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不是吸血鬼
第二章是不是吸血鬼
李天翌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唐少卻是不緊不慢的。看完了莉莉，他的目光就在顧頤身上打轉，直到聽李天翌問他的意思，才對領班做了個手勢。
「顧頤，你出來……」領班心裡暗暗叫苦，唐少這是不打算息事寧人了，連顧頤也要扯進來。倒不是她捨不得顧頤——顧頤在海天幹了三年，雖說調酒技術不錯，可也沒什麼特別突出的表現——但這件事如果鬧大了，會影響海天在客人當中的聲譽啊。這個唐少是生客，可看這打扮，再看李天翌對他的態度就知道，絕對不是個好惹的，不怕他今天生事，就怕後患無窮啊。
顧頤從吧台後面走了出來。他跟陸鳴穿的是一樣的制服：白襯衫、黑馬甲、黑領結、白手套，但兩個人站在一起，效果卻是截然不同。唐少的目光就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像顧頤剛才看他一樣，把顧頤也看了個遍，隨即笑了：「海天真是有意思，拿個極品當調酒師，真是浪費。」
他一邊說，一邊站直了身體，慢悠悠也走了過來。剛才倚著樓梯還沒覺得，現在跟李天翌並肩而立就能發現，他比李天翌高出將近一頭，肩寬腰窄的身材更不是已經有點小肚腩的李天翌能比的。如果說這個唐少剛才還像是只打瞌睡的豹子，那這會兒，這頭豹子已經醒了。
李天翌卻並沒有覺察到什麼，只是仔細打量起顧頤來：「極品？」難道這個唐驥好這一口？當然，這種事現在也常見，何況這個唐驥是在國外長大的，那有這樣的愛好似乎就更正常了。就是——這個口味好像……不說別的，這個頭也太高了，跟唐少都差不多，不過皮膚倒是白凈細緻，似乎比莉莉都強。
不單李天翌，就連領班的眼睛都忍不住往顧頤臉上掃了。一個相處了三年的人，平日里似乎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現在卻忽然被人評為極品，的確不能不引人注目。
顧頤安靜地站著，任人打量。
酒吧里的燈光昏暗，但吧台為了凸顯櫃檯里的各種酒，特地安裝了一排彩燈，使這裡成了整個酒吧最明亮的地方，而站在這裡的調酒師，自然也就因此特別引人注目，否則陸鳴那些花哨的調酒表演又去給誰看呢？
然而這會兒，領班忽然發現，顧頤在這個位置站了三年，她居然想不起來他平日里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印象里只有一個有些模糊的身影，以及規規矩矩的動作——顧頤彷彿永遠都站在陸鳴背後，直到他現在走出了吧台，才彷彿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一樣，讓人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不過，如果把眼鏡摘掉，頭髮剪短些……領班職業性地盤算了一下，忽然發現顧頤真的長得不錯！只是大約夜班上得太久，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但他的身材實在好，寬肩細腰長腿，硬是比得旁邊的陸鳴看起來鬆鬆懈懈的。
「那麼你來？」顧頤頭也不回，「不然就閉嘴。」
「怎麼逃？召喚你的破掃帚來，然後讓人拍下照片放微博頭條嗎？」顧頤冷冷地說，「別再給我找麻煩了。」這個人人都有手機，手機都能拍照攝像的年代，實在是很容易留下證據。
眾目睽睽之下，李天翌是絕不會自己塌場子的，當即就沖著顧頤一指：「唐少是看上他了？也行，莉莉不出台，這個出台也行！」
「你是讓我現在把你交出去嗎？」顧頤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女巫都是這麼沒心沒肺？指望著他援手，還敢諷刺他，是沒長腦子吧？
莉莉偷窺了一下唐少：「要不然，要不然我們逃吧……」
「你這樣不行……」莉莉在他背後愁眉苦臉地說。
這腰，這腿，這皮膚……領班仔細想了一下，赫然發現她手底下的男男女女里，還真挑不出一個能比得上顧頤的。誠如唐少所說，讓他當調酒師，還真是——浪費！
「你好像被人看上了……」莉莉躲在顧頤背後，有點幸災樂禍地說，「終於有個識貨的了，真不容易。」
領班的臉有點綠了。顧頤現在還是調酒師，當然不是說調酒師就一定不能出台，但顧頤從來沒出過。再說出台這種事，雖然海天很多人在做，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一個眼神彼此明白就可以了，哪有李天翌這樣跟買豬肉似的張口就來？畢竟海天也不是明碼標價來賣的，窗戶紙捅得這麼破，不但顧頤沒臉，就是海天的其他人，臉面上也都不好看啊。
略有些長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垂在額前的劉海和一副寬邊眼鏡遮去了半張臉，讓顧頤顯得溫文爾雅，卻也沒了什麼特色。
「別……」莉莉立刻慫了，「對不起，我閉嘴。雖說我們不是同類，可，可好歹還是同鄉。俗話說得好，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剛才她不逃，是因為她聽說過那個獵魔人家族——那個家族裡出來的獵魔人不多，可個個頂尖——如果只有她一個，恐怕逃都逃不掉。不過現在有了顧頤——雖說她沒見過顧頤出手，但兩人聯手，至少逃走應該是沒問題的。
「遇到你這種同鄉，真是要淚汪汪了。」顧頤終於忍不住諷刺了一句，往前稍稍跨了半步，把莉莉完全擋在了身後。
「對不起李少，我不出台。」顧頤微微低了一下頭，心平氣和地解釋。
莉莉頹然把到了嘴邊的咒語咽回去：「萬一，萬一他翻臉呢？」
顧頤沒回答，因為唐少雖然還沒翻臉，但李天翌看樣子已經準備要翻臉了：「你聽見了？這就是你們海天的人？」他幾乎要問到領班臉上去，如果不是領班穿著圓領旗袍無處下手，可能他現在已經拎著領子把人提起來了。
領班只能賠笑：「李少，李少別生氣……顧頤畢竟是調酒師……」
李天翌嗤笑：「什麼調酒師，別跟我裝了！不就要錢嗎？你們海天不就是干這個的？說，要多少錢，你開個價！」
領班暗暗叫苦。饒是她聰明伶俐能說會道，遇上李天翌這種混不吝加顧頤這樣的愣頭青，也是束手無策：「李少，顧頤從前可沒……」要是願意賣，早就可以賣了，還用等到今天？就算現在叫他改行，至少也容人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啊。
李天翌可並不打算這麼通情達理：「我管他從前怎麼樣，少爺我今天就要點他出台！今天他要不出台，你這領班也別幹了！」
領班慘遭池魚之殃，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唐少卻忽然笑了一聲，抬手在李天翌肩上拍了拍：「得了，李少，別難為美女了，有點紳士風度嘛。」
李天翌是為了誰啊？聞言有點沒好氣地說：「你有紳士風度，那你說怎麼辦？」
唐少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既然不願意出台，那我也不強迫。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愛吃。不過嘛——進了包房又鬧起來，這可得給個說法。」
領班這口氣剛鬆了三秒鐘，一下子又吊在喉嚨口了。李天翌這樣胡攪蠻纏固然是麻煩，可像唐少這樣的更難辦——因為他占著道理，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莉莉才是今天晚上惹起麻煩的那個人，她也的確違反了海天不成文的規矩，唐少要個說法，合情合理，但正因為合情合理，才沒法敷衍。
「唐少的意思是……」領班恨不得立刻就告訴財務扣掉莉莉這個月的薪水，然而現在她只能一邊陪著笑臉，一邊拿眼去剜莉莉。
「這個嘛——」唐少的目光再次落在顧頤身上，「給我調杯酒吧。」
「啊？」領班只愣了一下就明白過來，這還是看上顧頤了啊！什麼強扭的瓜不愛吃，這些人，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心裡邊其實就是那麼回事！
領班一邊嘀咕，一邊轉頭去看顧頤。不管怎麼說，如果調杯酒就能把今天晚上這事兒暫時平息，那很划算了。至於以後的事，那就以後再說。
顧頤似乎也是這麼想的：「唐少想喝點什麼？」
「你們這兒也沒什麼好東西……」唐少的目光已經挑剔地移到了後頭的酒柜上，「就來杯馬天尼吧。」
陸鳴在旁邊張了張嘴，沒敢出聲。
馬天尼被稱為雞尾酒之王，最初是金酒加上另一種酒調製而成，但現在經過多次蛻變，它已經成為雞尾酒的一個分類，其中包含數百種不同調配方法的各類馬天尼，堪稱一個大家族。
這樣的酒，說簡單也簡單，因為它的基本配料不過兩到三種；可從另一方面說，它又是最難調配的雞尾酒，簡單的材料，讓任何花哨的技巧都無從附著，任何閃失都會破壞整杯酒的平衡，從而影響它的口感和風味。更何況，唐少只說要馬天尼，卻沒有指明究竟要哪一款馬天尼，誰知道他喜歡哪種口味啊！
顧頤也沉默了一下，然後回頭看了看酒櫃：「金酒，還是伏特加？」
馬天尼最初就是用金酒調製的，但現在伏特加的使用也很多，所以海天的酒櫃里，這兩種酒都是常備的。
「伏特加。」唐少笑得更深，一雙眼睛微微彎了起來，瞳仁如兩顆綠寶石一般閃著意味深長的光，抬手往柜子上方一指，「用那個。」
酒櫃左上角，放著一套銀酒具，包括調酒器、量酒杯、冰桶和冰夾，還有四隻打著法蘭西雄雞鋼印的銀杯。
這一套酒具據說製造於法國大革命之後，出自某個酷愛雞尾酒的著名銀匠之手，已經有二百年歷史，是娛樂城老闆專門從法國淘回來的古董，擺在那兒裝逼的。
不過陸鳴私下裡對此嗤之以鼻：誰家喝雞尾酒會用銀杯？要不然這個銀匠根本不懂雞尾酒，要不然就是老闆被人騙了——這根本不是一套酒具。
對此，顧頤沒有發表過意見，不過他比陸鳴更清楚一些：那四隻銀杯的確能算是古董，但調酒器什麼的，都是高仿，半真半假摻起來，專騙老闆這種半瓶子醋。
不過，東西雖然是假的，但用料卻是實實在在的純銀，手工精緻，在燈光下閃著美麗的光澤，的確很像是高級貨。
莉莉轉頭看過去，頓時鬆了一口氣：銀器，唐少這是懷疑她是吸血鬼。
那就好辦啦！莉莉輕鬆地想，完全放棄了逃跑的念頭，殷勤地過去往下搬酒具——她不是吸血鬼，並不怕銀器。不過等她把一整套銀器全部在吧台上一字排開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不是吸血鬼，那顧頤是不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