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原點◎

悲泣聲、鬼叫聲呼嘯而至,一時間，封閉的空間彷彿煉獄一般被鬼聲充斥。

劍意如同鬼魅一樣，柔若無骨地從男子四周不斷侵襲。

沒有一處地方是劍意不能及的。

無孔不入。

「咻——」

劍意從男子身體中穿過，男子倏地跪倒在地上。

徐然終於看見對方有了動作。

皺著臉,捂住被劍意傷到的地方一臉痛苦的神情。

比起先前的攻擊,還是這種更加有效，至少終於讓他感受到疼痛的感覺了。

這是一個四周皆是黑色的空間。

等完事後要去葯仙宗找人看看。

唯有的亮光是從像是顯示屏一樣的東西上發出來的。

徐然不敢放鬆,揮出新一波劍意向男子襲去。

以她元神為引著起來的火焰,自然也可以將其他元神點燃。

動作雖慢，但卻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還有黑化成反派的雲弦山。

她仔細查看周圍的情況，待確認沒有男子氣息殘留後，這才走至男子來時的入口前。

一排排的全部都是運轉中的機器。

但劍意哪肯輕易就範,男子掙扎得越厲害，劍意就纏得越緊，直至將男子全部都包裹進去后——

這些顯示屏，就好像許多個平行世界一樣，上演著不同的劇情故事。

「你是誰？」

自己先前的猜測沒有錯。

徐然不相信。

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徐然熟悉的機械聲調。

化作無數小手,透過男子的衣服,狠狠拉扯住他的每一寸肌膚。

徐然嫌這裡太暗，從包中拿出一張照明符，符篆燃起后終於看清了此處的樣子。

甚至沒有聽見男子的聲音,就這樣,元神之火快速將碎片燃燒殆盡。

男子張開嘴,試圖呼吸更多空氣，手腳亂舞想要將劍意從自己身上扯掉。

但神奇的是，不止一塊顯示屏上有雲弦山的存在。

結束太快，比預想之中還要簡單，很難不懷疑男子留有後手。

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顯示屏上，各個世界的故事正在此處發生。

猛然間，小手向四面八方飛速散開。

可即便被撕成這種形態,地上的碎片好似有生命一樣朝著一個方向自發行進。

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各種各樣說話的聲音同時響起，有老人聲，有男有女，有濃情蜜意時說的甜言蜜語，還有氣急敗壞的吵架聲。

這次的劍意更加狠厲,來勢洶洶地衝到男子身旁后瞬間纏繞至其全身上下,緩緩向中間收緊。

她定了定神，但不管怎樣，先進去男子來時的地方看看。

各種狀態的雲弦山活躍在顯示屏中，高興的、冷漠的——

一時之間，聲音紛至沓來。

徐然摸了摸腹部，從這取走了一小片元神，雖不至於影響行動，但還是會感覺身體中突然空了一塊。

一個在他的世界中可以稱之為神的存在，就這麼輕易地死掉了？

白色雪糰子再加上尾巴上的紅色，很好認。

徐然半眯起眼睛，時音劍上的火焰如雨點一樣砸在這些碎片之上，瞬間將碎片點燃。

「刺啦——」

想要重新組合在一起。

明明是好多個系統一同說話，但一致的腔調和聲音讓它們奇異般地生成一種和聲的感覺。

無論男子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劍意的糾纏。

衣服的斷裂聲率先響起，隨後而來的是男子的皮膚、四肢和身體，在劍意的強烈拉扯下被撕碎成不規則的碎片。

徐然在一連串不同的場景中，眼尖地發現了雲弦山的存在。

「你要做什麼？」

「主人去了哪裡？」

上來就對徐然質問三連。

「徐然，一個穿書者。」徐然停在一塊屏幕前，上面是懶成一個糰子正在曬太陽的雲弦山。

「至於你們的主人，可能是死了。」

「死了？」

「死啦？！」

「死了！」

徐然終於聽出了屬於系統的情緒起伏。

有不可置信，有難以接受，但更多的系統聲調中透露出一股歡欣之意。

「你們比我想象之中的要高興不少。」徐然低頭查看機器，沒有對應的按鍵，只有光禿禿的屏幕。

只能跟系統套套近乎看要怎麼做了。

「主人平日里要求嚴格，他死了我就可以隨意所欲地辦事了。」一個系統接話道：「還不用擔心做得不好被主人銷毀。」

「是呀是呀！」系統好像被打開了話匣子，一個接一個地不住說著，「我們的劇情都是經過精密計算之後得出來的，主人居然說我的完美結局一點都不好，非讓我改成團滅結局。」

「理解不了！」

「這種改變對我們可一點益處都沒有！」

「有什麼好不能理解的！」有系統知道內情，「主人以人的絕望之情為糧食，你的大團圓結局根本就不能滿足他的能量供給！」

絕望。

難怪要給自己埋這麼多雷。

合著根本不是給了自己再生一次的機會，而是將她當成了儲備口糧。

先養肥，時間到了后就可以一氣吃下。

徐然伸手想要碰碰屏幕中的雪糰子，就在她即將接觸之際，一個聲音穩重的系統提醒道：「不能碰。」

她停住了手，「碰了會怎麼樣？」

「無論是誰，只要觸碰到屏幕，都會被吸入到那個世界中去。」

「這種人，我們稱之為外來者，會被自動設置一系列磨難，保證讓他在最快時間內死亡。」

聽起來比現在這種狀況還要差勁。

徐然將手縮了回來，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主人死了的話，你們這些小世界不會出事嗎？」

「聽說沒有了主人的管理就會變得混亂不堪，要是真是如此的話，我可就犯了大錯了。」

「不可能。」還是之前那個穩重的系統，「沒有他在，我們甚至可以運行得更好。」

「反倒是他來了之後，強行加了一些讓世界不穩定的劇情，讓我們的工作量激增。」

徐然「咦」了一聲，「這麼說，主人是後面才加入到你們這個大家庭的？」

「我還當他是你們的創造者。」

「才不是！」說到這裡系統們就一肚子氣，異口同聲道：「是他強行讓我們稱之為主人的！」

「若是不聽話的話，他就會將我們毀壞，再無生存的可能了！」

系統緊接著道：「說起來，主人先前也是與你一樣的穿書者，只是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到了我們的大本營——」

「等等下！」

系統心生警惕，「你不會和主人打著一樣的主意吧？！」

「想成為我們新的主人？！」

徐然啞然失笑，「我對操控別人的人生可沒興趣。」

「我只想要系統從自己身上消失，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活在我穿越的書籍中。」

「呼——」

系統用機械音長舒一口氣，「原來是這種簡單的事情。」

「簡單嗎？」徐然反問道：「任由穿書者亂來的話，不是會造成世界崩塌，系統和世界一同毀滅嗎？」

「嗨——」穩重的系統當即不屑一顧道：「那都是用來嚇唬新系統的話術。」

「就是為了讓它們聽話好好幫主人做事。」

「我們這些老人迫於主人的威脅，只能閉口不提，但其實我們系統的命可不跟劇情線有關係。」

系統語速飛快，「簡單一句話，穿書人在書中世界混得越好，我們系統能得到的能量值就越高，自然也就活得更快樂了。」

「說句老實話，在主人來之前，我最怕的就是碰見循規蹈矩的穿書人，一點能量都產生不了。」

「沒意思。」

「.原來竟是這個樣子！」徐然體內的系統倏地大喊一聲，嚇得徐然不自覺哆嗦了兩下。

徐然：「.下次這樣說話前麻煩你先預告一下。」

「氣死我了！！」系統不管徐然的勸告，自顧自地說著，「之前從未懷疑過那人的話語，只當他的話是至理箴言，結果竟換來這般對待。」

徐然在它話里聽出來一絲哀怨的味道，「我這種情況，是不是就是資料庫里那種被當成猴耍的情形？」

「是吧。」徐然不想安慰對方。

她和系統之間並不是相處愉快的朋友關係。

沒必要多此一舉。

系統：「.你還真是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是新人啊！」老系統聽見了徐然系統的聲音，打起了招呼，「這下好了，你可以不用再管主人之前的那些要求了——」

老系統收了聲，再度確認道：「主人是死了吧？」

「我沒有感知到他的氣息。」徐然搖搖頭，「但也不能肯定。」

按照老系統的話，「主人」能從書中世界直接來到系統核心地帶，能力不容小覷。

再加之先前的情況實屬詭異，徐然不敢放鬆警惕。

「老統！」一個系統突然出聲，驚喜道：「他應該是死了！」

「我感覺他和我之前的連接斷掉了！」

「是呀是呀！」

應和聲接連響起。

「是斷了。」

老系統對徐然道：「他應該是被你殺死了。」

這就是老系統和新系統的差別。

在新系統忠心耿耿為主人辦事的時候，老系統只會用「他」這個字來指代男人。

老系統對話徐然體內的系統，「人都不在了，你也不必賴著不走了！」

系統看似是各個世界的主宰，但實際上卻是極為脆弱的產物。

都不用接觸，只需一個最簡單的術法就能結束系統的性命。

老系統眼見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生怕她體內的系統不懂事不能如了她的願望牽扯到其他系統。

趕緊出言提醒。

都被逼到找到這個地方了，估計跟系統相處得不是太愉快。

系統沒有吱聲，但徐然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體中脫離。

她低頭看去，一團黃色的光暈從手掌心中飛出，隨即到了一塊空白的屏幕上。

系統終於脫離了自己的身體。

徐然沖老系統道了聲謝，問道：「回去書中世界時，是不是就再沒有任何限制了？」

系統確認了徐然的說法。

「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給枉死之人再來一次的機會。」老系統說道：「我們也不白幫忙，獲取一定的能量后就功德圓滿，可以去往另一個世界中。」

「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我們期盼你們可以活得更加精彩。」

「你們.是生來就在此處嗎？」徐然疑惑道。

是誰造就了這些系統的存在？

「是的。」系統說道：「我們是天道的產物，只有當枉死之人的意念達到一定程度時，才會被引入書中世界內。」

「在那人來之前，我們一直都以幫助別人為傲。」

「只是在他來了后，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徐然無語道：「既是天道的產物，為何會在被人脅迫后管都不管你們？」

「天道也講究一個順其自然。」老系統早已看開，「所以將我們製造出來后就不會再進行管理，至於後續如何，結局如何，都看我們自己的造化了。」

徐然點點頭，這樣說的話到很順應道法自然的說法。

「所以你能幫助我們擺脫那人的控制，我們已經很感激了。」老系統在待人接物上，明顯比徐然的系統要成熟不少，「自然會滿足你的願望。」

「自此以後，天高任鳥——」

飛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見一隻手緩緩從徐然身體中穿出。

徐然身體前傾，直直地倒在地上。

身體彷彿被從中間撕裂一般，鑽心徹骨的疼痛感瞬間侵蝕全身上下。

「都說了，有命活下來再說。」男子無聲無息地站到徐然後方，鮮血染紅了整隻手。

說的話一如之前一樣冷情，但語氣卻很虛弱。

還在喘著粗氣。

上一秒還在嘰嘰喳喳說著話的系統們瞬間安靜下來，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響。

他還沒有死！

靠！

徐然捂著身上的傷口，情不自禁地罵了句髒話。

真的很疼！

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她想用治療術法治療傷口，但是無論用什麼都不能減緩流血的速度。

這個男人，不知道用的什麼法子，造成的傷口好像無法治癒一般。

徐然能感覺到身體中的血液在加速流失，體溫越來越低，彷彿下一刻就能降到冰點。

真的會死在這裡。

徐然第一次這麼直接地有了這種想法。

但要她就這麼死去，徐然並不甘心。

俗話說，死之前也要拉個墊背的。

所以，就算她活不了，也不能讓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好過。

徐然目光瞥在一處的屏幕上，心下有了決定。

她強撐著沒什麼力氣的身體站了起來，對眼前冷漠的男人強勢道：「都說了，我是你祖宗——」

話音剛落，徐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男子還未反應過來時，將他就近推進了一塊屏幕之中。

白色光芒瞬間化作一個大手將男人拖拽進屏幕中，趁還能看見男人錯愕的表情時，徐然沖對方揮了揮手。

再見。

做完這一切后，徐然再也沒有力氣撐住身體，癱倒在地上。

隱約看見前方的屏幕上一閃而過一個雪白色的糰子。

徐然想到先前跟雲弦山說過的話，沒想到還是騙了對方。

她緩緩閉上眼睛，在意識喪失之前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如果人生可以再來一次的話，她不想再說謊了。

編造謊言很累，說完謊后圓謊也很累，最重要的是——

說過不會再騙人了，結果還是言而無信。

一點都不酷。

「叮——」

系統的機械聲再度在徐然腦海中響起，「恭喜宿主成功綁定01號真言系統——」

「叮叮——滋啦——」

「警報！警報！系統錯亂——」

徐然眼睛緊閉，化作一團光芒緊接男人身後進了同一塊屏幕之中。

一切又重歸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