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晨訓還有五分鐘結束,摸魚的陸洋和不能訓練的朗夜沉坐在一張閑置的海綿墊子上,隨意閑聊兩句,朗夜沉突然問起時虞。
陸洋:「時虞么,聽說是從星瀚那邊轉學過來的,好學生,按測試成績進的一班嘛,老熊說他不合群,讓他和同學好好增進感情……」
「增進感情的方式是讓他當風紀委員?」朗夜沉笑了,手撐在海綿墊上,身體往後仰著,「這不是扯淡呢么?是增進感情還是拉仇恨啊?」
「這個,仇恨也是感情的一種?」陸洋撓撓頭,「唉?沉哥,你打聽他幹嘛?」
朗夜沉總不好說他是想吸貓吧,有損他形象啊,於是撐著下巴說:「你還有臉提?那天你和牛昭昭那個畜生,扔下我就那麼跑了?還不是時虞同學給我送醫務室去了……」
他說了一半,對上陸洋看破一切的微笑,有點惱羞成怒的問:「笑什麼?!」
「哎呀沉哥,我懂,我懂……」陸洋擠眉弄眼,「不就是喜歡貓么?喜歡貓怎麼了?猛男都喜歡小貓咪!」
「嘖……」朗夜沉抬手捏住他後頸使勁兒晃,「就你知道的多……」
陸洋連連告饒,朗夜沉放手,他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脖子,「沉哥,你喜歡貓,為什麼不自己養一隻?」
難怪老熊讓他管風紀,原來是為了讓他有點威懾力,其他人如果違紀,還要和他搞好關係才能把分抹了,以及早點拿回被沒收的東西。
獸人源自野獸,儘管文明發展到如今,各洲都在呼籲摒棄野性,但骨子裡對野獸力量的崇拜不會輕易改變,特別是在學校這種未成年扎堆兒的地方。
但難就難在,雲恆市貓族獸人比例極低,整個二中原本就兩個貓族,還都是小姑娘。
時虞如果是這方面殘疾的話,確實會受到一些中二少年的歧視,甚至是冷暴力。
建議他養狗。
寵物貓不行,交個獸族基因是貓科的朋友也能滿足吸貓需求,沒事變出獸型讓他rua一下,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寵物醫生給的解決辦法是……
陸洋也想明白了,恍然大悟的一拍手,「明白了沉哥,你這是好不容易逮到個公貓,要可著勁兒的發.騷了!」
「說什麼呢?」朗夜沉一巴掌呼在陸洋後腦勺上,「我這叫展示我校熱情陽光、積極向上的一面,幫助時虞同學快速融入二中和諧友愛大家庭……唉?你說他不合群?為什麼?」
朗夜沉還沒喪心病狂到騷擾人家小姑娘的地步。
朗夜沉也愣了一下。
「怎麼了沉哥?」陸洋問。
估計老熊也沒想到,他這一番苦心時虞根本沒領會到,扣分比誰都狠,直接把仇恨值拉滿。
北冕座航空航天大學,堪稱整個華洲最頂尖的學府,二中上個考進去的學長,現在已經是出現在教科書上的大佬了。
也就是說,時虞是個殘疾的獸人。
三天兩頭用獸型鬥毆也是有的。
朗夜沉不是不想養貓,他養過兩隻,吸貓的樂趣沒享受到,盡職盡責的鏟屎半個月,那倆祖宗連個毛都不許他碰就算了,還出現了應激反應。
獸人的祖先在進化的道路上走出了兩個分支,一部分進化成了如今能兩種形態自由轉換的獸人,另一部分先天體弱,不能轉化為人形的獸人智商逐漸退化,是後來各類野生動物的先祖。
陸洋臉上浮現出古怪的表情,微妙的透出一點厭惡,「哦,據說體檢的時候,查出來他獸型發育遲緩……」
朗夜沉斜了他一眼,「你覺得高考完沒去北冕航大,是因為我不想去嗎?」
朗夜沉坐起來,活動了一下壓的發麻的手腕,腳尖扒拉了一下陸洋。
朗夜沉慢悠悠的說:「別搞歧視那一套,有意思么?獸型先天不足而已,這又不是動物園,誰看獸型?」
「我是有一點點……」陸洋摸摸鼻子,又立刻補充,「就一點點啊,我可沒拿這事兒笑話他啊,您別冤枉我。」
說話間,體育生們結束了訓練,一群男生頂著一頭汗熱烘烘的走過來,為首的牛昭昭遠遠的就喊了聲沉哥,腦門上被朗夜沉揪出來的「小星星」紫的發黑。
他自知對不住朗夜沉,被揪個「七星連珠」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跑過來,抻著脖子問:「你們聊時虞呢?是準備給他套麻袋揍一頓嗎?」
「是套麻袋。」陸洋嘆了口氣,「不過不是要揍,是要套好了,送到沉哥的狼窩裡……」
朗夜沉一拐杖敲在他膝彎,笑罵了一句胡說八道。
他們一行人出了體育館,又浩浩蕩蕩往教學樓走,陸洋在朗夜沉隔壁的四班,他一直把行動不便的朗夜沉給護送到了座位上,這才回自己班去。
高二下學期開學又分了一次班,朗夜沉還沒有同桌,正好把受傷的腿架在旁邊的椅子上,但他腿又長,椅子不得不放的遠些,就這麼佔了過道,好在他在最後一排,空間大,也不會擋誰的路。
雲恆二中還在按成績排班次,這種把人按成績分成三六九等的規則簡直糟糕透頂,據可靠消息,朗夜沉畢業后這種排班規則就要廢除了。
就挺邪門的,朗夜沉發現總是這樣,他升小學了,幼兒園換新的滑梯了;他升初中了,小學換新的橡膠跑道了;他升高中了,初中開始抓食堂伙食了……
有種死去的前任突然開始攻擊我的錯覺。
上午前兩節課是藍斯塔星通用語和藝術,第三節課是生物。
生物老師姓佘,對體育生一直抱著莫名的偏見,朗夜沉生物成績不好,和不喜歡這位老師有很大關係。
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得和他老爹說說,實在不行出去補個課……
正想著,講台上就飛過來個粉筆頭,朗夜沉隨意一揚手,把那一小截粉筆接住了。
他指尖捏著那小圓柱體轉了一圈,抬頭看向講台,「老師,你沒事吧?」
佘老師是個古板的小老頭,有些渾濁的碧綠色眼睛盯著朗夜沉看了一會兒,帶著點口音問:「坐姿端正,你腿伸那麼長幹什麼?怎麼不把床搬來?」
朗夜沉默念尊老愛幼,尊師重道,指著腳和他解釋,「老師,我腳上的傷還沒好,校醫說最好放平。」
「沒好就別回來上課。」佘老師陰沉著臉,「教室是用來學習的,是給你養傷的嗎?」
他也不看朗夜沉,轉身去接著寫板書。
前排的男生扭頭,圓乎乎的臉蛋,白里透粉,腦袋兩側的獸耳垂下來,肉白色的兩個小三角,他投給朗夜沉一個同情的眼神,小聲問:「沉哥,腿怎麼樣?」
「快好了。」朗夜沉拍拍他的腦袋,「好好聽課。」
「哦。」小豬乖乖應聲,轉過了頭。
佘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力道很大,小老頭雖然脾氣不好,但字很好看,是年輕老師比不了的板書功底,朗夜沉打開筆記本,轉著筆等他講課。
「噠噠噠……」
粉筆落在黑板上,一筆又一筆,朗夜沉托著下巴,無意間一抬眼,發現黑板邊框上卡著的一截粉筆頭。
大概是班裡同學打鬧丟上去的,被佘老師書寫的力道震得搖搖欲墜,朗夜沉剛想提醒一下,那截粉筆頭已經咕嚕嚕的滾了下來。
正中佘老師有點禿的腦門。
朗夜沉:……
他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果然,佘老師摸了摸腦門,又低頭看到了那截粉筆頭。
「朗夜沉!」他轉身,細長的眼睛都瞪圓了幾分,「你幹什麼?!」
朗夜沉低聲罵了句,低頭往桌子底下看。
「你找什麼?你給我出去!」佘老師哐啷一聲拍了一下講桌,「你還有沒有教養?!」
朗夜沉背脊一僵。
他其實在找那截粉筆頭。
不過現在不想找了。
拎著拐杖,他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教室里一時靜得只剩下風吹書頁的沙沙聲,半晌又落下一聲輕笑。
朗夜沉拄著拐杖幾步走到門口,佘老師冷哼一聲,已經拿起粉筆了,卻見這人又折返回來了,一步跨上了講台。
驟然拉近了和小老頭的距離。
朗夜沉還沒成年,但身高已經將近一米八了,佘老師勉勉強強有個一米六五,是個瘦瘦小小的老頭,整個人都被朗夜沉投下的身影給罩住,壓迫感可想而知。
而且朗夜沉練的還是散打。
佘老師心底有點發毛,但板著臉厲聲道:「你幹什麼?還敢打我不成?!」
「當然……不是。」朗夜沉挑眉一笑,從粉筆盒裡抽出一根粉筆,回身在黑板上唰啦兩下,畫了條拋物線,又在坐標上快速畫了個線條簡單的小狗和小蛇。
「給您個公式,回頭套進去算算,粉筆頭要是我丟的,砸的也該是後腦勺。」
朗夜沉把沒用完的粉筆精準丟回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
「老師,偏科可不好。」
下面有同學沒忍住竊笑出聲,數學課代表看了一眼那胡亂寫的公式,心想這能算出個鬼哦,分明就是在點佘老師對體育生的「偏科」式待遇。
朗夜沉在小老頭聲嘶力竭的咆哮聲里走出教室,左右看了看,走廊里沒有能坐的地方。
腳腕還在隱隱作痛,就這麼站一節課肯定不行,他拄著拐杖,往樓梯口走。坐台階上休息一會兒。
他這邊剛放下拐杖,走廊另一邊就轉出了藍白色的身影,瘦瘦高高的,看見他之後還愣了一下。
算是個熟人。
「時虞同學?」朗夜沉抬頭看他,「請假去廁所么?」
剛才佘老師喊得整個樓層都能聽見,沒想到是把這位給趕出來了,時虞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的腳,乾乾淨淨的運動鞋穿著,也看不見什麼情況。
不過看這人好的那隻腳還悠哉悠哉的晃著,應該問題不大。
時虞沒答話,繞過朗夜沉的長腿,快步下了樓。
「喂?」朗夜沉扒著樓梯欄杆探頭看他,「你真不用幫忙嗎時虞同學?你臉色好差。」
是很差的,一個照面,朗夜沉就看見他額上儘是虛汗,連額發都被打濕了,唇上也沒有血色。
但時虞沒回應,只剩下腳步聲漸漸遠了。
朗夜沉坐回來,從口袋裡掏出口香糖,剝開包裝塞進嘴裡。
「嗯……」他揉搓著包裝紙想,難道小帥哥尿急?是不是腎不太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