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炙焰

第七十七章 炙焰

第七十七章炙焰

薇薇安過來的時候,陳北炙已經拐到另一邊去了。所以她就看見個背影,倒是看見那個狗仔了,揚了揚手裡的零度汽水:「來一瓶?」

那個狗仔以為她是這兒的學生,估摸著也沒什麼好拍到的了,挺快就沒影了。

薇薇安穿了馬路,往那邊側頭看一眼:「嚇跑了?」

一邊說一邊把剛那瓶汽水遞逢冬那兒。

逢冬道了聲謝:「你現在不是清純女大學生?」

薇薇安跟她挨著肩坐,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當下立的人設,擰著瓶蓋,砰地一聲,細小的氣泡爆出來。

「對了,才想起來。」

逢冬把汽水放掌心冰著,垂到手腕的一截長發隨著這一動作輕晃。

「現在去找你朋友嗎?」

「不用,他一會兒過來。」

結果到那邊的時候,真看見了陳北炙。學院外邊有家咖啡廳,他在外邊的卡座上,領口被風吹著,閑閑散散地往擱在膝上的筆記本電腦敲字。

另一條就有意思了,是她這學期形勢政策課每周要交的思想彙報。

最後蹲在路邊,頭斜埋在手臂間:「老娘特么喜歡你。」

一條是包含L城周邊的各種交通出行的圖冊。

這片算是學習區,周圍坐了不少L大的學生,沈彥這會兒在聽一個電話,應了幾句後轉頭跟她們說:「今天周五,原本訂的場子滿了。」

剛才陳北炙是跟他幾個同學一塊,有可能是去學院。

有時候給她講幾道不會的題,有時候壓著她在那兒占會兒便宜。反正高中兩人最常去的就是那麼幾個地兒。

薇薇安介紹完,沈彥點頭跟她打了個招呼,逢冬也跟他打了個招呼。

「你高中那會兒是不是特討老師喜歡那種學生?」

薇薇安倒騰了會兒那罐可樂,戳了下她的胳膊肘。

她這麼說,逢冬突然就記起了高中那會兒看陳北炙的無數場球賽。

特別混蛋。

「以防萬一。」

她最近忙著巡演,都在周日的時候才開始趕,今天正好是國內的周末,他知道這麼個事。

而逢冬兜里的手機在這時震了一下。

他高中那會兒沒少幫她做過作業,大學就不一樣了,都是先付后做,或者先做后付。

「沒有,當時我身上的風言風語可多了。」

「在學校最北邊呢,」沈彥給她指,「這邊車場滿了,正好我把車停那邊了,取車的時候就能看見了。」

逢冬往他那邊看,陳北炙笑,手指在回車鍵敲了一記,一聲消息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來,他才站起來,朝這邊打招呼。

逢冬跟著她往那邊看,一個男生從那邊過來了,穿得挺乾淨,跟薇薇安的形容差不多。

逢冬低頭打字:「我自己寫。」

話里話外明顯帶上點崇拜。

她低頭,看到陳北炙新發過來的兩條消息。

薇薇安把她上上下下看一遍:「深藏不露啊,難怪黑化那段能把那股勁兒跳出來。」

沈彥喊了句炙爺,又轉頭跟她們介紹:「這個是陳北炙,T大過來的交換生,瑞爾頓這邊的項目是他帶的。」

逢冬問了一句:「瑞爾頓學院在這附近?」

「一個行業評估,跟瑞爾頓一起做的,也就忙這麼一陣。」

他在側頭跟沈彥說話,過了小半分鐘消息才回過來。

哭完吐,吐完接著哭,一個晚上罵了起碼十幾遍的王八蛋。

那個時候她的兜里放著他的火機,一邊寫作業一邊等他,他打完球,她的作業也寫完了,收書包出去的時候他就等在外邊了。

薇薇安問:「你們在做什麼項目,忙成這樣?」

臉頰熱了一下,就這麼被他給調戲了。過了會兒,她才回:「李誠老師找的那幾個狗仔全天候在外邊待命呢。」

李誠就是《安塞爾》的編導。

薇薇安扭頭:「誒,壞學生可不是這麼界定的,我問你,逃過課嗎,打過架嗎?」

接著又說:「我那會兒就是特典型的問題學生,沈彥吧就是優良生,我們學校不分好壞班,但分競賽生和普通生,他是競賽生,每周五不用上課,去參加集訓,下午三點多就結束了,他跟他那幫兄弟去打球,我就翹課去看。」

逢冬其實就碰個運氣。

薇薇安的這個高中后桌兼朋友,整個舞團也沒幾個人知道,

後來有一次聚會,她喝多了,半夜十二點在ktv外邊吐,逢冬不放心出去看,第一次看見她紅著眼睛:「沈彥你個王八蛋。」

陳北炙這時候撐著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大概就是那晚之後,薇薇安跟她越走越近的,畢竟她是第一個聽見沈彥這個名字的,女生之間就是這樣,有時候因為一個共同的秘密,就可以特別親近。

她低頭想的時候,薇薇安的屏幕跳出條消息,她看了一眼,站起來,對著遠處的一個人招手:「這兒呢。」

「逃過,打過。」

李誠找的算是自己人,倒是不會爆出什麼不該爆的,可是別的就不一定了,她這段時間突然就站上了舞台,有了點小有名氣的意思,與曝光度一起上去的就是各種半真半假的料。

比如她的校外男友。

這條消息他沒立刻回。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敲兩下,一副想事的模樣。

這時候不遠處有人喊他的英文名,是剛才跟他一塊走的一個同學。

他跟沈彥也聊得差不多了,朝她們這邊點了下頭,往學院走。

而沈彥回過身:「陳北炙剛才說他那兒能借我們用。」

陳北炙把房子借給她們了,但是人沒來,他剛去學院是忙項目去了,之後還有個小局。

薇薇安把舞團的男女生都叫過來了,沈彥那邊也來了幾個同學,一開始還怕地兒不夠,後來開了門,說了句卧槽。

陳北炙租的是個帶院子的獨棟,他把整個一樓跟院子都借他們了,開三四十人的趴都沒什麼問題。

房子里各種東西都挺齊全,甚至還有個改出來的遊戲室,有個男生去找酒,找完回來說冷櫃裡邊挺空,基本只有酒跟飲料,挺典型的男生的冰箱。

還有半邊放牛奶,上邊都貼著lowfat的標籤,那個男生說:「炙爺這是健身呢?」

沈彥他們都附和。

逢冬往那邊看了一眼。陳北炙自己買都買全脂,但是她喝低脂,他跟著她喝了半年多,倒是喝出習慣了。

沈彥那幾個同學都是會來事的,這個趴挺快酒開起來了,燈光調成紅藍暗色,音響開著,裡邊的音樂動感十足。

薇薇安坐在她旁邊,難得沒喝酒,拿著杯橙汁。

是因為沈彥。

逢冬想了想,跟她說:「你高中跟他不是前後桌嗎?那他應該都知道啊。」

薇薇安撐著頭:「那會兒都穿校服,我也就改個褲腿,抽煙什麼的都背著他,吹完風再回來。」

逢冬:「…」

「你那個校外男友呢?好學生壞學生?」

「年級第一。」逢冬想了想,「算是好學生,外人眼裡。」

在她這兒他本性就暴露了,時不時就不做人。

薇薇安喝了口橙汁:「挺好,我跟沈彥,好像一直是我追著他,高中那會兒就是,他其實挺好的,也跟我表過白,我沒答應。」

她這句話前後矛盾,逢冬轉過頭,沒說什麼,拉住她的手腕。

薇薇安捋了下頭髮:「是不是特別奇怪,他說喜歡我那天,是畢業聚會的時候,那次我穿了身白裙子,那個裙子是前一天特地買的,我的衣櫃里除了學校的制服,沒一件那個風格的,他跟我說的是,喜歡我穿白裙子的樣子,可是我不是那個樣子啊。」

「又不甘心。」她繼續說。

七點多的時候陳北炙叫的外送到了,跟著一塊到的還有他的一條消息。

兩個字。

「外邊。」

逢冬側頭朝外邊看,還真看見他了。

翹著二郎腿坐在院里的一把摺疊椅上,領口和肩身打著暗色的光,頭頸微垂,玩著掌心的一個銀質火機,幽藍的光時不時竄出來,周圍的空氣被燒得細微涌動,有那麼點少年氣,但是那股痞勁跟這樣犬馬聲色的場合絲毫不違和。

心口癢了一下。

逢冬站起來,說去外邊的便利店買點冰塊跟飲料,她旁邊一個L大的女生不明就裡,說跟著一起去。

推門的時候陳北炙側頭往這邊看了一眼,看見跟在後邊的那個女生,不正經的痞勁就收了點,掐了煙:「去哪兒?」

那個女生跟他選過同一堂課,認識他,就說:「去買飲料跟冰塊。」

便利店隔了兩條街,他站起來,手插在兜里,給兩人領道。

這會兒天涼快起來了,厚重的雲層後邊一兩顆星,L城的晚上沒有那麼熱鬧,尤其是靠近市中心的地方,燈也黑著。

靠近downtown的位置多少有點亂,陳北炙走在兩個女生後邊,打了根煙,她的長發被風揚著,卷到他那兒,在淡淡的煙氣里劃過他的領口。

一路上基本都是那個女生在跟他說話,聊那個項目。

「之前不是弄完了嗎?」

「換了個方法。」

「之前的不行?」

「有幾個數據沒對上,信息披露應該有問題,所以我們換了個辦法重做了。」

「都這會兒了做得完嗎?」

「做得完。」

陳北炙說的話有股定心的勁兒,那個女生就不再問了,又跟他討論了會兒方法。

他答得挺專業,但是心神明顯有點散了,那個女生以為他是不怎麼感興趣,就換了個話題:「對了,你不是喜歡看舞劇嗎,這次趴上來的好多都是荊楚的,過兩天有巡演,我旁邊這個是主舞呢。」

陳北炙側頭,她也正好往他那邊看,五月的L城,粘稠燥熱的空氣,更燥了點。

逢冬問:「你喜歡舞劇?」

他高中那會兒連舞蹈教室都不進,總不能是心理創傷一夜治癒。

倒是那個女生先答的:「聽我朋友提過,說他之前去看N城的舞劇,一個特有名的舞團,前前後後去了十幾趟。後來那個編導都認識他了。」

陳北炙確實是這樣,喜歡什麼總能做出點東西來,比如他高中那陣突然喜歡上的天體物理,比如他的賽車滑雪等等各項運動。

陳北炙打了根煙,沒參與進女生話題里。

在到便利店的時候,斜了下頭,懶懶散散地給逢冬指了個方位:「蘋果汁在那邊。」

那個女生問他冰在哪兒。

這話倒像是有點把他問住了,視線往裡邊掃了一圈,才朝左邊指。

他本人倒是沒有進去的意思,在門口慢悠悠地打煙,那個女生還調侃了一句,說他買蘋果汁比買冰多。

這段逢冬沒聽到,她挺快找到了陳北炙指的蘋果汁,但是那個蘋果汁放的貨架挺高,她琢磨著怎麼弄下去的時候,手腕被人握住,緊接著受力轉了個個兒,背壓在貨架,一聲悶響,但是沒磕著。

撞貨架上的是陳北炙的手肘,他給她墊了一下,這會兒正慢悠悠地笑著,看她。

兩人就在這麼一個角,她的弔帶裙擺貼著他的膝,一遍手臂被他握著,彼此的呼吸聲特別清晰。

她說:「剛那個女生還跟我問你來著。」

「問什麼?」

「你在國內的事。」

「怎麼說的?」

「說你長得還行,學習不錯,腦子聰明,但人特別渣。」

「爺渣不渣你不知道?」

頭頂的燈光打得挺亮,這排貨架背後不斷響起腳步聲,和塑料包裝拿起又放下的聲音。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很低,像是燥熱初夏的耳語,視線相交,空氣熱意橫生。

那個女生拿完冰沒找到人,在便利店門口等了會兒,喊陳北炙的名。

他沒應,手還扣著她的,指根慢慢地磨。

那個女生喊了幾句,大概覺得奇怪了,又轉而喊逢冬的名,她應了一聲,話出口的時候掌心被他按了一下,氣息差點不穩,應完扭頭瞪他一眼。

他估計是覺得她這樣特別有意思,又看了兩眼,才鬆了手,把她身後貨架上的蘋果汁拿下來了,放她手裡。

她的掌心陡然被冰了一下,輕聲吸了口氣。

他抱著手臂,無聲笑她。

逢冬出去的時候那個女生剛好要往裡邊走了,看見她問:「那個蘋果汁是不是不太好拿?」

「拿到了,」她說,「你有什麼想喝的嗎?」

女生搖頭。

陳北炙在半分鐘后才從另一個區轉出來,提著幾瓶清酒,一併放櫃檯上,拿卡跟證件結賬。

從便利店出來的時候,從她這兒佔到便宜了,人挺神清氣爽,以至於那個女生往他那邊看了好幾眼,後來又問他是不是昨天賭球贏了。

他斜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今天贏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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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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