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顆澀梨
第五十八章一顆澀梨
今天葉黎和宋召終於拍到了《詭談·清暉園》的殺青戲。
周思然在淋了那場雨之後,突然高燒不退,本以為是染了風寒,但去找了大夫看過之後,卻久久沒有好轉,最後連大夫也束手無策。
周父那邊得知大兒子生病,準備把人接回周府,但這幾日天降大雪,大夫怕回程路上吹了風,提議周父多安排些小廝和丫鬟過來,讓周思然先在清暉園養著。
一聽要來那麼多人,小鬼有些害怕,夜裡趴到周思然的床邊,一看就是一夜。
第二日清晨,周思然悠悠轉醒,一眼就看到自家小鬼濕漉漉的眼睛,不由心裡一軟,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撫他不要怕。
可即便一堆人伺候著,周思然的病也沒有半點好轉,小鬼急得都要哭了,可周思然卻還和他說笑:「我若是死了,就能陪你了啊。」
小鬼搖了搖頭,「當鬼不好,你要活著。」
也就是在那時,周思然在小鬼家鄉遇見的那位和尚不知怎麼找到了清暉園,說他有辦法讓周思然恢復原樣。
和尚對周思然說,是因為在他和身邊的小鬼產生了某種聯繫,導致周思然一介凡人,卻能看得見鬼,但這種能力相當於是將一人一鬼綁定,也就是說,周思然這段時間,都無意識地用自己的命在養著一隻小鬼。
他沒有下一世,也活不到六十歲,更不可能在奈何橋等到「周思然」了。
兩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戀人被隔開,有口難言。
小鬼把腦袋湊了上去,自己也舒服地蹭了蹭周思然的掌心,「不會,你最好了。」
葉黎也是第一時間對上了戀人的目光,他看見宋召穿了黑襯衫和一身大衣,還戴著最能蠱他的那副金絲眼鏡,更過分的是,這人明明渾身寫著「禁慾」,卻偏偏對他笑。
但「可愛鬼」又怎麼會為了自己能入輪迴,而讓「周思然」灰飛煙滅,所以最後他選擇了自己離開。
那一年花匠意外「相救」,讓他如今能遇上這麼好的人,可他終是沒逃過他家人強加給他的魂飛魄散的結局。
「下一世見,小祖宗。」
這個角色的結局是在之前和宋召分開拍攝的時候就拍好了的,何九導戲有自己的想法,也為了防止有人泄露劇情,索性只帶了一小部分人,偷偷拍完了「可愛鬼」的結局。
小鬼認真點頭。
小鬼點點頭,雙手交疊放在床沿,然後把下巴墊了上去,乖乖地盯著周思然看。
宋召來的時候外邊飄起了小雨,他收了傘遞給小迪,一抬眼就看到了剛到不久的葉黎。第一次看葉黎穿厚衣服,軟乎乎的毛衣把人襯得跟一顆香甜的「大奶糖」似的,宋召沒忍住斂眉笑了一下。
*
至此,《詭談·清暉園》順利殺青,葉黎接過導演親自捧上來的花,床上起來的宋召又抱了他一下,攬著他讓攝影老師拍了一張雙人合照。
小鬼就是因為養著親生哥哥的命才會死掉的,他不要周思然也落得和他一樣的結局,便求和尚告訴他們解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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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時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夜晚,屋外下著大雪,周思然昏昏沉沉地側躺在床上,小鬼在等小廝和丫鬟都離開后,才湊到了周思然跟前。
「下下世見,周思然。」
周思然生著病,說話聲都有些虛,但還是擺出往常的少爺模樣,「萬一下一世的你遇上這一世的我,嫌棄我太老了,我不得氣瘋?」
「宋老師。」葉黎也不甘示弱,冷靜地回看了過去,但他沒宋召高,氣勢愣是弱了一半。
說了一會兒話,周思然控制不住地開始發困,在沉睡之前,他看著自己眼中逐漸模糊的小鬼,強撐起最後一絲精神,想和他告別,他知道這一眼,或許就是這一世的最後一面了。
葉黎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又往四周看了看,見大家都在喝酒交談,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才小聲地「嗯」了一聲。
這件事連宋召都不知道,看自家戀人那眉眼含笑的模樣,葉黎心裡微嘆,宋召估計是以為這個故事HE了吧。
周思然也笑,抬手想揉他腦袋,「那好啊,你可別投胎后繁華世間走一遭,再到奈何橋時就不認我了。」
「是不是要走了?」周思然至今高燒反覆,眼眶又酸又澀,一想到小鬼要離開了,心裡更是不舍。
和尚說,唯有小鬼投胎轉世,方可解。
周思然有點想哭,但又覺得哭出來好丟人,他故作洒脫地拍了拍小鬼的腦袋,「不怕,我求過佛祖了,下一世你一定能投個好人家。」
「可是我見不到你了。」小鬼難過道。
「想和我一起投胎,下下世當我弟弟呀?」
還沒等他倆「裝不熟」裝過癮,導演何九一手一個,搭著他倆的肩把人帶到主桌坐了下來。
「聽說有親密戲是不?」何九哪壺開了提哪壺,把葉黎嚇了一跳。
何九絮絮叨叨地說著,葉黎卻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之前在忙《詭談》,只是熟悉和背了接下來這部劇的劇本,現在馬上就要拍了,他才開始擔心自己和宋召的床戲要怎麼辦啊……
兩人說「是」,何九頓時一笑:「我聽桑老師說,你倆是要演科幻類的那集?挺好的,老周最擅長拍科幻,到時候播出的時候,他導的《帝國往事》最終季估計剛結束,說不定還能給你們那劇帶一波熱度。」
因為這不是「可愛鬼」的結局。
「嗐,還害羞了。」
周圍掌聲熱烈,但葉黎卻突然有點難過。
何九不知道他們倆在一起了,只以為是兩人關係還不錯,於是為了和兩人都方便說上話,就順勢坐到了他倆中間。
其實「可愛鬼」給親生哥哥借魂多年,自己本就是一個殘缺的魂魄,根本無法入輪迴,他和「周思然」的意外連接,其實是他殘破的靈魂在無意識地吸食「周思然」的生命來補魂,以投入輪迴。
*
《清暉園》這個單元的殺青宴就安排在今晚,因為《詭談》這個故事涉及的單元不少,所以每個故事結束時的殺青宴不會太鋪張,導演何九是想著如果《詭談》收視不錯,到時候請所有故事的演員一起參加慶功宴。
何九跟他們也熟了,這次合作得也愉快,也就沒再客套,跟兩人喝了一杯,問道:「聽說你倆過幾天要進周乾的劇組了?」
葉黎眯了眯眼睛,心道宋叨叨這是故意的吧?表面禁慾,實則走到他面前來「孔雀開屏」?
宋召走到葉黎跟前站定,「葉老師。」
「你看你現在投胎,要從孩童開始長大,等你長到現在這般俊秀的模樣,我都快老了。」
今天楓城大降溫,葉黎穿了一件杏色的毛衣,出門時人多,為了不引人懷疑,他和宋召是分開到達殺青宴的酒店的。
小鬼笑了笑,輕聲道:「那你這一世活到八十,我下一世活到六十,這樣我倆就能一起在奈何橋相見了。」
何九一哂,「老周是拍文藝片出道的,拍這種鏡頭都是象徵,他知道怎麼平衡和拿捏這方面的美感。」
葉黎縮在椅子里,絕望地看著何九,心道你可別再說了,腦海里都快有畫面了。
他情不自禁地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個夢,那時候他還沒和宋召在一起,對人家有幾塊腹肌都不了解,做那種夢的時候只夢到宋召還穿著昂貴的襯衫,但那畫面好像更刺激了……
葉黎下意識看了眼隔著一個位子的宋召,對方今天也是穿著襯衫,視線對上時,讓葉黎都有種夢與現實錯亂的感覺,他心虛地移開視線,低頭喝了一口酒掩飾自己的「色膽包天」。
但轉念想想,也不對啊,宋召都是他男朋友了,小情侶恩愛一下怎麼了?!
這麼想著,葉黎又理直氣壯地看了回去。
不過……宋召這段時間天天抱著他睡,雖然他們也互幫互助,也玩鬧過,但宋召每回都不會做到最後一步。
為什麼?葉黎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說他欲求不滿,但是男朋友每回都是箭在弦上就收手,久了會讓他很挫敗的好嘛,難不成他對宋召就這麼沒有吸引力?虧他之前還擔心自己會被宋召那令人震撼的時間榨成一塊「梨乾」。
這下葉黎又兇巴巴地瞪了宋召一眼,雖然也沒點氣勢就是了。
宋召坐在位子上,眼看著葉黎一分鐘轉換了好幾種表情,覺得可愛的同時又不禁疑惑,這顆「梨」在想什麼呢?
待何九終於被別的演員叫走,宋召才挪了個位置,坐到了葉黎身邊,剛想說話,卻來了不少同劇組的演員給他們敬酒,和他們聊天。
大伙兒都知道宋召是不喜歡營業的那一類,也不敢在這麼高興的日子惹他不開心,一個個懂事地朝他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找他身邊的葉黎寒暄。
葉黎長得乖,脾氣好,業務能力又強,短短一部劇的時間,基本俘獲了全劇組上下人的心,個個都把他當崽子。
宋召就這麼坐在一旁,看著一群人跟他家戀人有說有笑,頓時就心裡就升起了一股不悅,那種感覺就好像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十分不爽。
他勾了勾唇,笑意卻未達眼底,三言兩語將過來的人全部打發走了,不過大家相處了這麼些時日,也看得出宋召和葉黎關係不錯,就沒好意思再打擾這對主角最後一晚的相聚。
待無關人士都走後,宋召忍不住繼續問出自己剛才想問的問題:「剛才在想什麼呢?」
葉黎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裡的酒杯,「我在想你應該少喝點,可別又在我眼前『醉』了。」
宋召一噎。
這是在調侃他上回為了留在葉黎家,故意裝醉的事情……
「怎麼會?」宋召故作鎮定,甚至有點驕傲地說:「我現在不用喝醉也能被收留了。」
葉黎看著他那小表情,宋召只有在他面前會這麼生動,這麼一想,他覺得剛才那個「自己似乎對宋召沒有那方面的吸引力」的想法都沒這麼令他生氣了。
太不爭氣了,太好哄了,葉梨梨。
葉黎心裡跳出來個小人,恨鐵不成鋼地打了他腦袋一下。
這一下把他打醒了,尋思著待會兒回去還是要問清楚,老這麼「半柏拉圖」算什麼事?都是小情侶了,這種事情不和諧可是很危險的!
*
殺青宴結束,回到酒店后,宋召一進門就被葉黎揪著衣領摁在了門板上。宋召驚訝地眨了眨眼,但下一秒就被葉黎拉著衣領親了上來。
戀人投懷送抱誰會不心動?宋召攬著葉黎的腰,一個發力,就將人抱了起來,酒香味和兩人的香水味互相纏繞。
一吻結束,被反客為主的葉黎才發現眼前的整個空間已經調轉,他不知什麼時候被宋召放在了柔軟的被子上。
兩人的鼻尖相抵,葉黎稍稍起身,如小鹿飲水一般,又在宋召唇上啄了一口。
可他越是小動物般小心翼翼的動作,就越是能掀起宋召心裡滔天的慾望。
宋召再次俯身,用唇齒掠奪著心上人的呼吸,但很快,他又發現葉黎的手好像不太安分地往危險的地方移動。
他一把抓住那隻作亂的爪子,摁在了葉黎的頭頂上,「想做什麼?嗯?」
被抓包的葉黎不好意思地挪開了視線,又被宋召捏著下巴強迫對視。
葉黎掙了掙,沒掙開,宋召的氣息噴洒在他臉頰和耳畔,讓他一時間覺得又羞又惱,他抿了抿唇,最後決定破罐子破摔: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啊?」
宋召完全沒想到他問出了這麼個問題,整個人都愣住了,片刻后,他不禁皺起了眉:「我怎麼會不要你?」
葉黎眼神飄忽,恨不得把臉埋進被子里,但偏偏他問出那個問題后,宋召把他禁錮得更緊了,他動都沒法動。
「就、就是看你一直沒有……」
葉黎臉頰泛紅,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沒好意思直白問出口,最後他想起了那天宋召跟他玩的那個ABO的「標記你」的梗。
他不好意思直視宋召,只好把視線挪到對方的襯衫衣領上,嘀咕道:「一直沒有『終身標記』的想法。」
屋內安靜了半天,宋召看著自己的戀人,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他一把掐住了葉黎的臉頰,輕輕扯了扯,佯怒道:「想什麼呢?咱們天天都要拍戲,我是怕你累著。」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但酒店環境怎麼也不比家裡,他又沒經驗,怕把葉黎弄得不舒服,他不希望和自己心上人的第一次那麼潦草。
可葉黎這邊聽到「累著」這兩個字時,整顆「梨」都要炸了。
葉黎心想,他一個從小唱戲和跳舞,至今還每天堅持鍛煉的人,宋召居然敢質疑他?!
「我體力明明很好!」
宋召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梨梨那麼想要?嘶——」
他話音未落,嘴角就被葉黎啃了一下,葉梨梨同志的臉更紅了,卻還是理直氣壯:「我這叫求知慾強烈,你不能污衊我這麼單純一顆梨。」
看這顆梨都羞得要變成一個柿子了,宋召見好就收,親昵地蹭了蹭戀人的鼻尖,「這裡環境一般,東西也不齊,把我家梨梨弄傷了怎麼辦?」
說到東西不齊,葉黎倒想起一件事,之前錄製《拿手好戲》的時候,鄔凱和寧瑞不知道操哪門子的心,在他行李箱塞了一盒崗本。
當時母胎單身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玩意似乎迎來了自己的作用。
「我發小之前不是塞了一盒那什麼嘛……」葉黎越說聲音越小。
宋召樂了,「你真隨身帶著?」
「才不是!」葉黎惱道,「我來劇組的時候提了和之前同樣的箱子,收拾東西的時候才想起我一直把那玩意兒雪藏在行李箱里了。」
所以,那盒崗本,也就這麼陰差陽錯地再次跟他和宋召相聚在了同一個房間里……
宋召胸腔里悶著笑,掃了掃葉黎額前的髮絲,「不急,寶貝。」
「我不急!誰說我急了?」
葉黎這會兒是真急了,他就是順著宋召剛才那個「東西不齊」的話題,提了一嘴崗本的事兒,怎麼還給自己越描越黑了呢?
眼看自己這麼一個「甜梨」即將被貼上「澀梨」的商品標籤,葉黎委屈得不行,控訴道:「你就是在欺負我。」
宋叨叨就是壞得很!
宋召被他這委屈巴巴的模樣萌得心顫,又捨不得再逗他,趕忙攬著人哄了哄。
等把人哄好,宋召才接著說:「我剛才的意思是,還是回家比較好,那盒東西之前我也看到了,嗯……」
他說著頓了頓。
葉黎看著他,總覺得他待會兒要總結出一些的結論,比如不喜歡這個牌子?
「我覺得,人穿太小的衣服會難受。」宋召最後只委婉地說了這麼一句。
然而單純的葉梨梨同志這回卻秒懂……
「一顆甜梨」緩緩挪出了宋召的懷抱,把自己藏進了被子里,悄悄羞成了「一個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