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第一百七十章
陰天子走後,崔絕倚在床頭細細地琢磨了一會兒,起身去了隔壁病房。
黑無常不在,白骨笑正對著穿衣鏡搭衣服,已經搭了好一會兒了,床上、沙發上、地毯上被各種衣服鋪得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崔絕站在門口敲了敲門:「白掌司。」
「白你大爺,老子不是掌司了。」白骨笑的聲音從門裡傳來。
「好的,白大爺。」崔絕應道,「我有點心事想跟白大爺交流交流。」
「沒空,忙著呢。」
崔絕無奈地低笑,抿了抿唇,道:「你去極北寒境的這段時間,黑無常曾跟我長談過一次。」
裡面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白骨笑穿著一件大V領無袖馬甲站在門內,不爽道:「你只有十分鐘時間。」
崔絕沒想到他是這個造型,領口都開到肚臍上了,那白花花一大片晃得他眼暈,訝然:「你要出門?」
「溫泉酒店的跨年派對,就在這燭冥山上。」白骨笑好像真的趕時間,開了門就折回穿衣鏡前開始搭褲子。
崔絕還賴著不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自言自語,白骨笑給他弄無語了,一邊換衣服,一邊將他昏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和之前他在極北寒境的遭遇撿重要的一一說明。
自生自滅吧你!
白骨笑:「yue……」
「說話呀,對著我笑啥?」白骨笑被他笑得發毛,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裝扮,心想總不能是自己穿的太帥,讓他愛上了吧?
崔絕慢慢收起笑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崔絕笑盈盈地看著他,內心慢慢升起讓人心胸舒展的愜意,他還記得自己當年在枉死城撿到這小子時的情景,瘦骨嶙峋,傷痕纍纍卻不屈,姣若好女而猙獰,像被逼入窮途的野狗,誰能想到竟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
了解得真透徹啊。
那豈不是更糟糕,什麼老朋友需要剛蘇醒就趕去相見,你別刺激陰天子了,展絳衣在心裡吐槽,嘴上道:「陛下肯定也希望你好好休息。」
崔絕對他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無辜地問:「這病房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顯然不會自爆,你猜陛下是怎麼會知道的呢?」
「……」崔絕張了張口,以他的口才破天荒有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感覺,心道你也別罵別人是嬌妻了。
白骨笑重申自己已經不是掌司了,不關心你們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崔絕悠然地說:「關乎我手裡這點籌碼還值不值錢的大事。」
「他上下兩輩子,虧就虧在認識我,」白骨笑嘟囔,「好好的黑淵氏族長,天潢貴胄,多好的命啊,就搭給我了,我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我至少是做了十輩子的大善人,才能今生跟他在一起。」
「你剛剛蘇醒,還是要多休息,」展絳衣控制住大喊大叫的衝動,斯文地勸道,「最好不要工作,也不要總是琢磨這那的。」
「呃……黑無常贊成你這麼穿?」
崔絕:「……」
白骨笑正在脫褲子的動作頓住,腦袋一格一格地轉過來,滿臉難以置信:「你是什麼品種的封建嬌妻?穿衣服還需要男朋友同意的?」
「開個玩笑,別怕,」崔絕看著他僵硬的臉色笑彎了眼睛,寬慰他道,「我要做的這件事是陛下默許的,他不會怪你。」
崔絕剛剛蘇醒,精神頭不足,解決了心頭大事之後就感覺到睏倦,懶洋洋地坐在沙發扶手上,撐著頭看他換衣服。
他清了下嗓子,輕狂地斜睨崔絕:「你想說什麼就直接開口吧,不用拐彎抹角。」
「你不先問問黑無常跟我談過什麼嗎?」崔絕賣關子,「談了很長時間哦,很走心的。」
「咳,」白骨笑臉頰有點熱,帶著點尷尬,又隱隱有些得意地哼了一聲,「關你屁事。」
展絳衣一聽就炸了,上一次放他出門的結果是……
崔絕避開滿地的衣服進門,在沙發上清理出一個扶手倚坐上去,瞠目結舌地看著白骨笑換了三條幾乎一模一樣的破褲子。
展絳衣:「……」
白骨笑僵硬地站著,硬著頭皮看他行完一個大禮,鬱悶地罵道:「操,你個心機狗,這麼一搞,我還怎麼恨你?」
「所以我有什麼必要聽你嗶嗶跟他談了什麼,就算我想知道,我直接問他好了呀,他是我男……咳男朋友,嘿嘿~」白骨笑不知道突發什麼惡疾,本來板著臉,說著說著突然笑出了聲。
崔絕笑道:「我就是去見一個老朋友。」
崔絕輕聲道:「為了達成我的計劃,算計了你和黑無常,傷害了你們,我心有愧疚,請受我一拜。」
崔絕認真聽完,爽快地走了,回病房仔細琢磨半晌,然後跟展絳衣說要出門。
崔絕:「……啊。」
「繼續恨,想怎麼恨就怎麼恨,」崔絕笑道,「我知道你口是心非,其實裡面滿滿都是對我的愛。」
「卧槽!!!」白骨笑當即就跳了起來。
「哎你……」白骨笑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剛要制止他,就見這王八蛋後退一步,拱手行了個大禮。
「已經是男朋友了?」崔絕注意力跑偏。
崔絕卻開口問他現在的局勢。
展絳衣跟他共事這麼多年,很清楚在這廝心裡就沒有「醫囑」這兩個字,他想幹什麼就沒有做不成的,區區出門……呵!
白骨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得懷疑這些衣服是不是真的很不男德,但他看著穿衣鏡里若隱若現的胸肌腹肌只覺得帥,於是斷定是崔絕山豬吃不了細糠,回去睡他的大頭覺去吧看什麼看。
白骨笑看著他道:「老黑找你談心肯定是聊我,聊我姐姐,聊以前,聊以後,而你個王八蛋肯定趁機給他畫了一疊大餅,哄著他給你賣命。」
白骨笑脫掉破褲子,又換了一條更破的,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沙發的衣服堆里,瓮聲瓮氣:「你想跟我交流什麼?」
白骨笑咬了咬下嘴唇,哼道:「不用問我也知道,老黑那個人……呵,一眼看到底,最真誠不過了,真正的赤子之心。」
算了算了,出門就出門吧,反正他現在很健康,蘊炁造化還是靠譜的,新鮮出爐的嶄新魂體應該不會突然惡化……吧。
不會吧。
不會再變成一堆魂片回來吧……?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運氣再差也不會一個噩夢做兩遍的!
崔絕順利出院。
展絳衣通知馬面娘娘的時候,做好了被罵個狗血淋頭的心理準備,結果對方聽他說完,很平淡地表示知道了,半小時後備好車帶著合適的衣服出現在了病房。
「你不阻止他嗎?」展絳衣沒忍住問。
馬面娘娘反問:「你肯定阻止了,成功了嗎?」
展絳衣:「……」
「那不就得了,我為什麼要做必然失敗的事情?」馬面娘娘淡定道,「放寬心,他又不是傻逼,難道不知道經此一遭給陛下搞出了多嚴重的PTSD?從今往後啊,恐怕他比誰都不敢涉險,不信走著瞧。」
他們兩個在門外八卦領導,崔絕在裡面換衣服,聽了個清清楚楚,抿著嘴唇偷笑,忍不住點頭稱是。
還是生活秘書細緻入微,展掌司落後了,醫者不醫心啊……
車子風馳電掣地沿著盤山公路駛下燭冥山,崔絕從車窗望去,遠遠看到陰沉的天空下,一座高峻的玉山拔地而起,頂峰隱蔽在烏雲之中,看上去連通了天地。
刑獄司
五感上的術式突然解開,眼前感應到光線的存在,逆魂主被束縛衣緊緊約束的身體動了動,抬起頭看向門外,剛剛重獲光明的眼睛不適應亮光的刺激,不由自主地沁出淚水來。
炫目而模糊的光圈中,千年之前的熟悉身影走進牢房。
「好久不見。」
「哈,真的是好久不見啊,」逆魂主長時間不說話,嗓音嘶啞粗嘎,頓了頓,吐出一個稱呼,「……判官。」
崔絕沉默不語。
虞掌司召喚出一具貼滿符紙的骷髏座椅,崔絕從容落座,點了點頭示意他離開,虞掌司猶豫片刻,在座椅下又施加兩個守護術式,遵命走出牢房。
狹小的室內只剩崔絕和逆魂主,兩人相距不足五米,眼神複雜地對視,過了一會兒,崔絕幽幽道:「沒想到你會叫我『判官』。」
「確實不是叫你『子珏』的當年了。」逆魂主低低笑了一聲,想到什麼,又道,「原自障倒是喜歡這麼叫,明明他以前都是稱呼你師兄的。」
「他故意氣閻羅的,知道閻羅醋勁兒大,故意挑撥。」崔絕笑著說,輕描淡寫地話題一轉,「我殺了他。」
逆魂主倏然安靜,沉默了幾分鐘后,應道:「嗯。」
崔絕:「你應該能猜到。」
「我知道你們師兄弟不死不休,你來了,那他必然是死了。」逆魂主視線落在他與千年前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笑了笑,「付出的代價似乎不小啊。」
「再大的代價,終究是我贏了。」崔絕懶洋洋地坐在骷髏座椅中,雙腿閑適地交疊,抬眼看向逆魂主,「還要感謝你們活死靈的蘊炁造化。」
逆魂主在看清他模樣的第一眼就猜出蘊炁造化,只是蘊炁造化需要活死靈王脈才可以催動,冥府有誰……
「夜雨是假死?」逆魂主反應過來。
崔絕微笑點頭:「我將她和香雪公主送去了陽間。」
逆魂主臉色微變,那一瞬間他已經明白自己上了什麼當——夜后被刺,活死靈作為娘家問責,逼迫冥府審判崔絕,趁崔絕進入輪迴,冥府權力交接的混亂之際,異魂大軍越過羅酆山脈,揮師南下……
而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假的,夜后根本沒有被刺,那麼從一開始,崔絕就是在設局,誘導自己在異魂剛剛結束分裂局勢尚未穩定的情況下貿然開戰,從而一敗塗地。
「哈哈哈。」逆魂主愴然大笑,喃喃道,「果然是你崔子珏啊,當年為了不被利用體內的冥王暗炁,一掌就擊碎自己的炁海,如今為了引誘我冒進,直接將自己從冥府抹去,你真是狠得果決,狠得令人佩服。」
崔絕自嘲地笑了笑,這兩次發狠雖然都達成了目的,但也都給陰天子留下深深的陰影,很難說到底值還是不值。
逆魂主道:「可是你以後怎麼辦呢?判官崔絕已經輪迴轉世,閻羅即使是陰天子也不可干涉輪迴,那留在閻羅殿里的你是誰呢?你們準備怎麼對世人解釋?」
崔絕手指漫不經心地卷著一縷長發:「我現在的樣子,難道還是那個判官崔絕?」
少年初長成的身量仍然瘦削,卻明顯比病骨支離的崔判官多了一份神采奕奕,兩頰帶著微微的嬰兒肥,笑起來天真燦爛,是沒受過苦難的樣子。
「說起來我也很好奇,閻羅會給我一個什麼新身份。」崔絕笑眯眯地說。
逆魂主想了想,覺得自己多慮了,天可能會塌下來,但閻羅不會委屈崔絕,他突然意識到崔絕這是在對自己秀恩愛,還好奇,冥后難道是什麼很難想到的身份嗎?
這恩愛秀得太過直白,讓幸福也顯得扎眼,他忍不住想刺他一下:「到了需要用蘊炁造化重塑魂體的地步,你該不會被原自障打到魂飛魄散了吧,閻羅當時什麼反應?」
「……」崔絕臉上的笑容消失。
你魂主做作地笑起來:「看來我越界了,請允許我收回剛剛的問題。」
「不允許。」崔絕冷冷道,「我回答你,閻羅當時痛徹心扉。」他都不敢想象這一個月閻羅每天什麼心情,稍一想起就感覺心頭一陣陣抽疼,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逆魂主,咬牙控制住語氣,陰陽怪氣道,「好在我手裡的蘊炁造化是林幽篁親自註解,重塑魂體成功的概率很大。」
逆魂主知道他什麼意思,沒有應聲。
崔絕盯著他問:「如果你能想到這術法最終是用在我的身上,當初還會將秘笈交易給我嗎?」
逆魂主沉默。
「嗯?」崔絕緊逼。
逆魂主眉宇間露出一絲被刺痛的慍意:「不要有多餘的好奇心。」
崔絕笑起來,他已經瞭然——逆魂主有林幽篁的記憶,他記得當初拿蘊炁造化跟自己做交易時,和秦廣王有過怎樣的糾纏。
愛與恨都是不會輕易忘卻的。
故友重逢,互捅逆鱗,崔絕大獲全勝,卻沒有勝利的愉悅感,秦廣王已經魂歸幽冥湖,新任冥王不繼承前任的因果,不論逆魂主是不是林幽篁,都沒有意義了。
他淡淡地轉移了話題:「在你被囚的這段時間,夜叉和修羅先後叛變,歸順了冥府,之後異魂一路潰敗,卞城王已經打到活死靈原了。」
逆魂主閉了閉眼,他早猜到這結局,但被明確告知時仍舊感覺到苦楚的絞痛,異魂大軍由各種族拼湊而成,夜叉修羅這些種族是先敗於自己之手,才被迫參與戰爭的,及時倒戈,俯首稱臣,冥府會寬容接納,但活死靈是自己的嫡系,以崔絕的狠辣和陰天子的仇恨,難保不會趕盡殺絕。
崔絕此番前來,應該不只是為了告知自己這個,奚落戰俘不是他的性格。
他極痛苦地平復了很久,嘶啞出聲:「歧命宮,我書房的地下,有一間密室,裡面是我的收藏,有一根你的遺骨,是原自障找我聯手時抵押給我的信物。」
崔絕笑起來,漫不經心地打趣他,「你的收藏癖這麼多年還保持著呢?」
沒有鬆口表態,這不足以打動他。
逆魂主繼續道:「有一對玉環,大小、花紋都是一樣的,能夠合二為一……」
崔絕懶洋洋窩在骷髏座椅里的姿勢悄然變了,坐直腰身,面上仍是微笑:「哦?」
「是當年閻羅親手雕刻,打算送給你的禮物,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送出,後來天京大亂,他追著你的亡魂回了冥界,這玉環就落到了我的手裡。」
崔絕眉頭困惑地微微蹙起:「你收藏閻羅的東西?」
「……收起你不合時宜的醋意。」逆魂主無語。
「哈。」崔絕笑笑,仍沒有鬆口,問,「還有什麼?」
逆魂主沉思,仔細考慮可能會引起他興趣的藏品,他此生交遊廣泛,經年積累下來的藏品數不勝數,但若要能打動崔絕……妖王的心頭血、魔后的皮拍、石飲羽的詩集……崔絕會喜歡?
「我聽說前段時間白骨笑來見了你一面。」崔絕漫不經心地開口。
「嗯。」逆魂主想起上次會面,腦中浮現最後白骨笑崩潰的神情,不由得唇齒苦澀。
崔絕道:「你想逼黑無常來見你?」
逆魂主真的對這個人服氣了,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今天剛剛蘇醒,那他掌握的信息應該僅限於旁人轉述,竟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你否認了白骨笑和悠思公主的關係,」崔絕道,「但你騙了他,當年悠思公主用自己最後一魄補全的根本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他白骨笑的魂魄。」
逆魂主:「這只是你自己的臆斷,他使不了控靈術,他身上沒有悠悠的魂魄。」
「我曾讓白骨笑用試靈焰測過,他確實有活死靈的靈炁,你騙得過他,騙不了我,」崔絕道,「至於他為什麼使不了控靈術,我估計等你死後,你下在他身上的封禁術自然解開,他就能使出來了。」
逆魂主沒有出聲,閉了閉眼,默認了他的說法。
崔絕又道:「你放心。」
逆魂主睜開眼睛:「我放什麼心?」
「白骨笑永遠不會知道他和你的親緣關係。」崔絕道,「從今往後,他只是冥府的白骨笑,跟你、跟悠思公主,沒有任何關係。」
逆魂主氣得笑了出來,這王八蛋比千年之前更加惡劣,直接把「跟我做交易,你沒的選」寫在臉上了,自己一直懷疑他當初在枉死城撿到白骨笑之說根本就不是明面上那麼簡單,不然枉死城那麼多亡魂生魂,怎麼就那麼準確地「撿」到白骨笑呢?
崔絕今天才蘇醒,精神頭不足,來這裡跟他周旋半天,已經感覺到累了,倦怠地窩在骷髏座椅中,細聲細氣地說:「白骨笑跟你見一面,受了大委屈,黑無常一定是要來找你的,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你想幹什麼,敲打一下外甥婿?」
「滾蛋你!」逆魂主斯文掃地,忍不住大聲罵他,頓了頓,又無奈道,「我有東西要給他。」
「白谷晏晏的魂片?」
「……」逆魂主怒道,「你什麼都知道還問什麼?」
崔絕笑笑:「別這麼暴躁,阿方,既然是你殺了白谷晏晏,以你的收藏癖,不留點紀念實在不是你的風格。」
逆魂主久違地感覺到了那種步步被看穿的煩躁感,有些惆悵地意識到時光才是最優秀的修補師,他們闊別千年,自己險些都忘記當年的崔子珏有多令人毛骨悚然,偶爾午夜夢回,想起的竟都是他們歡笑唱和的樂事。
「你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崔絕又道。
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但自己一如既往地無力招架,逆魂主按捺下心頭的鬱卒感,板著臉道:「你那麼會猜,不如自己猜猜我還有什麼東西。」
「哈?」崔絕笑出聲,卻真的猜了起來,「白谷晏晏的魂片其實你直接給白骨笑也沒什麼,沒必要一定要通過黑無常,那麼你想跟黑無常見面,是為了另一件東西吧。
你們倆根本沒什麼交集,最多就是當年黑無常羽翼受損,你偽裝成一個遊方冥醫,給他移植了白骨笑的一扇羽翼,那另一扇羽翼去哪裡了呢?」
「在我的收藏室,巽宮西南法陣中,」逆魂主認輸,「白谷晏晏的魂片就寄存在那扇羽翼里,我告訴你解陣術式……」
掌握了術式后,崔絕終於滿意,他慢慢坐直身體,眼神複雜地跟逆魂主對視許久,緩緩開口:「香雪公主將會帶著北境領主的敕封入主歧命宮,從此極北寒境納入冥府版圖,陛下仁善,不會滅活死靈全族,以後活死靈就和修羅、夜叉、亡魂一樣,都是冥府子民。」
逆魂主安靜地聽他說完,點點頭:「嗯。」
「還有,」崔絕又道,「廢除《告幽冥書》,冥府和活死靈的世代聯姻就此斷絕,現存的婚姻雙方可自行決定離婚與否,官方不干涉。」
聽到這裡,逆魂主的淡然面具再也保持不住,驚道:「沒有活死靈王族的炁命輪,冥王會濁炁失控,子珏,閻羅再寵你,也不該動《告幽冥書》,其他冥王不會……」
崔絕笑起來,眉目舒展,是一種大願得償的悠然愜意,笑著告訴他:「我跟師弟在崑崙墟打了一架,把天打塌了,崑崙玉脈落在了幽冥湖,以後冥府再也不用為濁炁頭疼了,玉脈能凈化一切濁炁。」
「!!!」逆魂主驚愕到失語,逐字逐句消化掉他話中的信息,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
崔絕被他帶動,也大笑出聲。
「哈哈哈……」
兩人一起笑了許久,笑到虞掌司擔憂地從門外探頭過來,確定崔絕沒有中什麼奇怪的幻術,才又縮回去。
崔絕擦去笑出來的眼淚,離開刑獄司,對虞掌司道:「解開他的束縛術式。」
「什麼???」虞掌司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心道你果然還是中什麼幻術了吧,那是逆魂主欸!解開他的束縛?你是嫌他不夠危險嗎?!
「聽判官的。」陰天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你們倆都中幻術了?
崔絕無奈地拍拍他的肩膀:「讓你解開就解開,別廢話,怎麼,還杵在這裡,是想看我跟陛下親嘴嘴嗎?」
「……」虞掌司掉頭就跑。
看著他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視野中,崔絕笑著張開雙臂撲進陰天子懷裡,對方穩穩摟住他,笑道:「談完了?」
「嗯。」崔絕埋頭在他脖頸間,悶悶地應了一聲。
陰天子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親親他的頭頂,柔聲道:「今晚是除夕,幽都城裡有活動,一起去走走?」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