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噩夢
第七十三章噩夢
溫北做了個噩夢。
夢裡,他跟言何分手很久了,他一個人上班下班,日復一日,渾渾噩噩。
那天他加班到深夜,回家時已經十一點了,他泡了桶泡麵,幾次拿起叉子,都沒有胃口,最後只得放棄。
洗了澡,他窩在沙發上,想休息,卻怎麼也睡不著。
習慣是很可怕的。
身邊了沒了言何,氣味、聲音、見不到的臉。
每一樣都在折磨著他。
溫北打開電視。
他希望屋裡能有一些聲音,以至於看起來不算空蕩蕩。
他沒有調頻道,打開就是本市的新聞聯播,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聊最近的一起連環殺人案。
候村月……好像也很久沒有找他了。
啪。
他刷手機的手一頓,倏地抬頭。
溫北看了眼手機,凌晨快一點,誰這個時候來找他?
溫北也不太確定,他杵在電視前,莫名有些不安。
江椿一挑眉:「你猜出來了?」
「當然。」江椿毫不避諱,笑著說:「但是她的屍體警察還沒發現,所以還沒找到你這裡,我猜,等找到了你,他們就能查到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十多年前的事了。」溫北平靜地接話,「沒那麼好查。」
他想起了什麼,茫然片刻,抬起頭,輕輕開口:「江椿,我沒跟你說過我的具體住址吧,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個單元這棟樓?」
「是啊。」江椿還是那副文弱樣子,口罩下的臉龐瘦削,比上次見面還要清瘦幾分,他盯著溫北捏著手機的手,滿眼興味:「你可以開始報警了。」
「這個小區還挺難找的,你跟導航來的?」溫北隨口跟他閑聊,說起這個,自己卻突然一僵。
說這話時,他滿眼張揚,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過去,他還是那個可以保護自己心愛女孩的少年。
遙控器掉在了地上。
他長相女氣,名字也像個姑娘,從小到大沒少為此受欺負。
江椿笑了:「你也覺得我做得好,對吧?」
「你怎麼過來了?」
溫北鬆開手機。
這個動作大概是不想報警的意思。
第三位受害人李某,開了間商鋪賣衣服的,與馬某有生意上的往來,交往密切。
那些人可以欺負他,侮辱他,打罵他,但是不能碰他心尖上的寶藏。
電視里,主持人還在說,根據致命傷和現場來看,兇手確為同一個人,但是受害人目前沒有明確的關係,暫時判定為無差別攻擊,請市民們多加小心,不要靠近地下停車場或者陰暗的小巷。
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溫北皺著眉,過去開門。
溫北本沒注意,卻在受害人的名單里聽到了一個……很多個熟悉的姓氏。
溫北側了側身,讓他進來,取了一次性拖鞋給他。
溫北茫然片刻,抬眼:「你殺了她?」
第二位受害人馬某,本市財閥。
這個姓氏特殊,加上那間旅社熟悉的名字,溫北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男人把一頭長發扎了起來,看起來還算利落,戴著黑色的口罩,整個人都籠在陰鬱里。
溫北滿心疑慮,這時候房間門卻被敲響了。
他從來不會反抗,直到溫南的出現。
第一位受害人熊某,在自家的民宿衛生間遇害,現場沒有監控。
「順路,想起你說你住在這邊,就過來看看。」江椿說。
短暫的廣告過後,新聞繼續播報著連環兇殺案的相關信息,呼籲民眾注意自身安全,門窗要關緊,有線索的及時撥打報警電話。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來,江椿接過水杯,捧在手裡,裊裊霧氣升起來,暈染在他眉眼間,模糊了銳利的眼。
少年人總是很強大的,可以為了一個人獲得無邊勇氣。
姐姐……姐姐打工的那家海邊民宿。
受害人的臉都打了馬賽克,溫北仔細辨認片刻,他們……好像是在海邊調戲過溫南的那兩個男人。
「很好猜。」溫北拿過遙控器,把電視關了,這才目光沉沉地望向江椿,問他:「你見過候村月了,對嗎?」
「真是一群廢物啊。」江椿突然說,「目的如此明確的殘殺,怎麼可能毫無聯繫呢,他們就是沒耐心仔細查就是了。」
見他終於反應過來,江椿扯了個笑,卻並沒有回答他。
「江椿?」
溫南就是他的勇氣,他的寶藏,他的星星月亮。
可是有一天,他再也看不到月亮了。
冰冷的海水不會把他的女孩還回來,作始俑者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他只能另闢蹊徑,走上這條不歸路。
「做得……不對,但是也沒錯。」溫北不知為何也笑了,他望著江椿,眸光複雜難辨。
他或許該問問江椿今天為什麼來到這裡,是想逃跑,還是想嫁禍給他,又或者只是簡單的告訴他一聲。
他做到了。
但他沒有問。
他們就那麼默默無言的坐在沙發兩邊,直到第一縷光映進窗,江椿抬起頭,輕輕說。
「天亮了。」
遠處好像響起了警笛聲,在慢慢朝這裡搜索前進。
「一切都該結束了。」
溫北垂眼,看向地面那個剛剛開機的手機。
江椿自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因為這裡就是他的最後一站。
「溫北。」他說,「害了她的惡人都死了,就剩我們兩個了。」
那是個混亂的清晨。
在警察破門而入前,溫北失去了意識。
眼前是模糊的血光,有他的,也有江椿的。
溫北撐起眼皮,看到一臉笑容的江椿,恍惚間,那張臉又變成了言何的。
書上沒有騙人,人在死之前,真的會看到最愛的人。
「……言何!」
溫北猛然驚醒。
他從床上坐起來,滿頭大汗,眼底是猩紅的血絲,頗為瘮人。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像條瀕死的魚在拚命掙扎。
「……我在。」
旁邊傳來男聲,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以及疲憊的啞意。
溫北怔了怔,偏過頭。
「……言何。」
「嗯。」言何低低的重複,安撫他:「我在的。」
這人已經昏睡了近兩天,怎麼叫都醒不過來,醫療艙也沒用。
他不僅不肯醒,還不肯鬆開言何的手。
言何陪了他兩天,睡也睡不好,比他還累。
「雄主……」
溫北還是獃獃愣愣的,好半天才把稱呼進化完全,喃喃道:「殿下……你怎麼在這裡。」
言何好懸沒氣笑了。
他抬了抬手,向溫北展示自己被他捏青了的手腕,沒好氣道:「我不在這裡應該在哪裡,被你送上天嗎?」
溫北下意識捧住他的手,眼底滿是心疼和愧疚:「對不起……」
言何被他的眼神燙了一下,縮回手,不太自然的移開臉。
他們沉默片刻,言何甩甩手,嘆氣道:「談談吧。」
溫北立馬坐直了:「好。」
又是一陣沉默。
這傢伙好像不知道他想談什麼。
言何再次嘆氣,說:「講講你前幾天的深情表白吧。」
不等溫北回答,言何又說:「你不會想說,你其實是喜歡我的吧?」
溫北一頓,卡住了。
他……
「我一直都很,喜歡。」溫北說。
他垂著眼,攥緊被角的手無聲透著緊張。
言何其實猜到了。
但他也沒有想到溫北會承認。
這就好比家裡張牙舞爪、只有餵食時才會乖順一點的貓咪,突然主動走過來,還躺下了,沖你露出柔軟的肚皮。
這很反常。
這不對勁。
言何牽動嘴角,問道:「是什麼讓你認識到這一點了?之前不還怎麼都要離婚嗎。」
溫北想了想,誠懇道:「大約是……失去吧,我忍得了第一次,就自以為是的以為,
第二回也可以。實際上並不行,我每天都好想你。」
「嗯。」言何點頭表示理解,並溫聲總結:「人性本賤。」
溫北也點頭:「是。」
言何抬手就想給他來一下,還是,是個p是!
溫北一閉眼:「你打吧,要是能消氣……」
「不能!」言何惡狠狠打斷他。
跟這人交流會折壽吧??
言何轉身就想走,結果到門口時,聽到了溫北小心翼翼的問話。
「你去哪啊……」
言何回頭。
大抵是剛剛做了噩夢的緣故,溫北面色還是蒼白,唯一有顏色的是他的眉眼,黝黑的。
直勾勾盯過來時,好像掩藏了無數情緒。
看出他的不安,言何吐出兩個字:「做飯。」
溫北很久沒吃到言何做的飯了。
因此他捧著那碗湯時,甚至有些不捨得。
言何就坐在床邊看光腦,溫北冷不丁來了一句:「沐容不是好人,盡量離他遠一些,好嗎?」
「嗯,我知道。」言何應,「他是沖我來的,不過我也不認識他。你知道什麼吧,說說?」
「我,」溫北囁嚅著:「我不知……」
「剛剛想讓我消氣,原諒你是吧?」言何平靜道:「那我現在告訴你,想讓我原諒你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不許再隱瞞我任何事情,做不到就算了。」
「能做到!」溫北搶先開口,他語氣有些激動,隨後又在言何的目光中緩和下來,道:「我可以的,你別失望……」
別再露出對他極度失望的樣子了,他受不住……
言何本也是隨口炸他的,壓根就沒想到問出什麼,聞言倒真真切切愣住了。
他當真可以?
他還想再問一句,光腦卻不合時宜的震動起來。
言何接起電話,對面節目組的負責蟲欲哭無淚:「殿下啊,您和溫北上將什麼時候能繼續拍攝啊,沒了你們,我們這觀看量跳水式下跌呀!」
「他已經醒了,你放心。」言何回答。
「那太好了!!你們現在能下樓嗎?我們這邊打算去玩密室,解密類,不需要大量運動的。」
「現在嗎?嗯……」
十幾分鐘后,兩人穿戴整齊,下了樓。
其他蟲已經在飛行器上等了,言何掃了一眼,竟然看到了沐容。
他傷好的這麼快嗎??
言何沒太在意,挑了個離他遠點的座位坐下了。
這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溫北的事,心不在焉,連玩遊戲都分外敷衍,慢悠悠的晃蕩著。
到了下一個環節,旁邊的塔爾疑惑問:「剛剛被鬼帶走的叛徒哪去了?還得從他們那兒拿鑰匙呢。」
言何壓根不知道叛徒是誰,經提醒才往地下室走去,分頭去找溫北和沐容。
地下室里,溫北和沐容都被綁在椅子上,儼然是俘虜狀。
這裡暗,幾乎什麼都看不清,只有一個攝像機跟了進來。
溫北突然抽出手,正大光明的把那攝像機的開關關了。
「沐容。」他說,「你為什麼要動他,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吧。」
「是你先違約的。」沐容冷笑,「你當初怎麼答應的,離婚,往後跟他再無瓜葛,現在又想追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