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林溪心臟「砰砰」跳,不自覺屏住了呼吸,腦子裡的思緒有一瞬間紊亂。直到發覺江延要低頭湊過來才猛地反應過來,一隻手推拒著江延,用力搖了搖頭,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看起來可憐極了。
江延問:「不可以?」
林溪點點頭。
江延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可以?」
林溪用力搖搖頭,烏黑的頭髮散在潔白的枕頭上,像可憐巴巴的小動物炸開的軟毛。
江延看了他半晌,確認道:「真不可以?你不想去集訓了?」
林溪沉默一瞬點點頭,無言表達想去的意思。
江延挑了下眉:「想去不肯交換?」
林溪像是怕他突然湊下來,緊緊抿著唇,無聲譴責他趁人之危。
估計是緊張的情緒維持過久,這會林溪反倒放鬆了下來,微喘著氣咽了咽口水。
林溪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絲毫沒有歉意,甚至有些意外得興味。
過了好一會才探索似的碾了碾。
江延表面看起來平靜,但內心已經波濤洶湧,他掙扎在慾望和理智之間,難以做出選擇。
江延故意嚇唬他,湊到一半就停了下來近距離看他。他能感覺到底下的身子微微在發顫,似乎十分緊張。
林溪猛然閉上眼,一隻手緊緊揪住床單,連腿都在發抖。
江延發覺林溪在發抖,他怕把這隻貓嚇暈,最後只在他嘴角輕輕蹭了蹭就鬆開了他。
不捨得。
但出乎意料地,這隻小貓忽然平靜了下來,他靜靜躺在枕頭上,像一隻度過了應激反應,已經逐漸適應惡劣環境的貓。
江延一隻手將他毛絨絨的小爪摁到身側,低頭吻下去。
在靜謐無聲的空間里,那一絲吞咽聲格外清晰,平日里再正常不過的動作這會格外令人羞恥,林溪紅著臉不自覺蜷了蜷腳尖。
一鬆開就發現林溪委屈巴巴的,一副快哭了的模樣,眼尾的睫毛都似染上了水珠。
江延抬手輕撫他睫毛,確定是濕的,稀奇地問了一句:「你哭了?」
好半晌都沒等到唇上傳來觸覺,林溪才大著膽子微微睜開眼,就對上江延幽暗深邃的眸光。
一個柔軟濕熱的弧度輕輕壓在了他嘴角。
兩人無聲對峙,時間好似在漆黑的卧室里靜止。
江延故意又壓低了點,這回他反抗的動作不再那麼明顯,只是那隻手仍撐在他胸膛前。
兩人安靜對視了片刻,江延看著他忽地壓下去,林溪心頭劇烈一跳,腎上腺素飆升緊緊閉上眼,縮起了肩膀。
然而也只是碾了碾嘴角。
但一隻小貓爪子能有多大力氣呢。
這隻小貓反抗的樣子實在太可憐,只要看著他眼睛,江延就覺得自己會失去所有思考能力。
傲嬌小貓很要面子地搖搖頭,否認,「沒有。」可聲音聽起來卻有絲啞。
江延看著他,雖然他感覺他也沒做什麼過分的,而且這隻貓早晚是他的,早晚要被他親的,可看到他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是不免心疼。
他側身躺回床上,讓林溪放鬆情緒。
等察覺林溪呼吸逐漸平穩,江延才道:「不就親了下嘴角,反應這麼大?那你以後接吻怎麼辦?不會接到一半暈過去吧?」
林溪真不知道江延是怎麼能做到這麼厚臉皮的。
他不說話,靜靜躺了一會,直到感覺整個人逐漸放鬆下來才開口:「你答應了,明天讓我去集訓。」
江延笑了,轉身側躺著看他:「不是,我剛跟你商量,你理都不理我。現在知道撿便宜了?」
林溪對於他這番話十分有意見,到底是誰撿了便宜。明明他沒同意他都親了,現在說他撿便宜!
為了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林溪紅著臉道:「我沒讓你親,你還不是親了?」
「我就親了嘴角,兩秒鐘都不到。」江延說著嘆了口氣,似是覺得自己虧了,語氣有些遺憾。
然而在林溪眼裡他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林溪反駁道:「至少十秒鐘。」
他很清楚地記得江延至少有好幾秒壓在他嘴唇上一動不動。
「不可能,就兩秒鐘。」江延堅定地說。
他記得很清楚,時間明明「嗖」得一下就飛了過去。
第二天林溪起床時,江延還躺在床上,等他刷完牙出來,江延還躺著沒動。
但他知道江延醒了。
林溪:「你不起床嗎?」
「我起床幹嘛?」江延懶洋洋地躺著,潔白的被褥隨意地搭在腰間,眼也不睜地說,「你又不讓我去。」
林溪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小狗,莫名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可憐。
林溪站在門口看了他一會,拿下書包,把裡面的草莓軟糖拿出來,走過去。
這款草莓軟糖會爆漿,很好吃,但鄭嵐不讓他們多吃。這個暑假林溪也就剩這最後一包了。
他把軟糖放在江延枕側叮囑道:「暑假不要光玩遊戲,好好複習,早點睡。」
說完準備走,被江延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睜開慵懶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好好複習有獎勵嗎?」
林溪思忖片刻正想說什麼,就被江延打斷,他不想再給林溪東扯西扯的機會,直截了當地道:「能親你嗎?嘴唇。」
林溪停滯片秒,甩了他手飛快跑出去,把房門關得震天響。
接下來一個半月,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孩迎來了有史以來最漫長的一次分別。
集訓時間爭分奪秒,從鬧鐘響起的那一刻就意味著馬不停歇的一天即將開始。
畫室宿舍大多是四人間,從醒來彼此間就磕磕碰碰整理收拾,亂糟糟得一團,因為遲到會有懲罰。
但林溪還好,鄭嵐給他安排了單人宿舍,住之前專門請人打掃消毒,連東西都是整整潔潔搬進來的。
再加上他剋制力一向很好,沒有了江延的打擾,早睡早起更是不成問題。
每天過著極度充實的生活。
前兩天鄭嵐每天都會給他發消息,問他吃得怎麼樣,習不習慣。
等觀察了兩天,林溪習慣得還行,伙食也勉強跟得上,鄭嵐才逐漸放心,叮囑道——
【姨姨:想吃什麼跟姨姨說,姨姨讓人給你送過去】
【姨姨:好】
【姨姨:江延聯繫你沒?你知道他跑哪兒去了嗎?】
林溪看著簡訊一頓,回了句沒有,很快鄭嵐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姨姨:這小鬼也不知道幹嘛去了,這兩天一到晚上就出門,每天很晚回來,問他也不說】
林溪下意識皺了皺眉。
這兩天江延都沒聯繫他。
到了第三天,林溪起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手機看了眼。
確認手機上沒有任何消息才放下,又靜靜躺了一會。
他昨晚做了個夢,夢到那天晚上江延不止親了他嘴角。
夢境真是件很奇妙的事,有時候清晰得讓你知道你在做夢,有時候又讓你感覺夢裡的一切真實得不行。
比如昨天夢裡那個吻,連江延碾在他唇上的溫度和重量都清晰無比,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起床洗漱刷牙后又是枯燥而重複的一天,是林溪和江延分別的第三天,也是他們從小到大分開時常最長的一次。
大概第一次分別有些不習慣,林溪今天課上走神了好幾次,一直在想江延在幹什麼。最後想著想著乾脆兀自生起了氣。
他就知道江延答應他得永遠都做不好,說好好學習,壓根不可能好好學習。
他從小到大就沒好好聽過課,要不是腦子聰明,以後肯定考不了好的學校。
坐在家裡漫不經心刷著題的江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懷疑是不是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
等把手上的卷子寫完,江延看了眼時間,扔了筆起身房間。
一回房間他就很自覺地拿起林溪那件不穿的睡衣,然後拿著手機翻了翻相冊進衛生間。
等出來又迎來了神清氣爽的夜晚。
其實林溪不在也有好處,至少他實現了手動飛機自由。江延自我安慰地想。
吃完飯他直接說了聲出去了就出了門,鄭嵐問他去哪裡也不肯說。原本鄭嵐是想定位的,哪知江延特意在這段時間把定位設置關了。
鄭嵐有點懷疑他談戀愛了。
然而江延出門直接打了輛車去了一個園區。
正是林溪畫室所在的園區。
鄭嵐給林溪找得畫室價格昂貴,安全係數也比較高,不讓人隨便進去。
關鍵這一片全是高樓大廈,連爬牆的地方都沒有。
江延蹲點了三天,最後確認沒有任何能爬的地方,只能走正門,想入室擄貓的計劃徹底宣告失敗。
晚修時間,林溪在畫室老師的安排下練習速寫時,忽地想到了以前,他以前在家練習速寫時總是被江延故意打擾,非要教訓一次他才肯安分。
過去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變成了真實而活靈活現的場景。林溪看著明明已經呆了三天的畫室,忽然感到有些陌生和壓抑。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可怕到他覺得屋外漆黑的夜色才是真實的世界,而點了明亮燈光的畫室只不過是一個虛幻的牢籠。
林溪深吸一口氣,定了下神,看著眼前的素描紙,將思維集中在當下。
然而這時手錶在手腕上震了震。
似是心有靈犀地,下一秒江延的消息從屏幕上跳了出來。
【江小狗:出來,門口】
林溪一頓,幾乎沒做幾秒猶豫,以家人過來為由向老師請了接下來一個小時的假。
一走出畫室,夏日聒噪的蟬鳴和悶熱的空氣一起湧來,林溪小跑過一截小道,穿過前面一棟樓的大堂跑出去時,鼻尖和鬢髮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這個夏天實在太熱了。
大樓外身形高大挺拔的男生穿著一件黑T恤,伸著一條腿大喇喇地坐在台階低頭看手機。
聽到自動感應門移開的聲音,他轉過頭,露出硬朗帥氣的輪廓,眉骨深邃,眼眸是剔透的淺色,卻穿過了濃墨的黑夜落到他臉上。
林溪聽到伴隨著夏日蟬鳴,慌亂而鼓動的自己的心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