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朗夜沉是個想到什麼就要去做的性格。
三班同學會暫定第二天傍晚,朗夜沉問時虞上午是不是有空,得到肯定答案后,兩人上午先去了趟珠寶店。
朗夜沉把車停在店對面的停車位時,時虞就意識到了什麼。
他甚至沒能一下解開安全帶,卡扣噠的一聲又卡了進去,朗夜沉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麼?看到金主要為你刷卡,激動了?」
爭論誰來付錢並沒有意義,只是戒指的含義太過特別,時虞想送給朗夜沉,而不是被動接受這份意義非凡的禮物,但他看了眼興緻勃勃的朗夜沉,最後只是笑了一下。
算了,想來朗夜沉也是這樣想的。
關於戒指的選擇,他們兩個人默契的選了低調沉穩的經典款式。
朗夜沉是覺得,不管是什麼樣式,戒指被賦予的含義都是相同的,反而是戒指本身的價值在時虞和他眼裡都是可有可無的,要說「貴重」,都比不上兩人脖子上現在掛的東西。
一個是時媽媽求來的護身符,一個是那枚黑曜石耳環。
牛昭昭:……
「對對……陸洋說得對!」河馬體委立刻附和:「沉哥,畢業那天晚上你沒喝上的酒,今天可不能再放過你了,你就等著被對象扶回去吧,話說嫂子……」
滿臉寫著:嫂子是我,你不滿意?
體委:……
他也沒想到,這麼小小一枚戒指,還會引出別的事端,不過那都是后話,眼下兩人買完戒指又一起出發趕往三班同學約好的酒店。
原本鬧哄哄的一群人突然安靜下來。
牛昭昭和陸洋之所以能接到三班的群消息,是因為他們在高三也考進了三班,這兩個人原本就總往三班鑽,和三班的同學都熟悉,又和大家一起度過了最緊張的最後一年,早就被三班同學當成了自己人,這會兒兩個人被三班同學裡外三四層的圍了起來,滿耳朵都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詢問聲。
他好奇的探頭往朗夜沉身後看,對上一張冷淡矜貴的臉。
「不至於啊體委……」男人笑著推開門,語調懶洋洋的,一如少年時,「雖說一別多年,但我好歹還風華正茂,不至於記不準門牌號,何況我還帶著我對象呢……」
眾人:「是啊!」
對於時虞和朗夜沉在一起這件事,大家只是驚訝了一瞬,都笑著調侃時虞得償所願,朗夜沉不明所以的看了時虞一眼,小聲在時虞耳邊問:「我記得咱倆高中時可沒挑明啊,他們怎麼好像都知道的樣子?」
他手剛搭在包廂的門把手上,門外便傳進來一聲低沉的輕笑聲。
還是陸洋幽幽開口:「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又覺得肉麻開不了口,那就我來說吧!沉哥這些年過得還不錯啦!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公司,過去的事,大家就不要再問了,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我的天,我性感的厚嘴唇都磨薄了……」牛昭昭生無可戀的翻了個白眼,「他昨天真的說來。」
「不行,我去樓下看看。」河馬體委不放心的站起來,「萬一沉哥走錯房間……」
小兔子仍是不放心,「你怎麼不錄音呢……」
同學會是三班小兔子班長組織的,小兔子大學讀的是金融專業,雖然身高只有一米六七,但現在已經要被叫一聲羅總了,平時一向沉穩的人,這會兒扯著牛昭昭的領口,蹦躂的像現了獸型,「昭昭,你說的是真的嗎?沉哥……沉哥真的會來?」
還是那麼漫不經心的腔調,他從外面走進來,像高中時每一個結束晨訓的早上,笑著和每個人打招呼,那張臉倒是俊美如昔,只是褪去了些許年少輕狂,鋒芒外露的眉眼變得從容坦蕩,恍然間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朗夜沉還想問,但小兔子班長已經過來和他說話了,於是只能暫且放下這個問題。
救命!這群人不是沉哥的同學,是沉哥的狂熱粉絲吧?!
時虞只是垂眸笑了笑,明顯不想說,拉著他的手找個空位置坐了下來。
這群人是真打算把他給灌醉,但朗夜沉的酒量早在這些年的摸爬滾打里練出來了,並且十分滑頭的做出一副醉態,假裝不勝酒力的往時虞肩上一靠,眼尾都是紅的,眼底一片瀲灧的水光,他這樣子別說那群老同學了,就連時虞都被騙了過去,幫他推了兩杯酒,然後扶著他去窗邊透氣。
「這是可以說的嗎?」體委小聲和牛昭昭吐槽:「沉哥現在有點嬌啊……」
牛昭昭嘿嘿一笑,「你有膽去沉哥面前說啊,你看看他拳頭嬌不嬌?」
體委一縮脖子,「算了,我還想活。」
朗夜沉本來是裝醉的,可是時虞揉按他太陽穴的動作太舒服,他索性就躺在時虞腿上,閉著眼睛裝暈到底。
指尖涼涼的落在朗夜沉的太陽穴上,時虞嘆了口氣,低聲問:「難受嗎?」
朗夜沉含糊的嗯了一聲。
這時候,有人走了過來,來人輕聲問:「沉哥沒事吧?我剛才攔著點他們好了……」
是小兔子班長。
時虞搖頭,「我給他買了解酒藥,外賣員好像沒找到包廂,我出去看看,麻煩你看著他一會兒。」
朗夜沉:……
什麼時候買的葯?
不過他喝酒後確實容易頭疼,買就買了。
等時虞離開,小兔子班長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他正猶豫要不要幫朗夜沉拉一下蓋在身上的外套,對面的大灰狼突然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啊……」小兔子眨巴眼睛,「沉哥你……」
「噓……」朗夜沉手指抵唇,「別嚷嚷,讓體委他們聽見又要追過來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朗夜沉抬手捏了捏眉心,「這群人,我要是不裝醉,他們真的要不客氣了……」
他中指上的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一線光芒,班長看著,又笑起來,「這麼多年你都沒消息,灌你酒都是輕的呀,再說時虞喜歡你這麼多年,你們能在一起,大家都為你們感到高興。」
朗夜沉靠在沙發上,隔著一扇屏風,包廂里還熱熱鬧鬧的,牛昭昭似乎開始上頭,在大聲唱著二中的校歌。
他聽著走調的校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我是說,我們倆之間的事?」
沒想到小兔子班長比他還驚訝,瞪著紅彤彤的眼睛問:「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的事嗎?他沒和你說嗎?」
朗夜沉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坐直了一些。
「說了一些。」他含糊其辭的回答。
如果他說沒提過,那小兔子應該也不會多嘴的,於是只是說:「他就提過一兩句,我還是想聽聽你們怎麼看這件事?」
班長也喝了酒,不然他大概能察覺出朗夜沉是不知情的,但現在判斷力下降,他托著下巴露出個傻乎乎的笑。
「時虞休學過一段時間,他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有人看見你在南方一個小城市裡出現過,然後他就去找了。」小兔子想起當年的事,長長的嘆了口氣,「我也是後來聽牛昭昭他們說的,昭昭和陸洋覺得這事不靠譜,而且他就要代表學校參加競賽了……」
結果可想而知,時虞什麼都沒找到,也沒有參加競賽活動。
喉結滑了一下,朗夜沉似乎想把什麼吞咽下去,可說不出的酸澀還是哽在胸口,他壓抑著咳了一聲,低聲問:「他被記了處分?」
「記了,不過不是因為這個,這件事他有請假,學校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他帶病去參加競賽,他被處分是因為打架。」
窗外的夜風一吹,小兔子清醒了不少,狐疑的看了眼朗夜沉,「沉哥,他到底有沒有和你說啊?」
「如果你不說,他大概一輩子不會說。」朗夜沉勉強勾起唇角,「他又沒做對不起我的事,你有什麼不能說的,都說一半了,乾脆都說了吧。」
「……好吧。」班長撓了撓頭,「那時候你已經走了半年了,時虞也回了一班,有一天課間操時,他們就打起來了。」
小兔子還記得時虞當時的樣子。
自從朗夜沉退學,時虞又恢復了以前冷漠而陰鬱的樣子,除了牛昭昭和陸洋,基本不和人交往,那天課間操,後面突然一陣騷動,有人甚至在喊要打死人了。
班長去送作業回來,正好路過隊伍後面的風暴中心,踮腳看見人群中的時虞。
「他膝蓋壓在柴良胸口,拳頭一下下的砸在柴亮臉上……」小兔子想起時虞當時的樣子,輕輕抖了一下,「後來有老師過來,把他拉起來,他手上都是血,挺嚇人的。」
朗夜沉聲音有些啞,「他為什麼打架?」
「不知道。」小兔子搖頭,「他從不和我們說這些,不過大家都推測,你在南方的消息是柴良傳出來的,時虞沒去參加競賽,二中的代表就是他了。」
朗夜沉倒覺得不單單是這個原因。
「他這個樣子,本來是要被開除的……」班長小聲說:「可學校不願意放走這麼個好苗子,於是讓他做檢討,他檢討的時候……」
說到這裡,班長神色複雜,像是尷尬,又像是嗑到了,看的朗夜沉一頭霧水。
屏風映出一道頎長人影,朗夜沉擺手,示意小兔子不用說了,下一瞬,時虞拎著一盒葯轉過屏風,手裡還端著杯溫水,看到朗夜沉好端端的坐著,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長腿繞過矮桌,坐到朗夜沉身側。
「頭不疼了?」時虞揉了揉朗夜沉的頭髮,把水遞給他。
朗夜沉沒接,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再抬頭,對上班長躲閃的眼神,這才意識到這動作有點不妥。
時虞倒是神色如常,很自然的放下杯子,「你們在聊什麼?」
班長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虛起來,丟下一句「我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跑了。
朗夜沉:……
羅總,要不要這麼做賊心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你偷情了。
在時虞看過來時,朗夜沉惡狼先告狀,抓住時虞帶著戒指的手,兇巴巴的說:「你還有事瞞著我?說,他們怎麼知道咱們的關係的?不說金主爸爸就要生氣了,戒指要收回來,還不許貓上床!」
他轉動著那枚金屬環,細微的癢從手指根一點點蔓延,時虞抓住那兩根作亂的手指,冰藍的眼睛看著朗夜沉,「剛才……在說這個?」
「不然呢?」朗夜沉湊過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乖貓貓,你自己說。」
時虞神色有些無奈。
「我不是不想說,只是……」他頓了頓,輕輕錯開視線,看著朗夜沉耳朵上的一小撮頭髮,「只是有點丟人。」
朗夜沉疑惑的眨了下眼睛。
「我剛剛聽見班長說我做檢討……」時虞很艱難的說完後面的話,「我檢討的時候,說……」
「我為衝動打人這件事檢討,但柴良所傳謠言不屬實,他說朗夜沉是因為和我分手才退學,這是無稽之談。」年少的時虞站在操場的講台上,擴音器把他冷淡清朗的聲音傳的很遠很遠,他真的很希望,那隻走丟的小狼崽也能聽見。
他的檢討到此為止,都算中規中矩,校領導已經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直到時虞又開口。
「我還沒來得及和朗夜沉表白,如果早一點就好了。」他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說:「是我喜歡朗夜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