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天愈發的黑了，像是一筆濃厚的墨，黑漆漆地壓在葉盡雲的身上。
修仙界弱肉強食，沒有無緣無故的仁慈，只有先下手為強的狠毒。
雖然他是個穿越者，但也經歷過人性的脆弱，所以幻境中才會更加懷念上一世。
即使他知道是假的，如今沈孤寒千里迢迢地去往恆州，讓他來劍宗，與他結道契，共享壽元，還願意為他求取萬年飛沙草，他的心裡早已布滿疑慮，還有那個系統，任務總是和沈孤寒有關，不能不叫他懷疑，至於依靈妹妹，她真的是魔修嗎？
「葉盡雲。」劍峰的管事長老正在點人數。
「我在。」葉盡雲跟上。
管事長老已經知道葉盡雲是掌門新收弟子，只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並沒有大肆宣傳反而隱下這個消息，但他還是客氣的對葉盡雲說道：「你跟著我，其他人跟著副長老去吧。」
說著，管事長老和他旁邊的淺色道袍男人低聲說了些什麼，淺色道袍男人便領著一群外門弟子離開。
葉盡雲站在原地，等待著管事長老的吩咐，眾人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敬佩和可惜，更多的則是不屑，敬佩的是他是第一個通過劍宗試煉之路的第一人，可惜的也是他是個靈根損毀的廢物，不屑的是什麼呢？不屑的是他是一個廢物，始終不能修仙，終究與他們有別。
葉盡雲握緊自己的手，他曾經也擁有過靈根。
但最不能忽視的就是她那雙靈動的眼睛，彷彿不是畫，而是鮮活的人。
——
沈孤寒腦海中閃過葉盡雲嘴角沾染血跡的模樣，他覺得葉盡雲很好，他並不想利用葉盡雲，而且他自信自己可以拿到太阿劍。
「他是天命之子。」沈孤寒道。
「你與他們不同，這是劍宗親傳弟子令牌，把指尖血滴在上面你就是劍宗親傳弟子。」管事長老看著一副臉色蒼白的葉盡雲，「沈師叔讓我帶你去劍峰，從今以後，你有什麼事就找沈師叔就行。」
檀香燃著，輕煙裊裊升起，穿著掌門服飾的男人注視著畫中的女人，畫中的女人極美。
沈孤寒低頭，說道：「師父。」
「師尊，我母親已經死去多年。」沈孤寒面無表情地看向畫里的女子，很美，但是他從未見過她，並不能體會於極的傷感，他之所以願意聽從於極的話，也不過是報答於極的養育之恩，雖然於極並不在乎。
沈孤寒回到了竹屋，便收到了劍宗宗主的留言符，讓他單獨去找他。
沈孤寒沉默，他是魔修，也是魔尊，而於極身為劍宗宗主卻可以放任自己這個魔尊堂而皇之地成為劍宗大弟子，並且從小培養他，顯然已經瘋魔。
「我會憑藉自己的能力取得太阿劍。」
沈孤寒將手中的留言符燒成灰燼，眼底劃過一道暗光。
不過這沒關係，他終究還是重新走上了修仙之路，沈孤寒，多謝。
於極轉過身，望向沈孤寒：「你為什麼要幫葉盡雲？」
「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記得你的使命，」於極也發覺了自己的失態，「下去吧。」
「不管你怎麼想，你母親需要你，此事必須萬無一失。」於極見沈孤寒自信的模樣，便想到了他母親還在時也是這般自信強大，便長嘆一口氣，「就算葉盡雲得到了萬年飛沙草，那也只是五靈根，而李一禪是單靈根，只有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來了？」於極背對著沈孤寒，鬍子灰白，語氣落寞，像是懷念著什麼。
葉盡雲思緒萬千，最終還是接過令牌，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很快令牌閃過微弱的光芒，和那天九玄柱蘇醒有著天差之別。
沈孤寒的話音未落，於極便怒視著他，沉聲道：「你母親只是睡著了而已。」
於極看著沈孤寒，搖搖頭：「我們已經有了天命之子，葉盡雲雖然也喚醒了九玄柱，卻不是最好的人選，你與他結道契得不償失。」
又是沈孤寒？沈孤寒到底在密謀著什麼？為何要對他這麼好？
「是。」
沈孤寒打開門，臨走前轉身看了眼畫像，又看了眼望著畫像出神的於極，冰冷的心有一絲微痛。
漆黑的夜，月光穿過了雲，落在葉盡雲消瘦的肩膀上。
「你怎麼站在這？」
沈孤寒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他。
「管事長老叫我在這等你。」
夏季的夜清冷，沈孤寒的竹屋居于山林中，濕氣深重，近看，葉盡雲發梢上已經有了幾滴露水。
沈孤寒望著葉盡雲依舊那副發白的衣裳，他怎麼沒穿自己送的法衣？
「你不冷嗎？」沈孤寒道。
「還好，只是有點餓。」葉盡雲一天都沒有進食，到底是凡人，還是需要吃飯。
葉盡雲的話難住了沈孤寒，他已經辟穀多年，食物對於他來說太遙遠，他的空間里根本沒有食物。
葉盡雲看著沈孤寒，也知道他沒有，說道：「沒有就算了，今晚我住哪？」
沈孤寒並不想葉盡雲餓著肚子，回想起自己不正經的師弟顧少辛，他總愛吃凡人的食物，說道：「有，你等著。」
說完，便傳符給了顧少辛。
葉盡雲萬萬沒想到沈孤寒會叫人給他送吃的，畢竟昨天晚上他想換個床，沈孤寒都沒同意，他略微尷尬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沈孤寒見葉盡雲一副不自在地模樣，便想要開口……
「大師兄，你找我做什麼？」顧少辛同樣也是劍峰弟子，住的不遠，沈孤寒頭一次主動找他，他十分意外，趕忙跑了過來，卻看見沈孤寒和葉盡雲大眼瞪大眼，他是不是來錯了，這個氛圍似乎不對。
「有吃的嗎？」沈孤寒問道。
「有、有、有。」顧少辛愣了愣，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於是想也沒想地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直備著的酒菜。
「你可以走了。」沈孤寒對著顧少辛說完，轉過頭，然後對葉盡雲說道，「吃吧。」
這明明是他的酒菜，不讓他吃就算了，還給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外門弟子吃，就算是天命之子，也不能這樣吧？
顧少辛覺得他的大師兄變了，變得雙標了。
可是望向大師兄那副冰冷的嘴裡，顧少辛只能幽怨地選擇地離開。
「等等，」沈孤寒看著桌面上只有一副碗筷，「再來一副碗筷。」
欣喜地轉過頭的顧少辛氣絕。
看著怒氣沖沖離開的顧少辛，葉盡雲並沒有聽從沈孤寒的話，反而問道：「你這樣好嗎？這畢竟是他的東西。」
沈孤寒見怪不怪，率先坐下，執起筷子，說道：「顧師弟為人豁達，但是愛說閑話，若是留下他，你必定會受他盤問，倒不如先把他氣走，也省的後來你煩躁。」
他又見葉盡雲還是沒有坐下，眉頭皺起：「吃吧，我陪你。」
葉盡雲確實餓了，也就不多管閑事，坐下吃飯，吃到一半，見沈孤寒執著筷子，一口未動，表情微冷，嘴角始終抿著。
看樣子是有心事，但是自己與他非親非故，莫名上前去關懷只會讓人反感，想到這，目光涉及桌上的酒，喝點酒，關係不就近了嗎？
於是他便說道：「你干看著，我一人吃，總有些奇怪，不如你喝點酒吧。」
沈孤寒從來不喜歡口腹之慾，他執筷子也不過是陪陪葉盡雲，哪成想葉盡雲還問他喝不喝酒，他一時沒有回答。
葉盡雲卻自顧自地喝下了第一杯，自從父親去了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安心地吃過一頓飯，酒下肚的第一瞬間，覺得還好。
沈孤寒看著葉盡雲一飲而下，眼神變得朦朧，他笑著搖搖頭，也跟著飲下一杯。
「來，再干一杯。」葉盡雲端起酒杯繼續勸道。
酒杯三兩杯下肚，葉盡雲覺得是時候了，便問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沈孤寒微愣，有些意外葉盡雲對他的關心，心中微暖：「還好。」
「你說謊，都喝酒了，為什麼還騙人？不是說喝酒之後只會說實話嗎？」葉盡雲盯著沈孤寒的眼睛，帶著醉意說道。
沈孤寒笑笑，他是魔尊，這點酒恐怖是灌不醉他，但是葉盡雲的關心卻讓他忍不住再飲一杯，酒液蔓延在喉嚨中，他似乎也跟著醉了。
「你看，月亮和星星。」葉盡雲轉過頭，突然指向天空，臉頰微醺，如孩童般純真。
沈孤寒順著葉盡雲的手望去，漫天星辰，滿天星輝，巨大的月亮像是一塊玉，帶著質樸的柔和，他再次感受到舒服，就像幻境里的感覺一樣，讓人安心。
於是，他想也沒想的問道：「葉盡雲，你覺得人死可以復生嗎？」
葉盡雲轉過頭，獃獃地看著他，然後趴在了桌上，徹底醉了。
沈孤寒笑著搖搖頭，死了那麼久，怎麼可以重生呢？
他起身，準備將葉盡雲抱進去，「會的，我就是。」葉盡雲搖搖晃晃地靠近沈孤寒，一雙桃花眼醉眼朦朧地看著沈孤寒，像是無聲的引誘。
沈孤寒瞳孔放大，飲過酒的喉嚨發乾，嘶啞地問道：「你說什麼？」
葉盡雲醉了，整個人軟弱無力，整個身體都搖搖晃晃的，像是要站不住，最後一頭趴在了沈孤寒的身上，呢喃道：「我就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