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全文完(if線·3)
第一百九十三章全文完(if線·3)
立青是一個治安還算良好的城市,市公安局工作人員的周末有時可以說得上是清閑,不過要是遇上什麼突發倩況,連軸轉數周也算不上稀奇。
在季時傿的記憶里,麓中教職工與學生的假期是出了名的少,晚自習結束的時間也很晚,季時傿開著車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才有學生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校門
梁齊因正站在門口和一名學生說話,季時傿遠遠估算了一下,他的身高大概要一九零往上,與人交談的時候總習慣性地俯下肩去傾聽對方在說什麼。
好一會兒,兩人的交談才結束,梁齊因將那名學生安全送過馬路后回到校門口。他顯然沒發現停在路邊的是誰,背著挎包徑直走過,季時傿按了按喇叭,搖下車窗,「梁老師。」
梁齊因腳下頓時停住,錯愕地轉過頭,季時傿一隻手搭在車窗邊,歪過頭看向他,似乎在笑。
他下意識捏緊挎包的背帶,醞釀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擺出一個自然的表情,那天講座結束后,他匆匆跑到會堂後台去找自己的手機,幾個相熟的同事圍上來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他才知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鎖屏。
零七年的照片,連智能手機都沒普及的時代,梁齊因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老式手機拍出來的照片像素很差,看到鎖屏的同事並沒有認出來站在他身邊的人是誰。
但他不敢確定,季時傿有沒有認出來那是她自己。
他的喜歡藏在這張模糊不清的照片里,偽裝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學弟對學姐的仰慕崇敬。
梁齊因跟一旁的小朋友低聲說了句什麼,快步跑到她面前,「你怎麼來了?」
季時傿抬起頭,初夏十一點的晚風從他們中間穿過,掀起了一陣微醺的熱浪。
季時傿歪頭一笑,拎起手上裝滿糖果和點心的零食袋,「好巧啊。」
「梁老師。」
「什……么?」
等付完錢出來時已經快要零點,季時傿打開車門,笑道:「手機落局裡了,今晚謝謝梁老師請客,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局裡有個案子,一連加班了好幾天,十點多才忙完,我都快餓死了。」季時傿笑起來的時候兩眼彎彎,像月牙一樣,「我打算去找個夜宵攤對付一下,梁老師,要不要一起?」
季時傿坐到駕駛位上,似乎很遺憾道:「這樣啊。」
她隨即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梁齊因燙手似地縮了回去。
他目光上移,從車內後視鏡里恰好能看到季時傿的正臉,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敢明目張胆地盯著她看,忽然,等紅燈的季時傿狀似無意地掀起眼皮,透過一面後視鏡,與正在看她的梁齊因對上視線。
梁齊因輕聲道:「我就住在麓中附近的教師房區,走幾分鐘就到了。」
餛飩裡面放了蝦皮和紫菜,剛端上來的時候熱氣騰騰,冒出來的鮮味不由分說地鑽進鼻腔,季時傿一邊吹涼勺子里的餛飩,一邊看對面的梁齊因。
現下正是放學的高峰期,麓中附近一連兩個紅燈,梁齊因抬起頭,從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季時傿的側臉,車載音樂是《LeaveTheDoorOpen》的Live版,低沉慵懶的嗓音配合車窗外的夜景,讓人想到水汽蒸氳的浴室與漫不經心搖晃的紅酒杯。
然而她沒想到,等她跨過大門的時候,已經有個人先到了。
她什麼都沒問。
季時傿抬了抬手,她的短髮比之前長長了一截,剛好可以在腦後扎個小揪揪,有幾縷散在臉頰邊,被她隨意撩開。
梁齊因垂下目光,停在車邊,「季警官。」
他吃東西很斯文,基本只能聽見細微的咀嚼聲,鼻樑上的鏡片被熱氣弄花,他抬手將它摘下放在一邊,清晰地露出一雙很好看的眉眼,季時傿暗暗欣賞了片刻,滿意地低頭繼續吃餛飩。
「沒事。」
季時傿笑了一下,綠燈亮起,她打起方向盤,隨口道:「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麓中的晚自習制度還是這麼慘無人道,居然十一點才放學。」
他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來,愣愣地轉頭看向她。
季時傿掃了一眼壁紙,只是一個草地,遠處是模糊的高樓,像那種隨手找的網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梁齊因搭話搭得也不自然,「是……」
「季警官為什麼這麼晚還在外面?」
「季警官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梁齊因目光一顫,慌亂地低下頭。
「這個啊……」
梁齊因彎下腰,將包里的糖果和點心分給周圍的小朋友,天氣熱了,他穿著寬鬆的襯衫和長褲,透著幾分青春氣,像是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
梁齊因緊緊盯著屏幕上散著光亮的一排數字,他手指收緊,垂著目光,很乖地點頭,「知道了。」
「梁老師。」
她道:「我許多年沒來過麓中附近了,對這裡不太熟悉,不知道哪裡的夜宵攤好吃,你有沒有什麼推薦?」
片刻后,她將手機還回去,亮起的屏幕上是剛保存好的電話號碼,備註是「季時傿」。
梁齊因抓著挎包背帶的手緊了又松,好一會兒才大著膽子坐到車後座。
他有些慌亂地從挎包里掏出手機,不明白季時傿怎麼突然提起這個,解鎖的時候手沒忍住顫了顫,指紋差點沒解開,鎖屏上的照片一閃而過,梁齊因抿緊唇,將它遞給季時傿。
季時傿嘴角揚起,似乎心情很好,跟著車載音樂哼了兩聲,開車揚長而去。
「我知道。」季時傿並沒有搖上車窗,她忽然笑了一下,「梁老師,能不能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店面很小,但人很多,兩個人到的時候只剩外面的摺疊桌還有座位,季時傿坐著都覺得勉強,梁齊因那個頭則更為局促,雙腿根本無處安放。
「梁老師,這是我的手機號,你回去之後一定要打給我知道嗎,這樣我才能保存你的。」
梁齊因說得磕絆,「可、可以。」
梁齊因幾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氣,緩了緩道:「有,左轉,那裡有家很好吃的小餛飩。」
五月底的一場梅雨,讓立青市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潮濕悶熱的氛圍當中,六月兒童節的那日恰好天晴,季時傿時隔多年,去了一趟城北的特殊教育學校。
「來看小朋友啊。」
梁齊因不再說什麼,學校里的志願者很多,還有針對不同群體的學生準備的互動或是演出,他們將東西分完之後,又去教室逛了逛,季時傿忽然發現梁齊因對這裡很熟悉,去哪裡都駕輕就熟,甚至有不少工作人員和他打招呼,顯然不是第一次來。
季時傿好奇道:「梁老師從前也經常來這兒吧,那些老師和學生都認識你。」
梁齊因猶豫了一下,「嗯。」
「我以前跟我爸也來過,後來工作了很忙,漸漸就忘了。」
「那你……今天怎麼想到來了?」
季時傿想了想道:「本來我今天調休,你也知道我今年二十九了,家裡催得急,動不動就給我安排相親,今天也是,恰巧地點就在這附近,結束后突然想到就來了。」
梁齊因一時愣住,「相……親?」
「對啊。」季時傿笑盈盈道:「說起來,先前恆安廣場持刀傷人案那天,我也在相親,梁老師,那是咱們第一次見面,你還記得嗎?」
梁齊因心裡有些亂,「記得。」
他下意識握緊垂在腿側的手,斟酌道:「那你,你今天還順利嗎?」
「順利,非常順利。」
季時傿的笑容從一開始就沒有放下來過,「看來我表姨這次眼光終於好了一次,我們還約好了晚上一起去看電影。」
梁齊因張開嘴,他想他應該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他又突然覺得好像沒什麼開口的必要。
季時傿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他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倏地,手機的震動打破了此刻的僵局,屏幕驟然亮起,梁齊因回過神,他有些啼笑皆非,為什麼這個時候還要給他開這麼戲劇性的一個玩笑,好像生怕他不夠難堪似的。
不知是誰的電話,梁齊因順手掐滅,季時傿又短暫地看到了那張照片,她偏過頭,「怎麼不接電話?」
梁齊因撒謊道:「是推銷。」
「哦。」
季時傿不再追問,她走上前兩步,「天快黑了,我得先走了。」
她要去奔赴人生的新階段,梁齊因應該祝福她,希望她晚上可以玩得開心,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說。
他在長達十幾年的暗戀里,好像永遠和季時傿之間隔著什麼,十三歲的時候,他和季時傿隔著璀璨的光明,十五歲的時候他好不容易追上前,季時傿卻已經跨出了更大的一步,是他跑得太慢了,所以站在前面的人離他越來越遠。
「季時傿。」
他忽然喊了她的全名,季時傿回過頭,很詫異。
梁齊因平靜道:「你之前問我為什麼對這裡很熟悉。」
「因為曾經我就是這裡的一名學生,你忘了,你高中那兩年來過這兒,還給了一個有視力障礙的小男孩糖果和點心,你說那是你最喜歡的口味,你還跟他說,不要總是挎著臉,要開心一點。」
季時傿想起什麼,瞪大眼睛,「你是……」
「是,我就是那個小男孩。」
梁齊因舉起手,摁亮屏幕,自嘲般地扯起嘴角,笑得並不好看,「你高考完回麓中演講的那天,好多人找你合照,我也藏在其中,其實明明知道你根本不會想起我,可我還是很緊張,連照片都沒拍好。」
梁齊因將手機遞給她,「但我知道你已經被圍了一下午,我不敢央求你再陪我拍一次,這麼多年過去,這張照片已經模糊得快看不清人臉了。」
季時傿盯著屏幕上笑得靦腆的少年和自己,沒有說話。
「對不起。」
他道:「對不起,我明知道你馬上要去見你想見的人,我還同你說這些……」
梁齊因頓了一下,「我知道這樣很卑劣,但我、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沒有想糾纏你的意思,我將這些說出來,就是想給它畫個句號,其實我已經很開心了,還能再與你重逢,有你的聯繫方式。」
季時傿的心情久久才平靜下來,她剛要開口說什麼,梁齊因的手機又響了。
蟬鳴聲悠悠蕩漾,將季時傿一下子就拉回了高三那年的夏天,梧桐樹下,穿著麓中那套標誌校服的少年,問她可不可以合照。
將才一股腦告白的勇氣被這突然的鈴聲打斷,泄得七七八八,梁齊因有些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一張口聲音都有些破音,「喂?」
「小梁啊,我老婆要生了,我現在在醫院,下節課你能不能幫我去上一下啊?」
「好,我一會兒就過去,」
他掛了電話,不太敢看季時傿,匆匆將自己的手機、背包收好,「我要回去給隔壁班代課,你……季警官,你晚上在外面注意安全。」
季時傿臉上沒什麼神情,「嗯」了一聲。
他說要給這件事畫上句號,就真的不再找季時傿,原本話就不多,這下徹底啞火了。
過了幾天,季時傿在警校讀書時的一個老師因為生病住了醫院,那所警校並不在立青市,她和戚相野商量后,決定周末有空的話一起去探望一下。
老師住院的地方是當地一所大學的附屬醫院,她是行業的老前輩了,醫院給她安排了單獨的病房,靠窗,往外看就是醫院的綠化區。
聊了有一會兒后,主治醫生進來給老師定期檢查身體,季時傿和戚相野退到窗邊,她往外看去。
樓下是綠化區的草地,旁邊是另一棟住院樓,再往遠處看,則是一座很高的寫字樓,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在視野里並不清楚,季時傿又看了一會兒,突然腦海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草地,和遠處模糊的高樓,梁齊因手機上的壁紙,不是網圖,而是從這棟住院樓的窗口往外拍出的照片。
立青市和她讀警校的城市隔了不遠的距離,且梁齊因的檔案上他的本碩是在其他地方就讀,和這裡隔著幾座城,要說旅遊,難不成還旅到住院部來了?
一直到離開病房,季時傿都有些心不在焉,戚相野終於忍不住,胳膊肘碰了碰她,「誒,你想什麼呢?」
季時傿不知道該怎麼說。
怎知戚相野嘻嘻一笑,「你不是對麓中那個老師有意思么,這麼多天下來了,有沒有什麼新進展?」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季時傿嘆了一聲氣,「簡直是悶葫蘆一個。」
戚相野沒正形地笑了兩聲,「那敢情好啊,你話嘮,他話少,這不天生一對嘛。」
「……」
季時傿手撐在窗口,盯著遠處的高樓,「戚二,先前你說你聽過『梁齊因』這個名字,到底是什麼時候,你想起來了沒?」
「早忘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了都,哪有印象,或者我記錯了,只是聽過一個類似的名字。」
「你個豬腦子!」季時傿罵了一句,「你再仔細想想,我們還沒畢業的時候,你有沒有在這個醫院見過他?」
戚相野擰起眉毛,看上去思考得很艱難,腦細胞都要燒壞了的程度,季時傿一直看著他,弄得他越來越急,戚相野順著她剛才的話往下想,許久終於眼前一亮,猛地錘了錘掌心道:「我想起來了!」
季時傿急道:「什麼?」
「你大三那年寒假不是出了車禍輕微腦震蕩,還昏迷了一段時間嗎,你記不記得你住的是這個醫院?」
季時傿點點頭。
「那時我們跟著老師實習,每天在外面跑,有時候我們都忙得沒時間來看你。」
戚相野看上去很激動,「後來有一次我去醫院看你,醫生說你還沒醒,我在病房門口遇到一個男生出來,我問他幹嘛的,他說是你朋友,來探望你,說完人就跑了。」
「我不放心,就去問了一下外面的護士,她說那個男生在你昏迷的時候每天都來,你輸液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還給你擦手,擦臉,怕水太涼,問醫生能不能用暖水袋給你捂手。」
季時傿頓時愣住,「然後呢?」
「然後我就進病房了,結果那男生走得太匆忙,學生證落裡面了,上面的名字就是梁齊因,我還以為是我們學校的,結果一看,嘿,八竿子打不著的師範大學。」
戚相野若有所思,「過了幾個小時那個男生回來找學生證,我就還給他了,他還問我實習是不是結束了,我說是,然後他就再也沒來過。」
「現在想想,原來你們九年前就認識啊,那你之前在恆安廣場看到他,怎麼好像第一次見面的模樣?」
「沒有……」
她心裡亂透了,很難想象十八九歲的梁齊因孤身一人跑到外地看她,連名姓都沒留下來,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拍了一張窗外的照片,在戚相野也忘了這件事情的年歲里,只有那張照片記得他來過。
季時傿聲音沙啞,「我……」
戚相野納悶道:「啥?」
話音剛落,她忽然臉色一變,急忙跑下樓。
「誒!」
戚相野在後面喊,「你幹嘛去?」
季時傿沒有理他,她一邊下樓一邊掏出手機翻到梁齊因的電話,猶豫了一瞬,點開撥號鍵。
電話響了幾秒就接通了,手機里傳出梁齊因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喂,季警官?」
季時傿忽然哽住,對面的梁齊因久久聽不到她開口,手心裡緊張得冒汗,又喊了她一聲,伴隨著飛機起飛的長鳴聲。
季時傿一怔,「你在哪兒?」
「啊?」梁齊因看了一圈周圍,「在機場。」
「在機場做什麼?」
「外省有個座談會,學校讓我去一趟。」
季時傿鬆了一口氣,「去多久?」
「一個多星期吧。」
「那你什麼時候起飛」
梁齊因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會有這麼多問題,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那你等我半個鐘頭。」
梁齊因有些不明所以,但仍舊道:「好……」
從臨市坐高鐵回去半個小時就到了,季時傿回病房和老師告別後連忙跑出醫院,弄得戚相野都要有些茫然。
到站后季時傿直接打車去立青機場,怎知時運不濟,一路都是紅燈,還堵車,等她到的時候,早就過了一個小時。
季時傿氣喘吁吁地站在候機室,她想梁齊因大概已經走了,好半會兒季時傿才緩過氣,大夏天跑出一身汗,她有些疲憊地劃開手機,正打算叫個車回局裡時,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季警官。」
季時傿一臉愕然,猛然回過頭,梁齊因在不遠處,手上拉著行李箱,往她的方向跑來。
「你不是……」
「我怕你過來看不見我就改簽了明早的航班。」梁齊因在他面前停下,擔憂地看向她,「你電話里問的那些問題,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找我……」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季時傿衝上前,一把抱住他。
梁齊因瞳孔瞬間放大。
「我本來想等你回來再同你說的,但一周太長了,我等不及。」
季時傿抱緊他,「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記性的人,我有點粗心,總是容易忘事情,我很抱歉也很慶幸,原來我們早就認識了。」
梁齊因雙手僵在身側,他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你為什麼……」
「我大三那年出事住院,是不是你來照顧的我?」
梁齊因愣了愣,眸光黯淡下去,「你都知道了……」
那年他從共同的好友那裡得知季時傿出車禍的事情,騙家裡說是留校科研,一個人跑到外地去找季時傿,除了不小心讓戚相野發現外,沒讓任何人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告訴我?」
梁齊因垂下頭,「對不起……」
季時傿很兇道:「不準說對不起。」
梁齊因抿住嘴唇,半晌才道:「那你今天找我,就是為了……確認這些事嗎?」
「不是。」
季時傿鬆開他,伸出手,「手機給我。」
梁齊因掙扎了一下,認命地將手機遞給她。
這次季時傿終於近距離清晰地看到了鎖屏上的照片,穿著同樣校服的兩個人,少年時期的梁齊因比現在看上去要青澀很多,他們雖然看著靠得很近,但實際上樑齊因一直維持著一個禮貌的安全距離,連肩膀都沒有碰到她。
季時傿撇了撇嘴,「你把我拍得好醜啊。」
梁齊因不敢說話,怕她一氣之下將這張照片刪了,那他就真的一點念想也沒有了。
怎知季時傿突然湊上前,打開相機,「過來,我們重新拍一張。」
梁齊因呆住了,茫然地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季時傿伸手拉他,按下他的脖頸,讓他們能靠在一起,「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僵硬,不然拍出來會很醜。」
「我、我……」
梁齊因欲哭無淚,他根本就放鬆不下來!
良久,季時傿才挑出一張最滿意的合照,示意他道:「你以後就用這個新鎖屏,知道沒?」
「知道了……」
梁齊因顯然還沒回過神,望向她的目光止不住的震顫,半晌像是想到什麼,語氣有些沉悶,「可這樣不好,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應該再留著你的照片。」
季時傿凝眉看他,嘴角帶笑,「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梁齊因抬起頭,怔怔地看她。
「上次在那個學校里,我都是騙你的,沒有相親,沒有別人,從始至終,我心裡鐘意的都是你,梁老師,你明不明白?」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梁齊因眸光波動,像是一汪吹皺的春水。
她說她鐘意的一直是他。
「你是不是早就見過那張照片了?」
「是,那次在麓中,我就認出來了。」
梁齊因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以季時傿早就知道他喜歡她,而她後來還總是逗自己,簡直是……
他拉起行李箱,彆扭地轉過身。
季時傿追上他,「去哪兒?」
梁齊因悶悶道:「不告訴你。」
「哼,小氣鬼。」
季時傿心情很好,出了機場,她站在梁齊因身後,有他給她擋太陽。
「梁老師。」
「嗯?」
「你屬竹筍嗎,為什麼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那麼矮,現在卻這麼高?」
「……不知道。」
他停在機場外的路邊,身旁是成排的梧桐樹,蟬聲聒噪。
梁齊因忽然回頭道:「季警官,你聽,是蟬鳴。」
季時傿對他笑,「是啊,蟬鳴,夏天到了。」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