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劍歸◎

「現在知道了。」徐然最先反應過來,看向林生道：「這就是你那個說了就會當場暴斃的秘密嗎？」

「確實不好大張旗鼓地告訴別人。」

啟光劍的劍靈改名換姓藏在萬劍山莊里，被有心人知道的話難免會讓本就沒落的萬劍山莊捲入紛爭中。

她如果是許烏，話只會說得更狠。

「我們又不是別人。」風湛撞了下林生的肩膀，抱怨道：「你太不夠意思了,還以為已經是朋友了。」

雖然林生平時悶葫蘆一樣,但在孤劍冢呆了這麼久，早就是一起逃過命的交情了。

「是朋友。」林生堅定道：「但是我不想死。」

許師兄他們還在萬劍山莊等著他。

林生說話還是這種噎死人不償命的風格,風湛閉上了眼睛,長吁一口氣。

愛說不說。

她扭頭看了眼背上的劍，身為劍修剛剛才擁有佩劍，是她的思想覺悟不夠高。

自他有記憶起就已經在萬劍山莊了，林生也曾問過其他人自己的來歷，但只知道自己是被師兄們在樹林中撿來的，其他的事情師兄們也說不明白。直至不久前腦子渾渾噩噩了好一段時間,清醒后他才隱隱約約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啟光劍的劍靈。

「沒關係。」林生老實答道：「許師兄只說我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劍靈，但沒說其他的不能說。」

「不用這麼麻煩。」時音不可置信地看向林生，「你還真是忘得乾乾淨淨了。」

林生警覺地後退了兩步，問道：「你認識我？」

「唔。」時音被嚇了一大跳，倒也不用這麼熱情。

徐然把風湛的手從時音手上掰了下去，「冷靜！」

時音看著明顯一無所知的林生，震驚道：「不會吧？這也要我教你？這不是身為劍靈的必修法訣嗎！」

她警告性地指了指時音，下不為例。

「等下！」風湛一驚一乍道：「你現在講的這些是可以說的嗎！不會等一下人就沒了吧？」

他看了眼林生手中破破爛爛的劍，補充道：「你還算聰明，知道先隨便找一把劍充數，不然可能早就沒了。」

林生應了一聲,半晌后問道：「那你記得我的劍體長什麼樣嗎？我記不清了。」

她看向時音，問道：「所以有見過啟光劍嗎？救劍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忘了。」林生倒也沒惱，迷茫地看向時音，「但是隱約能感覺到我的劍體就在這裡。」

「我也是不久前才想起來自己是個劍靈。」林生摸了下腦袋，剛剛時音那一下下手不輕。

他拿起自己的佩劍，語氣低沉道：「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太確定。」

時音：「？」架都打過多少場了，在這跟他裝陌生人吶。

「見過幾面。」時音冷酷道：「不熟。」

「如果這把劍斷掉而我又來不及找到劍體的話，我會死嗎？」

「所以你才要來孤劍冢找劍。」羽澤君聽明白了，他們來孤劍冢是想撿漏，而林生來孤劍冢是為了救命。

他指了下時音，「劍靈這件事情是他說的，與我無關。」

「劍靈是離不開劍，但同樣劍也離不開劍靈。只要距離不是太遠，你念個法訣，劍就會自己聞著味找過來了。」

時音搖了搖頭，林生嘆了口氣，「那還要繼續找，我只能感覺到劍的大概方位，但並不知道劍的具體地點。」

既然裝作不認識,那他也沒必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掉價。

徐然：「.」

「你說吶？」時音無語道：「劍靈本就依劍而生，沒有劍的劍靈，就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活不了多久。」

「不是吧不是吧，你連自己什麼樣都忘記了！」時音大聲嚷嚷了幾句,踮起腳伸手敲了下林生的頭,「你這是怎麼了！」

時音瞬間收了聲，主人的話必須得聽，更何況自己現在還在試用期。

「教他。」徐然意簡言賅。

徐然：「.你是懂咬文嚼字的。」

「啟光劍混成現在這樣——」時音砸吧了兩下嘴，惋惜道：「都不好意思找你切磋了,會被人說勝之不武的。」

徐然眼見著打頭事件在眼前發生，卻來不及阻止。

劍隨原主，這把劍看來也挺喜歡打架的。

林生搖搖頭，「我猜的，而且我是劍修，沒劍不行。」

「如果不是你戳開窗戶紙的話，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小子來這的目的。」

至於劍長什麼樣，林生一點印象都沒有。

風湛一個激動衝上去握住了時音的手，「感謝你！」

「別亂說話。」雪揚當場給了風湛一巴掌，明知道是許烏騙人的還在這裡咒別人，實屬不該。

「但是為何現在才來？孤劍冢的入口每隔兩年就會開放一次，沒道理你要等這麼久。」

「你過得很差。」時音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林生旁邊,對著他那把劍看得認真，「劍體都破損成這樣了,馬上要斷了吧？」

時音身形瘦小,站在林生旁邊矮了一個頭都不止。

必須好好表現。

「跟我念。」時音轉眼就變成了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吾劍聽令，劍歸！」

「好傢夥，變臉真快。」風湛在一旁和其他人說起了小話。

怕不是個好相處的。

時音懶得和風湛計較，伸手抓住了飛奔而來的劍，「你看，很簡單的。」

林生「嗯」了一聲，有樣學樣地念了起來，但就在法訣說完的同時，異變陡生。

——那幾間裝飾華麗的房屋瞬間就塌了房頂，頭頂之上的石牆顫顫巍巍地掉下來不少塊磚頭。

風湛差點被磚頭砸到了頭，他大聲喊道：「林生你這什麼劍啊這麼強！機關傀儡都要被它弄塌了！」

林生懵懵地看向頭頂，此刻的石牆已經被鑿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陽光透著大洞照射了進來。

徐然抬手擋住了眼睛，自從進了石龜腹中后就沒有見過太陽，突然看見陽光竟有些晃眼。

石磚還在不停掉落，雪揚拿著金鐘符穿梭在眾人之間，沒多一會兒，每個人身上都多了一個防護罩。

「什麼都沒有。」徐然適應后便一直盯著頭頂的大洞，一把劍都沒有看見。

這動靜八成不是啟光劍搞出來的。

她轉身看向林生，「劍來了嗎？」

林生手上還拿著那把傷痕纍纍的舊劍，他向周遭巡視了一圈，失望道：「沒有。」

「轟隆」一聲巨響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倏然間，幾道人影從頭頂窟窿處掉了下來。

羽澤君眼疾手快地扶了把掉在他旁邊的人，只聽那人悶聲痛哼了一聲后便沒了聲息。

仔細一看，這人的身上竟已經沒有一處好肉，連胳膊也只剩下一條。

「出事了。」羽澤君將其餘幾人聚在了一起，仰頭看向上方。

先前身處機關傀儡中還聽不見外界的動靜，此刻傀儡外殼被打破，仿若突然間闖入了戰場一般。

刀劍相交聲，慘叫聲和修士交談的聲音在一瞬間湧入到眾人的耳朵中。

「外面好像打得很激烈。」徐然碰了碰自己的耳垂，「我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吧，萬一被誤傷就不好了。」

在孤劍冢中打架，不會有別的原因，只可能是在搶劍。她背著時音劍出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尋蹤盤亮了！」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了過來，「就在這邊！」

沈塵笙的大嗓門緊跟在後面嚎道：「沖！」

徐然：「？」

她扭頭看向林生，「要不然你找個地先躲下？」

尋蹤盤可以根據靈氣尋找遺落的法器或者武器，能讓沈夏的尋蹤盤亮起來的東西，應該是啟光劍了。

「來不及了。」林生緊張地咽了道口水，他能感覺到劍體離他越來越近。

馬上就要到了。

就在此時，一道劍影破地而出！

耀目的白光瞬間在林生手中綻放，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只留下一個模糊的人影。

白光之中蘊含著強大的劍氣，眾人唯恐被波及只能向後退去。

「林生？」風湛叫了一聲，擔憂道：「你還好嗎？」

「咳咳——沒事.」白光之中傳來了林生的咳嗽聲，短促但中氣十足，聽起來不像有事。

「看來我們來晚一步。」沈夏沿著尋蹤盤指示的方向找到了這裡，一跳下來就看見萬劍山莊那名弟子的手裡攥著啟光劍。

「嗨——」徐然微笑著沖沈夏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也沒有太久。」沈夏無情地拆了她的台，目光落在了徐然後背上，「收穫頗豐。」

「也就一把劍。」徐然滿不在乎地回了句，「孤劍冢里遍地都是。」

沈夏：「.」她當自己不認識時音劍嗎？

出宗門前，寧言尊主不光用留影石給她看了啟光劍的樣子，也順便帶她認了下時音劍。

「見到此劍的話也一併帶回來。」沈夏至今還記得寧尊主說這話時咬牙切齒的樣子。

像是跟這把劍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但現在不是管時音劍的時候。

沈夏看向林生，商量道：「這把劍還未認主，可否讓與我們無量宗？想要多少靈石，你儘管開價。」

她耐心勸道：「啟光劍中有劍靈，以你的境界現在還無法掌控這把劍，稍有差池便會落得個被反噬的下場。」

「修為盡失不說，很可能連本心都會失去。」

「此劍與你無益。」沈夏往林生處走了兩步，「倒不如賣給我們，用靈石去買一把適合你境界的劍。」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風湛插嘴道：「雖然你說的挺對的，但林生就是啟光劍的劍靈啊，哪有讓劍靈離劍的道理。」

「太殘忍了。」說到最後，風湛還「嘖」了兩聲。

沈夏聞言有些慌亂，一不小心踉蹌了一步，隨即立刻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又恢復到之前冷靜淡然的狀態，「您是劍靈？」

她皺著眉頭，剛來沒摸清狀況，差點就鬧了笑話。

「是。」林生沒什麼好遮掩的，「但是我要回萬劍山莊振興宗門，不會跟你們走的。」

許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徐然在心裡嘖嘖稱讚，劍靈生來有劍心，讓林生修劍道簡直就是在作弊。

相信找回劍體后，過不了多少時日林生必然劍道大成，萬劍山莊又何愁出不了頭。

沈夏：「.」

她開始默默考慮將萬劍山莊收入無量宗門下的可能性。

「然姐，你這劍不錯呀。」沈塵笙一看見徐然就湊了過去，仔細端詳起她的劍鞘，「鑲這麼多寶石，一看就不便宜。」

徐然對他點了點頭，誇獎道：「有眼光。」

沈夏把沈塵笙揪了回來，啟光劍就在眼前，他不想辦法勸啟光劍回無量宗就算了，還悠哉悠哉地聊起了天，這弟弟她直接送給徐然好了。

「您可以先隨我回無量宗看看，或者等下與我宗門的劍道大能見上一面。」沈夏客客氣氣道：「寧尊主和吳尊主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們日思夜想都在盼著與您再見一面。」

「不認識。」林生壓根不敢興趣，「不想見。」

沈夏一肚子話被噎了回去，之前怎麼沒聽說啟光劍的劍靈這麼難說話。

忽然間，她感覺自己身邊多了個人，徐然站在一旁解釋道：「他失憶了，之前的事情基本上都想不起來，這個態度在所難免。」

照林生聽話的程度來看，他應該已經徹底被許烏洗腦了。沈夏想要帶林生回無量宗，基本上不太可能。

「去無量宗的劍——」沈夏試圖再掙扎一下，但話說到一半就被一隻從天而降的青蛙打斷了。

「這裡這麼熱鬧嘛？」青年用扇子掩住嘴角，勾起了一絲不壞好意的笑容。

「是呱蛋啊。」徐然拉著沈夏往後退了幾步，「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