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為什麼關機?

寧秋硯說不出口。

沒錯,的確是因為瓦格納提到他有一些陸千闕的線索,他才會上車的,不回信息也是因為憋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勁兒,想要試試看自己能不能解決這件事。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後來是因為瓦格納說能他一些關於永生的建議,他動搖了,才會決定要留下和瓦格納周旋,並且關掉了手機。

想到這裡,寧秋硯忽然記起了什麼,立即提醒關珩:「瓦格納好像監控了我的網路,知道我每天都在看什麼,您趕快讓人查一查防火牆什麼的,不然他可能會——」

「那些你不管。」關珩打斷了他,「我現在問你,為什麼要上他的車,為什麼要關機。」

寧秋硯:「……」

關珩看著他,見他身穿還早上出門時的衛衣,除了頭髮有點亂,臉色不太好之外,看上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最近關珩注意到,較之以前寧秋硯產生了一些變化。

第一次和關珩去在山茶花之夜時,他懵懂驚慌,必須要關珩牽著手才能一步步往前走。現在不僅敢大大方方地和關珩遠道而來的朋友們交流,還敢一個人往陌生吸血鬼的地盤走。

稚嫩的少年正在往青年的方向轉變。

回想起來的確有些魯莽。

關珩冷靜而肯定地說。

寧秋硯看向窗外。

該提醒的關珩都提醒過了,這件事也經過了幾次討論。

寧秋硯氣道:「瓦格納太狡猾了,見面之後顧左右而言他,說起了別的事。」

關珩的聲音冷了幾分:「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讓我來處理。」

關珩的眼神讓寧秋硯的話戛然而止,沉默幾秒,重新吸入空氣之後,他才繼續道:「我關機,的確是因為我的想法沒有改變,還抱著一絲希望。可是我比起那個,我更希望您的想法不要那麼絕對,也許有一天我們重新商量,我會得到您的同意。到時候由您或者您指定的人來做,那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是秦惟之……」

「他知道。」關珩說,「但不可能說出來。」

關珩:「什麼事?」

很久之後他再次開口,已經換了話題:「我覺得那個秦惟之一定知道陸千闕在哪裡。」

再說下去對兩人都不是什麼好事,不適宜再談。

「在我關機之前,我不知秦惟之會來,也不知道瓦格納原來是那個意思。」

寧秋硯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

關珩問:「所以你就去了?」

寧秋硯相信關珩,但急道:「可是如果真的有可能得到消息,就能更快的解決,不是更好?」

所幸曲姝很機敏,早就讓司機升起了隔音板,他們什麼也聽不到。

寧秋硯不會像顧煜那樣吵鬧,更不會像顧煜那樣歇斯底里,在他陷入困苦,沉悶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候,他有屬於少年人排解方式。

關珩的血契伴侶,當然不是只會聽話的寵物。

「我本來只是想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他希望寧秋硯安全,也樂見寧秋硯自己摸索成長,他了解寧秋硯,知道寧秋硯這麼做可能有自己的理由。

寧秋硯一下子噎住。

顧煜還小,很會發泄情緒。

習慣了將身邊親近的人類都划入保護範圍,避免他們受傷、難過,但是他和陸千闕都忽略了無論是顧煜還是寧秋硯,他們都是有獨立思想的個體,都有獨屬的追求。

寧秋硯不想對關珩撒謊。

這晚關珩當然看見了秦惟之,只不過像他所說的,沒有必要將精力浪費在過客身上。看到秦惟之和聽到秦惟之的名字一樣,關珩毫無波瀾。

「我思考了。」寧秋硯急切地辯解,「我知道您不會轉化我,也不希望我轉化,因為您覺得永生會讓我很痛苦。可是您也有沒有想過,我現在就在痛苦之中——」

寧秋硯張了張嘴,本還想說點什麼,但沒能再說出哪怕一個字。

車廂靜謐,他們對視著。

渡島不養無用的人,關珩身邊每個人都有長處,他大概是真的很想證明自己也有一些用處,能幫上忙吧。

寧秋硯的話前後一聯繫,都不用講得太清晰,關珩便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寧秋硯解釋。

「寧秋硯。」關珩打斷了他,「你不僅沒有聽進去我說的話,還固執己見,不加以思考。」

關珩:「現在說出來的話,就不懲罰你。」

寧秋硯一怔,臉馬上就有點熱了。

「沒有那一天。」

「瓦格納說,想要給我一些永生的建議。」寧秋硯告訴關珩,「然後秦惟之就來了。」

寧秋硯說:「瓦格納給我打電話,說要找我聊聊,會給我一些陸千闕的線索。」

寧秋硯點點頭。

回憶起這些天的種種,關珩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疏漏。

被免於懲罰的機會很難得,畢竟前幾次都不是什麼好的體驗。而且關珩看上去那麼溫柔,那麼有耐心。

關珩:「得到消息了嗎?」

兩個人都冷靜了一些。

寧秋硯轉回頭,問關珩:「陸千闕的手……是秦惟之乾的嗎?」

關珩手撐著額頭,「嗯」了一聲。

原來關珩早就知道了,寧秋硯慍怒,覺得不可思議:「那為什麼就這麼放過他?難道血監會都不管?血監會裡總還有公平公正的人吧?」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關珩說,「他和背後勢力想要的不同,互相利用,又互相拉扯。這些事遠比李唐告訴你的還要複雜,背景你不了解,也幫不上什麼忙,不要再管。」

於是寧秋硯怔了兩秒。

他點了點頭,再次轉頭看向了窗外。

*

關珩將寧秋硯送回黑房子,便吩咐曲姝開車,他這晚還有別的事要做。

寧秋硯在瑟瑟夜風中進了屋,連澡都沒有洗,就把自己甩在床墊上發怔。他一點都不想喝關珩生氣的,可是為什麼總是有這樣不得不出現分歧的理由。

瓦格納說,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放自己的血契伴侶走。

他後悔自己沒有轉化他。

在瓦格納的莊園里,山茶花之夜一次次地舉辦。

牆上陳列著各種各樣那個人的用品。

都是在做紀念。

難道關珩以後也想要體驗這麼後悔的時刻?

寧秋硯胡思亂想。

很快,又產生了一個更深的想法。

瓦格納愛他的血契伴侶,那麼,關珩是否對自己抱有同樣的感情呢?

這個想法把寧秋硯狠狠嚇了一跳。

太過分了。

他訓斥自己。

雖然關珩從未對他提過「愛」字,但是他是有感覺的,關珩的言行舉動,一顰一笑,強勢或寬容,他都能體會到關珩對自己的感情。

為了他出島,為了他戴上止咬器,帶他環遊渡島,給他能給予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平白無故就能付出的。

是還不夠愛嗎?

因為他太年輕,太平凡,沒有那麼無可取代。

所以明明在意他,卻又不肯轉化他。

因為愛應該是徹底的佔有。

寧秋硯翻過來看著天花板,眼眶紅得發疼,硬是忍住了沒有掉下一滴眼淚。他不喜歡懦弱的自己,橫在他們兩個之間的溝壑,既然填不平,他就得想辦法跨過。

想要的東西得自己爭取。

他記得小時候成績不好,在班裡提建議被否決了,母親就曾經告訴他,有用的人說話才會有分量。

翌日,寧秋硯發現自己的活動範圍受到了一些限制。

原本隱匿起來的黑衣人不再刻意保持距離,而是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

關珩沒再讓他騎自行出門,而是吩咐曲姝開車接送。

「不準亂跑。」

關珩天亮才回,此時坐在床沿,披著柔順的長發,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他有點忙,手裡的手機還在通話中。

「嗯。」

寧秋硯匆匆應了。

樓梯下到一半,他又倒回去。

猶猶豫豫地站在門口,昏暗的屋子裡關珩抬眸看過來,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麼去而復返。

寧秋硯走過去,跪在床墊的邊緣,拉著關珩的衣襟,湊過去吻了一下關珩的嘴唇。

後者顯然沒有預料到他這舉動。

他們每天都接吻,但這樣有儀式感的道別吻,寧秋硯也第一次做,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特別主動的類型,尤其面對的是關珩。

在關珩面前,他更喜歡什麼都讓關珩來安排,做一個被支配的接受者。

寧秋硯親完就走。

下樓梯的時候同手同腳。

等上了車,曲姝問他臉怎麼那麼紅。

他才不好意思說決定要從今天起要用比以前熱烈的方式,讓關珩更喜歡他。

整個白天寧秋硯都在走神。

放學時也拒絕了學長邀請一起聚餐的提議,回家的車上他閱讀了幾道駕照考試的題,等紅燈時看見幾名過斑馬線的小學生。

都是男孩子,有說有笑,手臂里抱著足球,頭上有汗水。

看上去和顧煜差不多大。

寧秋硯退出頁面,打開了通話記錄。

他沒有瓦格納的名片,也沒有存瓦格納的號碼,但是他還記得對方打過來的是哪一串數字。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很瘋狂的直覺。

瓦格納說「不會傷害任何人的血契伴侶」,應該不是騙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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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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