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不只是昆崙山上的檮杌、窮奇,在不距之山發生異動時候,整個山海都有所知覺。對於那位昔日極其強大的神明,大荒生靈的心中只有無窮無盡的震恐,生怕天地再度化為澤國。這種憂懼直到不距之山的劇烈波動緩和了下來,才漸漸地消失不見。

「混沌死了,饕餮失蹤了,我們要做什麼?」窮奇的臉上寫滿了煩躁。說起來「崑崙為劍」的計劃就是混沌那傢伙一手推動的,結果祂自個兒化歸虛無了,剩下的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還有大荒海外諸國,他們怎麼敢跟青丘會盟的?要是在過去一定給他們一個教訓!

檮杌沒有說話,祂擰著眉沉思。與其說祂們能做什麼,倒不如說還剩下什麼是祂們能做的?昆崙山無主,祂們勉強佔據了。可崑崙一系在山海中的地位不同尋常,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迎來各方勢力的反撲。不僅僅是海外諸國蠢蠢欲動,就連原本臣服於祂們的妖獸也開始心思浮動了。「共工復甦了。」檮杌嘆氣道。

「可那邊的動靜消失了。」窮奇的眼珠子骨碌碌轉動,祂忽地揚起了一抹狡詐的笑容,「需要徹底將祂喚醒嗎?譬如說摧毀九鼎?」在化作窮奇之後,這位昔日的少昊之子,已經不會再去思考事情的結果。

檮杌道:「我們去歸墟。」

窮奇面色倏地一沉,祂對「歸墟」其實並沒有多好的印象,畢竟祂昔年成長的地方少昊之國,早已經被那歸墟濁浪徹底地吞噬,祂遺忘了自己是如何從那片地域踏出的,只是對歸墟的排斥成為祂的本能。「非去不可嗎?」祂看著檮杌皺眉詢問。

檮杌瞥了窮奇一眼,漫不經心道:「那你留在昆崙山吧。」祂們身上那屬於人皇氣運早已經取出祭煉崑崙了,然而隨著混沌的死亡,一切計劃都崩塌了,投入變得毫無意義並且可笑。要是饕餮在的話,或許可以讓祂吞噬殘餘的人皇之氣,可偏偏這傢伙不知所蹤。當初就不該讓祂去人間!檮杌心中戾氣浮動,眼神中掠過了一抹冷厲的寒芒。

「我偏不!」窮奇驀地拔高了聲音,冷笑著盯著檮杌看,眼神中可沒有半點溫和之色。

檮杌忽地露出了一抹淡笑,祂注視著窮奇,嗓音變得莫名溫和:「叔父。」在化作四凶后,一切倫理血緣都被無情的葬送,可在最初的時候,祂們都是軒轅的苗裔,體內留著相同的血。譬如窮奇,作為少昊之子,祂與昔日的顓頊就是兄弟,一同在少昊國長大。「你知道我父親的琴在哪兒嗎?」

《山海經·大荒東經》:「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少昊孺帝顓頊於此,棄其琴瑟。」①

在最初的時候,尚未成為「帝」的顓頊養在了少昊的身側,他有著自己的一些愛好。可少昊憂心他玩物喪志,將他的琴瑟扔入了歸墟大壑之中。那曾經的「琴瑟」也是一件帝器,或許找到它可以重新獲得人皇的庇護。

窮奇冷漠地接腔:「怎麼,你要跳入歸墟大壑里嗎?」過於陌生的稱呼激起了祂的一縷情緒,但是這一抹異樣很快就被壓下。祂仍舊是那縱橫四海不知收斂、窮凶極惡的凶神。

神庭之中肆意橫行的饕餮自然引來了神座上神明的注視,或許是忌憚那道劍氣,或許是對未知的恐慌,祂們並沒有親自動身,反而是派遣一個又一個神使前去質問——無一例外,都成了饕餮的盤中餐。

陌生的存在身上蘊藏著極為豐富的靈性氣息,到了祂們這個層次,「普通的語言」已經失去了意義,而是通過靈性直接對話。因而到了這陌生的神庭后,饕餮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都是「為什麼吃我」,可祂不會給出理由,也不會因此生出同情心,饕餮吞噬一切,天經地義。

檮杌笑了笑,沒有接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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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

億萬里之遙的饕餮無端地打了個噴嚏,那種被人惦記的不祥預兆浮現,只是此刻的祂壓根沒有閑心去管顧。祂跨過了那道裂隙,從地獄邁入了陌生的神庭,既好奇又恐懼地望著那道撕裂的天穹的劍氣。殘餘的劍意如狂風橫掃四野,就算是祂也不敢輕易靠近。在遭遇到威脅的時候,祂的腦子轉動起來,知道什麼是可以入口、什麼是不能吃的。

在得到了「款待」后,那彷彿無底洞般填不滿的胃終於有了滿足感,祂沒有以所見之物為食,而是沿著幾近枯萎的巨木的軀幹緩慢地向著下方走去,穿過了數個層疊的空間,一直沿著某一根樹根深入一個陌生的地界。在感知到那片靈性之後,饕餮便知曉了這處存在的名字——霧之國。此處澄澈的湖泊一眼望不到邊際,那巨大的劍痕投映到其中,彷彿水流也被縱橫的劍氣劈成了兩半。饕餮看了一眼就興緻缺缺地收回了視線,祂注意到了一條盤踞在了樹根下,不住地啃食著樹根的毒龍。祂的身形古怪,跟饕餮認知中的「龍」截然不同,可身上卻浮動著一股讓饕餮覺得熟悉的氣息。饕餮冷冷地望著那條毒龍,而毒龍只是懶洋洋地抬首,用冷冰冰的視線望著饕餮,隨後一掀動尾巴,便見無數陰冷的瘴霧浮動,將饕餮隔絕在外。

就在饕餮準備撕裂那森冷瘴霧時,祂聽見了樹梢底下傳來了爭執聲。

「是你慫恿埃吉爾跨越深淵,前往那邊吞噬權能的?」

「這不是命運的啟示嗎?」毒龍的嗓音中擠出了古怪的語調,「不管是水還是風,雷或者火,那最終的權能不都歸於神庭嗎?」祂停頓了片刻,懶洋洋道,「你們的命運之書上,不是這樣寫的嗎?」

「可命運的軌跡已經遭到了某種存在的干預,無法再沿著既定的軌道前行。此刻的埃吉爾越過深淵,並不能謀取到什麼好處。」

「那怎麼辦呢?祂已經去了。或者你們將祂找回來?」毒龍的聲音是輕蔑的,語氣中隱藏著幾分譏諷之意。而與祂談話的人很快就生氣了,拔高嗓音道:「尼德霍格!」

毒龍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絲毫不理會三位女神憤怒的尖叫。

最後霧之國的來客怒氣沖沖地離去,只餘下饕餮吞噬了瘴霧,從暗處一步躍出,盯著這環繞世界之龍,試圖分辨出祂身上那抹熟悉氣息的來源。

「縉雲氏之子。」

在被毒龍道破昔日的名號時,饕餮的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祂雙手負在身後,毫不客氣道:「你是什麼東西?」

毒龍沉默片刻,祂微微仰起頭,看著天際那貫穿神庭的劍痕半晌,才又問道:「你怎麼過來的?山海界怎麼樣了?」隨著祂的話語落下,那古怪的黑龍逐漸開始發生某種玄異的變化,緊接著浮現的是人面蛇身的法相,隨著法相的閉眼,奔涌的陰氣和死亡的氣息如海潮湧來,彷彿天地瞬間便拉拽入永夜的九幽之中!這是直接映照到饕餮心間的權能!饕餮眼皮子狠狠一跳,眼中流露出幾分貪婪的神色來,祂的視線鎖定了前方的「毒龍」,喉嚨中緩緩地擠出了兩個字:「燭陰——」

燭龍有陰陽二性。

只是數千年前,燭陰失蹤了,鐘山之神便陷入了失衡之中。饕餮沒有想到會在異域的神庭見到疊合了其他神話權能的燭陰。祂往前走了幾步,雙手交叉在了胸`前,打量著燭陰片刻,緩緩道:「混沌,哦不,是帝子極一直在找你。祂受女魃之託,最後一步踏入了歸墟之中。只是沒想到,最先見到你的是我,而祂……早已經去了黃泉。」

毒龍淡漠地望著饕餮:「你想說什麼?」

饕餮舔了舔唇:「我想知道鐘山之神的神性是什麼滋味。」這是異域神庭,一個燭九陰感知不到的地方,就算祂真的吞噬了燭陰,也不會被燭九陰發覺,不用憂慮被復甦的祂追殺。

燭陰輕嗤了一聲,祂沒有再等待饕餮的回答,而是直接催動了自身的權柄。祂跟燭九陰同樣握有時間的權能,在饕餮的身上同樣見到了數千年歲月的流逝。祂看著水深火熱的一幕幕,冰冷的眼神中有幾分動容,但是很快就緩過神來。祂注視著前方的饕餮,緩聲道:「看到上方懸著的那道軒轅劍氣了嗎?你不想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嗎?」

饕餮笑了笑:「我不是白澤,我沒有旺盛的求知慾。」

毒龍嘲弄地望著前方俊朗的黑衣饕餮,在維持人身的時候,祂本能地選擇了縉雲氏之子的模樣。吞噬回憶舊友,可「舊我」若在,饕餮的路就不可能成功。只不過祂沒有指點饕餮的心思,甚至在此刻,還故意道:「但是在化身饕餮后,你要吞噬自己的過去,才能夠成全你的道。那道軒轅劍氣同樣是過去的一部分。」能夠從時間中找尋舊日的痕迹的燭陰,自然也能夠讀懂人心。饕餮的「吞」是大道的一種,祂的行為也不是沒來由的。

「那麼——」在沉默一陣后,饕餮直視毒龍,問道,「是怎麼留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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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沒想追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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