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番外七(if線·1)
第一百九十一章番外七(if線·1)
「朱顏」是坐落於商場正中心的一家茶館,內里裝修極為考究雅緻,大堂播放的背景音樂是一首悠長的古琴曲,木門對面就是擁擠的電玩城,人聲鼎沸,商場里開茶館,頗有一種鬧中取靜的意境。
季時傿坐立難安,杯底早就見空,如果不是家裡下了死命令,不坐滿兩小時不準離開,否則她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我聽你表姨說,你在立青公安局工作,具體幹嘛的?」
季時傿隨口糊弄道:「看門的。」
「一個月多少工資?」
「一千。」
対面的男人皺了皺眉,「那是有點寒酸了,你表姨說你明年就三十了是吧?」
季時傿含糊地「嗯」了一聲。
「女人最好的生育年齡是三十歲前,這樣,你明天就去把工作辭了,咱們這個月就把事辦了,爭取明年就讓咱爸媽抱上孫子!」
男人聲音揚了幾分,「第一次見面怎麼啦,你條件吧……還湊合!我可以勉強接受,你要明白,過了我這村可就沒那店了!」
她迅速踩過扶手電筒梯,商場的地面鋪滿瓷磚,慌不擇路間有不少人摔倒在地,季時傿順手抄起店前方便客人休息的摺疊椅,轉頭対不遠處舉著手機拍照的人大喊道:「拍什麼拍,先報警打120啊!」
季時傿:「……」
報警人和其他幾個傷者現下都在市人民醫院,季時傿回去換好衣服,和幾個同事連忙趕了過去,好在這次沒有人重傷或是身亡,等他們到的時候,報警人已經縫好線了。
季時傿暗暗翻了個白眼,剛準備拎東西走人,外面就忽然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她神情一斂,職業本能促使下,連包都忘了拿,立刻推開門沖了出去。
被甩出去的兇器在地上蜿蜒出一條不長不短的血跡,嫌疑人還在試圖掙扎,季時傿又用了點力,旁邊的幾名刑警立刻上前齊力制服住対方。
將才問話的刑警名叫戚相野,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缺,聞言嘴角一抽,若非正在執行公務,大概要當場仰天長笑,他勉強繃住神情,轉過身正色道:「報警人是誰?」
她破罐子破摔道:「被家裡逼來相親。」
話音落下,黑衣男人舉著刀就近刺向跌倒在地的小女孩,她母親焦急地回過頭想要將她拉起,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穿著白色連帽衛衣的青年從角落裡衝出來,一把抱起小女孩,刀尖堪堪從他的后腰擦過。
戚相野瞄了一眼他身上的血跡,回頭対不遠處的醫護人員道:「大夫,這還有個傷者。」
這家商場位於市中心,人流量極大,尤其是周末,此刻二樓人潮湧動,季時傿抬起頭,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正舉刀沖向過路行人。
「梁齊因。」
她正欲收手,不知是誰忽然「誒」了一聲,「老大……你怎麼在這兒?還穿得這麼端莊正式,見対象?」
季時傿沒忍住笑出聲,愕然道:「不是吧大哥,我們好像今天剛見面吧?」
季時傿拎起手上的塑料摺疊椅,猛然向前砸去,同時撲上前,一手按住男人的脖頸,膝蓋隨即下壓,降低重心,緊緊將他摁在地上。
「叫什麼名字?」
季時傿一聽到這個聲音,瞬間有些欲哭無淚,很不巧,來的這幾人都是她在立青公安局的同事。
很快,樓下響起急促的警笛聲,數名刑警相繼跑上二樓,瞥見人群中有好幾個傷者,為首的揚聲道:「經理在哪兒?先疏散人群!」
人群中走出一個青年,腰側滲著血跡,季時傿認得他,就是先前嫌疑人行兇時抱走小女孩的人,模樣俊朗,是可以直接送去選秀現場且出道的程度,他舉起一隻手訕訕道:「這裡。」
原本今日季時傿調休,結果被強行押來相親,遇到個滿嘴跑火車的奇葩男不說,現在還要被迫加班。
說完忍不住扶了扶額頭,腹誹罵道:這都介紹的什麼人!
「年齡。」
「二十七。」
季時傿停下筆,穿著警服的刑偵隊隊長身形端直,如剪如裁,頗有一種行業專家的即視感,「你在麓中教書?」
病床上的青年點了點頭。
她支起胳膊肘,碰了碰戚相野道:「巧了,我母校。」
戚相野不知道想到什麼,若有所思,沒回她的話
「事發當時你在恆安廣場做什麼?」
梁齊因如實道:「因為是周末,所以我和幾個同事約好了在恆安二樓的一家餐廳聚餐,當時正在點單,我突然聽到外面很吵鬧,轉頭看見有人在持刀行兇,就立刻報了警。」
「你和嫌疑人張三認識嗎?」
「不認識。」
又問了幾個問題后季時傿站起身道:「那好,該了解的我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您看一下筆錄,確認沒有問題的話,麻煩在上面簽個字。」
梁齊因伸手接過,仔細看了一遍,隨即利落地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要是梁先生您之後再想起什麼需要補充的細節,還務必告知我們。」
「好。」
季時傿微微頷首,其他幾人也跟著她走出病房,她順手輕輕闔上門,病床上的梁齊因察覺到后抬起頭,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長得好,笑起來的時候比窗外的春日還要和煦。
季時傿回過頭,雖然在加班,但心情竟然奇迹般的挺不錯。
戚相野不知道在想什麼,明顯出了病房后就在走神,季時傿瞄了他一眼,納悶道:「二大爺,你到底在琢磨什麼呢,怎麼魂不守舍的?」
「不是……」
戚相野眼珠轉了轉,猶豫道:「我怎麼總覺得我在哪兒聽過『梁齊因』這個名字,肯定聽過的。」
前段時間恆安廣場的持刀傷人案本身並不複雜,嫌疑人張某投資失敗,背上巨額賠款,自己走投無路了報復社會,趁周末人流量最大的時候,攜帶道具傷人。
案子沒什麼錯綜複雜的疑點,沒多久就了結完畢,季時傿上次吹了相親,包里的東西也不知道被誰順走,大概対方看到了她的證件,不敢真的惹條子,但手機和現金卻一個都沒給她留下。
又一次相親失敗,季時傿快被家裡的長輩問候煩了,借著公務在身沒空辦新卡的由頭,光明正大的玩起了消失。
一到下班的時間,季隊本人只要沒案子絕不會在工作地點多待一分鐘,她沒買新手機,連市局大門口的共享單車都掃不了,幸好要去的地方並不遠,便乾脆直接步行過去。
早年立青公安局的刑偵隊隊長姓王,季時傿是被他一手帶出來的,去年老王光榮退休,回家帶孫子去了,怎知前兩天在樓下和老伴兒跳廣場舞的時候扭傷了腿,季時傿一辦完案子,就連忙趕去醫院看他。
市公安局和人民醫院離得很近,步行也才十幾分鐘,老刑警身子骨硬朗,只是摔傷了腿,沒有其他什麼大礙,季時傿從病房出來后,忽然想到上次案子的傷者也都住在人民醫院,她在走廊上轉了一會兒,憑著記憶敲開了其中一間病房門。
「請進。」
病床上的梁齊因過兩天要拆線,他原本正在備課,聽到聲音后抬起頭,見到來人時頓時愣住。
「季警官?」
季時傿笑了一下,她穿著便服的時候看上去沒有那麼嚴肅,短髮利落地別在耳後,襯衫的袖子捲起了幾圈,露出一截纖長又透著力量感的手臂。
「傷口好些了么?」
「好很多了。」
梁齊因目光隨著她,「季警官今天怎麼來了?」
「哦。」
季時傿臉不紅心不跳,坦然道:「上次的案子,還有幾個細節來問下你。」
梁齊因微微睜大眼睛,心想,一般刑警辦案都是兩人一起,季時傿卻是一個人過來的,但他沒有開口質疑,而是極為配合地回答了她隨意拋出來的幾個問題。
同事下午才來探望過他,桌上還擺著他們帶來的東西,季時傿目光從包裝盒上掃過,挑了挑眉道:「這是麓中門口那家老糕點店的杏仁酥吧,我記得我上高三那會兒包裝就換了,但味道我還記得,一聞就聞出來了。」
梁齊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輕聲道:「換了包裝后總覺得味道不如以前,我還是喜歡映著玉蘭花的那個包裝。」
季時傿倏地怔住,麓中門口的糕點店在她畢業前就換了新的包裝,至今已經快十二年,梁齊因今年才二十七,想來到麓中教學沒有多久,他怎麼知道那家老糕點店以前是什麼樣子?
季時傿猶豫道:「梁老師,你高中以前是在哪兒讀的?」
梁齊因回答道:「麓中。」
「嘶……」
季時傿有些錯愕,不由打量了梁齊因幾眼,「原來是校友,但我怎麼対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你哪一屆的?」
「零七屆。」
季時傿揚聲道:「零七,那就比我小兩屆。」
說罷還嘀嘀咕咕道:「奇怪,像你這樣的一進校不就出名了,但我怎麼完全不記得見過你。」
梁齊因垂下目光,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這句話竟忽然笑了一聲,在季時傿驚詫的目光中緩緩道:「季警官不認識我,但我認識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