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燭龍◎
好像還沒有幫雲弦山剃過毛。
徐然心中默默盤算用什麼理由哄著雲弦山變回原身給她練下手。
雲弦山:「.」
一直不說話,雙眼放光,顯然不是因為自己臉的緣故。
自己在溫情心中,估計還是那個徒有年齡的假小孩。
雖然對方一直口中說著他是老人,但徐然對他的愛護,明顯是將自己當作孩童看待。
哪個好人會給自己的長輩做碎花帽子的?
想到這,雲弦山抽抽嘴角,將徐然放在劍上。
徐然想用爪子把身上的變形符拽下來,但是胳膊太短,根本夠不到,最後還是雲弦山幫忙她才能恢復人身。
她同情道:「難怪你不願意當小貓。」
剛開始還好,溫情只是摸摸背揉揉毛,但兩人相處久了之後,她會下意識地將嘴巴湊到自己臉旁——
「好吵。」雲弦山抬手捂住自己耳朵,「會說人話的妖獸。」
剛好他燭龍大人閑著,不如做個好事點撥兩句,也算是積攢功德了。
因為大笑,嘴咧得老大,其中發出的強大氣流將徐然頭髮吹得凌亂不堪。
徐然嚇了一大跳。
嚯。
胳膊短,毛又多,還是當人方便。
完全沒有意識到雲弦山臉紅是因為什麼。
很好很及時。
徐然抬頭看向撐起的靈氣罩,轉頭對雲弦山豎起大拇指。
「阿嚏——」巨大的噴嚏聲響起,如同下雨一般,從天而降無數水滴。
他與溫情之間的事情,用不到外人來插嘴。
想要親上來。
好厲害的火!
徐然心中警惕,不住向四周打量著。
「你——」
也沒有發燒,臉怎麼這般紅?
「找個時間。」徐然對上雲弦山的目光,「我幫你把毛理一理。」
徐然拽拽雲弦山的手,示意他暫時不要說話。
雲弦山:「?」
連燃燒的時間都沒有,繁茂的樹木瞬間化作了灰燼。
「你這小娃娃!怎地就是看不明白!」妖獸口吐人言,「你當那個少年為何臉紅!」
「誰?」徐然大喊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球從兩人身旁擦過,正中身後的大樹上。
遇到個這麼個油鹽不進,不解風情的對象,註定情路坎坷。
沒看到人在哪裡。
第一次見這種妖獸。
徐然尋著聲音處不住張望著,茂密樹林中,兩隻跟樹木一般高的眼睛溜溜轉了幾圈,突然跟徐然四目相對。
像要滴血一般,耳尖染上了嬌艷欲滴的顏色。
再這樣招惹對方,怕是身後的樹林連片樹葉都剩不下。
徐然沖對方拱起手,客氣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不然等下要找個地方洗澡了。
雲弦山正猶豫要不要直說,就見溫情用力將自己往一旁拽起,正巧撲在對方身上。
「哦嚯嚯嚯嚯——」
「誒——」燭龍氣得從鼻子中噴出兩團火,「你這人怎麼這般說話,不知好歹!」
徐然看見雲弦山的臉色,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耳朵倏然間紅了起來。
渾身通紅,覆滿鱗片,似蛇一般在空中搖晃著,但偏偏這樣的身子上面長了一張人臉。
在旁邊看了好久,他都替少年著急。
「毛多太熱。」
耳邊變得愈加鮮紅。
徐然護住雲弦山,將他擋在身後。
你有沒有想過,不想當貓的原因或許出在你身上。
一道音量極大,聽起來極為囂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人臉,會說話,暫且先將對方列入修士行列,只不過可能是誤入歧途的那種。
「老子的名字?」燭龍緩緩閉上眼睛,四周瞬間被黑暗籠罩,看不見任何光線。
他就是晝夜的主宰者。
「燭龍。」
僅僅兩個字,但卻帶著無盡威壓,向徐然兩人猛烈襲來。
「上古神獸。」徐然面帶微笑,心中帶著懷疑。
威壓強勁有力,但遠遠沒有到達碾壓她的程度,甚至可以輕鬆抵擋過去。
傳聞中擁有毀天滅地之力的燭龍,不應只是如此程度。
但他身上帶著的火,確非凡物。
或許是對方手下留情。
徐然面上笑嘻嘻的,根本看不出來異常。
「小心是騙子。」雲弦山皺著眉毛,提醒道。
「騙子?!」燭龍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委屈,他到哪處時都是被人畢恭畢敬相迎的,怎麼就在這裡就被人叫騙子!
「你可以小聲一點,不禮貌。」徐然壓低聲音,不滿地看向雲弦山,把對方惹惱等下又要打起來了。
他聽到了。
燭龍不光眼睛好,耳朵更好,徐然故意小聲說話,顯得做賊心虛。
更生氣了。
火焰如同心中怒火一般,在全身上下熊熊燃起,照亮了半邊天空。
「你還說我。」雲弦山不服氣,溫情最後說的那句話純屬火上添油,讓對方直接以攻擊姿態將身子弓了起來。
徐然自認理虧。
她也沒有想到對方的耳朵那麼好用。
「前輩,您先等一下!」情況不對,徐然趕緊安撫,「我朋友是神獸胐胐——」
「或許你們可以先聊會天?」
同為神獸,說不定有共同話題。
徐然沖雲弦山做了個打氣的動作,眨眨眼睛,「注意言辭。」
不求當上朋友,但求對方將那衝天的火焰收回去。
若是真燃起來,這片地界上的生靈都別想活了。
「胐胐?」燭龍有所觸動,眼珠轉到雲弦山這邊。
「胐胐一向喜歡群居,從來不單獨出現,怎會只有你一人?」燭龍並不相信徐然的言辭,「你變成原身給我看看。」
麻煩。
雲弦山不情不願的,但礙於燭龍身上的火焰,在徐然和燭龍期待的目光中,磨蹭半天,最終還是變回了小貓模樣。
燭龍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還真是胐胐!」
「就是尾巴和其他胐胐長得不太一樣!」
印象中胐胐通體雪白,但這隻胐胐尾巴有點紅。
不過無所謂,只要是胐胐,燭龍就很開心了。
他將身上火焰熄滅,露出了一個極為憨厚的笑容。
似乎是想裝得親切一些,但奈何燭龍長相在那裡,強裝柔和只會顯得面容更加僵硬。
甚至有些嚇人。
徐然狐疑地看向燭龍,怎會這一會兒功夫就變了態度?
「我一直想要摸摸胐胐的毛!」燭龍激動道:「只是他們警惕心理太強,根本不給我碰!」
「這麼可愛的神獸,只能看不能摸,我死了都不會瞑目!」
他沖雲弦山張開前爪,「快讓我抱一抱!」
雲弦山極度嫌棄地將頭轉向一邊,「不。」
鱗片看起來很硬,爪子看起來很鋒利,這種姿態的燭龍很醜,雲弦山在心中列出了無數個理由。
總之就是不可能。
原來把主意打到這裡來了。
徐然看著燭龍那雙碩大的眼睛,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道:「不行。」
雲弦山有潔癖,被人碰一下就要難受好久。
這是徐然在後面發現的事情。
寧言曾經在雲弦山不察的時候摸了一把毛,雲弦山大半夜不睡覺也要去溪水中洗澡。
寒夜裡冷風刺骨,最後還是徐然硬把人從河裡拽出來抱走的。
從此之後,徐然在這方面注意很多,盡量不讓其他人碰到雲弦山一根毛。
燭龍這話,簡直就是在雲弦山的雷區上跳舞。
「呼——」
燭龍最終噴出一團火,「這點小請求都不能滿足我。」
胐胐一族,還是如之前一樣有個性。
「前輩,不如我們坐下來聊聊天。」徐然看了下對方體型,補充道:「站著也行。」
「那小娃還沒有回答我。」燭龍再次問道:「胐胐怎會獨自一人出門?」
在他的認知里,這是一件極不尋常的事情。
「因為就剩下我一隻胐胐了。」雲弦山平靜道:「其餘人全部死了。」
溫情曾經問過他,要不要查那場屠殺的原因,雲弦山想了想拒絕了。
過往一切,過去就過去了,那些胐胐於他而言只是連句話都沒有說過的陌生人。
對於陌生人,沒必要耗費太多心力。
只要溫情相信不是他乾的就好。
「什麼?!」燭龍大驚,「你說的可是真的?」
接連驚呼幾聲「怎會如此」后,周圍的樹又少了不少。
徐然暗自慶幸她們離燭龍有一段距離,不然這個火焰爆發起來,真的難以招架。
「是何人所為!」燭龍話語中帶著氣憤,前爪向上抬起,重重向下揮去——
徐然將劍穩了穩,生怕揮手生成的氣流將二人吹走。
「不知道。」雲弦山說道:「我那時在睡覺,等醒來後人就已經全死光了。」
「你為何會沒事?」燭龍行至雲弦山面前,口鼻中呼出的熱息將雲弦山的毛髮呼嚕嚕地向後吹起,「殺了那麼多人,不差你一個。」
「因為我睡在枯草堆上。」雲弦山毫不掩飾自己曾經受過的待遇,「在最角落的地方,連遮蔽的房檐都沒有,只能將枯草蓋在身上取暖。」
「所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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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發現我吧。」
現在再回想起那段經歷,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少他現在活得很開心。
「前輩。」徐然接過話,「都是些傷心往事。」
她指指自己心臟處,對燭龍笑了笑,「麻煩盡量少提。」
「我又不是那種不通人情世故的龍。」燭龍哼了一聲,「但這事事關重要。」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又發了頓火,徐然趕緊帶著雲弦山在火球中不斷躲避。
等火焰散盡,身後只剩下一棵孤獨的樹,在風中不斷搖擺。
本是鬱郁蒼蒼的樹林,現在卻成了一片焦土。
「前輩打個商量,您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火候?」徐然建議道:「不然話沒說完,先把我們兩個烤熟了。」
燭龍:「.行吧。」
他頓了頓,緩緩說道:「我懷疑有人在害我們。」
「神獸,天生神體,按理來說只要修鍊不懈怠,極易成神。」
「但如今——」
燭龍語調悲愴,「沒有一個神獸能飛升成功,全部葬身在雷劫之中!」
「這不應該!」
說完又吐出來兩團火,徑直噴向最後立著的那棵樹。
徐然:「.」
就是不給樹留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