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夜裡，林鹿坐在白色書桌前看書，手腕上的粉色鹿角突然發燙。

上次發燙還是她乘坐火車回家。

而和上次一樣的是，隨著這份溫度，林鹿呼吸間的疼痛感少了一分。

很小的一分，卻讓她重新看見了希望。

「系統，真的不是你在幫我嗎？」

【本系統是果園系統，不會治病。】

林鹿沉思片刻，打開店鋪後台。

和之前比，除了那個熟悉的賬號給了五星好評外，還有一個新賬號。

好評內容是：「寶寶好多了，謝謝老闆！」

林鹿看向忙得不亦樂乎的爸爸媽媽。

這是她的工作，她要好好對待。

想起系統曾說過的，果園的果樹會受她的影響，林鹿再次拿起書本的時候，不再隨意泛讀，而是認真的、帶著思考去看。

她很高興今天來了新客人。

如果可以，沒有人不想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其中兩個之前出現過，就是那對為生病的寶寶買蘋果的小夫妻，剩下的三個都是新顧客。

為了保證顧客的反饋不被其他因素影響，林鹿的果子都是當天採摘當天寄出，昨天沒賣完的也不會再上架，而是留給自家吃。

它很好。

是它把她送回到現在，是它給了她機會。

昨天只有三個人來買蘋果，以至於林鹿和爸媽吃了三個以後，還剩下四個。

如果她能恢復健康，他們就不用再經受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她也能去做她想做的事，成為想成為的人。

那是林鹿曾經不敢細想的以後，是一個讓人憧憬的未來。

果園系統從被製造出來起，就擔負著它的使命，心懷感激的林鹿決定更努力一些，儘快幫它完成任務，積攢能量。

次日採摘，林鹿發現了不同。

林鹿指尖撫上淺粉色鹿角胎記，眸中閃著點點亮光。

難道，每一個新顧客對水果的評價，都會對她的病情產生正面影響？

現在後台竟然一下子有5個訂單。

今天的10個蘋果光澤度更好，有種漂亮的釉質感，就像是童話繪本上最漂亮最完美的那個。

心裡有了猜測后，林鹿再看向果園系統，心裡多了幾分親近。

林鹿知道她的想法有些荒唐，可她能回到過去，還和一個果園系統簽約綁定，那麼，這個猜測為什麼不可以是真的？

她平靜的心裡泛起漣漪。

除此之外，店鋪後台的數據也出現了變化。

寄出5個蘋果后，林鹿把昨天買的爬藤植物帶上，和爸媽各抱著一個蘋果，一邊吃一邊朝山上去。

他們先敲了半天柵木，補齊最後一個缺口，把整個果園圍起來，再把藤蔓植物挨著種下。

牛愛雲說：「這些藤兒長得都可快了，三四天就能爬起來，到時候肯定好看。」

林富貴在旁邊憨憨點頭。

閨女弄的啥都好看！

住馬紅對面的老人，昨天沒在網上買蘋果。

太貴了，天天吃哪兒遭得住？

面對吵著要蘋果的孫孫，她把水果攤上買的果子弄成泥，餵給他。

「奶奶我要昨天那個，不要這個！」

但這次老人沒再遷就孩子。

那麼貴的蘋果，嘗嘗就夠了。

馬紅聽見隔壁傳來的哭聲，笑了笑沒管閑事，照例取了兩個蘋果回來，給寶寶做成蘋果泥。

寶寶嘴巴舒服了，食量大了一些，一天可以吃掉一個蘋果，還能喝兩次奶粉。

等孩子睡下，馬紅打電話讓丈夫去給五星好評。

「寶寶今天嘴巴里的泡泡又少了，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如果一直減少並且沒有複發的話，就可以回家了。這些蘋果幫了咱家大忙，咱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知道嘞！」

漢子掛掉電話，打開手機確認收貨后給出好評。

旁邊一起站著吃飯的兄弟拍了他一巴掌。

「好傢夥，原來你是個隱形富二代啊，100塊錢的蘋果天天買！」

漢子抓抓頭髮，「沒，娃娃不是病了嗎，啥都不肯吃，就吃這家蘋果。

不過你別說啊，貴的就是貴的，娃娃吃了身體好，病都跟著好了，剛我媳婦兒說，再觀察幾天說不定就能回家了，省下的葯錢可比買蘋果花的多多了，人也少遭罪。」

「我去，真這麼神？」

漢子：「反正我媳婦兒是這麼說的，昨晚上和娃娃視頻，睡得可香了，沒哭。和我一起住的那個剛子，不是總嚷嚷腰痛嗎，聽我說了也去買了試試。」

「我還是覺著不靠譜，你們怕不是遇著騙子了吧？」

漢子笑笑沒再說啥，三兩口扒完冷掉的盒飯，騎上車繼續送外賣了。

蘋果貴，他得再努力點兒，多賺錢，爭取讓閨女和媳婦兒都吃上。

昨天視頻里，看媳婦兒人都累瘦了兩圈，得好好補補。

天很快就黑了。

林鹿一家三口回家，坐在院子里吹著涼風吃晚飯，和湊過來的村裡人聊天。

「你這丫頭現在該是在讀書吧？」

牛愛雲笑：「是在讀書，考的H大呢，就是心裡想我們，請了假回來陪陪俺。」

「嚯，那可真是了不得，我看新聞里說過這個學校，不好考呢。」「你們一家子真是不容易，但團聚了就成，好日子還在後頭。」

做了那麼多年的鄰居，大傢伙兒對彼此家裡的事都清楚，知道牛愛雲一家的情況。

林鹿回來，他們瞧著也為夫妻倆高興。

聊著聊著，突然有人說：「月月的學校和你閨女在同一個地兒吧？我聽別人說好像離H大不遠。」

林鹿眸子微沉。

月月，也就是鄭迎月，豪門養父母的親女兒，上輩子在她臨死前來家裡鬧的人。

鄭迎月雖然被那對夫妻不小心弄丟，但身上帶著如意鎖，鎖上寫著這個名字，他們還拿這個名字去公安局立了案。

不像林鹿，頂著別人的名字生活了十多年。

提到鄭迎月，牛愛雲臉色並不好看，另外兩個人也擺手。

「人家現在是大學生，瞧不上我們這些地里討生活泥腿子，她在哪裡跟我們沒關係。」

最先提起鄭迎月的人嘖了嘖嘴。

「不管咋說，當年要不是我們把她撿回來，又一家一戶輪流把她養大、供她讀書，她也沒今天吧……」

「呵呵，人從上初中起就住校了，啥時候回村裡來看過？人讀書也是拿的那個啥獎學金，我們去城裡帶著吃的去瞅，結果人說不認識我們，也就你這個臉皮厚的還好意思往上貼。」

那人不說話了，悶悶地大口喝了半碗菜稀飯。

養條狗養個十多年都有感情，何況是養了個人。

村裡人養活鄭迎月的時候，也沒想圖啥回報，但剛上初中就急著和他們撇清關係的態度，實在是叫人寒心。

特別是牛愛雲和林富貴。

當時他們剛沒了孩子，把不少對自家孩子的愛都放到了鄭迎月身上，真是當親生孩子養著。

結果鄭迎月除了找他們要錢，其他時候從沒找過他們。

時間一長，他們也就懂了，沒再上趕著往上湊。

牛愛雲嘆了口氣：「這人啊，不是所有真心都能換來真心的，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那事兒就當給子孫積德吧，瞅瞅，我家乖乖這不就回來了嗎？」

她親昵地摟住閨女。

牛愛雲是個熱心腸，從來沒後悔過當年救下鄭迎月這事兒，她永遠相信好人有好報。

現在她閨女回來了，什麼都值了，沒啥好抱怨的。

乘著這個話頭，回屋后，林鹿和她說起養父母那邊的事。

牛愛雲其實早就想問了，但林鹿剛回來，怕她不想說，就沒追著問。

林鹿沒有隱瞞，也把從被撿走就開始計算的賬單拿了出來。

牛愛雲看著賬單，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林鹿心裡慌了，忙說：「媽媽，其實我過得很好，他們沒有少過我吃的穿的，我……」

剩下的話林鹿沒能說出口，因為牛愛雲用力摟住了她。

牛愛雲哽咽著：「你還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媽媽就給你縫了好多好多小衣服，你爸上山砍了家裡長得最好的樹，親手給你做搖籃，做小車……

從有了你開始，媽媽和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好好的，我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好好長大。如果……如果你沒有丟……爸爸媽媽會送你去上鎮上的幼兒園，每天牽著你的手，聽你說今天老師教了什麼……乖乖，爸爸媽媽愛你啊，很愛很愛你啊……」

如果可以，如果知道孩子還活著，他們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把孩子找到。

而不是讓閨女活在那樣冷冰冰的地方，所謂的爸媽連一句話都懶得和她說，連她多吃一口雞蛋都要被記在賬單上！

他們再窮，也絕對不會讓自家孩子受這麼大委屈！看這麼多白眼！

解釋的話卡在林鹿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多年來受到的冷待，多年來受到的打壓，多年來積攢的委屈，在牛愛雲的滿腔愛意中轟然爆發。

林鹿窩在媽媽懷裡，想到被清理乾淨的山路，想到泥濘路上鋪著的石板，感受著此前從來不曾擁有過的純粹的愛，眼淚簌簌往下落。

這一刻，她不再需要強撐，不再需要為了養父母的面子永遠「懂事乖巧」。

這一刻，她重新變回了有爸爸媽媽愛的孩子。

哭聲從她的嘴唇間溢出。

「媽媽……媽媽……他們都……他們都欺負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