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求親
第九十八章求親
元帝身為帝王,不允也就不允了,不過在這之前總還是要象徵性地詢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方能顯示其作為君主的寬厚仁德,「婚姻大事素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也無法橫加干涉,裴侯夫人朕是了解的,一向尊重兒女的意見,既如此,此事還是要由裴卿自己做主的。」
沈雲逸這話便是甩手不管的意思了,他跟朝中這幫老臣也鬥了不少年了,總不會真的正中他們下懷。
聽見皇兄這把自己摘出去的態度了,沈聽瀾才把幽幽的目光收回來,轉而盯著裴昱瑾看。
好好說!
這目光猶如一把無形的的利刃,凶得很。
裴昱瑾暗暗嘆了一口氣,以前怎麼沒發現少年是醋缸里泡大的,當真酸得很,不過他喜歡。
裴相起身看向時大人的眼神屬實算不上和善,但也沒有完全顯露出想要刀人的意思,大好的日子,總是要給彼此留些體面的。
「時大人,本相已心有所屬,實在不是良人,不宜耽誤時小姐的婚姻大事,還得勞煩時大人為她另擇佳婿了。」
上一次他拒婚的理由還是「事業未立,無心嫁娶。」如今不過剛過了不到半年的光景,這理由竟是變了,也難怪這滿堂的人就沒幾個相信的。
「未曾聽聞裴相與哪家千金有故,相爺若是真的看不上我時家的姑娘直接拒了便是,何必說這樣的瞎話來搪塞敷衍老夫。」
「是啊,沒聽說啊!」「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有這般境遇能入了裴相的眼。」
可架不住有些人他不願意順著台階往下走啊,時尚書對著元帝躬身,開口時是妥協,「裴相既已心有所屬,那老臣自是不能行這棒打鴛鴦的惡人之舉。不過話既已說開,今日又是難得的好日子,陛下倒是不妨給相爺和他的心上人賜婚,如此也算是不負。」
不過裴相低頭沉思並沒有第一時間應承這話。
天元宮內一時間議論紛紛,質疑聲四起。也不怪這群臣躁動,畢竟裴昱瑾在朝中當真是塊人人都想能啃上一口的香餑餑,如今這餑餑上落了旁人的牙印,他們自然是好奇萬分的。
元帝記得裴昱瑾在政事上應當是沒得罪過這個難纏的老傢伙,怎麼如今這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但他所言之事倒也不是不能考慮,畢竟他家佑彥金尊玉貴的,既是與裴昱瑾兩心相許,該有的名分那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倒是裴昱瑾的面上瞧不出波瀾,元帝話里話外的維護之意他不是聽不出來,所以也不計較這些小事,總是要給時潮笙一些面子和台階下的。
「就是,一個個看上去光鮮亮麗的很,怎的也如長舌婦人一般聒噪。」周遭安靜下來后,小王爺的小聲吐槽便顯得格外清晰,只要是不耳背的大都聽得真切,但因為說這話的是元帝最寵愛的那位主,一時間竟是也無人敢多說些什麼。
「裴愛卿既已拒絕,那這事兒依朕之見便算了,朝中青年才俊甚多,時卿可再瞧瞧,不必在他這一顆歪脖子樹上弔死,不是嗎?」
時潮笙到底也是兩朝老臣了,元帝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他雖是對於做媒這件事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但成人之美還是樂見其成的。
「眾愛卿肅靜,朕這天元宮可不是什麼菜市堂口,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帝王雖只是不帶怒意地提了一句,大臣們卻是一下子就都安靜了下來。
歪脖子樹?沈聽瀾聽見皇兄的這一形容,有些不高興地擰了擰眉,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歪著腦袋朝元帝冷笑了一下,大有些不爽快的意味在。他被元帝寵了太多年,早就被寵得沒大沒小了,橫豎他也知道皇兄是捨不得怪他的。
沈聽瀾一向不喜歡朝中這些老臣,本以為只是小聲抱怨了一句,這一下子引得眾人注目倒叫他有些不適應。
裴昱瑾這段時日大概也摸清楚了他這間歇性社恐的屬性,略微斜跨一步將少年擋在了身後,那些探究的目光但凡是對上裴相那涼薄又犀利的眸子,多半是會下意識躲閃的。
這是,不願意公開?沈聽瀾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了許多,他自詡不是戀愛腦,心裡自然是會不舒坦的。
而見他這似乎是在遲疑的樣子,元帝的面色也沉了下來,雖然他知道裴昱瑾不是個沒有擔當的男子,可見佑彥這有些難過的模樣,他身為兄長當然也會遷怒。
裴昱瑾確實是猶豫了,但他的猶豫絕對不是因為後悔亦或是不願意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的心上人,而是他本來計劃好了一個既浪漫又合適的時機,眼前這局面很顯然打亂了他的計劃。
但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或許這就是天意,與其拒絕倒不如順其自然!
他從座位前走到天元宮的正中央,一撩衣袍,穩穩地跪下了,「陛下容稟,臣確有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欲以他之名冠我裴氏之姓,締結兩姓之約。臣本擇定良日,欲於半月後他的生辰上門提親,既然眾位大人這般迫不及待地想給臣送祝福,那麼臣便提前幾日向陛下求這個恩典,想來也是無妨的。」
眾人本只想要看個熱鬧,不成想竟是真能見證一場鐵樹開花。畢竟裴相不好接近,身邊沒什麼親近之人那在朝野上下是出了名的。
這突然峰迴路轉一般的話語讓小王爺的面上又重新綻放出了笑顏,甚至還帶了幾分羞怯。瞧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元帝都想要拎起他的小耳朵好好教訓一番,他從小嬌慣著長大的寶貝弟弟,怎麼能被幾句花言巧語就哄得找不著北了呢!
不過小王爺這會兒心裡正甜蜜著,想來是旁人說再多那都是不管用的。
剛剛還在說著自己不是戀愛腦,這會兒怕是叫他下田去挖野菜那也是肯的,不爭氣啊,不爭氣!!!
「哦,不知裴愛卿所言的是哪家的,若是合適的話,朕便做主答應了。」也是難為沈雲逸明明知道內情,還要裝著毫不知情地詢問一番。
「臣心之所向,便是陛下家的,珩王殿下。」裴昱瑾這話特意提高了聲音,便是坐在殿外的人都能聽個大概。
按照常理來說,元帝應當平等的討厭每一個想要拱自家白菜的臭豬,不過裴昱瑾這頭豬畢竟也是自家白菜親自挑選且看對了眼兒的,再者也確實優秀,讓他這個辛苦了許久的菜農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接受了。
「裴愛卿啊,朕是很想予你這個恩典,不過朕是個開明的家長,答應與否,還在珩王自身,他若是應下了,那朕自然不會反對。」到底是終身大事,雖然知道沈聽瀾多半是不會拒絕的,可元帝還是將選擇權交給他自己了。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就又回到了小王爺的身上,但此刻的沈聽瀾好像也不社恐了,他一雙眸子燦若星辰,一錯不錯地盯在裴昱瑾的面上,笑意是甜的,連開口時的聲音都像是浸泡在了蜜罐子里。
「願意的,裴相亦是本王的心上人,能嫁與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自是人生第一幸事。」珩王殿下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坦誠,承認自己喜歡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那人邁出第一步,他自然是不會後退的。
裴昱瑾聞言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那眼神黏糊的都能拉絲了,若是火星可見的話,這會兒應當是濺的到處都是了。
「咳咳」元帝輕咳兩聲示意他們在人前收斂一些,反倒是換得了小王爺關切的詢問。
「皇兄多穿些,近來天涼,別是凍病了。」他一本正經地關懷讓元帝無處解釋,罷了,不與他計較了。
「既然你二人兩情相悅,那朕便做一回月老,來人,傳朕旨意……」元帝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確實不防還有人要橫生枝節。
「陛下,臣以為不妥,老裴侯逝世數年,裴相已是其最後的子嗣,若是與珩王殿下結合,那無疑是斷了裴氏最後的香火,叫老裴侯泉下難安啊!」這人倒不是尋常會多嘴多舌的,只是他是當年老裴侯的部將,有此一慮也不為過。
雖說天恆允許男子結合,也並不歧視同性之間的婚事,可男子不能孕育後代是不爭的事實,在有些人看來這是最無法接受的一點。
因著說話這人是追隨父親南征北戰多年的老部將了,裴昱瑾開口時是帶了三分恭敬的,「世叔所慮不是什麼大事,當初長兄膝下尚有一子,如今六歲了,養在家慈身邊,裴氏的爵位將來也會由此子承襲,必然是不會叫先考失望的。」
裴侯之位本就是世襲的,當初長兄是侯府的世子,後來即便是他戰死身殞,裴昱瑾都未曾對這世襲的爵位有過任何的念頭,即便他不遇見不想娶沈聽瀾,這爵位他都是會留給裴奕的。
那武將聽了他這答案當即就不再多言了,他的本意原也不是為難裴昱瑾,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希望老侯爺將來也能夠後繼有人,四季享後輩香火罷了。
但他不再多言總還是會有多事者,「相爺此時年輕,還不知許多事情,待再年長些許是要為今日的決定感到後悔的,多子多福,若是百年之後無後嗣,亦是一種悲哀。」
封建思想總還是會佔據上風的,沈聽瀾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但拿自己的想法來約束他人未免太過失禮了。
不過還未等他與裴昱瑾開口,堂下倒是另有一人替他們駁斥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