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第一章重生

血，如海一般沒有邊際的血液在翻湧。

倒塌巨石找不出昔日魔域的影子，魔人屍體和折斷的兵器漂浮在血海中，一片煉獄景象。

楚齊昭飄在血海上空許久，尋找一黑一白引路人。

他記得清楚，自己死了。

當時魔主分/身的一掌拍下，把他一個辟穀期修士拍成了湮粉。

等他再次有意識，就是眼前的血海景象。

「這是地獄吧，黑白無常在哪？」

楚齊昭幽幽嘆口氣，作為阿飄他已經飛很久了。

「可我這一生也算是遵紀守法好青年，怎麼會下地獄」

正在他思索是否不經意間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事情時，一股強勁的狂風朝他刮來，魂魄瞬間被卷飛到高處。

楚齊昭歉意道：「對不住，我好像腦子真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此人聲音清朗，語調微揚，帶有主人特有的清傲。

魔族屠戮門派時，這位脾氣暴躁師兄為護師弟師妹逃跑，以身為牆擋住魔物，倒下時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個窟窿眼子。

這樣好看的人，難怪外人知道他是奴僕時，會那麼詫異。

大家只知他是妖，卻並不知他是鳳凰。

「莫要跟病人計較！」旁邊師姐攔住師兄，她走上前用力彈了下楚齊昭的腦門。

他對痛感敏銳，不想捏自己。

楚齊昭遲疑的一瞬，只見師峙雪唇瓣微微一動，他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哪裡有這種冷肅得彷彿從修羅場走出的感覺。

突地伸手去捏他的臉蛋。

「楚齊昭！」旁邊的師兄頓時不滿，「你好端端捏聞師弟作何？」

「停下！」

「救——」命字還沒喊出來，楚齊昭看清了狂風來源。

那張玉白臉蛋頓時多出一道紅痕。

聽到他的稱呼，師峙雪修長的眉毛微微一動，想要發作又忍下來模樣，狹長眼眸微眯。

楚齊昭忽地睜開眼，額頭還在冒汗，眼前站著幾個人。

楚齊昭想到了什麼，眼淚一酸：

「怎麼大家都死了？」

他準備飛過去問問情況。

楚齊昭扯起旁邊人的衣袖，抹了抹眼淚，「師兄，接受事實吧，我親眼看見你」

楚齊昭呆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朝方向喊道：「小——雪？」尾音陡然落下。

「小雪.」楚齊昭腦袋發疼，不自覺脫口而出。

聞錦清乖巧點點頭，「有點。」

為首離他最近是師弟聞錦清，一雙浸水般黑玉眼眸盯著他，面上帶著擔憂，「師兄，你怎麼樣？」

他在用真火煉燒這片血海。

「啊？」楚齊昭呆愣看著他。

楚齊昭轉過頭，師峙雪站在塌邊，垂眼看他，他鬢邊的辮子齊整，與披下的頭髮一齊綁在身後，銀環配飾在微動間輕輕作響。

他可是整個門派師兄師姐都護著的對象，果不其然一個師姐開口：「剛醒就這樣胡鬧，你腦袋壞了不成？」

「.」

現在的他，頗像傳聞中沉默寡言又實力強大的大妖。

師峙雪如墨般頭髮散亂，穠艷的眉眼冷沉，皙白臉頰帶著血跡。

聞錦清眨了眨眼，眼角淺淺硃砂痣越發無辜動人，不解問道：「師兄？」

龐然巨獸幻化為一道人形，蒼白足尖踩在破碎房檐之上，玄色衣裳與下邊翻湧的血海形成詭美場面。

楚齊昭瞪大眼睛，自他撿到師峙雪起，師峙雪就是一個額外注意形象的小鳳凰，從頭髮絲到腳都要求完美。

楚齊昭感傷完畢，後知後覺自己拿來擦眼淚的是師峙雪的衣袖，身體一僵，偷偷抬眼看去，怕愛乾淨的小鳳凰會發難於他。

「楚齊昭？你什麼意思，說誰死了啊！」脾氣暴躁師兄擼起袖子打算教育他。

楚齊昭認真看著他，「疼嗎？」

師峙雪的表情沒有他以為的怒氣，他偽裝成人類的黝黑瞳孔，以一種深沉的晦澀注視他。

死得跟他一樣透啊。

赤紅羽翼遮天蔽日，奪目翎羽耀出一片灼灼光華，強大的威懾感撲面而來，鳳凰血脈的蠻橫與恐怖徹底顯露。

師峙雪墨色的髮絲如血一般煥發赤光，無數的龍捲風接連擴開，把天地一切都在漩渦之中絞得粉碎！

空間扭曲崩塌，天地化作一片混沌。

下邊血海忽火山爆發般噴涌，形成一道道龍捲風一樣血柱，無數屍體殘骸裹挾在血水裡，天地色變。

「師姐！」楚齊昭按著發疼的額頭。

她絕對在為聞錦清抱不平！

「現在是幾年？」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搖了搖。

「元浩掌門執掌第一千二百五十一年？」楚齊昭看著師姐的表情越發奇怪。

她重重嘆了口氣，「你可是做夢夢到了未來？現在是元浩一千二百三十三年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一個腦瓜嘣好用，楚齊昭恍然過來，難以置通道：「我竟沒死？」

師姐見他精神不正常，開始喃喃道什麼「我難道是天選之人」、「重生」這些奇怪的話，無奈跟旁邊的聞錦清說：

「師弟，你看他這樣沒法接著比試了吧？」

楚齊昭沒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麼，聞錦清微俯下`身靠近他。

少年身形挺拔，頭束玉冠，松綠纓帶微拂。

清雋容貌如翠竹般雅然無害，帶著溫和笑意，「師兄，你當然沒死，我們都活得好好的。」

他接著道：

「只是.你在比試場上突然倒下，師長未判你出局，你仍有機會再次決鬥。若你放棄決鬥，就沒有入秘境機會了。」

楚齊昭當年好歹也是穿越人士，他已消化掉自己死後重生的事實。

按時間來說，他現在應該是參與比試大會的時間點，而此次的比試大會前圍人員能擁有進入秘境機會。

在修仙界，秘境可謂是充滿危險與機遇地方，多是由上古大能開闢一方的芥子空間，無窮造化、天材地寶都在其中，修士常稱其為：小天地。

上一世他憑著實力擠進前圍，在青啟門這種小門派也算是有面子的事。

可是來不及細想其中緣故，他當機立斷：「自然要比！」

經歷重生，他明白哪怕現在還算光風，但到了辟穀期他就會因魂魄虛散而無法凝結金丹，停駐辟穀。

而秘境中他尋得的體修秘籍讓他能跨辟穀擊敗金丹修士。

他不會放棄變強的機會。

聞錦清有些擔憂他：「師兄，你身體是否.」

楚齊昭自信一笑，對待小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頭，「師弟啊，師兄我可不是一般人。」

他可是有穿越和重生光環的人，這次重生，一定有更加重要的使命需要他去完成，所以區區一個比試大會，他怎麼會放在眼裡？

見他一臉自信，聞錦清略微出神，隨即彎起唇，眼角的硃砂痣也越發奪目，一雙清凌凌眼睛認真看著楚齊昭：「我相信師兄！」

聞錦清現在是聖使，日後會成為掌管整個聖城的聖子，無須像旁人那樣修道，他自有聖教獨門飛升法，未來可謂是風光無限，受萬人崇仰。

楚齊昭想到上一世，他因跟聞錦清關係不錯，不知遭多少人的眼紅。

畢竟那時候他只是個無法突破修為的廢材，而聞錦清已然站到修仙界巔峰，其中更是雲泥之別。

在弱肉強食世界，慕強是自然的。

得到他的回復，在眾人裹挾下，楚齊昭被帶著送往比試會場。

比試大會最能看出一個門派弟子資質。

青啟門本就是小門派，能出一個聞錦清這種聖子熱門人選已是撞大運，而楚齊昭雖名聲不及聞錦清，可他修鍊速度也是極快，門派當然不願讓他錯失入圍秘境的機會。

無論對於他還是對於門派都是有益之事。

楚齊昭被挾著走到一半，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陳師兄呢？」

旁邊師兄不耐煩道：「什麼陳師兄？」

「我們之中還有姓陳的？」

「楚師弟，你在說誰？」師姐半信半疑瞅著他。

終於有個師妹恍然想到什麼，「是那個來打雜的？總抱著一把劍，不愛說話，模樣倒是俊俏不會吧，他是師兄？」

聞錦清看了眼天色：「這個時間，他應是去比試了。」

楚齊昭沒忘。

此次比試大會，他其實算不得多引人矚目，在別人眼裡算半個黑馬。

可真正的黑馬，是「打雜」跟來的陳決洲。

陳決洲在比試大會前是在青啟門被瞧不起的廢靈根，甚至同行都沒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可經比試大會，他的名聲鵲起，之後會成為修仙界巔峰人物，一動便是震山河的存在。

小小的青啟門，是他的第一個跳板。

楚齊昭當機立斷做了決定，因為上一世的他錯失了目睹陳決洲成名的機會。

「陳師兄不是還在比試嗎？看完他的比試我再去也不遲吧。」

比試大會子時才歇，瞧天色還是未時。

聞錦清點頭：「既然師兄這麼說，那該去一趟為陳師兄助威。」

既然聞錦清都開口，其他人雖然覺得沒有必要卻也不會駁回他的面子。

於是一行人直往比試場去。

*

烈日當空，比試場上比斗的人揮汗如雨，兵器碰撞聲音鏗鏘有力，靈力鬥法戰況激烈。

楚齊昭趕到時，他們的比斗已進入尾聲。

陳決洲此次對手是元浩門裡佼佼者，身手不凡，更是出身修仙界第一門派。

所有人都認為元浩門必勝。

此刻，元浩門弟子額頭汗珠不住往下滴，眼睛卻不敢眨，死死盯著對面少年。

從開始的輕蔑到膽顫，越是過招越是感受到對方果決冷厲的招數。

明明是個小門派！他可是元浩門人，怎麼會怕這種名不經傳臭小子！

在他對面的少年面色沉靜，一襲青衫，僅用髮帶綁起烏髮，眼如星，鼻若懸膽，手持一把樸實無華的古劍。

模樣生得好，只是瞧著太冷淡。

陳決洲的經歷可謂是傳統某點龍傲天升級之路典型。

先是廢靈根，然後奪神劍，重塑靈根走上人生巔峰，接著拯救修仙界。

「我不可能輸！」

元浩門弟子大聲喊道，見陳決洲面容沒有半分波瀾，自己反而像被逼上絕路的人，失衡的心態讓他目光發赤，咬牙捏起術決。

兩旁觀看的人隱隱發覺不對，楚齊昭眼尖，看向聞錦清，「師弟，元浩門的人怎麼好像要用有損身體的術法？」

比試雖說重要，但大多點到為止，要是用上有損身體的招數，實在是較真過了頭。

聞錦清像是沒注意到周圍越來越緊張氣氛，語氣溫和道：「是，心胸狹隘，難成大器。」

楚齊昭不由側目多看他兩眼，一瞬間他覺得聞錦清的語氣像是實力深厚的前輩給予後輩的點評一般。

「師弟，你覺得誰會贏？」

聞錦清纖長睫毛微動，回到懵懂的少年模樣，黑玉般的眼珠無辜看著楚齊昭。

「師兄覺得是？」

楚齊昭劇透道：「當然是咱們門派的陳師兄！」

聞錦清忍不住笑了，聲音清潤好聽：「我就知道師兄會這麼說，你支持誰，我便支持誰。」

楚齊昭還沒回話，場面突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霎時間地面崩裂，塵土飛揚，至於無法看清場內情況。

塵沙里，元浩門弟子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將湧上喉頭的血氣咽下，舉起一指指向少年：

「以前從未聽過你的名號，你究竟是誰？」

少年將劍入鞘，呼吸平穩，目光並不在他身上，或者說自比試開始，他從未入過少年的眼。

「青啟門，陳決洲。」

「失敬。」

風沙漸息，元浩門弟子順著陳決洲目光看去，在一眾震驚的面孔里看到一個揚著笑意的臉。

少年英氣非凡，似日光都聚在他一人身上，他揮起手，笑著朝著場上少年祝賀：

「恭喜師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