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冷飲店裡,白樂安眼眸略無神的盯著自己的放在桌子上的手,白尚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白樂安,欲言又止。
那天,面對沈玉卿殺意的人不是他,所以他無法做到真的感同身受,但是他知道,如果那天對上沈玉卿的人是他,他現在大概會和白樂安一樣。
———
白悅抬眸看著站在她對面的沈玉卿,男人非常的有耐心,即便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猶豫了很久,沈玉卿都沒有催促過她。
兩個人站在冷飲店外,因為姣好的容貌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白悅倒不是害怕沈玉卿,反正她已經知道最壞的結果了,她害怕的是沈玉卿並不答應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爸爸,你能夠和白樂安道歉嗎?」
沈玉卿垂下眼眸,面前的少女小小的,比
他們兄弟幾個人都要弱小的存在,現在站在他的面前,和他提著要求。
這張討伐,最後因為沈家人一個接著一個消失,沈玉卿的父親變得神志不清,整個沈家就只剩下沈玉卿一人而畫上了句號。
他的修為比不過沈玉卿,自然沈玉卿可以輕鬆的彈開他的神識。
沈玉卿看著幾個孩子孩子吃完冷飲后,分別讓人把他們送回了家。
坐在車上,白樂安反應還是有些愣愣的,「白尚,我……」
柏心水從方才就有些坐立不安,因為白悅只拉走了沈玉卿一個人,他問需要不要幫忙,白悅也是直接拒絕了他。
這個詞對沈玉卿來說不是一個特別溫暖和有愛的詞,每每想到這個詞,他所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冰冷和恨意。
沈玉卿說完道歉的話后,目光微不可察的落在了白悅的身上,不過白悅低頭吃著冰激凌,並沒有過多的注意到身邊人的視線。
兩個兄弟難得坐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爭鋒相對,更沒有沉默寡言。
但是方才白悅在學校門口叫沈玉卿「爸爸」……
可是他實在是太好奇了,就想要用一抹神識聽聽兩個人在說些什麼,但是被沈玉卿給擋開了。
沈玉卿其實沒有必要道歉,因為沈玉卿有絕對的可以殺死他的實力。
白尚和白樂安的反應差不多,同樣覺得非常的詫異,但是他下意識看向的是白悅。
他在白悅沒有緩過神時說,「可以,但是要多吃一點飯。」
白樂安見過了比他強千倍萬倍的人是什麼樣的,那中無力的挫敗感足以摧毀他所有的信念。
可是,她在叫他……爸爸……
白樂安瞳孔微縮,愣了很久,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抬眸向沈玉卿求證,沈玉卿就讓他一直這麼瞧著。
白悅跟在沈玉卿的身側走其他人所在的位置,一下子把他們的視線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沈玉卿離得越近,白樂安的身子綳的越緊,這種反應是下意識的,並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他很難讓自己放鬆下來,甚至拿著杯子的手都在不停發抖。
他薄唇越抿越緊,奶茶在他唇齒間留下的淡淡的甜味也在慢慢消失。
沈玉卿緩緩低了低身子,手在抬到半空中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落在了白悅的頭頂,柔軟的髮絲劃過掌心,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就算是他不願意,他也不能拒絕沈玉卿的道歉,因為無論是沈家還是沈家的人,要比白家強上太多了,他不知道爺爺和沈玉卿說了些什麼,但是自從那天沈玉卿將白悅接走後,沈家似乎就不再針對白家了。
白悅語氣又堅定了幾分,「你嚇到他了,如果他跨不過去這道坎的話,他的修為可能這輩子就止步於此了。」
他沒有一個好父親,同時,也不覺得自己將來會成為一個父親。
白悅抬起眼眸,眨了眨眼,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他大概能夠猜的出來沈玉卿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是為了什麼,爺爺沒有告訴他沈玉卿為什麼會接走白悅。
則見事情足夠讓他震驚了,不過震驚之餘是擔憂,沈家曾經作為眾矢之的,被其他家族討伐,沒有特別多的原因,只是因為沈家的人太過強大了,並且沈玉卿的父親在做一件讓整個修仙圈子的人都很害怕的事情。
心結容易種下,就容易解開,因為是沈玉卿親口向他道歉了,這就代表這一個強者主動向他低頭。
如果讓其他人知道沈玉卿有了一個女兒,那麼他們的矛頭會不會對準白悅?
一句道歉的話的確是誰都可以說,雖然現在的修仙圈子不像曾經的修仙界那麼弱肉強食,但是依舊還是強者有絕對的話語權。
白樂安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好像沒有那麼害怕了,應該是沒事了吧……」、
他嗓子發癢,過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為……為什麼?」
一杯楊枝甘露放到了他的面前,白樂安的目光隨著那隻從杯子上移開的骨節分明的手看了過去,沈玉卿眸色略沉,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更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看來之後要回去好好修鍊一下,沈玉卿現在的確是很強,但是沈玉卿的修鍊也到了瓶頸,止步不前了,所以他還是有機會追趕上沈玉卿的。
「我為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這樣的話,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說,因為她一般吃的比較多。
「你覺得好受一點了嗎?」
沈玉卿坐了下來,他身上那種無形的壓力稍稍減弱了一點,「我不應該對你出手。」
白樂安又愣了很久,後知後覺看向正在吃冰激凌的白悅,眉頭輕皺,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沈玉卿的道歉。
白悅的出現,確實有些打亂了他的計劃。
今天早上,柏心水就是這麼撫摸白悅的,不過動作要比他粗魯上很多。
白尚擔心這件事情,但是面上卻沒有變現出來分毫。
「那小姑姑?」
「樂安,你應該能看得明白,如果沒有小姑姑,你大概是等不到這聲道歉的。」白尚斂下眼眸,說出的話有些傷人。
白樂安動了動薄唇,沒能發出聲音來,放在大腿上的手慢慢收緊,褲子上多了些許的褶皺。
「我會變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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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柏心水就迫不及待的將白悅拉到了一旁,他眼中跳動著隨便一陣風就可以燃起熊熊大火的火星,「小悅,你想要去清理魂煞嗎?可有意思了!」
他輕輕地轉動了一下手腕,碗骨發出清脆的聲音。
對於像他們這種修鍊之後又無處使用法力的人來說,隨時隨刻克制自己,讓自己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其實是很憋屈的,明明他們辛苦修鍊了那麼久,到頭來卻沒有使用法力的地方,那他們還不如一開始不修鍊!
所以像柏心水這種比較好戰的人就需要一個宣洩口子,既然不能夠隨便使用法力傷人,那他們便剷除魂煞。
也有專門收錢來消除魂煞的除煞人,不過柏心水清除魂煞不收錢,他只是純粹為了發泄自己。
柏心水等著白悅回復他,要知道在此之前可不只他一個人期待剷除魂煞,沈玉卿的兄弟還在的時候,他們幾個要比他瘋多了,他是一群瘋l子裡面最正常的那個人。
訓練場的法器雖然說打打殺殺不適合白悅,但是白悅身上有著沈家人的血,又怎麼可能不好鬥?
說不定經歷了這一次后,白悅就會徹底覺醒。
沈玉卿一直在一旁看著,不發一言。
他已經過了那種壓制不住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不會像柏心水一樣需要定期去剷除一些魂煞來發泄壓抑的戾氣。
「去哪裡?」
「城山,不算太遠,我們做飛機,一會兒就到了。」
白悅垂下眼眸思索了一會兒,似乎去城山的話,她就可以不用去上學了,並且她的另外一個哥哥好像也在城山。
白悅有兩個哥哥,大哥是白季同,二哥是眼下最火的演員白瑾。
白瑾脾氣不好,用白明誠的話來說就是太不服管教了,而白瑾覺得白明誠迂腐又墨守成規,並且當初沒有給他和白季同應該給的父愛,白瑾連帶著看整個白家也不順眼,所以經常在外面忙,很少回家。
白悅在柏心水隱晦的期待的目光下微微點了點頭,柏心水立馬喜上眉梢,拖出一個白色的行李箱,「那得好好收拾一下,在山裡的話,有很多東西都不方便買……」
柏心水忙活到一半,發現白悅還在看著沈玉卿,「你不用看他,他不會管的。」
他覺得白悅去見見魂煞也好,鍛煉一下膽量,雖然魂煞只攻擊修仙者,但是白悅和沈家有這千絲萬縷的關係,萬一哪天殃及無辜,好歹給白悅做一個心理準備。
「柏心水,我沒有不同意她去。」
沈玉卿翻了一頁報紙,他僅僅穿著單薄的白色襯衣,領口微敞,露出精緻緊實的鎖骨線條。
柏心水頓了一下手中的活,因為沒能成功「抹黑」沈玉卿而訕訕的收回視線。
任高瞻就站在一旁,看到柏心水往行李箱里塞的各種東西,不太認同的搖搖頭,「柏先生,我們不是有儲物戒嗎?」
半蹲在地上的柏心水拍了一下壓低的大腿,「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這就去拿。」
法器在現代比較少見了,就算是有,也千金難求,法器的主人除非走投無路了,不然也不會隨意將法器賣出去。
就連這有儲物用途的戒指也是水漲船高,價格一路飆升。
柏心水有一個儲物戒,不過他平時不太捨得使用,並且大多數情況下也用不到儲物戒,沒有那麼多東西要拿,久而久之,柏心水都快要忘記自己有這麼一個儲物戒了。
白悅剛想要告訴柏心水她其實並不需要儲物戒,但是柏心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客廳內。
她收回視線,看到沈玉卿走了過來,並且將一個精緻的首飾盒子放到了她的面前。
「禮物。」
白悅抬眸看了看沈玉卿,這個角度,她看不太清沈玉卿的全臉,最多就看一個沈玉卿冷逸流暢的下顎線。
「謝謝。」她雙手接過首飾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條非常精緻的銀色手鏈,正中間點綴著一顆小小的紅色寶石。
白悅不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材質做的,但是看到這條手鏈后,她突然一下子感覺非常的神清氣爽,就像是往她的腦仁里塞了幾片薄荷,一點疲倦之意都沒有。
他下意識抬起眼眸,這個時候沈玉卿剛好看了過來,修長的手指隔著空氣在紅色的寶石上輕點了一下,「摸一下這裡,就可以隨意存取東西。」
任高瞻給沈玉卿端了一杯咖啡,「沈董,我還不知道您將滿月石做成了儲物手鏈。」
「嗯。」
沈玉卿的聲音一直冷冷清清。
白悅拿出手鏈往自己的手腕上繞了一圈,既然是別人給的禮物,還是非常貴重的那種,她不當著沈玉卿的面試戴一下好像不太好。
但是,她之前從來都沒有戴過手鏈,現在她用一隻手笨拙的怎麼都戴不上手鏈。
所有物品上都天然帶有晦氣,所以除了一些必須的衣物外,她不會在自己的身上增添過多的東西,有的時候連發繩也不要。
但是沈玉卿送她的儲物手鏈沒有多晦氣,非常的乾淨,不然也不會讓她覺得神清氣爽。
沈玉卿看到白悅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盪著一點點水光,像是非常柔弱的小動物,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好似一陣風就可以吹走她說的話。
「爸爸,可以幫幫我嗎?」
沈玉卿彎下腰,手指輕碰過白悅的手腕,拉起手鏈的一頭一尾,對準輕輕扣了一下,手鏈就戴在了白悅的手腕上。
手鏈的長度非常適合白悅,即便這只是沈玉卿看了一眼白悅的手腕就將手鏈製作了出來。
「謝謝。」白悅輕微晃了一下手腕,手鏈上面的紅色寶石泛著淡淡的光暈,像是開得極其爛漫的玫瑰花。
沈玉卿看著被白悅戴在手腕上的手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可能是滿足感。
在此之前,他就一直想要為白悅做點什麼事情,這條手鏈他從很早之前就在製作了。
沈玉卿沒有一個好父親,那個人或許根本稱不上是父親,他對「父親」這兩個極其的陌生,就更加不知道如何做一個父親了。
他不像柏心水那般去接近白悅,是害怕自己有一天會走自己父親的「老路」。
如果將來真的迫不得已,為了減輕白悅的痛苦,他肯定會親手殺死白悅,但是他絕對不會通過折磨的手段來增加白悅的修為。
「找到了,好久不用儲物戒了,差點就找不……」
柏心水為了找東西,袖子都挽了上去,手臂上的肌肉還沒有徹底放鬆下來,他拿著儲物戒急匆匆的下了樓,結果看到的卻是已經戴上儲物手鏈的白悅。
他差點都要忘了,沈玉卿那麼有錢,怎麼可能連個儲物戒都沒有,但是方才沈玉卿並沒有叫住他,一定是故意的,這樣才能背著他把儲物手鏈送給白悅。
柏心水雖然有點生氣,但是巴不得白悅在沈玉卿的身上多賺一點法器靈寶,他給不了白悅的,沈玉卿來給爺行,只要白悅得到了就好。
沈玉卿做這個沈家的家主這麼久,肯定有不少好東西,最好拿出來都送給白悅。
他深呼吸了幾下,強忍著酸意,將自己比不上沈玉卿做的手鏈的儲物戒塞到了白悅的手中,「這個你也拿著,多一個多一重保險。」
「抱歉,柏先生你剛剛說什麼?」任高瞻又變成了老態龍鐘的樣子,口齒不清,語速也非常的慢,「不是我故意挑刺,但是一個儲物的法器能起到什麼保險作用?」
柏心水抱著手臂,微微繃緊下顎線,「不把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里,不就是起道了保險作用嗎?」
「……(ΩДΩ)」
任高瞻很慶幸現在的自己臉上都是皺紋,肌肉也沒有那麼聽話了,做不了什麼大的表情,否則他現在可能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柏先生的高見……果然與眾不同。」
「端水大師」白悅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然後專心致志看起了電視劇。
柏心水和沈玉卿一樣,並不喜歡看電視劇,如果真的是閑著沒有事情做了,他們可能會去訓練場打一架,儘管挨揍的一向都是柏心水,就算沈玉卿讓他只是手臂,結果還是一樣的。
但是白悅看的太專註了,就好似好學生上課聽講一般,目光根本不會移開,腰背挺直,什麼都干擾不了她,她的這個樣子就吸引著柏心水下意識看向電視。
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不就是一男一女被情所困,然後被虐的死去活來嗎?這有什麼好看的?
修仙成仙不是要斷情絕欲嗎?有了情愛,又怎麼能夠做到一點都不偏頗?
不僅柏心水因為白悅的舉動看向了電視,就連沈玉卿也將注意力分出來一點給了電視劇。
白悅看電視劇非常非常不挑剔,就算是一部爛劇,她也能夠毫不分心的看完整部劇。
她的忍受能力的確是比別人強上一些,但是除此之外,她看這些電視劇完全是因為這麼做能夠帶走一些她身上的晦氣。
她也是在偶然之間發現的,可能是因為一些劇難看到人神共憤,就算是晦氣也忍受不了,都四散逃離了。
柏心水有些忍受不了這樣的劇情,就算是白悅在他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妨礙他對自己的審美,已經這部劇產生深深的懷疑。
「小悅,你喜歡看這個?」
柏心水坐在沙發上,隨意的交疊著雙腿,將任高瞻切好的西瓜放到了白悅的面前。
喜歡?
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算是喜歡吧,因為這些電視劇幫她驅散了身上的晦氣。
白悅遲疑的點點頭。
柏心水眉頭輕皺,略顯鬱悶,「為什麼?難道是因為這個男演員長得帥?」
他在公司雖然只專註於工作,對各種八卦並不關心,但是每次去到茶水間或者是公司員工餐廳,他還是能夠聽到同事們在討論最新的電視劇,或者是又有新遊戲打折了。
白悅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她其他的理由,她又不能夠直接說她身上的晦氣太重,又覺得柏心水提供的這個理由還不錯,所以她點了點頭。
柏心水看著電視劇中男演員非常單薄清瘦的身子,眉頭皺得更緊了,抱著的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鼓起。
他在嘗試理解白悅的審美,要是以後白悅領回來一個差不多的男朋友……不對,根本不會有男朋友這種東西。
誰也別想用點花言巧語就拐走白悅。
白悅叉起一塊小西瓜時,過於明銳的感覺到身邊的柏心水情緒有些不太對勁,她不太會安慰人,所以想著柏心水吃點東西后心情可能會好一點,就將西瓜遞了過去,「要吃嗎?」
她瞧著柏心水點了點頭,然後就張開的嘴,像是剛剛孵化出來的小鳥,等著自己的鳥爸爸鳥媽媽投喂。
白悅心領神會,由於柏心水坐在沙發上也非常的高大,她先是側身跪在沙發上,抬起手臂,叉子上的小塊西瓜這才有了可能進入到柏心水嘴裡的機會。
但是,就在馬上投喂成功的前一秒,叉子上的西瓜塊徑直的飛到了柏心水的嘴裡。
柏心水一時不察,小西瓜塊直接滑進了他嗓子里,他面頰通紅的咳了好幾下,西瓜才算是被他咽了下去。
氣順了之後,他第一時間看向了罪魁禍首,眼眸里染上了一絲怒意,「你做什麼?」
他不是氣小西瓜塊差點讓他呼吸不上來,這麼一小塊西瓜還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他氣的是剛剛烘托好的氣氛就這麼誒沈玉卿給毀了,他差一點就吃到白悅親手喂的西瓜了。
沈玉卿視線還落在電視上,「你沒長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