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晸京,御書房。
「一萬人馬,還拿不下一個霜州?那是朕特意從各州城調的一萬精兵!」
魏臨執起手邊杯盞朝前擲去,正中楊正殊額頭。
血流蜿蜒而下,淌過眼角。
楊正殊垂眸,肅著臉,「是臣失策,一萬大軍也未曾磨合,便上了戰場……」
魏臨微眯了眼,「你的意思是朕錯了?」
楊正殊低下頭,「不敢。」
他未料到魏臨會發這麼大的火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皇上這般暴躁。
看來崔將軍說的秘聞八成是真。
楊正殊猶豫了一會兒,「與霜州一戰,巍軍吃癟,被困於附近山道,臣不想讓這一萬人馬白白送死,便自作主張,前去求和。」
魏臨眼皮子一跳,「蘊州?送信之人呢?」
「皇上,可是南蒼起兵了?」
不行,不能暫緩。
楊正殊也是心裡一沉,估摸著那信中所述應當是南蒼起兵之事。
魏臨心焦,他何嘗不知作為一國之君,眼下該做什麼決策?
「皇上不可……」
崔小宛逃出晸京之時,他也憂心過一段時日,她是否知曉自己的秘密,會不會在外宣揚?
要是不能將崔小宛除去,哪天她把他的秘密抖落出來,他還能坐得穩這個位置嗎?
他會被趕出皇宮,失去現在的一切,落得個凄涼下場。
「南蒼自有各州城守兵去對付,他們去年消耗不少,而今應當不足為懼。從晸京軍營另派一隊,南下支援便是。」
「逼不得已也好,狼子野心也罷,這些皇室秘辛本就與我們無關,我只顧溫飽與安定。」
「剿匪之事,不可暫緩!」
但外頭風平浪靜,魏臨心裡還有些僥倖,這崔小宛許是不敢再冒頭,又或者是死在外邊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冰刃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將一個貼著白色雞毛的信封呈到魏臨跟前,「皇上,有急報,蘊州來的急報。」
「是,便是崔將軍與臣說的,南蒼再次來犯,她不想將精力放在內訌上。」
通緝令下達到各州城,遲遲未能將崔小宛緝拿。
楊正殊斟酌著將崔小宛當時的話換了個說法。
魏臨驀地抬眸,「她這便放你們離開了?」
「說實話,崔將軍打下霜州之後,營生照舊,賦稅下調,我們這些工匠還都有了俸祿,日子過得比先前舒服多了。起初我還擔心崔將軍抵不過剿匪軍,如今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
他太心急了。
魏臨默了默,心裡一陣焦灼。
東城,幾個工匠剛下工,坐在茶寮歇息,聊起近日傳聞,感慨不已。
早朝之時,其他大臣進言,當務之急是派兵往南,抵禦南蒼軍。
魏臨重重拍一下龍椅,「朕意已決,休要再議。」
魏臨冷笑一聲,「冠冕堂皇。」
這語氣聽著不善,楊正殊硬著頭皮,繼續道:「皇上,如今南蒼來犯,剿匪一事是否暫緩?」
「這麼說來,崔將軍是被冤枉的?她上了青牛寨,又打下霜州,也是逼不得已?」
冰刃答道:「原本就受了傷,將信送到后更是筋疲力竭,直接昏迷過去了,據說在路上還跑死了一匹馬。」
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最後下了一個決定,必須儘快將這隱患扼殺!
眾臣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皆從對方眼裡看出几絲無奈。
*
這兩日,當今聖上的身世在霜州傳得沸沸揚揚。
朝臣你一言我一語,皆是勸諫,說得魏臨一陣心煩,「去年南蒼奪取大巍數座城池,大巍都能讓他們全數吐出來,而今只是失了蘊州,你們便慌了?」
魏臨頓了頓,「崔小宛為何會提前得知南蒼起兵一事?這正好說明她與南蒼有所勾結,若不儘快除去,怕是內憂外患,天下大亂。」
這才有從各地調精兵一事。
各州城的調令都是秘密下達,還令將士們聽旨之後即刻啟程,就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沒成想還是走漏了風聲,讓南蒼鑽了空子。
去年崔將軍還在,收回數座城池,都是她的功勞。可今年她已經不是巍軍主將了,皇上還打算分出兵力去對付她,這誰聽了不慌?
「臣以為,眼下青牛寨並非真正禍患,大巍如今應當傾盡兵力對付南蒼!」
楊正殊張了張嘴,終是沒再多說什麼。
魏臨拆了信封,匆匆看完,怔了半晌。
因著霜州出入戒嚴,暫時也沒傳到其他州城。
直到前些日子,霜州城被攻陷,崔小宛的名字重新回到他耳邊。
楊正殊小心翼翼看了魏臨一眼,總覺得那平靜的面下暗流洶湧。
「只可惜我兄長一家還在余州,這仗若是再打下去,怕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其餘幾人估計也是想到各自在外的親戚,皆是搖搖頭,嘆了口氣。
這種日子也不知何時到頭。
城門口,樊寶珠牽著馬,風風火火往府衙去。
進了府衙,到了崔小宛跟前,將殺豬刀和梅花袖箭往桌上一擱,挺直了身子,「我來請罪!」
崔小宛看她一眼,「你做了什麼?」
樊寶珠坦白道:「原本一日前我便能回來,在路上遇到點私事,又多花了一日。」
「岑廣呢?」
「馬車走到一半,我才發現方向不對,去的是鳴城。把那兩個姑娘送到鳴城一家醫館后,他便想溜,幸好我多留了個心眼。」
樊寶珠揉了揉鼻子,「現在人在鳴城醫館躺著,沒法作妖了。」
鳴城正是剿匪軍駐紮之處,岑廣應當就是去通風報信。
不過樊寶珠在那停了一日,又是做了什麼?
「解決完岑廣,你又遇到了私事?」
「我遇到了那個挨千刀的,他竟是到鳴城享福去了。」
崔小宛眉梢微挑,「你把他結果了?」
「沒,我就是逼著他簽下和離書,又搶了大半銀錢回來。我尋思我們不是山匪么?就該干點山匪能幹的事。」
樊寶珠嘖了一聲,「不過這和離書也沒什麼用,廢紙一張,霜州現在都不歸大巍管了。」
溫如月手裡拿著個賬本進來,正好聽到這話,「這些銀錢本就該你拿著,哪裡還需要借著山匪的名頭了?」
「說得也是,嗐,還是從前太良善,習慣了。」樊寶珠重重嘆了口氣,有些遺憾。
崔小宛懷疑她在懊悔沒把前夫也揍一頓,然後把錢全搶走。
「對了,這是從岑廣那小子身上搜出來的。」
樊寶珠從懷中掏出一摞紙,遞到崔小宛跟前。
崔小宛接過來一看,發現是他們這段時日在造的機關部件圖紙。
看樣子,應當是工匠中有岑廣熟識的人。
好在她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只把部件交給那幫工匠,剩下組裝的活還是找了宋恬。
「你做得不錯,起碼將圖紙拿回來了。」
「只是分內之事。」
樊寶珠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隨後又試探著問:「那我遲歸一事,還要領罰嗎?」
崔小宛淡淡看著她,「自然,軍規不是擺設。」
「好吧。」
樊寶珠認了命,退到門邊。
崔小宛笑了笑,「不過你是主動請罪,又是情有可原,這次便算了,下不為例。」
樊寶珠一陣欣喜,朗聲道:「崔將軍,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聶容昭在門口路過,聽到些關鍵詞眼,突然倒退兩步,警惕地看著樊寶珠。
樊寶珠回望著他,「看我做什麼?我說的喜歡,不是你想的那個喜歡!」
她說完,估摸著溫如月和聶容昭應當是有事找崔小宛,告退了。
聶容昭進了大堂,又往回眺望著樊寶珠的背影,隨後回過頭,斟酌了一下語氣,「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崔小宛蹙眉,盯著聶容昭看了半晌,突然笑出聲,「你傻不傻?什麼醋都吃。」
聶容昭抿了抿唇,「某人從前也惹過一堆桃花債,男女摻半,此事不得不防。」
崔小宛饒有興緻看著他,「那你打算怎麼防?把我綁起來,不讓我見其他人,男子女子都不讓見?」
聶容昭沒想過還有這種方式,面上微怔,「怎麼可能?我是想讓你多看看我,又不是想讓你厭棄我。」
「再說我也打不過你……」
崔小宛輕笑一聲,拍了拍聶容昭的肩膀,「你知道就好。」
聶容昭嘟囔道:「我頂多去尋些教材來學了。」
溫如月正埋頭算賬,聽到這話,有些好奇,隨口接了一句,「什麼教材?」
崔小宛乾咳一聲,「沒什麼。」
回頭見聶容昭雖然面無表情,但耳垂早已紅得滴血。
四目相對,想起那晚,兩人皆是面紅耳熱。
崔小宛惱羞成怒,推搡著將聶容昭趕出門,「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
另一邊,佘鳳從魏瑾宜口中聽說今日早朝之事,消化了好一會兒,懷疑是自己理解能力出了問題,會錯意。
再三確認后,她沉默許久,打開群聊面板。
【佘鳳】一個壞消息。
【佘鳳】魏臨瘋了。
【聶靈嫣】怎麼瘋的?這是好事啊。
【佘鳳】這裡的「瘋」只是個比喻……算了,我懷疑他是真瘋。
【溫如月】怎麼了?
【佘鳳】他接到蘊州急報,下了個決定。
【崔晚】御駕親征?
【佘鳳】繼續剿匪。
【崔晚】次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