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撿到貓的第五十天

第五十章撿到貓的第五十天

柯南的頭疼來得快去得也快,只不過躺了一小時左右，就悠悠轉醒，恢復如初。

只是時間卻也來到了晚八點，窗外銀月高玄,沒什麼星星,居民區依舊安靜，並沒有因為聖誕節的到來就變得熱鬧許多,頂多也就能在別戶人家的窗外或門前,依稀見到一些與聖誕有關的裝飾物,或是聖誕帽，或是紅綠相間,帶有雪花紋樣的蝴蝶結和金色鈴鐺。

「唔湊叔？」或許是剛醒的緣故，柯南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啞，昏暗的房間中，除了暖橘色的些許光亮,只勉強能看清床邊似乎坐著一抹人影,尚且迷糊的他自然而然地將人認作了心中最親密的存在，下意識揉搓著眼睛,帶著幾分撒嬌意味呢喃喊道,「口渴.」

「想喝水？」

只是人影說出的話，卻並非柯南記憶中的低沉嗓音,反倒帶著一股熟悉到讓他隱隱有些拳頭髮癢的輕佻玩味。

他揉搓眼睛的動作頓了頓，摸索著將床頭的眼鏡拿起重新戴上,再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影頓時無比清晰起來——白髮藍眸,以及一副似乎永遠也不會取下的墨鏡。

「.怎麼是你？」原本尚還有些蒙圈的柯南瞬間清醒過來,連帶著說話的嗓音也下沉了好幾度,愈發凸顯了喉嚨的干啞，他掃了一眼房間周圍，在並沒有見到加藤湊的身影后，嘆了口氣，這才閉上眼睛揉著鼻樑問道，「湊叔呢，在忙嗎？」

「怎麼，見到你老師我就這麼失望？」五條悟對柯南的再鮮明不過的雙標態度並不以為意，反倒覺得有趣地戳了兩下男孩的臉蛋，輕笑道，「你醒得太湊巧，大叔剛剛出去，說是要把飯菜熱熱，省得太涼，你們吃壞肚子。」

「柯南？」不等柯南回話，卧室的門卻在此刻剛好被推開，將客廳中的白色光亮悉數撒了進來，而伏黑惠小小的身形就站在門前，逆著燈光，落下一片淡淡的影子，唯有一雙祖母綠一樣的眸子，猶如貓眼一般亮晶晶的，直直地望著柯南。

不過很快，伏黑惠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地對床上的柯南喊了一句「你等我一下」，說完后就小跑著轉身離開，不知去做什麼，坐在床上的柯南只依稀能聽見一些模糊的對話，還有水流落下的簌簌聲，緊接著又是一陣細碎而略顯著急的跑步聲。

就好像他什麼都做不了，只會一味地讓湊叔、讓身邊的人為他擔心。

只是，面對親近的人反倒有些不善言辭的他，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他，抿了抿唇角，乾脆整個趴倒在柯南身上，少有地顯出幾分這個年紀的小孩該有的稚氣，嘟著小臉，將人壓住，以宣洩自己的不滿。

對於這個結果，他倒並不覺得有多麼難以接受，畢竟類似的頭疼不是第一次發生，他也並非全然無知無覺，或多或少都察覺到了其中的一些端倪，真要說起來，他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深深的懊惱。

「雖然對你來說可能會有些難以接受，但就目前而言，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不要試圖找回記憶，」五條悟揉了一把柯南的發頂，臉上的玩笑情緒稍作收斂，少見地嚴肅道，「至於你父母那邊的消息，我也會加大力度繼續調查下去，總不可能你真是憑空出現的。」

「嗯，謝謝.」柯南愣怔了片刻，從伏黑惠手中接過杯子，升騰的白色霧氣也隨之瀰漫進他的眼底，讓他感到了一陣細微的酸澀，他淺淺地喝了一口，只覺得原本乾澀的咽喉被一股舒服的暖流洗禮滋潤，捎帶著將身體也一起暖和了起來。

至此，柯南終於明白過來，小孩為何會同他賭氣。

「不用了，已經足夠了，」柯南失笑地揉了揉伏黑惠的發頂，看出了男孩眸底的關切和擔憂，安撫道，「只是一點小毛病而已，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

「嘛，的確說錯了不少。」五條悟哼笑著點了點柯南的額頭，隨即就將男孩頭痛欲裂時通過六眼所看到的一切，稍作總結簡單告知。

「喝吧，」雙手捧著杯子遞到柯南面前，伏黑惠的小臉上還殘餘著些許運動的薄紅，指尖也被熱水透過杯身的熱意，稍稍溫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他的眼睛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柯南的臉龐，神色認真道，「湊叔說，等你醒了之後，一定要記得給你準備好溫溫的水。」

「我知道了.」柯南垂下眼眸，默默地點了點頭。

「怎麼樣，感覺好一點了嗎？」伏黑惠守在一旁，眼見柯南杯子中的水見了底，連忙湊上前問道，「要不要再來一點？」

大約是壺裡裝了不少水，伏黑惠的步子邁得小而快，雙手拎著壺身，看上去還算平穩地來到了柯南床邊，將水壺放在了床頭上，又取下可以充當杯子的蓋子，小心翼翼地傾斜著壺身，為柯南倒下了小半杯冒著白煙的溫熱白開。

柯南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五條悟，試圖從對方眼中找尋到一點開玩笑的蛛絲馬跡，但那雙湛藍的眼眸中卻不含半點作假的意味，他又低頭看向倒在自己身上的伏黑惠，小孩的發頂正倔強地對著他，趴著的小手也不知何時捏作了拳頭。

看著故作輕鬆，好似真的什麼事也沒有的柯南，若非有先前五條悟告知的那番話，伏黑惠當真要被他騙了過去，即便曉得對方是好意不想讓他過於擔心，但看著這樣的柯南，伏黑惠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生起了些許悶氣。

「惠，你這是？」待柯南再見到伏黑惠的身影時，卻見小孩手中已然多了一通身黑色、把手銀白，造型簡單的保溫壺。

「怎麼了？」見小孩毫無徵兆地撲倒上了，柯南連忙將手中的杯子舉高避開，以免杯中剩下的水不小心潑灑到男孩身上，他看著壓倒在他身上，舉止絲毫不似平時那般穩重懂事的伏黑惠，不禁眨了眨眼，一時間既是不解又是好笑地問道，「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我的.咒力？」

說道末尾時，五條悟到底沒能多維持幾秒鐘的正經，語氣中原形畢露地染上了幾許調侃意味。

「抱歉，惠，讓你們這麼擔心。」柯南放下手中的杯子，將手撫在伏黑惠四翹的髮絲間。

大約是一直以來原本只是隱約感覺到的事，被五條悟陡然戳破證實，加之將將從頭疼中緩過勁兒來，一樁樁壓下來，柯南難得有些頹靡地低聲嘆道，「有時候我在想，要是當初沒有遇見湊叔，或許就不會.」

「嘣——」

只是，還未等柯南把胸口的鬱氣嘆完，一聲清脆而又再熟悉不過的腦瓜崩，一瞬間將他彈醒，順帶將他堵在心口處的那點鬱悶，也悉數彈了個乾淨，只餘下一陣疼痛在他額前蔓延。

「小屁孩一個，一點小事兒就愁眉苦臉的，像什麼樣，」看著柯南捂著腦門齜牙咧嘴，倏然鮮活了許多的表情，五條悟滿意地揚起眉梢，摩挲著殘餘著些許觸感的指尖，勾唇哼笑道，「再說了，你這話要是被大叔聽見，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柯南聞言一愣，捂著腦門的動作也隨之一頓，再低頭去看伏黑惠，卻見小孩也緊抿著雙唇，一雙綠眸子氣鼓鼓地看著他。

「總之一句話，別瞎想太多，有這閑功夫，不如去多做點訓練更實際，」五條悟看著柯南呆愣的小表情，沒忍住上手捏了捏，輕笑道，「至於其他的，只需要相信你們老師我就好。」

「.好。」或許是被五條悟的自信所感染，柯南一時間竟恍惚覺得，心底那些所謂的煩惱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待反應過來后，他卻不禁感到有些失笑，感慨自己怎麼一不小心就被五條悟帶跑偏了思緒，不過這一笑，牽動了額前腦瓜崩留下的紅印子，柯南沒忍住倒吸了口涼氣，怒瞪了五條悟一眼，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手勁兒有多大，就不能輕點嗎？！」

「這算是你胡思亂想的懲罰，」五條悟聳了聳肩，對於柯南的指責反擊得理直氣壯，完了還不忘向撐起身站在床邊的伏黑惠抬了抬下巴，詢問道，「你說對嗎，惠？」

「嗯。」罕見的，伏黑惠竟也綳著小臉點頭贊同了五條悟，並神色淡淡地看了柯南一眼，只是儘管如此，他卻仍舊沒忘提起水壺，將柯南放下的杯子重新蓄滿了小半杯，遞了過去，稚嫩的嗓音故作冷酷道，「喝。」

柯南哪裡還敢不接，賠笑著雙手接過伏黑惠手中的杯子。

卧室內的氛圍頓時輕快了許多。

然而，在三人都不曾留意的卧室門外，加藤湊手中端著一碟熱騰騰的厚煎蛋，靜靜地站在門前，色澤金黃的厚煎蛋所升騰的白煙中，帶著絲絲甜甜的奶香，即便還未入口，單憑這香味，也足以想象其味道的可口。

這原本是加藤湊臨時做來打算給柯南墊墊肚子，順便當做開胃前菜的，只是，房間中不輕不重的談話聲，卻打斷了他的想法，止住了他沉穩的步子。

他聽見了五條悟對柯南的『病況』所下達的結論，也聽見了柯南那句尚未說完的話語，即便當中有些名詞他並不能很清楚地理解其中的含義，即便他也並非第一次隱約察覺到兩個男孩那些小小的不對勁。

但在聽見卧室內的柯南，順利地恢復了往日的精神之後，這對加藤湊而言，其實就已經足夠了。

雖說加藤湊的確全心全意地照顧著柯南他們，卻也並非是將幾個孩子當做自己的所有物看待，每個人都有獨屬於自己的那份秘密，即便是年紀尚小也不例外，他們願意同他分享時，他會欣然傾聽，他們希望將秘密埋在心底時，他也會選擇尊重。

說到底，加藤湊想做的，只是希望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好好保護好他有幸遇見的這幾個孩子，直至他們能夠自立，僅此而已。

這是作為一名成人應有的擔當，也是責任。

因此，最終加藤湊只當做什麼也沒有聽見，上前一步輕輕地敲了敲門，隨後才按上門把手，扭轉著將門緩緩推開。

「柯南，」看著卧室中聊得正歡的兩小一大，加藤湊端著碗碟上前，將厚煎蛋暫時放在床頭柜上，伸手探了探柯南的額頭，沉聲問道，「好點了嗎？」

「嗯，已經好多了，」柯南並沒有發覺任何不對，乖巧地點頭應下，只是沒一會兒，他就忍不住在加藤湊的目光下捂住肚子，撓了撓臉頰，有些難為情地乾笑道，「除了.有點兒餓。」說著，眼神不斷瞟向一旁冒著熱氣的厚煎蛋。

「對啊大叔，現在總可以開飯了吧，我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五條悟趴倒在加藤湊肩頭，故作有氣無力地嘟囔道，「再不開飯，聖誕節都快結束了。」

「湊叔，柯南的情況怎麼樣？」恰好此時，津美紀也探著腦袋走了進來，看著卧室內的人溫聲笑道，「該熱的飯菜差不多都重新熱好了，要開飯的話隨時可以。」

「辛苦了，」加藤湊點點頭，同津美紀招了招手，待女孩兒走到身旁，在三個孩子不解的目光中，展開雙臂，俯身將三個孩子一齊擁入懷中，下巴感受著他們毛茸茸且溫熱的發頂，低聲說出了那句早該道出口的祝福，「聖誕快樂。」

「湊叔也是！」三個小孩在歷經剛開始幾拍心跳的愣怔過後，立時反應過來，緊緊回抱住了加藤湊，依偎在男人寬厚而溫暖的懷中，他們一齊咧嘴笑著，同樣滿是真摯地為加藤湊送上屬於自己的那份祝福，「聖誕快樂！」

「哇，不公平，大叔你怎麼可以只抱他們幾個小鬼！」

一旁的五條悟瞪大了眼睛，左右搜尋著可以『下手』的地方，很快，他盯上了加藤湊的後背，以及覆著幾隻小手的腰身，二話不說，當即如同章魚一般扒了上去，下巴靠在加藤湊的肩窩中，望著男人的側臉，嘟著嘴不滿道，「大叔怎麼都不對我說一句聖誕快樂？」

「你也是，」感受到白色的發梢蹭著臉頰與脖頸帶來的微微癢意，愈發覺得黏在身旁的高中生好似一隻大貓的加藤湊，墨藍色的眼中不由泛起了些許笑意，他低聲道，「聖誕快樂，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