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對,我說了那麼多,想來大家已經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了。」
【卧-槽啊!!最後一期,社會時事,婭姐牛皮!!!】
【毒姜水啊毒姜水!!前段時間還在罵公司,這幾天打開某博就全是說那對夫妻訛錢的!!】
【我的小A會被處罰啊啊啊,不是不能提社會時事嗎!?】
【到底有沒有毒啊所以!家裡還囤了幾盒,不敢動了都TT】
【樓上的建議別動233等食品安全局好好查一查吧】
「對於大家關心的問題,我不是食品安全局的工作人員,不是化驗學家,也不是醫生、律師,我只是一名媒體人,所以不能給大家答覆。」徐輕說,「但是我想表達的是,正因為我是媒體人,所以更應該聚焦相關問題,讓大家不要走偏,不要被節奏帶偏,社會的主旋律在這裡,社會的美好也永遠存在。」
「請大家一定,一定不要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為了在網路上一逞口舌,讓我們這些為社會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人,失去對善的念想。」
「……張,張總,這個。」會議室內,同事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制止。
俊喜!?!?
「剛才我爸來電話了。」安嫻接過他手中的雞米花,往嘴裡放了一顆。
「對了,嫻丫頭也來,你快吃啊哈哈哈,張叔給你點了你最最最愛吃的勁爆雞米花!」張岩笑得滿臉的橫肉都堆積起來,「嘩爆辣!你絕對愛吃!——」
「哎呀導播老師剛剛跟我說群里大家都讓我別走,哈哈哈,榮幸之至呀。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不用謝我四年的陪伴,你們也陪伴了我四年呀……不要刷屏了!不要刷屏了!」
「喝。」
會議室里的氛圍逐漸歡騰熱鬧起來,張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整個人待在原地……逐漸石化。
「不好意思,」她握住自己震顫的手機,「我接個電話。」
「好啦,《聽見你的聲音》節目就要跟大家說再見了。那麼現在的你結束工作了嗎?是不是要回家了呢?有沒有……跟你想要陪伴的,或者一直默默陪伴著你的人說一句『晚安』呢?」
「哦哦,我自己編的,作詞:顏以吟,作曲:顏以吟,嘿嘿。」
安嫻握著手機走出門,看著屏幕上的「父親」兩個字,皺了皺眉,大拇指懸在紅色按鍵上空。
眾同事:「……」
安嫻坐在一邊,低下眼睛,也沒有說話。
「安嫻姐你打電話這麼快?快來吃炸雞,還有我給你買的卡布奇諾!」顏顏連忙招待道,「還有一杯焦糖瑪奇朵,是我送給Arna姐的最後一杯焦糖瑪奇朵了,我給她端下去。」
「來來來都喝咖啡吃炸雞啊!13%!!!徐輕是什麼魔鬼!!」張岩此時正在會議室張羅夜宵,「都別提都別提,今天晚上我請客!霍!都什麼跟什麼!以後我再碰到那什麼隔壁市,隔壁的隔壁市那些電台領導,還不得橫著走!快來快來。」
「12.87%!!!」張岩目露凶光,雙拳緊握,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實時佔比,「今年的廣告商不會缺了!還有什麼力量趕緊使出來吧輕輕子!!!」
「哦哦,那要喝嗎?」
「……嗯。」安嫻點點頭。
安嫻扶額:「你這是什麼調調?」
廣播的聲音從會議室傳來,手機電話叮鈴鈴地響,她的手指依然停留在紅色按鈕上,隨後慢慢移到側面,長按,關機。
俊……喜……
「啊咳……」這一刻不小心被口水嗆到的張岩緩了一緩,「那個,罰錢啊,還是得發罰錢,都不許學啊,都不許學。」
「對啦,安嫻姐,你要喝卡布奇諾嗎?」出來上衛生間的顏顏悄悄湊近她,「真的很好喝的哦~很香很甜的哦~我過會兒給你買哦~」
「那,那那你叔叔呢?」張岩此刻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暫時還沒有。」因為關機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張岩像地板有火燒似的跳了起來,往門外跑,正好看到和顏顏一起上來的徐輕。
霍這不是山芋嗎!!燙手啊燙手燙手……
「張總,您……怎麼了?」徐輕有些遲疑地看向他,「……地板燙?」
「燙啊燙啊燙……」張岩一面跳著腳一面視死如歸地點頭。
顏顏聞言,蹲身低頭摸了摸地板:「奇怪,不燙啊。」
徐輕:「……」
她也沒有再問那麼多,顏顏說會議室有「要緊任務」,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所謂任務到底是什麼,但還是捧著咖啡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一秒靜默。
「徐——輕——!你要火了!!!」眾同事,手裡拿著奶茶的,炸雞的,還有敬業拿著文件的,一擁過來,將她團團圍住。
「13%知道嗎??市廣播電台的月最好成績大概也不過13%!!」
「但這已經是我們電台截止目前的最好成績了,而且,直接超出了整整3%!!我的媽媽啊Arna姐!真的好捨不得你走!」
「Arna姐什麼Arna姐!」顏顏立刻擋到徐輕身前,「都走開走開啊,這是我的Arna姐!」
「祝賀你。」安嫻也跟著鼓掌點頭。
「啊……謝謝。」徐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成績這麼好。
「也祝福你。」安嫻低下頭,聲音很輕,淹沒在了眾多慶賀聲之中。
此時李准懷家的客廳,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當事人身上——李准懷環視四周的每一個人,囁嚅了一下,開口:「我……」
「准懷哥,」顧明衍露出十二分正經的表情,用手肘推搡了一下他,「我懂,我懂,想給老婆更好的生活嘛,我明白。好男人!!不寒磣。」
李准懷聞言,看向自己的妻子,發現對方也正在看著自己,連忙心虛似的低下頭。
「我……」他最終還是開口,「阿萍,上次你去我們學校,有個孩子說晚上爸媽帶他去吃波龍。你問波龍是什麼,大家都笑起來,你卻有點無措地看著我……這次,我想讓你可以,吃上波龍。」
金憲萍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小細節丈夫會記這麼久。
「對不起,對不起。」李准懷伸手抱住自己的妻子,「我那麼多,那麼久的時間,我應該多陪陪你……」
金憲萍此刻的反應依舊是有些無措,她還沒有從震驚中抽身過來:「你簽了?」
「嗯。兩百萬,我們給媽媽治病,之後我還可以陪你到處去走走。我們在申城幾十年……你卻從來沒有見過海。」
「你,你簽了?」
「對,我簽了。」
「我說你們一個嘛,說非不簽,一個嘛說了不簽結果還簽了。」顧明衍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米酒,「此時不喝何時喝?來來來,一醉解千愁!」
「我過會兒還得去接我女朋友,開車。」寧越搖頭。
「忘了這兒還有個——」顧明衍一愣。
四人在場,一人要走,剩下一人,看著甜甜蜜蜜的老年夫妻喝交杯酒。
「這會兒她節目應該結束了。」寧越起身出門。
「慢走不送啊。」顧明衍雙手交疊放在腦後。
「嗯。」寧越拎著外套帶上門。
「你簽了!?」金憲萍站起身,拿著雞毛撣子就揮過來,「你簽什麼簽?小徐說了,那明顯就是那無良公司的封口費!你簽什麼簽?啊??我看你膽子真是——」
「老婆老婆!慢點慢點,哎喲我這個腰。」
金憲萍握著雞毛撣子的手停了一下,露出擔憂的神色。
「哎喲我這個肩——」李准懷露出吃痛的表情,說著捂住自己的左肩。
「我怎麼記得……」金憲萍眯起眼,「你傷的是右肩呢?」
氣氛凝滯了一秒。
一秒過後,沒等到雞飛蛋打,顧明衍率先開口問:「兩位老師,請問剛才提到的什麼『小徐』是你們的……額……朋友嗎?」張口閉口封口費?一個門外漢裝什麼專業。
「對了阿萍,小徐那姑娘來看你了?」
「嗯,還給家裡帶了點米面油。」金憲萍點了點頭,「我看她是個不錯的姑娘,心性也好,能力也好,於是向廣播電台認識的夥計問了聲,就說申大心理系的,叫徐輕。你猜怎麼著?我一提他就說認識,之前要來的,結果後來工作去了下頭的電台,也不知道為什麼。」
「唉反正現在聽人合約到期了要過來,也沒說一聲就答應了。」
「霍!」是李准懷發出的讚歎。
「哦霍!!」是顧明衍發出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
「顧律師,怎麼了,你也認識嗎?」
「不認識。」顧明衍放了顆糖在嘴裡嚼,「兩位老師,謝謝麥芽糖啊,祝生活美滿,我先走了。」
他扣上衛衣的帽子出門,身後繼續響起了雞飛蛋打的聲音,也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多久。
因為日子清貧,就這麼縫縫補補地湊合過了幾十年。
因為突然降臨的兩百萬,金憲萍又重新拿上雞毛撣子,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師也縮了起來,一聲一聲喊著「媳婦兒我錯了」。
但是簽都簽了。
顧明衍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把雙手插進褲兜里,電話鈴聲響起,顯示名字是安嫻(委託人)。
「安小姐,什麼事兒啊?」他尾音拉長,整個人顯得慵懶而隨性。
「顧律師,這次和解了,很感謝您。」
「不必,律師費到位就行。」
「這個當然了。」安嫻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那邊好像很吵,後面又說了一句什麼,顧明衍沒聽清。
「什麼?」他伸手揉了揉耳朵,「安小姐,下次你們產品再出事,請隨時聯繫我啊,沒其他事就掛了。」
那邊的聲音逐漸安靜了,應該是換了一個地方。
安嫻略一遲疑:「顧律師,現在聽得見了嗎?」
「您直說。」糖換了個位。
「我,我真的沒有辦法勸說我爸爸……」那邊,安嫻聲音聽著有些難過,「我只不是提了一嘴碰到了寧越的現女友,他就去調查……還給徐輕施壓,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勸他……包括當初我出國也是因為他逼迫我,而且我在國外談的男朋友,他也因為不滿意讓他退學了……」
「停停停。」怎麼成天都是那位花小姐的事,他聽著心煩,「沒正事我掛了啊。」
「等等,顧律師。」安嫻連忙叫住他,「我這裡有證據,關於……『俊喜速溶生薑紅糖水』的。」
「哇,哦。」顧明衍挑眉。
「我會按照市場價支付給你律師費,高於市場價也行。」
「安小姐,」顧明衍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收了這筆錢,打贏了官司,送你父親去監獄,然後得罪申城一圈大佬,為的就是我從別的案子上也能獲得的酬勞?」
「顧律師,我只是想讓他收斂一點,樹大招風,但他從來都不肯聽我的,我只能……」
「你能把律師想善良,但是別把我想得太善良。」顧明衍停了腳步,昏黃的路燈映出他清俊面孔上的一道額疤,「業界毒瘤,只打賺錢官司,並且無所不用其極,你是不是沒聽過?」
「我調查過你,你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喂,喂,顧律師?」顧明衍掐斷電話,繼續把耳帽扣上,消失在遠處昏暗的燈光下,一道影子逐漸拉長。
天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這麼熱的天竟然已經立秋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