第五章 尋香5
第五章尋香5
時間往回推一些,酒店的某間雙人標間里。
扔掉眼鏡性格膽小懦弱,白天跟隨迷彩服行動時什麼忙都沒幫上,其他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都基本適應了千燈花香對情緒的影響,她卻沉浸在恐懼和害怕的情緒里,一直無法抽離。迷彩服和陸厭要執行午夜行動,無雙體貼地和她住進同一間房。
無雙忙著查資料安排往後的調查計劃,還要偶爾抽出空來安撫扔掉眼鏡的情緒,這讓扔掉眼鏡越發覺得自己沒用。
「無雙姐,你忙吧,我有點困,就先睡了。」扔掉眼鏡不想再給無雙添麻煩,假裝自己要睡覺,把頭埋進枕頭,被子蓋過頭頂,咬緊牙關把哭聲都咽回喉嚨中,無聲淌淚。
無雙語調溫柔,「我剛成為新人那時,闖了大禍,導致同副本的調查員遭到傷亡。你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緒,不給他人帶來麻煩,已經很不錯了。」
扔掉眼鏡依舊埋著頭,隨著一陣腳步聲,無雙的聲音變近了,「據不完全統計,現在存活的調查員男女比例大概在4:1左右。於是總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說女調查員大都是廢物,也就能充當試錯的工具,根本活不長久。聽著很讓人來氣吧?所以我要比任何調查員都活得更久,把那些人的臉都打腫。你也努力地活下去吧。」
無雙隔著被子拍拍扔掉眼鏡的後背,便回去繼續工作了。扔掉眼鏡用枕頭蹭掉眼淚,悄悄從被子下探出頭,看向無雙的背影。即使無雙的安慰和鼓勵也許參雜著許多算計和水分,也彌足珍貴。
扔掉眼鏡睡得迷迷糊糊,從噩夢驚醒時,看到一道人影站在床邊,她習慣性地摸到枕邊的眼鏡,架上鼻樑,「無雙姐,我沒什麼……」
她以為無雙是過來關心她的,可是當她看清無雙的模樣,聲音就徹底卡住了。
無雙腦門青筋暴起,像小蛇一樣在額頭上遊走起伏,她表情猙獰,猛地伸出雙手掐住扔掉眼鏡的脖子把她摁在床上,十指不斷收緊,聲音彷彿粹了毒,「就是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一次次拉低女調查員的風評,讓女調查員的處境變得艱難。你有什麼臉繼續活下去?去死吧!」
汪星燃下意識摩挲無名指的鑽戒,沒有猶豫太久,大步邁出客房。當他朝右邊發出響動的客房跑去時,左邊的客房響起輕微咔噠聲。汪星燃沒有回頭,但並不妨礙他聽出來,那是明年高考把門鎖上的聲音。
汪星燃心裡挂念陸厭那邊的情況,睡得不太踏實,椅子砸在地上的動靜立刻驚醒了他,他條件反射地翻身下床,操起從酒店娛樂室順來的高爾夫球杆,來到敞開的窗戶邊,高聲喊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扔掉眼鏡踹翻椅子已然用盡最後的力氣,掰扯無雙手指的力氣漸漸變弱……
汪星燃借傢具擺件的遮擋,貓腰潛入,穿過拐角便看到其中一張單人床上交疊的兩個身影。施暴者背對汪星燃,身體的大半力量都傾注在掐住受害者脖子的手上,還沒有注意到汪星燃的到來。
連續呼喚幾聲都沒有回應,肯定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這是調查員們共同的約定。很多情報都是伴隨危機而來的,所以他們在客房休息時,保持房門虛掩、窗戶敞開,若發生意外,可及時通知大家。至於是否能得到救助,並不做保證。
隔壁房間。
客房裡的照明只有兩盞夜燈,汪星燃看不清兩人的模樣,勉強通過受害者的動作判斷出她撐不了多久了。容不得汪星燃慢慢思考對策,他揚起高爾夫球杆,朝施暴者的側面揮去。
汪星燃用足十成力氣,施暴者沒有防備偷襲,結結實實吃下一桿,整個人朝旁邊歪倒,掐著受害者的手也鬆開了。
要說汪星燃一點都沒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事先已經約定過救援全憑自願,他也無話可說。汪星燃的腳步只停滯一瞬,就繼續朝無雙和扔掉眼鏡的房間跑去。
扔掉眼鏡的力量完全無法和久經錘鍊的無雙抗衡。窒息的痛苦讓她流出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吐出舌頭。無雙惡毒的詛咒還不停地往外冒,扔掉眼鏡掙扎間狠狠踢翻了床邊的椅子。
她們的房門虛掩,汪星燃謹慎地用高爾夫球杆撐開門縫,確認門后沒有埋伏開門殺,才大著膽子把門推得更開一些,隨之便聽到了屋裡細碎的聲音。
惡毒的低聲詛咒、衣料摩攃和掙扎的聲音、斷續飽含痛苦的咕嚕聲,即使還沒看到現場,汪星燃也能想象情況有多危急。
汪星燃趕緊衝過去拉住受害者的手臂,把她從另一邊床沿拽到地上,隔著單人床,他就要趁著施暴者沒反應過來繼續揮杆攻擊,卻被受害者扯住褲腳。
扔掉眼鏡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她咳咳咳……是無雙……咳咳!」
汪星燃心中一悚,瞄準無雙頭部的第二下攻擊一歪,落到她的手臂上。他之所以對無雙下死手,是因為靠近之後看到施暴者的模樣,她的整個頭部變得無比柔軟,五官錯位到無法辨認原本的長相,頭頂的位置起伏蠕動,不斷拉長變尖。那種恐怖的形狀變化,就像是一團放在嘴裡反覆吮xī的膠狀麥芽糖。
無雙兩度被汪星燃擊中,很是忌憚他的戰鬥力,她歪斜的雙眼怨毒地瞪著汪星燃,喉間發出野獸般的威脅聲,面朝他的方向飛快地退至窗旁,從窗戶翻了出去。
汪星燃沒去追趕無雙,他在扔掉眼鏡身邊蹲下,檢查她脖子的傷勢,「你還好吧?」
扔掉眼鏡艱難地坐起身,「咳咳,還死不了,謝謝你來救我。」
確認她沒有生命危險,汪星燃便直奔主題,「無雙從我那借走的專註香水,你知道在哪嗎?也許能派上用場。」
扔掉眼鏡臉色變得越發慘白,「無雙姐把香水收進異空間了……」
無雙發生變異后第一個目標就是同為調查員的扔掉眼鏡,她會找回來的可能性非常高。汪星燃剛才是偷襲才得手,要是無雙有備而來,他沒有信心一定能贏她。
他們不能坐以待斃,汪星燃向扔掉眼鏡徵詢意見,「不是說我們可以在副本里採取任何行動嗎,你看我在酒店縱火,然後趁亂逃出去怎麼樣?」
扔掉眼鏡嗓子太疼,改用手機打字,手指留下一連串殘影,可見有多急切:調查員通常都是調查中後期才會考慮極端行動,因為很可能招來額外的麻煩。今天才是副本的第一天,如果那麼早就招惹麻煩,肯定會妨礙後續的調查行動。不過到酒店前台偷一瓶香水這種程度的行動還是可以考慮的。
汪星燃搖搖頭,「酒店前台會頻繁接待遊客,大堂里也有保安,不一定用得上防狼的香水。在前台找到香水的可能性太低,我們又不知道員工休息室在哪,這條路很難行得通。」
扔掉眼鏡本就是強弩之末,現在整個人腦子都麻了,想不出任何辦法,「那我們還能怎麼辦……」
禍不單行,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隔了幾道牆傳過來。這個聲音汪星燃和扔掉眼鏡都不陌生,是明年高考。原來無雙翻窗逃跑后,竟然盯上了落單的明年高考。
汪星燃這回沒有立刻跑去救人,他先是把敞開的窗戶鎖好,再幫扔掉眼鏡移動到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給她找好防身武器,這才帶上房卡走出客房,關好房門。
汪星燃來到明年高考客房外,背貼牆壁,無聲地等待著結果。
明年高考運氣還算好,他早有提防,無雙又剛挨過汪星燃兩下,一番纏鬥之後,他抱著被割出一道十多厘米傷口的手臂逃了出來。
無雙就站在門後幾步遠的距離,竟沒有追出來。汪星燃把明年高考拽到身後,關上房門之時,在門縫中和無雙打了個照面,她的五官融化得愈加厲害,她將染血的手指伸進嘴裡,像是品嘗極致的美食一樣,細細舔舐掉指尖上的血肉。
汪星燃帶著明年高考一起回到扔掉眼鏡的客房,讓他和扔掉眼鏡互相處理一下對方的傷口,汪星燃則負責警戒不知何時會到來的無雙。
無雙顯然是故意放走明年高考的,可她剛才分明是要殺死扔掉眼鏡,汪星燃猜不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便對兩人問道:「無雙對你們動手時,還有沒有別的情況?」
扔掉眼鏡非常配合,把自己的遭遇複述一遍,「我不認為無雙安慰我的話全是騙人的,只是異變之後,原先只是對部分女調查員怒其不爭的負面情緒,扭曲放大成恨不得讓我去死。」
「所以無雙只是被拿走了全部正面情緒,變成一個負面情緒的集合體,她還是擁有人類思維的。」汪星燃將視線移至明年高考的身上,「所以她肯定對你做了什麼吧。」
明年高考額上冒出細密的冷汗,嘴唇哆嗦,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正面情緒在非常緩慢卻又堅定地消解,負面情緒不斷滋長,可是想到汪星燃始終沒有捨棄他,他還是鼓起了勇氣。
「無雙有一個道具,她對我使用了那個道具,還把道具的說明給我看。那個沙漏可以隨機降低距離持有者十米內所有目標的移動速度30%-90%,持續時間長達三十秒。她說今晚我們三個人里必須死一個,要麼我們自己動手,要麼等沙漏三十分鐘冷卻時間一到,她親自過來,殺掉移動速度最慢的那一個。」
無雙現在肯定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花田離酒店少說也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現在凌晨兩點半,另外兩個老人根本趕不回來支援。他們逃無可逃。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