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渡劫◎
徐然第一次見雲弦山這麼生氣。
但即便這麼生氣的情況下,他還是靜靜站在徐然身旁。
只是不論徐然怎麼戳他胳膊,依舊保持一言不發的狀態。
彷彿在無聲抗議一般。
「你這小丫頭就是嘴快。」燭龍身體以一點為圓心繞了好幾圈后,終於讓自己的頭湊到兩人身前,「隨便找個理由把他騙過去不就好了!」
「幹嘛搞成現在這樣,一個不說話,一個拚命找話講。」
「我看著都覺得著急。」
「你這人就是話多。」雲弦山揚起頭,「她如何做事,不用你評價。」
得。
「走了。」雲弦山拍拍徐然小腿,燭龍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饒是他百毒不侵也扛不住了。
「你和我都別想活。」
徐然蹲下`身,用小拇指勾住他肉肉的小指后,快速將兩人的大拇指貼合在一起——
說罷,他將自己的爪子高高舉起。
她問道:「天劫的事情是主人的手筆嗎?」
「騙他的。」徐然陰陽怪氣地笑了聲,「還以為你睡著了,結果一到這種時候就出現了。」
「你的身份,包括我的存在。」
迎接她的依舊是沉默的系統。
想幫雲弦山說說話,結果人家一點都不領情。
這句話是真心的,摻不了半點假話。
把系統甩了之後,自然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還是就此——」
「有些話我現在說不了。」徐然想了想,說道:「但是我保證,一定會在合適的時機全部告訴你。」
「我要和雲寶一起遊歷!」
「你們去哪?」燭龍大聲道:「帶我一起!」
「徐然。」白澤虛影散去后,裝死半天的系統終於又活了過來,「不能告訴雲弦山這些。」
「我也能變成人樣啊!」燭龍搶著道:「變成人不就好了!」
雲弦山變成人身,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雲弦山愣了一會兒神,隨即彎起了嘴巴。
沉默。
「又裝死。」徐然敲打道:「該不是因為你不知道,所以乾脆逃避這個問題吧?」
「雲寶?」
「.我確實不知道。」系統語氣沮喪,「但能有這種能力的人,只有主人了。」
「挺可愛的,雲寶。」徐然眼睛眯起,滿臉笑容,「但是你這個樣子,估計一出門就會被人圍觀。」
以此在她面前保持絕對的權威。
「你保證?」雲弦山並沒有因為這一句話就被收買,再次確認道:「拉鉤。」
「不得不說,怪噁心的。」雲弦山滿臉嫌棄,「叫名字。」
這就是從小養大的情誼。
不論多努力做事,還是比不上其他會討主人歡心的系統。
系統情緒不佳,說完這兩句話后就再也沒有吱聲。
燭龍自討沒趣。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讓主角知道這些的話,勢必會引起他精神動蕩,到時就會成為這個世界中最不穩定的存在。」
燭龍重重點了兩下頭。
燭龍酸酸地看了溫情一眼,什麼時候他才能找到一隻屬於自己的胐胐。
「不騙你。」
燭龍說話時,系統一直默默聽著,因此清楚有人插手飛升的事情。
「帶你一路不方便。」
但這件事,主人先前並未交待過。
他算是明白了,無論溫情做什麼事情,雲弦山都不會與她翻臉。
果然,自己在主人心中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說罷,一陣煙霧閃過,燭龍變成了一個青年男子。
衣服與他身體的顏色一致,赤紅如血。
應是不適應的緣故,燭龍左瞧瞧右瞧瞧,怎麼看都彆扭,最後常常嘆了一口氣。
為了能和雲寶一起,丑點就丑點吧。
「人身果然不如我原本的樣子霸氣!」
「但是為了和雲寶一道,我可以受點著委屈。」
雲弦山:「.沒必要強求自己。」
帶一個話癆上路,可想而知後面的路程會有多麼嘈雜。
「.那走吧。」徐然無奈應下,本想用不方便婉拒對方的,沒想到燭龍根本沒聽懂她的意思。
不過多一個燭龍倒也沒什麼壞處。
苦的是雲弦山。
對於她來講,則是收穫了一個免費武力。
挺值。
「我們去下個宗門。」徐然簡要說了下接下來的計劃。
「切磋?!」燭龍雙手飛速摩攃,「我最喜歡打架了!」
「果然,跟雲寶在一起的人是有趣的!」
徐然:「.」
可不敢讓燭龍出手,要不然把人宗門燒了最後賠靈石的還是自己。
血虧。
*
「雲寶——」
祝雲人未到,聲先到,嗓門大到在客棧中產生了迴響。
雲弦山把手中的書放下,打開門說道:「小點聲。」
祝雲,也就是燭龍。
為了在修真界方便行事,他自己起了個名字。
取了雲弦山的姓氏作為名字,以此代表自己對雲弦山的喜愛。
「噓——」
祝雲豎起指頭放在唇邊,懊惱道:「忘了忘了!」
三人在客棧歇腳時,溫情突然閉上眼睛,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進入了進階前的狀態。
雲弦山就守在溫情邊上,房門也不帶出一步的。
「溫情怎麼樣了?」祝雲探著腦袋向屋內看去,溫情依舊保持原先的姿勢,還處在入定狀態中。
「這都第十天了。」他擔心道:「怎麼光入定不見有動靜?」
在這種人來人往的環境中,拖得越久變數越大,對溫情來說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雖說雲弦山在房間內部布下了結界和陣法,但這並不是一個合適的進階地點。
以溫情的境界,勢必會引來難以估量的雷劫,到時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
「再等等看。」雲弦山平靜道:「總之不會讓她這次升階出問題的。」
此時的雲弦山已經褪去全部稚氣,長成青年模樣,一張臉出落地愈加出眾,站在門口時,不住有人向這邊打量著。
「嘖。」祝雲感嘆道:「你這臉過於招蜂引蝶了。」
只可惜,雲弦山心裡一直裝著另外一人。
而這人,入定之前才和雲弦山大吵一架。
雲寶單方面和溫情吵架,對方還是老樣子,笑笑也不惱,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安撫雲寶的情緒。
「你不生氣了?」祝雲拉上門,坐在板凳上,「看你之前說話那個架勢,還以為你要和溫情決裂了。」
難得見他氣沖沖地走在溫情前面,頭都不帶回的。
雲弦山:「.不會。」
再怎麼鬧彆扭,離開溫情,是他唯一不會做的事情。
祝雲賊兮兮地湊到雲弦山面前,小聲說著,「別的時候沒見你這麼膽小過,唯獨在溫情這個事情上,你怎麼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實在不行,我替你說了!」
實在是看不得雲寶受感情折磨。
「你都能看出來的事情——」
雲弦山輕輕點了兩下桌面,「你當她看不出來嗎?」
因為較少接觸人群,所以祝雲遲鈍,對於人情世故更是一竅不通,他這樣的獸都能看出來自己的感情。
溫情一定也是知道的。
雲弦山望著床上的溫情發了會兒呆。
既然如此,就如她的願好了。
「你覺得自己變倒霉了嗎?」雲弦山突然問道。
「誒?」祝雲被問得愣了一下,「沒沒有吧?」
「也就是前段時間不知怎麼回事,走在平路上經常摔跤。」
「估計是我還不太適應人形身體的緣故。」
祝雲憨憨地笑了下,「兩條腿,走路都慢了不少。」
雲弦山右手緊握,縫隙處露出來一點黃色。
看材質,像是符紙。
那是他不小心在溫情包里發現的轉運符。
隨身帶著,就好似十分懼怕自己的噩運一般。
雲弦山當即就拿著符篆找到溫情,想要問問為何如此。
結果對方十分坦蕩地承認了,「不帶轉運符在身上的話,萬一你對我有所影響怎麼辦?」
一點都不覺得心虛。
但她之前根本就不是這麼說的。
什麼無雨之境,與現在說的話自相矛盾。
雲弦山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溫情的真心。
「你問這個做什麼?」祝雲沒注意雲弦山的臉色,問道。
「就是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倒霉,想看看你是否也是如此。」雲弦山將轉運符遞給祝雲,「轉運符。」
「雲寶!」
祝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些年下來,終是把雲弦山捂熱了一些!摸摸胐胐的毛,指日可待!
忽然間,徐然有了動作。
坐在結界之中的她,全身上下散發出幽蘭色的光。
四面八方的靈氣,不斷向徐然周身彙集。
好似江河匯入海中,盡數被她吸收殆盡。
「守好門口,別讓人進來。」雲弦山站到徐然身前,叮囑祝雲呆在門口。
以這種靈氣吸收的速度,客棧內的靈氣應該很快就被消耗完。
而如此數量的靈氣,即便是遠方的修士都會有所察覺。
圍在門口看熱鬧還好,若是有人心存不軌——
雲弦山眼露殺機,來一個殺一個。
「轟隆——」
「轟隆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響聲,劫雲應聲而至。
門口不斷有快步行走的動靜傳來,應是客棧老闆在將附近的客人疏散走。
客棧區域附近,都呆不得人。
雲弦山將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外面的天已經被劫雲遮了大半,原本陽光高照,現下卻陰森滲人。
但劫雲還沒有到位。
越來越多的劫雲向客棧上方彙集,層層疊疊在一起,再也見不到半點光線。
「這是誰在突破!好大的陣仗!」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劫雲,生怕劈不死人一樣。」
「別說了。」有人哭喪著道:「這人歷劫進階,於他沒什麼壞處,但是我這客棧恐怕是沒法要了。」
「哎呦!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霉,撞上了這事!」
「打又打不過人家,想去要個靈石賠償都不敢!」
門外有不少人說話的聲音,應是留下看熱鬧的修士。
那個哭喪的聲音是這家客棧老闆。
雲弦山出聲道:「把人都清走,我給你一萬塊上品靈石!」
嘰嘰喳喳的,吵死了。
「誒?」
「誒!」聽聞此,客棧老闆笑了起來,連忙將圍在門口的人趕走,「您請好!這間房——」
「哦不!這間客棧都是您的了!」
不到片刻時間,門口的人已經散了大半。
但有些人仗著自己修為高,無論老闆說什麼樣的話就是不肯走,硬是賴在客棧中。
開玩笑,保不準會跟著進階的人收穫大機緣。
這種好事,走人的是傻子。
雲弦山推開門,冷冷地看了眾人一眼,「安靜點。」
強烈威壓下,沒人敢再說半句話。
「溫情這次的劫雲未免太多了。」燭龍擔憂道:「我升渡劫時,也沒有這麼大的陣仗。」
溫情怕是難捱了。
雲弦山嘴巴抿起,似是在安慰祝雲,但又好像在對自己說,「無妨。」
「她一定能過去的。」
「順利順利!」燭龍跟著祈禱了兩句。
沒過多久,第一道天雷如期而至。
似是想給徐然一個下馬威,帶著十足的氣勢快速劈至徐然頭頂。
「叮叮咣咣」的幾聲響,屋頂被打穿了一個大洞。
徐然緩緩睜開眼睛,心念一動,時音劍快速飛至天雷前,用身體將天雷引流至另一側。
「砰!」
牆壁爛了,剛巧站在附近的修士在天雷強大威懾力下,紛紛向後退去。
徐然是故意在這種時候進階的。
讓雲弦山發現她故意放在包中的轉運符,本是系統給她設置好的劇情拐點。
雲弦山會因此察覺到溫情經常欺騙他的事實,從而一步步走向事情真相。
按照系統的設想,徐然在這裡時,一定要以最飽滿的情緒應對,打死都不承認是自己備的轉運符,先給雲弦山種下一波懷疑的種子。
但是徐然並沒有按照系統安排好的走向說話,反而直接平白地告訴了雲弦山。
她的舒坦日子沒過上多長時間。
雲弦山的成長速度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
這也就意味著必須要走「主人」設置好的感情線了。
每天都在被系統催促和雲弦山告白,煩都要煩死了。
徐然很討厭這種強制性的感情行為。
如果沒有系統的干預,說不准她還真的會和雲弦山談場戀愛。
長得好看,性格好,還是相伴多年的夥伴,是適合戀愛的對象。
但系統一插手,這種想法就蕩然無存了。
對於不聽話的徐然,系統自是有自己的一套辦法。
先假意勸誡,而後實行雷擊措施,強迫徐然答應它的無理要求。
所以徐然再一次違背系統意願后,系統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徐然聽煩了,乾脆將壓制已久的境界放開了。
早晚都要進階,現在進階還能讓耳朵清凈一點。
第一道雷只是極簡單的開胃菜,後續趕來的天雷以更為強勁的力道劈下,徐然餘光看見雲弦山似乎想出手。
「走遠一點!」徐然厲聲道:「這是我自己的雷劫,用不到任何人幫忙!」
連小小雷劫都過不了的話,她還怎麼去跟這個世界的主人抗衡?
天方夜譚。
雲弦山還在猶豫,祝雲見狀拉著他往外走,「別打擾她。」
「溫情這麼厲害一人,還用不著你插手。」
說罷,直接拽著雲弦山從破洞處出去,和外面圍觀眾人數目相對。
「看可以。」雲弦山心裡不舒服,想給其他人找點事,「每人一百塊上品靈石,若是得了機緣,再加一千塊。」
他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真的有人在猶豫半晌后給他手中塞錢。
雲弦山:「.」
他真沒想過,這也可以是商機。
不過一下賺了這麼多靈石,等溫情渡完天劫后看到應該會很開心。
雲弦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雲寶你真可以!」祝雲一邊收靈石一邊稱讚道:「也就你能用這種法子賺靈石了!」
「溫情也可以。」雲弦山反駁道。
祝云:「.」
是他大意了,竟然忘記提溫情的名字。
天雷接二連三地落下,映得整間客棧白光大閃,根本看不清其中的情況。
只聽見雷聲肆虐,如鼓槌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雲弦山心上。
地面為之震顫。
「我覺得這裡好像不是特別安全」一名修士抬手摸了摸頭頂,頭髮上落滿了從房梁下掉下來的木屑。
木頭搖搖晃晃的,離塌只有一步之遙。
「.房子塌了砸不死我,要是走了錯過了什麼我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有道理!」
「大家不要慌!我的房梁都是用陣法加固過的!沒有那麼容易塌!」
在這種話語煽動下,即便心生膽怯,但卻無一人離開。
倏然間,驚天的雷聲漸漸淡了下去,就在眾人以為雷劫將過之時,被天雷洗禮過數道的房梁終於撐不下去,發出「嘎吱」一聲脆響。
「這就是陣法加固過的房梁?」
眾人抬頭看去,木頭斷成兩截,全靠陣法苦苦支撐著。
下一秒,客棧轟然倒塌。
「溫情.」雲弦山從廢墟之中站起身來,四處都見不到溫情的身形。
他慌亂地跑去原本是床鋪的位置,用手快速刨著碎石磚瓦,直至看見地面露出——
還是沒有找到。
就在此時,一隻手緩緩拍在他的肩膀上,「在哪找吶?」
徐然看了看自己的焦黑的胳膊,被天雷劈成這樣,黑暗環境中看不見自己好像也是正常的。
下一秒,雲弦山倏然將她拉入懷中,一股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
還說自己不喝牛乳了。
徐然在心中腹誹,可是身上卻是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讓她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