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周遊

第七十三章 周遊

第七十三章周遊

覃晚聯繫了私人醫院的醫生,盛斯航今晚要睡在洋房這邊,不回醫院的話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醫生說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傷口情況,如果不回醫院的話可能無法及時鎮痛,不過盛斯航每次入院對鎮痛劑的需求都很少,除非必要,他不會主動索求。

懷特醫生給覃晚留了當晚在私人醫院值夜班的醫生的電話,告訴她如果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及時聯繫醫院。

覃晚按照醫生的囑咐準備了止疼葯和消炎藥,她端了杯熱水進門,讓盛斯航吃藥。

他剛洗過澡,換了身寬鬆的短袖短褲,頭髮沒什麼規律地背在腦後,兩邊有幾縷不夠長的碎發側分下來,長睫鴉羽似的墜著,很沒精神。

等覃晚走到他面前,他才睜開半眯著的眼睛。

止疼葯里多少有一些鎮定安寧的成分,吃完之後會更容易入睡。

困意實再難以抵擋。

這一天本就和偷來的無異,似乎到這地步,也夠了。

他只是抓住了覃晚收走水杯的手,沒再說一句話,乖乖合上了眼。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覃晚抓住他的大拇指,晃了晃說:「非常,非常喜歡。」

她的語調越來越重,盛斯航很有求生欲地摟了摟覃晚的細腰,還是坦誠:「不止。」

他的大腦有些沉重乏力,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手掌剛貼上額頭就被他握住。

原本的計劃,是想在他定好的某個巨大的粉藍色熱氣球上,當覃晚能完整看到大片花田和廣闊的藍天的時候,再拿出來給她戴上。

「對了。」

她坐在床邊,隨手翻閱著從盛斯航書房的書架上拿下來的書。

盛斯航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盛斯航眨眨眼睛,看她臉色越來越不好,小心翼翼地說了句:「怎麼不在昨天『我』拿給你的時候問?」

也是這時,他發現了她指上環著的戒指。

「喜歡嗎?」

或許是他臉上的迷惘古怪實在太可愛,覃晚沒來得及控制就笑出了聲,他轉著清淺的眸子看向她的笑靨,沒有半分責怪,只有見她欣悅而跟著浮動的亮色。

怎麼會現在就……

覃晚則是因為始終放心不下,睡得不安穩,早早就醒了。

他看了看頭頂熟悉又久遠的吊燈,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呢?

覃晚看書看得其實也不太認真,總分神留意著他,盛斯航醒了沒多久覃晚就發現了。

「因為這代表著我當時的狀態。」

覃晚想到什麼,偏頭質問他:「不敢對譚老師表白的懦弱?」

他問得很克制。

盛斯航垂著眸,嘴角有些可惜地向下撇。

覃晚笑著點頭:「對,你每天都沒有摘下來過。」

//

第二天。

可下一瞬間覃晚就知道沒有了,因為盛斯航握著她的手很自然地親了親。

醒來后自己下樓開車去買了麵包當早餐,回到房子里的時候,盛斯航還睡得很沉。

可是他昏迷了之後應該進醫院,怎麼會躺在這裡。

覃晚從床頭柜上拿起那瓶香水:「你為什麼要給這瓶香水起名叫『懦弱』?」

水珠在空氣中迅速蒸發,留下更深遠的雪杉木的冷香,整個香調,只讓人覺得憂傷難平。

覃晚沒讓他疑惑太久,大概用醫生的診斷解釋了一下這兩天盛斯航的狀況。

盛斯航揚了揚下巴,示意覃晚摸摸他脖子上的項鏈,等她柔若無骨的手輕輕綿綿地撫著他的頸間的時候,那顆碩沉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他啞聲開口:「這是我的。」

她看他臉色不是太好,趕緊起身,想摸摸他有沒有發燒。

她順便按了一下噴頭,那股苦郁濕沉的柑苔香又漫了出來。

盛斯航反應得很快,雖然覺得荒唐,但線索實在太多太清晰,很難意識不到:「我沒有昏迷之後到現在的記憶了?」

所以是有這方面的原因,覃晚皺緊了眉頭。

她坐在他大腿上,怕碰傷他,也不敢用力反抗,就那麼窩在他身上。

盛斯航混混沌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躺的地方是多年前在英國買下的一幢洋樓。

盛斯航睜眼時,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他腿邊安靜看書的覃晚。

盛斯航現在很多反應都是下意識的,他看著她的目光出奇的認真和依賴,那種莫名的天真乖巧,讓覃晚都有些不確定,他是不是又回到小時候了。

那個他精心設計,傾注了不少心血,請了最頂級的寶石匠人和戒指工匠定製,各個細節都吹毛求疵才打造出來的戒指。

夢裡的事情醒來之後都模糊得難以記起,只剩下濃濃的疲憊感,還始終縈繞的遺憾。

盛斯航握著她放下的那隻手,指腹在她掌心摩挲,鬧得她有些癢,他最終還是摸上了那枚戒指。

盛斯航點點頭,撐著身子坐起來,覃晚想給他喂水,被他摟著腰抱緊懷裡。

覃晚其實昨天是想問的,但她怕聽到的答案又會讓自己不開心,畢竟昨天的盛斯航在面對譚馥梔的問題時的猶豫,是真的讓她傷心了。

還有就是:「因為很可憐,你走進這間房子時候的狀態,很落寞,好像那幾年都是這樣孤單,有種落水狗狗的感覺。」

堂堂盛氏集團總裁被人形容成落水狗,真是新奇。

盛斯航卻絲毫不覺得難以接受,只是意味不明地問她:「你心疼了?」

覃晚噘嘴,輕輕擰了一下他的勁腰。

硬邦邦的,她還沒不滿,盛斯航就開始碰瓷了:「嘶……」

他痛哼一聲,眉毛也跟著不松不緊地皺了皺,好似真疼痛難忍。

覃晚都難以判斷他是不是演的,一時間懷疑起了自己的專業性。

她剛低頭想湊近去看,就被他一把壓進胸膛,隔著肌肉骨骼,聽見他咚咚的心跳聲。

「晚晚。」

他說:「我也要被心疼。」

覃晚直接又擰了他一下。

這次他沒再「痛呼」,而是低低地笑了兩聲,很沉很蘇。

覃晚臉燒起來,打他:「你別轉移話題!」

「你的懦弱是什麼?」

「是我一直沉溺在苦悶里。」

「放任自己尋求刺激和各種麻.痹情緒的方式,做了很多難以啟齒的蠢事。」

覃晚想著他說的蠢事,問了句:「比如,拿了無數個拿什麼擂台賽的mvp?」

不光是從管家那裡聽說過,她還看見了,那間拳擊房裡,被他隨意扔在角落的一堆mvp金牌腰帶。

盛斯航捧了捧她的臉:「算是,因為我並不是最強壯的,很多格鬥技巧也是後來才慢慢學的,能拿那麼多金牌,是因為我用的全是自殘式的打法,以傷換傷,那段時間全靠這種不要命的發泄,才撐了下來。」

覃晚又心疼又憋屈,最後氣笑了:「這麼痛苦,那你當時怎麼不幹脆向譚馥梔表白?」

「晚晚。」他嘆息,簡直被她捉弄怕了:「我真的不是……」

「我承認我對譚老師有過嚮往,但那是不一樣的,跟我對你的感情完全不一樣,我可能,在譚老師身上找到的是親切感,像媽媽那樣的感覺。」

「那種感覺當然很好,我確實也以為自己喜歡。」

「畢竟,晚晚,畢竟我沒有得到過親情。」

覃晚有點想念那個沉悶固執的年輕盛斯航了,現在的太會撒嬌示弱了,讓她沒機會把他欺負得節節敗退,自己就先心軟了。

「哼。」

她還是貼近了他。

盛斯航抱著她,喟嘆著:「是不是覺得我太暴戾了。」

覃晚在他懷裡搖頭,搖得又快又用力,弄得他有些癢。

他撫了撫她飄飛的長發,繼續說道:「那種狀態下的我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有一次,我報名參加了一個在國外死亡率非常高的極限自由攀登,花了三天,登上了一座非常非常高的雪山。」

「那是讓我感覺自己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段經歷,和決鬥場上你死我活的搏鬥帶來的那種感覺不同,在那片只有雪白的天地里的瀕死感,持久、冰冷,還會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絕望。」

「在那種境地下,反而讓我特別想活下來。」

「我在雪山上看到了特別大特別亮的月亮,清清楚楚地掛在我不需要抬頭就能看見的位置上,感覺離我特別近。天空是那種很深的藍色,像一塊幕布,地上的雪被月亮映得也在發光,到處都白茫茫的,跟到了另一個星球上似的。」

「就是那時候吧,我突然覺得活著還挺有意思。」

「也覺得以前自己的做法挺懦弱的。」

那些幼年的陰影,長久的難堪,沒得到過正常關懷的孤僻心理,還有很多很多咽不下的苦郁,好像都沒那麼重要,也沒那麼難以對抗了。

//

覃晚聽盛斯航的故事入了迷,直到安珞的奪命連環call響起來,她才驚覺今天的品牌活動還有四個小時就要開始了,覃晚人都傻了,弱弱地跟安珞確認了一遍,是從這裡坐車過去就要三個小時嗎?

安珞說是的。

覃晚強壯鎮定,說自己已經在路上了。

盛斯航偷偷欣賞了好半天覃晚暗自抓狂的可愛模樣,在她掛斷電話的第一時間就告訴她,自己可以安排直升飛機。

於是,覃晚那雙本來就亮晶晶地崇拜著他的眼睛,變得更亮了。

盛斯航眯著眼笑得備感愉悅,自己這麼多年努力賺錢,就是為了現在啊……

直升飛機到得很快,覃晚手裡捧著的漢堡還沒吃完,就聽見盛斯航說直升飛機在等他們了。

左右沒什麼要收拾的東西,覃晚把香水裝進包里,再提上桌子上吃剩下的垃圾,小碎步地到了盛斯航身邊。

因為要登直升飛機,所以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簡單的抹胸弔帶配黑色牛仔褲,腳上踩了雙黑色皮質馬丁靴,盛斯航給她準備的墨鏡被她暫時架在頭上。

盛斯航盯著她漂亮的背看了會兒,從沙發上拿起她昨天穿來的那件西裝外套,邊披到她肩上,邊叮囑:「風大,會冷。」

覃晚挽著他的手,抿嘴笑笑,興高采烈地出門。

小助理在樓下拎著箱子等她們,她還順便拿來了醫院那邊給盛斯航開的一些葯,藥盒里還塞著醫生寫的紙條。

三個人上了車,司機早就在車裡等著了,小助理坐副駕,覃晚和盛斯航坐在後排。

直升飛機所在的停機坪離富人區不遠,只需要十分鐘的車程,覃晚在車上看醫生寫的一些注意事項。

要注意給他身上的幾處刀傷傷口消毒換藥包紮,要注意縫線的傷口有沒有開裂,避免傷口處沾到水和其他易引起感染的物質,飲食不宜辛辣、油膩。

昨天盛斯航還在醫院的時候醫生有給他換過葯,但是今天還一直沒有換藥,覃晚有些擔心,她輕輕碰了碰盛斯航身上貼著紗布的某處傷口,問他:「你的傷疼不疼?今天還沒給你換藥。」

盛斯航抓住她的手指頭,裝模作樣地皺眉,也不怕被人聽見,虛弱地哼哼:「疼。」

覃晚知道他九成九是在撒嬌,但這也不代表他不是真的疼。

對他們這樣什麼都習慣忍耐的人來說,皮肉之苦並不算最難熬。

「等會先聯繫那邊的醫院吧,你去換藥。」

盛斯航一臉病弱,惹覃晚憐惜。

他搖頭,歪著腦袋靠在覃晚肩上,在她耳邊怏怏的說:「你幫我,我會好得更快。」

//

這幾天覃晚參加的活動都有盛斯航陪著,他總是站在她能一眼就看到的位置,不管私下怎麼使壞怎麼撒嬌耍賴,他在人群中總是清雋矜貴,從骨子裡就透著嶙嶙的冷意,彷彿自成結界。

偶爾看著台上的覃晚入迷時,又會有專屬於她的鬆軟溫柔流露出來,像朵自動折枝的高嶺之花,簌簌搖搖著抖落身上的冰晶與雪花,只給她展示最飽滿燦爛的花朵。

這一周,他們穿行了幾個歐洲的國家,在直升飛機上看見了紫粉色的雲朵和將天空染成無邊無際的紅色的夕陽;在有全景落地窗的觀光列車上看到了大片的濕地、繁茂的針葉林和金黃的銀杏樹;

他們在纜車上、歐洲著名的古堡頂層上、巨大的熱氣球上,擁抱著接吻;在平凡的歐式小鎮里一起抬頭看星星月亮。

他們在友善開放的祝福聲里做了很多覃晚在國內一定會害羞的事情,比如當街熱吻、在山頂大喊盛斯航的名字、在街巷中突然拉著盛斯航的手狂奔,哪怕沒有目的沒有意義。

其實這些事情只是零零碎碎地發生在這過分忙碌的一周里,盛斯航把約會安排在活動周轉的路上,和活動開始之前的時間裡,所有景區都是走貴賓通道,不用排隊不用等,挑時間帶覃晚看一會兒風景就送她去工作。

每天都被安排地很滿,但覃晚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永遠興緻勃勃,高興地像變成了個小女孩兒,有時到了晚上,她還跟精力沒用完似的挑釁盛斯航,在異國他鄉被更誇張地辦了好幾次。

尤其是盛斯航總趁機強調自己身上有傷,裝弱裝疼,讓她自己騎著,循循善誘地哄著她扭成以前從來不敢想的樣子。

偏偏覃晚就吃他這套,還會因為他身上有傷而更加小心謹慎,敏[gǎn]得要了命。

每天都美好又夢幻,哪怕來之前覃晚特地跟盛斯航強調過,他欠她一場浪漫又正式的約會,她也沒想到盛斯航能把一切都安排得這麼好,讓她除了新奇感動就是喜歡沉溺,這輩子沒有像這段時間這樣過,心情好得像時刻都在雲端一樣。

她從前不知道幸福可以具象化到這種程度,更不知道人活著可以如此快樂,不知道原來愛真的可以滿出來,從人的骨頭縫裡往外溢,從人的心尖尖上往下滴,匯成一雙無畏的翅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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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抱月[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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