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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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皇上可是不信?」蘭逾白與尉遲胥一道長大,雖猜不出尉遲胥的確切心思,但也能看出幾分他的神色。

顯然,帝王不信刺客是冀州派來。

尉遲胥淡淡啟齒,嗓音彷彿是千年古剎里,流泄而出的靡靡梵音,讓人不禁心生畏懼。

「若是冀州那邊所為,必定會派死士,亦或是匿名雇傭殺手,絕然不會以冀州名義派人前來刺殺。這個栽贓嫁禍的手段,委實淺薄了些。」

聞言,蘭逾白恍然大悟。

冀州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倘若當真指派刺客,也必定會做到滴水不漏,又豈會讓人審出是冀州所為。

蘭逾白當即抱拳,道:「是微臣愚鈍了,皇上聖明!」

尉遲胥單手朝後,摩挲著右手拇指的玉扳指,眼底一片深沉似海。

「今日有刺客混入戲班子的消息,可曾泄露出去?」

不過,也在尉遲胥的意料之內。

【來了來了,狗子來了。】

【算了,歇了燈都一樣,我就全當今晚是白/嫖。】

他抬眸看了一眼寧知音:「從明日起,你試著靠近沈若汐,最好是能獲取她的信任,無論她與你說了什麼,事無巨細稟報朕。」

足可見,未央宮有多奢靡氣派。宮殿四面出廊,漢白玉鋪地,飛檐斗拱,修葺了黃琉璃瓦建造而成的二層小閣,是後宮獨一份的奢華。

她在晾發……

不久之前在御花園經歷了一場殺戮,且又去了一趟地牢,帝王身上染上了不潔之氣,自是要好生凈手。

正當槐月,百花盛放,處處奼紫嫣紅。

「宣寧嬪過來。」尉遲胥一邊擦拭手掌,一邊下令。

還要白/嫖他?

她一怒之下,猛看了一冊香/艷話本,惡補了風月知識,以確保在關鍵時候,決不能輸給渣帝。即便上輩子沒有經驗,可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呀。

寧知音過來時,尉遲胥已經在批閱奏摺,他筆下銀狼毫筆,起筆凝重,結筆輕疾,毫不帶泥帶水。

黃昏未至,沈若汐就被宮奴侍奉著,仔仔細細的沐浴了一番,此刻,她墨發及腰,正趴在美人靠上,纖柔的身子一晃一晃的,似是生無可戀。

***

尉遲胥回到御書房,汪直當即親自端來野菊浸泡過的清水,給他凈手。

***

未央宮。

汪直擔心沈美人與帝王又會鬧上,故意發出了一些聲響。

尉遲胥邁入未央宮的一瞬,入眼便是這副畫面。

帝王如此一問,蘭逾白額頭溢出一層薄汗,以為帝王懷疑他:「皇上!微臣敢以性命保證,此事絕沒有泄露出去半個字!」

尉遲胥不斷回味著沈若汐的心裡話。

尉遲胥沒有抬眸,筆下沒有停歇的同時,開腔問道:「後宮那些女子從御花園回去后,各有什麼反應?」

尉遲胥甚是喜潔,他身邊親近之人皆知。

罵他是狗?

帝王純粹是被氣笑的。

沈若汐聽見了,卻故意裝作沒聽見,繼續保持著鴕鳥姿態,心裡暗暗嘀咕。

【狗子不想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

「沈若汐」是頂著寵妃身份入宮的,這座未央宮更是先帝最寵愛的沈貴妃所住,也就是「沈若汐」的親姑姑的宮殿。

汪直知道,皇上又有事要詢問寧嬪。

寧知音愣了一下:「是,皇上。」

尉遲胥:「……!」

不過,到底是帝王,一眼看出了沈若汐這般行徑的目的。

後宮統共才十來人,寧知音一直在密切關注,很容易調查清楚,她素來心細,自然早已經盯著她們了。

「呵呵……」

沈若汐,不愧是沈家之女!

沈若汐已經聽見了動靜,可這個騙子慣會喬模喬樣。尉遲胥此前將沈若汐排除在了細作的嫌疑人之外,但眼下看來,此女也甚是可疑!

沈若汐得知自己今晚要侍寢后,就連午膳也頓時不香了。

「是,皇上。」

「皇上,召見嬪妾是有何事?」寧知音福身行禮。

幾乎沒什麼有用的消息。

遂如實稟報:「回皇上,姜玥陪同太後去了長壽宮。此刻也沒離開。阮容華一慣清冷,不怎麼喜歡湊熱鬧,回了珠翠閣后,也沒有出來。倒是凝美人與秦嬪湊到一塊去了。白婕妤和陸修容受驚過度,去了後宮佛堂。其餘幾人,也沒多大動靜。」

既是沒有泄露出消息,那隻小狐狸又是如何知曉的?

年輕帝王再怎麼深沉老練,也遮掩不住那股鋒芒畢露。

尉遲胥步子虛頓,深邃的眸子映著昏黃的橘色暖光,滿目打量與審視。

尉遲胥款步走了過來。

飛燕與白鷺一心盼著自家小姐,可以早日抱得美男歸,畢竟,小姐從小就愛慕皇上啊。

「咳咳……娘娘,皇上來了。」飛燕提醒。

沈若汐這才不緊不慢抬首,大抵懸挂在美人靠上許久的緣故,她白皙面頰浮上一層淡淡紅暈,琉璃色美眸渙散,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

從前,尉遲胥覺得此女甚是痴傻。

當下,自是完全不信。

尉遲胥薄唇掛著淺笑,伸出手,指尖圈了一小撮美人髮絲,放在指尖繞了幾圈,眼神睥睨:「朕的沈美人,你倒是雅緻。」

沈若汐真想翻白眼。

她已經把自己弄成這副「頹唐」模樣了,這渣帝哪隻眼睛,看見了「雅」?

幾隻彩蝶紛飛,大抵是聞到了沈若汐髮絲上的花香,在她頭頂逗留片刻,卻又不敢靠近。

【天還沒黑,狗子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罷了,我也走腎不走心吧,狗子長得人模狗樣,我又不吃虧。】

【對,就這麼給自己洗腦!】

沈若汐很快就說服了她自己。她這人有點神經不正常,旁人以為的艱難人生,對她而言卻並不難。上輩子,同劇組的人都以為她精神狀態不太好。

此刻,尉遲胥卷著美人髮絲的動作一滯,他忽然笑了笑,其實,他的眉目之間還尚存著几絲少年人的氣韻。

他親眼看著沈若汐演戲,半點不怒,反而覺得十分有意思。

尉遲胥將沈若汐從美人靠上提了下來,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發心,戲謔一笑:「沈家兒郎皆是七尺半的錚錚漢子,你為何這麼矮?」

沈若汐:「……」

請不要人生攻擊!

【我可比白月光高多了!狗子真沒眼力。】

尉遲胥薄唇輕輕一扯。

他算是聽明白了,所謂的白月光,大抵是指姜玥。

至於沈若汐為何一口一聲「狗子」稱呼他,他就不得而知了。

尉遲胥的目光愈發深沉,眼底神色不明:「若汐,今日在御花園,你倒是聰明,知道自己先躲起來,朕見你反應如此迅速,還以為你早就知道有刺客。」

沈若汐憨笑:「怎麼會呢?我只是擔心會給皇上拖後腿。」

【我當然什麼都知道!我還知道你戴了幾頂綠/帽子!狗子這麼精明,難道不知道後宮有細作?那些細作可都是心有所屬的女子。】

尉遲胥的一隻大掌,摁在了沈若汐頭頂,掌心幾乎罩住了她的頭心,掌下稍稍用力,若是再使幾分內力,當場就能弄死這個騙子。

她竟知道後宮有細作?!

那麼,具體是哪幾個人,她也知曉?

尉遲胥自是不可能直接問出口。不動聲色,循序漸誘,道:「若汐,你入宮一年了,可還住得習慣?後宮嬪妃……這幾日可有為難你?告訴朕,誰欺負過你?你又最討厭誰?」

沈若汐像看著傻子一樣看著尉遲胥。

【渣帝裝得還挺像,有大情種那麼一回事了。】

【還不都是他降了我的位份,怎麼好意思說給我撐腰?】

【渣!實在是渣!】

沈若汐側過身,一副賭氣的樣子:「哼,皇上明知故問。」

想睡就趕緊睡吧。

睡完,她還要看話本!

何必這般磨磨唧唧?!

沈若汐對將自己視作工具人的反派渣男,可沒什麼太多的耐心。

反正,她命數已定,剩下的日子只想混吃等死。不做無畏的掙扎。反正都是要死的,還不如快活死。

尉遲胥:「……」

年輕帝王眯了眯眼,玄色暗金龍紋的廣袖忽然一揮,也側過了身,似是對沈若汐眼不見為凈。

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之前僵凝了起來。

汪直見狀不妙,立刻對飛燕與白鷺使眼色:「可以用晚膳了。」

沈若汐雖在三天前被降了位份,但依舊住在未央宮,用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未央宮的宮奴開始擺膳了,沈若汐自是不會因為渣帝的存在,就委屈了她自己的味蕾,無論如何,胃口都不會被影響。

沈若汐此刻身著一件粉白色綉桃花的常服,腰身松垮,並非是本朝貴圈盛行的束腰裝。

本朝以瘦為美,美人們尤其追崇纖細柳腰,白月光姜玥便生了一副一掌可握的小蠻腰,好看雖好看,可沈若汐總覺得乾癟了些。不像她這具身子,至少前凸后翹。

思及此,沈若汐滿意的丈量了一下自己的雪丘,無疑,她自己甚是滿意。

尉遲胥剛好瞥見這一幕,剛飲入口中的茶,險些嗆住。

好在,他瞬間就用內力控制住了。

帝王半斂眸,斂了某種一切異色。

美食當前,沈若汐可沒那樣多的心思,埋首認真乾飯。這一身寬鬆的常服實在方便用膳,吃多少也不會顯出小腹的異樣。

醬肘子、佛跳牆、油炸小黃魚……

沈若汐沉迷不能自拔。

【嘎嘎好吃!嘎嘎好吃!】

【嗚嗚嗚,我可以圓滿了。】

尉遲胥:「……」

他年少時經歷過一場極致可怖的殺戮,他被沈國公找到時,已經在死人堆里埋了三天三夜,那是盛暑天,可想而知,尉遲胥曾經經歷過什麼。

他被沈國公撿回去之後,再也不曾碰觸葷食。

只覺無比噁心反胃。

此刻,看著沈若汐大快朵頤,以及她所謂的「嘎嘎好吃」的葷食,尉遲胥竟是來了胃口,持筷夾了一隻油炸小黃魚,他正試圖品嘗時,汪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尉遲胥本不喜這種油膩之物,可沈若汐咀嚼的太過明顯,惹得他莫名很想嘗上一嘗。

小黃魚入口,酥脆醇香,無論是嗅覺,還是味覺,都彷彿被這細嫩的肉質按摩了一遍。

的確,嘎嘎好吃……

汪直在一旁喜極而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能食葷了!」

沈若汐眼看著小黃魚危矣,動作麻利的,將剩下的兩條統統夾入碗里。

護食的緊。

飛燕、白鷺:「……」

小姐啊,不能再吃了!誰會喜歡一個飯桶?!

小姐雖然身段玲瓏曼妙,可任誰見了這副光景,都會誤以為小姐是吃貨啊!

她們家小姐的體質也委實奇怪,光吃不長肉。

尉遲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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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只想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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