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每個人都有很多話想說，但每個人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牛愛雲和林富貴表現歡喜的方式很樸實，那就是把家裡做的臘肉臘腸全部拿出來，煮了一大鍋。

在牛愛雲燒火做飯的時候，林富貴又跑去魚塘那邊買了一條大魚，高高興興做給林鹿吃。

村裡人好奇地問：「咋眼睛都快笑沒了，家裡是有啥大喜事啊？」

林富貴憨憨地笑。

「俺閨女回來了！親閨女！」

到吃飯的時候，鄉親們都端著碗過來湊熱鬧。

林鹿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吃飯，大大方方地讓他們看。

「我就瞅著這丫頭臉熟，現在一看原來是長得像你們兩口子啊，真好，真好！」

他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不敢想當年病弱的閨女被丟在冰天雪地里，是怎樣的情形。

「好！我知道了！」

牛愛雲對這個繼婆婆也還算恭敬，逢年過節也會給她包紅包買新衣，病了也會在跟前照顧。

吃飯的時候，牛愛雲和林富貴都一個勁兒地朝林鹿碗里夾菜，積攢了十幾年的愛意通過這種方式顯露出冰山一角。

洗漱好的林鹿，出來時房間已經被收拾得乾淨妥當。

那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說：「買！只要妞妞肯吃，不管多貴都買！」

整個下午，一家三口什麼都沒做，就坐在堂屋裡互相看著傻笑。

繼母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繼母，打小對林富貴也不算好，但林富貴一直給她養老，一直孝順。

「孩子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已經失去過一次的母親，生怕一轉眼，孩子又沒了。

儘管當時她心裡裝著很多事，但一看書，整個人就靜了下來。

她也嘗試著喂別的，但孩子還是不肯吃，只吃蘋果泥，還吃得很開心。

後來說是孩子沒了，兩個人病著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直到林鹿去洗漱的時候，牛愛雲才摟著林富貴無聲痛哭。

新的書催生出新的蘋果，照樣掛在線上店裡。

這麼多年來，不敢為已逝的孩子準備房間。

牛愛雲看著失而復得的寶貝閨女，哪哪兒都稀罕。

馬紅腦海里浮現出昨天女兒吃的蘋果，一股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牛愛雲臉上放出耀眼的光彩，她忙不迭地點頭應下。

林鹿也緩緩地和他們說了這些年她在做些什麼，考上了什麼大學。

「我……我們到底哪裡對不住她……」

在回來的火車上，林鹿就已經讀完今天的新書。

林鹿能感覺到母親身上湧出的痛苦，她輕輕抓著母親的手，「嗯。媽媽，我怕黑，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嗎？」

這時候，馬紅已經把剩下的半個蘋果餵給寶寶吃下。

第二天醒來，馬紅給閨女噴葯，發現孩子嘴巴里的泡泡不僅沒有變多，還少了幾顆。

這麼多年了，他們從來沒想過孩子竟然是被她故意扔掉的！

林富貴沉默著，眼睛紅了一片。

當年以為孩子真的是病死的，夫妻倆多年不敢想，一想心臟就划拉著疼。

於是，馬紅立刻打開手機，花了100元買下了第二個天價蘋果。

「真好，我們乖乖真能幹。」

直到今年，在孩子「去世」的那天，他們也都會病一場。

這天夜裡，失散多年的母女，躺在同一張床上親昵地說著知心話，就像補齊了缺失的童年。

他們後悔當初跑那麼遠去打工，以至於連孩子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只能在小小的墳墓前上一炷香。

林鹿乖乖地吃著，一隻手還被牛愛雲抓著沒放。

馬紅想了想，打電話和丈夫說了這事兒。

牛愛雲拉著她的手說：「明天趕集，媽媽帶你去選喜歡的柜子，好不好？」

林富貴的繼母早就已經去世，林鹿也不願意讓爸媽再難過一回，便沒有說她是被扔掉的這事兒。

但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誰都沒挑明。

和昨天一樣，蘋果還是寄的風速快遞，次日達。

木床上支了白色的蚊帳，裡面鋪著帶清香的竹席，薄薄的被單是新洗過的，帶著肥皂的特殊香氣。

她欣喜地帶著孩子去找醫生，醫生檢查后說：「的確好轉了，這是好事。你們一定要讓孩子盡量多攝入一些有營養的東西，孩子體質好了，配合治療能好得更快。」

他們都知道，當年孩子從懷上起，兩口子就很開心，忙活著準備這個準備那個的。

不同的是，今天馬紅是歡歡喜喜地拿了包裹，回到出租屋馬上弄給孩子吃。

租在對門的老太太過來借東西，聞著味兒吸了吸鼻子。

「你這蘋果是打哪兒買的，可真香。」

老太太的孫子在兒童醫院做腦部干預，平時忙不過來的時候馬紅和她經常互相搭把手，關係不錯。

「網上買的，寶寶喜歡吃。」

老太太：「能吃得下東西就好，人啊，只要還能吃下東西，身體會越長越結實哩。」

「可不是嘛，昨天也是吃了這個蘋果，晚上睡得香，都沒鬧騰。」

從上醫院起，孩子整夜整夜地鬧，馬紅昨天第一次晚上睡了整覺，今天感覺精神好了不少，腦子也不犯迷糊了。

但她沒說她心裡冒出的關於蘋果的荒唐念頭，怕是她想多了，也怕被人笑話。

鄉里，林鹿起了個大早。

她呼吸不暢，總是睡不安穩，每天都醒得很早。

但牛愛雲已經起來了，準備好咸稀飯，還讓林富貴找鄰居借了輛三輪車。

吃過早飯，他們坐著三輪車去趕集。

說是集市，其實也不大，但聚集著附近幾個村子的人，賣什麼的都有。

他們先去買了兩隻雞，稱了新鮮豬肉，又帶著林鹿去買衣服。

牛愛雲昨天幫閨女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閨女的衣服都是白裙子，想著她喜歡，就專門挑掛了好看裙子的店去。

林鹿也不拒絕，享受著這份渴望已久的愛。

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多了好幾條白裙子，什麼樣式的都有。

趕在吃飯前，三人又去了傢具店裡，買了衣櫃和書桌，拿來放到林鹿的房間里。

中午牛愛雲和林富貴一起剁了豬肉，林鹿坐在旁邊一起包餃子。

她問：「媽，我們家裡有適合種樹的地嗎？」

「種樹？你想種樹啊？啥樹？」

牛愛雲從來沒見過喜歡種樹的小姑娘，但既然問這話的是她閨女，那怎樣都好。

「蘋果樹，以後可能還會種別的。」

林鹿大致透露了一下她想弄果園的心思。

夫妻倆儘管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樂呵呵地應下。

吃過飯馬上跑出去問村裡以前家裡種過果樹的人，最後選了自家的小山。

山是家裡很早以前分到的，後來家裡就剩林富貴和牛愛雲，打理不過來，就荒廢了。

那裡地大，也不陡，據說很適合拿來種果樹。

林鹿跟著爸媽去看山，發現去的路上兩邊的雜草剛被鏟過，哪怕她穿著裙子也完全不會被野草劃到露出來的小腿，不好走的泥巴地上也被放了大石頭。

梨渦盪起，漾出暖意。

爸媽總是這樣，支持著她的所有決定，再默默地替她做好他們能做的所有事情。

山離家有些距離，但也不算太遠。

到了以後，林鹿在心裡問：「這裡可以嗎？」

【土壤成分檢測中，請稍後。】

【土壤適配度100%，可以進行果樹栽種。】

林鹿眼睛彎成月牙。

果園的位置定下，這片山頭本來就是自家的，因此很方便。

系統里的小蘋果樹通過物流來到村子，由她和爸媽一起找了合適的位置種下。

牛愛雲說：「要種果樹還是得把這裡圍起來，不然小孩兒淘氣搞破壞，把樹枝都要扯斷。」

還有一些愛佔小便宜的人，也會偷偷摘果子。

林富貴沉默著下山，很快弄來一大堆鐵絲網，大致圍了一圈，小小的果園就成形了，雖然裡面只有一棵小小的蘋果樹。

第一棵果樹種下，第一個果園成形，林鹿拿到了系統發放的獎勵。

那是拿來圍果園的，都是漂亮的柵木，當天傍晚就通過物流寄到小村子里。

林富貴拿著木頭看，誇道：「好木頭，能防蟲，也不怕雨淋。」

乘著天還沒黑，他和牛愛雲一起上山把柵木敲進土裡，林鹿就在旁邊幫忙遞東西。

等收工的時候，儘管整個園子還沒被完全攔起來，但已經遮擋住那棵小蘋果樹，只隱隱露出綠綠的葉子。

牛愛雲說：「明兒叫上大家一起幫忙，好快點兒弄完。」

這可是閨女的第一個心愿，他們一定要好好完成。

當晚，林鹿沒再和母親一起休息，而是獨自坐在白色的書桌前，就著白色的檯燈讀完新買回來的一本書。

只是趕集不是天天有，不到日子的時候，小書店並不會開門。

林鹿便在網上買了許多書，也買了白色的書架，準備放在二樓客廳。

就算沒有系統的要求，她也是喜歡讀書的。

養父母生下兒子后，怕她爭搶家業，明示暗示讓她不要選金融或者管理一類專業，她便第一次按照個人真實的喜惡，選了文學專業。

只是專業書在集市上並沒有的賣，現在她看的是一本故事集。

故事集記錄了鄉間好玩兒的故事，讀起來很輕鬆，林鹿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看完了。

那些故事變成光，落到系統上。

果園裡剛被種下的蘋果樹，長出了10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此時新人buff已經消失，林鹿拿出手機，動手為已經售空的蘋果改了庫存。

10。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