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孩

第三章女孩

一隻看上去，非常可能不屬於活人的手。

屋內幾個人也都看到了這隻手，但看不清門外是誰。

這時候也顧不上到底是誰。

童薛最先喊了聲，「快關門！」

但站在門口的李亮睜大了眼看著門外，不知道被嚇住了還是怎麼回事，沒能把門關上不說，反而往後退了一步。露出了擋在門口的人。

一個纏了滿臉繃帶的女孩，不見口不見鼻，唯有一雙眼睛露著，濃密的眼睫冷然垂落，看不清眼瞳。

夜色濃郁，小女孩個子不高，穿了身素色長裙，長直黑髮垂過了腰際，陰森森地杵在門口，繃帶上頭還有些深色的不明污漬，逼著人往不太妙的東西上聯想。

要放進國產恐怖片里算是女鬼高配。

李亮一退開，屋內的人也看清了門口人的模樣，短暫的一兩秒里，時間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時再沒人出聲。

直到一句，「小妹妹，你的眼睛好漂亮。」

墨色的睫羽掀起，女孩露出了一雙神色冰冷的漆黑瞳孔，靜靜凝住池念，半晌，繃帶下嘴唇的部分動了動，非常嘶啞的嗓音緩緩道，「讓我進去。」

李亮這下不再耽擱，馬上想關門，但又有些怕門口站著的人，一雙手伸伸縮縮，反覆模擬帕金森。

鬆開手裡的鐵鏈，池念扶了下女孩的肩膀，往前一步，伸手關上了門。

一時間，不知是不是錯覺，一邊的李亮竟然覺得女孩的墨色瞳仁里似乎泛出了一絲帶殺意的血紅。但沒等他仔細看清楚，下一秒，女孩的身形猛然一晃。

池念沒動，垂眼看著女孩依然扣在門上的手。

但看著被池念扯著鐵鏈拎進了屋的女孩，屋裡幾個人的臉都有些發白。

那隻蒼白纖細的手腕上鎖著一個鐵環，又通過一條鐵鏈連接到另一隻手腕，把女孩的雙手拷了起來。刑具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有多重，在紙般蒼白的皮膚上壓出了一條青紅痕迹。

很有實踐精神的，池念伸手把鐵鏈握進手裡，掂了掂重量。

動作之中鐵鏈相撞，發出一串響聲，一瞬間甚至壓過了四周的怪聲。

「裙子上的小花也很漂亮。」池念側著頭看向門縫外的女孩。語調輕緩溫柔，臉上的神情平靜而單純，好像遲鈍到完全沒察覺出女孩的古怪，在頰邊漾起小小的梨渦，「天黑了，你怎麼不回家？」

一種很難以形容的聲響，窸窸窣窣，像是什麼布料摩攃發出的聲音，又更黏膩一些。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同時湧現，一刻不停地越來越近。

李亮一愣，看向在門前彎著腰的池念，又看向全臉也就只露了雙眼睛出來的女孩，「……」

池念俯下`身，借著點光又仔細看了看女孩身上的長裙，笑著問:「你的衣服跟樓上衣櫃里的一樣，你是住在這裡嗎？」

女孩頓了一下，掃過被拎起的鐵鏈，隨即緊緊凝住池念。

舒暖默默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往池念身邊走了幾步。而李亮退到童薛跟雞窩頭旁邊，都警惕地看向女孩。

自帶恐怖片光效。

黑暗籠罩著，沒人知道那些詭異的聲音是什麼，但每個人身上都泛了一層雞皮疙瘩。是生理性的直覺，有什麼不太妙的東西馬上就要出現了。

門終於關上了，相對封閉的空間有效提升了一些安全感。

沒有燈，蠟燭只來得及點了一個，木門關上，夜色如墨，唯有火星飄搖的白蠟和絲縷從窗縫溢入的月光，隱約照在女孩身上。

差不多是同時，原本一片安靜的四周突然傳來了某種聲響。

會誇。

女孩抬起眼看著池念，沒說話。

默認了。

聽池念這麼說，站在後頭舒暖也反應過來，剛才樓上衣櫃里掉出來的衣裙，確實跟女孩身上的挺像。

舒暖又湊過去些，還沒開口，屋子中央閃過一處光塊。

金髮女人有些匆忙地一腳踏出了光塊，後頭緊跟著同樣制服的短髮公主切和寸頭青年。

等看到站在屋內的女孩，031停住動作，訝異地瞪了下眼。

然後對上了屋裡幾人茫然的眼神，031清清嗓子，「很高興……再次見到各位，這是……按例巡視。」

說是巡視，三個人的眼神卻都抑制不住地往屋門口的女孩身上瞟。

031重重清了下嗓子，「再次提醒各位闖關者，本場考驗關卡的提示——」

「山祈村，相信眼淚。」

最後半句咬字額外清晰，視線落在女孩纏滿繃帶的臉上。

「媽的！」031話音剛落下，本來窩在牆角的雞窩頭突然站了起來，「老子受夠了！你們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東西？整蠱節目？一個個變魔術呢？」

童薛看了雞窩頭一眼，低聲罵了句，「傻×。」

「你他媽說什麼？」隱約聽見童薛的話，雞窩頭沖著男生過去，動作激烈地把旁邊舒暖重重撞到一邊。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蜂鳴。

031怔了一下，下一秒，閃身而過攔住了已經衝到男生面前的雞窩頭。

依舊是面帶標準的微笑，但聲音里滿含警告，「這位闖關者，身處考驗場內，請注意自己的言行。」

被制住行動，雞窩頭讓瞬間移來的031嚇了一跳，有些驚訝於自己居然被一個女人輕易壓制住，但隨即更加激動，「你？你他媽什麼東西？！」

雞窩頭一邊喊著，一邊張牙舞爪地往前扑打過去，031鼻樑上的眼鏡掉落在地。

變故太快，一時不清楚是被打落的，還是自己摘掉扔下的。

一直微笑的031號倏然抬手，緊緊掐住雞窩頭的領口，將人扯到了自己臉前。

失去了眼鏡的阻隔，一雙灰濛濛的眼睛直直與雞窩頭對視。

站在兩人的側面，池念看著031發灰的瞳孔倏然黑了一下，而被黑色瞳孔直視的瞬間，雞窩頭渾身僵了一僵，隨即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無法抑制地渾身顫唞起來。

片刻之後，031鬆開手，從077手裡拿過被撿起來的眼鏡。

雞窩頭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上，再沒了囂張的氣勢，只被嚇傻了似的不斷小聲嘟囔，「什麼…什麼東西……不可能……不可能……」

被變故震懾到，周圍幾個人都沒再開口，才出言譏諷的童薛也閉上了嘴。

031捏著眼鏡框甩上頭的泥，077嘻嘻笑著撞了下旁邊666的肩膀，寸頭青年低下頭，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塊方正的手絹遞出來。

031接過，擦拭鏡框和自己剛剛扯過雞窩頭的那隻手，「大家放心，只是讓這位闖關者提前體驗一小段可能會出現的較差情況而已。」

「……」

幾個人看了看癱倒在地，幾乎被嚇到神志不清的雞窩頭，面色更加難看了。

幾秒就把人嚇成這樣，那得是什麼情況？

擦完手的031恢復官方的笑意，側耳聽了聽四周逐漸逼近的聲音，最後掃視了一遍屋內的人，抬手劃開一處光塊。等著077和666都步入消失后，把最後一句話留在身後，「祝各位好運。」

三個人再次消失在光塊后，詭異摩攃聲再次出現，越逼越近，從后牆一路蔓延上了房頂。

舒暖疑惑地問:「這到底是什麼聲音啊？是下雨了嗎？」

童薛指了下李亮旁邊的窗口，「那下面有個破洞。」

意思是可以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

李亮點點頭，過去低頭朝院牆那邊看了一眼，突然又往後猛退了一步，動作得很慌張，手腕蹭在窗框上，發出一聲重響。

「怎麼了？」

李亮指著窗外，體型壯碩的男人縮起肩膀，一手捂著嘴驚駭得說不出話。

童薛皺著眉幾步過去，往外看了一眼，也後退了一步。

只剩下池念還站在窗邊。

舒暖有點近視，看不清他們看到的東西，聽見在旁邊蹲著的雞窩頭神色緊張，一邊搖頭一邊嘟囔著什麼。

舒暖想提醒他先別出聲，等湊近了才聽清，雞窩頭是在不停重複著同一個字。「鬼」。

雞窩頭嗓子啞，邊抖邊哆嗦出來的話更加瘮得慌，舒暖聽得打了個寒顫，但沒等她開口阻止，雞窩頭自己閉了嘴。

不碎碎念了，卻突然面露凶色，猛地起身沖了出去，一把推向站在門前的小女孩。

行動得非常突然，咬著牙用了十成的力氣，把小女孩推得撞在木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池念聞聲看過去的時候，門已經被撞開了。

而在屋門洞開的瞬間，所有人都看清了屋外的可怖景象。

掛在天邊的月亮不再是暖人的金，而是散發著血一樣的紅光。

月光映照下的小院也不再空曠。牆頭，院內，擠滿了趴著、跪著的不明生物。形狀像是某種大型爬行動物，但都以非正常的姿態扭曲著肢干。

它們似乎是在黑夜中找尋發聲點，瘋狂扭動著傘狀的腦袋，一聽到屋門被撞開的聲音，紛紛渾身抽搐一樣蠕動著向門口衝來。

血月如鉤，怪物橫行。

小女孩就這麼朝著身後的地獄之景跌了出去。

不只是她。

——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女孩版本姜姜已送達;)

晚安好夢。

周二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