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總裁他有白月光(六)
第六章總裁他有白月光(六)
謝聞瀾達到頂峰的心臟瞬間停跳了。
他們隔得那樣近,南渡的聲音卻像是隔了層玻璃:「抱歉,其實我上次見面就想告訴你,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我說在某些時候,表現出他的樣子陪我一下。」玻璃起了霧,內容都變得模糊不清,「作為交換,我會支付阿姨所需的全部醫藥費,給阿姨最好的醫療條件,在我們的關係存續期間,還會每月給你兩萬的……」
謝聞瀾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南渡的意思他不是沒聽懂,只是,只是他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樣的事有一天落到自己頭上。
謝聞瀾的第一反應是想逃離,哪怕是身上纏著捆成麻花的繃帶,哪怕手上還掛著吊針,他的人生已經足夠狼狽,無論如何也不該走到這一步。
「等等。」南渡叫住他,「阿姨的醫藥費不是筆小數目,你現在去哪裡弄這錢,靠今天這樣嗎?」
靠今天這樣九死一生?這次他可以幸運地遇到南渡,但是下次呢?
醫生已經給出了最佳手術時間,病床上的人沒有時間等他慢慢成長起來。
南渡說得對。
可他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你怎麼了?」謝聞瀾趕緊扶住他,伸手想去按旁邊的護士鈴,「我去叫醫生。」
求助別人還不如在南渡這裡,雖然是替身,起碼……算是個工作。
「不用,」謝聞瀾自己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在南渡拿起手機試圖撥號之前按住了他的手:「……我答應你。」
尤其是知道了這份關照是因為另一個人的緣故。
謝聞瀾想要甩開,卻聽到南渡有氣無力地道歉,帶著忍痛的意味,他回過頭,才
發現南渡的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冷汗打濕,一隻手緊緊地捂著心臟。
【放心,他會同意的。】南渡胸有成竹,【而且你們不是讓我教他成長嗎?】
「不用了。」南渡靠著他喘了口氣,呼吸似乎平穩了些,只是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剛剛的話,如果冒犯到你的話,我向你道歉。」
他不去就是不願意,太年輕放不下心裡的那點自尊,寧可在拳場上被打得半死也不肯求助於人,但是南渡已經把話攤開,他沒有更好的辦法。
「對不起……」
這麼一岔開,剛剛壓在心裡的情緒似乎散了許多,謝聞瀾知道自己沒立場向南渡發脾氣,這個人半小時前才將自己救來醫院,雖然是因為……另一個人。
【人長大就要為一些事被迫低頭,這是第一課。】南渡抓住謝聞瀾的手腕,繼續道,【不過在此之前,你先把我身體指數調一下。】
南渡退了一步,但是退得很聰明,他沒有說借或者貸款,而是直接送。這樣謝聞瀾絕對不會答應,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謝家的那些親故雖然因為當年的巨額債務嚇得幾乎斷了乾淨,但只要謝聞瀾願意低下頭彎著腰一家一家的去借,總還是會有收穫的。
【宿主宿主宿主,】354跟著好感度的數值上躥下跳,覺得自己簡直是最累的一個系統了,雖然說不讓他跟謝聞瀾表白,但也不是讓他招他討厭啊,【這下怎麼辦啊。】
【他現在不同意,以後做生意,也照樣要學會委屈彎腰,沒有謝家的庇護,他以為自己還是少爺呢。】
果不其然,謝聞瀾話音剛落,系統提示音就響了起來:【主線任務:用深情幫助男主成長,完成度:10/100】
他沒有再提替身的事情,謝聞瀾卻覺得更加難受了些。
身上的傷並沒有因為上了葯而好起來,反而將四年的嘲笑和謾罵全部激發,謝聞瀾想要出去喘口氣,於是拔下針頭就要下床。
把他所有勉力維持的自尊都拆開,將裡面的不堪和狼狽擺出來。
他知道南渡有這個能力,就像找到他兼職的酒吧一樣,找到姚慧的所在的醫院並替他解決這一切。
「你放心,阿姨的事我不會坐視不理的,當年畢竟……」南渡沒有再說下去,「醫藥費的事我會處理。」
但是他不想就這麼接受。
354:居然真的可以?
謝聞瀾說完一遍就不願再重複,只是飛快道,「這筆錢……就當我借的,」他說著,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地羞愧,「以後我會還你,你讓我做的事,就當做利息。」
南渡沒再試圖反駁他,而是拿出了早就備好的合同:「這上面的條約你可以看一下,我知道不具有法律效力,不
過可以明確一下我們之間的責任和義務。」
「你放心,非你許可的情況下,我不會對你有超出正常朋友的舉動。」南渡的語氣依舊是溫和的,帶著些公事公辦的態度,「還有一件事,對外的話……我希望暫時保密我們之間的關係。」
「好。」只可惜謝聞瀾自從知道了真相,總覺得這溫和里藏了根綿綿的刺,他偏過頭不再看南渡,「我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南渡倒也沒指望他一時間就想清楚,拿到簽完字的合同就出了門。
*
有了南渡的幫忙,姚慧的事處理得很快,謝聞瀾再次感受到了金錢的力量,手術安排在五天後,主治醫師親自過來跟他反覆確認細節。
他這幾天幾乎住在醫院,南渡倒也沒有聯繫過他,謝聞瀾看著停留在那句「也祝你今晚好夢」的聊天記錄,只覺得恍如隔世。
「謝先生,你媽媽醒了。」護士探出頭來叫他,「你要進去看一下嗎?」護士壓低聲音,「她現在的精神狀態還好,你注意不要刺激到她。」
謝聞瀾進門的時候,姚慧正望著窗外發獃,生病讓她消瘦了不少,只依稀在突出的骨骼上見到當年的風韻。
「媽。」謝聞瀾開口是帶著些撒嬌的意圖的,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他隱隱希望能在姚慧這裡得到安慰。
可是姚慧卻像是被這點動靜嚇到了似的,猛然間回過了頭,在看到謝聞瀾的那一刻迅速變得驚恐。
「謝,謝……」她的嘴巴張了張,突然瘋狂地要去拔手上的針頭,「安和,他們要殺我!他們都要殺我!」
謝聞瀾感覺按住他,姚慧的手緊緊抓在他的肩頭,用力到連指甲都扎進去,還未癒合的傷口上立刻又開始滲出血跡:「沒有人,已經沒有人了,媽,你看看我,我是聞瀾啊。」
「血,到處都是血,」姚慧兩隻眼睛幾乎要瞪出來,在過分凹陷的眼窩上甚至有些驚悚,「滾開!」她的手錘在謝聞瀾的胸膛和背上,又抓又推,「滾啊!你滾啊!走開!」
「謝先生,謝先生,」護士和醫生試圖拉開他們,「您先讓開一下好嗎,我們需要給病人注射鎮靜劑。」
「謝先生?」
謝聞瀾猛地搓了一把臉。
洗手間的鏡子里倒映出一張灰敗慘淡的面容,眉尾處有一道細小的抓痕,傷口不深,卻疼到了骨髓。
姚慧在看到謝安和跳樓之後精神狀態就開始變得不正常,她有很嚴重的被害妄想和意識障礙。
可謝聞瀾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刺激源會變成自己。
因為他的臉上和謝安和相似的地方。
相似……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南渡,手指沿著眉尾的地方向下滑,看來他這張臉長得實在過於大眾。
這麼一想,謝聞瀾突然覺得自己的前兩天的脾氣簡直像無理取鬧。
連自己親媽都無法包容的事情,他和南渡不過是利益互換,南渡出錢他出人,他有什麼資格跟自己的金主生氣?
他有什麼資格跟自己的金主生氣?
南渡不聯繫他他也該聯繫南渡才是,可謝聞瀾的手指放在按鍵上,卻怎麼也打不出第一個字。
彷彿是能聽到他的心聲似的,他正要把手機收回去,陳覺的電話就撥了過來:「喬總說讓你去他家一趟。」
「那個……」陳覺悄悄開口,「你們已經進展這麼快了嗎?」
電話毫不意外地被掛斷了。
謝聞瀾直接從醫院就過去了,到的時候南渡正窩在沙發上看財報,西裝搭在旁邊,上身只套了一件襯衫,金絲眼鏡虛虛架在鼻樑上,垂下的頭髮遮住眉眼,他那張臉總是過分的白,看起來溫和又脆弱,讓人發不起脾氣。
「來了?」南渡抬起頭來看他,眸光在謝聞瀾身上一落,忽然捂住胸口猛地咳了起來。
謝聞瀾正要上前,突然嗅到自己身上和這所房子格格不入的煙味兒,立刻慌亂地退了一步:「對不起,我現在就去處理一下,不好意思……」
「……側卧在那邊,」胸口的襯衫皺成一團,南渡的睫毛上沾了點晶瑩,「裡面有給你買的兩身衣服,去看看合不合適。」
他沒想到南渡的身體會對煙反應這麼大,也顧不上許多,急匆匆地就去了。
等試完衣服才發現,身上是一件黑色的棉質襯衫,下擺藏進西褲里,更趁得寬肩窄腰身高腿長,謝聞瀾幾乎沒有穿過這個風格,而且他總覺得……跟南渡身上那件像情侶衫一樣。
謝聞瀾不自
在地扯了扯袖口:「這個,是他喜歡的嗎?」
南渡已經從沙發上下來了,義肢終究不舒服,他在家的時候還是習慣在輪椅上,搭在邊緣的手一頓:「怎麼了?」
「我是說,這件衣服……」
「是啊。」南渡這下倒是聽懂了,聞言一笑:「但他平時倒是不這麼穿。」
襯衫還能怎麼穿,謝聞瀾一愣,就見南渡朝他招招手:「過來。」
拿人錢財忠人之事,謝聞瀾乖乖地走過去蹲在地上。他身量高,屈膝也能到南渡的下巴處,仰起頭的時候眉眼就顯得很乖巧,南渡忍住想要撫摸頭髮的衝動,抬手替他解開了第一顆扣子。
南渡的手指很長,指甲頂部有些粉,帶著些圓潤的弧度,擦過皮膚的時候帶著些微涼的癢意,沿著喉結的部位往下,一連將襯衫的扣子解了三顆,大片的胸膛都露了出來,謝聞瀾放在膝上的手指一蜷,就聽到南渡帶著笑的聲音:「他平時喜歡這麼穿。」
濕漉漉的眼睛重新垂下去,像一條打了敗仗的小狗。
果然是因為那個人喜歡,謝聞瀾剛想離開,南渡的手指卻順著解開的領口碰上了肩頭:「怎麼弄的?」
沒能得到妥善處理的傷口現在還在冒著血絲,南渡眉頭一皺:「去拿藥箱。」
「不用。」
但南渡完全不是跟他商量的意思,聲音壓得更低了,命令道:「現在去。」
為了方便南渡的動作,謝聞瀾只能趴在沙發上,襯衫的扣子整個被解開,滑落出寬闊有力的肩頭。南渡先細細消了毒,這才用棉簽蘸了點葯往上塗:「到底怎麼弄的?」
謝聞瀾已經好多年沒被人這麼細緻的對待了,藥水有些涼,過了一會兒卻有些螞蟻爬過的癢,跌撞的青紫傷痕被南渡用手擦上紅花油推開,不一會兒就起了熱,連帶著謝聞瀾的臉也被熏得通紅,他別過頭去:「沒什麼。」
「又跟人打架了?」南渡讓他轉過來,換了個棉簽擦著眉骨處的傷,問他,「挨欺負了嗎?」
那種溫和的,被雲層包裹的感覺又來了,謝聞瀾鬼使神差地問:「那你會幫我嗎?」
他話出口就後悔了,臉紅得一塌糊塗,還沒想到怎麼找補,南渡就斬釘截鐵做了回答:「會。」
「疼不疼?」棉簽在眉骨處點了點,「雖然我可能打不過,但是林志應該可以,」他溫柔地像是在哄小朋友,「你告訴我,我們找一群人去揍回來。」
【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40】
謝聞瀾心臟跳得有些快,卻在垂眸時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如果他有耳朵,現在已經垂到地面上了,手指抓緊沙發上的流蘇,悶悶地問:「是因為我這張臉嗎?」
「謝聞瀾,」南渡把棉簽扔掉掰過他的臉,聲線里壓著些笑,一字一句地問,「你是在跟我生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