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男人的衣裳涼涼的,少女的額頭抵在他微涼的胸膛上,用力摟住他的腰身,不叫他再往雪中去。
庭院中的路上已經清掃乾淨,只在原先草坪花叢的地方還有未被觸碰過的積雪,院門緊關,李星禾心中卻怕的很。
如果賀蘭瑾也走了,那這府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沒人能聽她說話,一起欣賞她的收藏品,更不會滿懷期待的等她回家。
她總是孤單單的一個人。
「怎麼了?」賀蘭瑾從驚詫中回過神來,擔憂的看向突然跑過來的少女。
李星禾抬起頭來看他,溼潤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悲傷中摻雜著幾分慍怒,質問他:「你要去哪兒,是不是聽了別人的慫恿,想離開我。」
她就知道二公主的人不可信,竟然還給了他們獨處的時間,其中一定有貓膩!
像是珍視的玩具要被旁人搶走,李星禾抱著他的腰,緊緊的揪住他的衣裳,一刻都不敢放鬆。
「沒有,某隻是……」
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擺動雙腿。
忽然,面前的男人俯下`身,撫著長袖的手臂從她膝下穿過,後背被堅實的手掌托住,身子一個失重,竟給他抱起來了。
「你一定要走嗎……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敢走出公主府的門,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把你抓回來,等到那個時候,我絕不會再給你好臉看!」
或許是她想的太簡單,賀蘭瑾就算失憶了,也實在聰明得不好糊弄,若是得不到他的信任,就算做的再多也是徒勞。
「為什麼?我對你不好嗎,還是你白日里聽了旁人的胡話,所以才胡思亂想。」李星禾急躁地追問。
她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上心,如果她做了這麼多都沒辦法消除他心中的疑慮,那她就要思考,自己還有沒有強行把人留下的必要。
少女穿著的寢衣在掙扎間從膝蓋上滑落,露出一雙潔白細膩的小腿,在月光映照下閃著溫潤的光澤。
在她的注視下,賀蘭瑾溫柔道,「心裡有點亂。」
把他送回大牢,自己大不了就是回到從前的日子,一個人呆著也沒什麼不好。
聽不到罪臣的解釋和回答,她的心晃晃悠悠的沉到冰水裡……
他能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不安,如她所說的那樣,她不希望他離開,想要他留在身邊。
李星禾感覺頭腦很亂,身體被凍的冰冷,身子里卻燥的火熱,沒辦法冷靜思考。
她狠狠的捶在他胸口上,感覺使了很大力氣,手卻凍得麻麻的,捶在他身上也不覺得疼。
視線再向下,果然看到一雙踩在雪上,被凍的通紅的腳丫,十根腳趾都快沒進雪裡,紅的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冬夜寒冷,她卻穿的如此單薄,似乎是在房中聽到他的腳步聲,便匆匆跑出來。
長這麼大從來沒給人抱過的長公主懵了一下,靠在他臂彎里抬起頭,羞憤道:「放肆!誰允許你抱本公主了。」
賀蘭瑾低下頭,月光下的小姑娘面如銀盤,不施粉黛,一頭長發散在身後,卸去了所有的裝飾和高貴的公主身份,便只是一個剛過及笄年華的少女。
賀蘭瑾皺起眉頭。
可她在皇叔面前說了那麼多,這會兒再反悔把人送回去,朝堂上的老臣們肯定又要對她指指點點,好生聒噪。
他心不在這裡,強行留下他,除了能看他委屈受罪之外,也沒什麼趣味。
「你說話。」忍受不了沉默,李星禾抽出一隻手來拍在他胸膛上,「別想裝啞巴糊弄過去。」
賀蘭瑾低眸掃了一眼,握起的手掌將那不聽話的雙腿緊緊扣住,柔聲安撫道:「外頭冷,公主穿的這樣單薄,當心受風寒。」
動不了腿,李星禾就上手揪住了他的衣領,不依不饒的質問:「你也知道外頭冷,那你跑出來做什麼,說什麼心裡亂,難道不是想趁著夜深人靜,離開公主府?」
「某沒有那麼想。」
賀蘭瑾站在房門大敞的卧房前,短暫猶豫了一下,抱著人走了進去,將門關上,才溫柔地說:「公主待某這樣好,某怎捨得離開。」
房中燭火未亮,只有燒在炭盆里的炭火發出紅熱的光。
由熱到冷,又由冷到熱,李星禾眨了眨眼睛,短暫睏倦后,身軀漸漸暖過來。
她方才一定是凍傻了。
自顧自地對他說了那些話,就好像自己多麼捨不得他一樣,明明只當他是件玩物來打扮、欣賞的。
一番自省后,李星禾嘟著嘴看他,命令道:「還不快放我下來。」
賀蘭瑾應聲將她放在了軟榻上,離著炭盆不遠,能讓她快些將身子暖過來。
屁股挨著軟榻,李星禾抬起雙腳,湊到炭盆的方向,看美人從她身邊起身往外走,卻不見他推開門出去,而是到了桌邊,給她倒了一碗熱茶來。
她接過茶杯,眯著眼睛打量美人。
心想他之前還說女子閨房進不得,這會兒倒不在意規矩不規矩了。
剛喝進一口熱茶,就聽他開口說:「方才某說心亂並非搪塞公主,是真的……想知道某從前的事,不知道公主可願告知?」
李星禾心臟一緊,喝乾了杯底的茶,點頭道:「當然願意。」
不讓下人議論有關他的事,是怕他們泄露實情,由她來說,也好掂量輕重。
思索片刻后,她開口說:「你父母雙亡,也沒有其他的親人,十六歲那年考中狀元,這幾年在朝中做官挺受重用,但是因為辦事的手段不幹凈,得罪了不少人。」
「某手上沾過人命?」賀蘭瑾回想起自己白日里見到大皇子時的心情。
原來不是衝動,是殺意。
聽到他的疑問,李星禾大方開解道:「在官場上混跡,總要有些手段,我不會因為這個嫌棄你的。」
緊接著說,「但是你先前官做的太大,如今位高跌重,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等著吃你的血肉啃你的骨頭呢。」
今日的大皇子就是個例子。
李星禾盯著他的眼睛,強調說:「我不讓你出府,一是因為你有罪在身,不可隨意走動,二來就是你在京城仇家太多,要是離我太遠,我沒辦法保護你,你就要給人殺掉了。」
「原來如此。」
長公主的挽留,大皇子的惡意,還有崔時的舉動,都有了解釋。
「現在你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李星禾抱起雙臂。
賀蘭瑾微微一笑,娶了她掛在架上的外衣來,披在她身上,「公主之恩,某銘記在心。」
總算把這茬糊弄過去,李星禾心裡也輕鬆了不少,「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想知道的我也都告訴你了,以後不許再問,也不許再琢磨之前的事,只一心一意地想著我就成了。」
說話間,就見賀蘭瑾又走去了外間,不多時端了一盆水過來,在她腳邊放下,撈出了裡頭的帕子擰乾。
李星禾低頭看他,也就看見了自己踩髒的雙腳,一時間很不自在,嘀咕道:「都怪你。」
要不是因為他在外頭亂走,自己也就不會醒了發懵,做了些糊塗事。
「某知錯了。」賀蘭瑾單膝跪地,焐熱的手掌握住了少女嬌嫩的腳踝,用帕子輕輕擦拭腳底的灰塵。
骨感的手指圈住她的腳踝,腳底被柔軟的帕子擦拭,時不時碰到他的指節,感覺痒痒的。
少女垂下雙手按在榻上,對他的伺候很受用,好奇地問:「你們讀書人不是說,不能隨便碰女子的腳嗎?」
男人的動作微微一頓,很快恢復正常,回答說:「是不能隨便碰,但某與公主兩情相悅,又有婚約在身,如此,算不得隨便。」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李星禾略微思索了一下,支吾道:「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是沒有婚約的,關係並不算親近的男女,女子被男子碰了腳,會怎麼樣啊?」
賀蘭瑾抬起頭來,認真答:「按照古時舊禮,男子當三媒六聘,娶女子為妻。」
忽然對上他的視線,李星禾臉頰微燙,下意識轉過臉去,嘟囔著,「竟然還有這麼混賬的說法。」
「無論男女,皆須自尊自愛,不可將身軀輕易示人。」
耳邊的聲音清明柔和,一絲不苟。
李星禾轉回臉來,看他身著淡色,裹的嚴嚴實實,連頸子都不露給她看。反觀自己,腳踝給他抓著,腿也露了一半,真不知道是誰以色侍人。
就算他不甘心失了風骨,也得學著討她歡心不是嗎。
得叫他開竅才行。
李星禾嘴角彎起甜甜的笑容,俯下`身子看他,小聲說:「白日里那個姓崔的都教了你些什麼,不如你說給我聽聽,也叫我長長見識。」語畢,男人的臉頰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不知是回想起了多麼羞人的話。
「都是些渾話,別髒了公主的耳朵。」手上從容不迫的擦乾淨了少女的雙足,視線卻垂了下去。
看他的反應,李星禾反而好奇起來。
「我都十六了,聽一聽也沒什麼吧,而且你是我的……」她想了想措辭,壓低了聲音道,「是我的戀人,咱們兩個私下裡說這話,不是理所應當嗎?」
說著,一雙玉足踩在他手掌心,頑皮地使力,叫他不得不託穩。
看他紅透的耳尖,覆了薄紅的面頰,還有那微抿的雙唇,冷白色的肌膚染上了溫度,李星禾得意又歡喜。
「快說快說,我想聽。」興緻高漲地催促他,踩在他掌心的腳一起一踩。
下一刻,溫熱的手掌猛然握緊了她,足心與掌心相觸的瞬間,灼熱的溫度燙得她蜷縮起腳趾,腳背到小腿都軟了下來,一聲輕吟溢出齒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