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似乎是因為葉盡雲不受控制,整個白色空間開始波動，像是要裂開一樣，情勢並不友好。

而與動蕩的太阿劍劍魂相比,沈孤寒看著葉盡雲逃離婚禮,臉上露出笑意,像是大雪初開的第一抹紅色，泛著淡淡地幽香,抱了滿懷。

「失敗了，怎麼辦？」太阿劍劍魂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速度平緩地問道。

「為何非要渡情劫？」沈孤寒反問,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他對太阿劍的做法並不認同,想要他幫它，簡直就是在做夢。

太阿劍劍魂再次沉默，而此時景象中的葉盡雲也已經騎著馬跑出了城,向著西北而去，它要是再不行動，自己就會錯過這次機會，它看著一邊讓自己放鬆警惕卻又無時無刻不找辦法離開的沈孤寒，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

沈孤寒看著葉盡雲的背影,紅衣白馬,穿梭在樹林草叢中，俊秀的黑髮飛舞著,眸光微亮,星星點點,令人神往。

搖晃的波浪拉回了他的思緒,沈孤寒隱隱約約感受到了劍魂的薄弱點,

就在他快要找到出去的方法時，他突然感受到一陣白光，隨即便沒了意識。

北風呼嘯著，颳起一層又一層的金色風沙，一個個積滿黃沙的帳篷整齊排一地坐落著，像是邊關的守護者，三三兩兩的將士們在帳篷前修整著，各個臉上掛著頹唐之氣，兩兩相對總是唉聲嘆氣。

「你們說那個什麼狗屁郡主到底要做什麼？害的我們糧草都要斷了。」一個身穿盔甲的將士憤憤地拍打著滿是黃沙的地面。

沈孤寒趕緊收回自己的笑容，重新變得冷漠，說道：「什麼事？」

沈孤寒握緊手中的劍，扯著嗓子冷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是。」被挨訓的將士們垂著腦袋，悶悶不樂，他們也知道將軍為他們好，只是這事太過於憋屈，實在叫他們大老粗難以忍受。

「駕！」

由遠及近的聲音帶著與西北特色的沙啞不同，像是清亮的泉水汩汩地流在每個人的耳朵里，似乎給這個沉寂的駐紮地注入了最新鮮的血液。

「沒說什麼，就是為您抱不平。」將士們低下頭，小聲說道。

「你……」沈孤寒拿這樣耍賴的葉盡雲根本沒有辦法。

葉盡雲見沈孤寒願意和他說話，立馬笑得更加張揚，操著一口白牙說道：「沈孤寒，你高興嗎？」

只是礙於身份，他只能立馬讓葉盡雲離開，因為他知道，葉盡雲這麼一來，便是一條難以回頭的路，而他不希望葉盡雲有任何的危險。

葉盡雲拉住馬脖，輕快地從馬上跳躍而下。

葉盡雲見沈孤寒並不回答，也不氣餒，假意垂著頭，喪著氣，說道：「我這一路騎著馬，除了吃乾糧，就是趕路，你看，我英俊的小白臉都成了黑炭了。」

「沈孤寒，我來了！」

「你們在說什麼？」帳篷的帘子被打開，一個穿著黑色盔甲的將軍站在高處，攏在一塊的長發被風吹的凌亂。

少年的臉上布滿了灰層，一笑便露出了一口白牙，看樣子像是快馬加鞭過來。

葉盡雲卻不當回事，將馬繩遞給一個士兵，隨便地說道：「來就來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說罷，便離開，走回帳篷。

說罷，又抬頭，將自己的臉遞到沈孤寒的面前。

「吁！」

「沈孤寒。」葉盡雲掀開帘子，大步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緊張又認真。

「是啊，是啊，就算葉小公子人可以，但是馬也要休息，這白馬一看就是好馬，可不能讓馬累死啊。」原先臉上有疤的將士一臉愛惜地撫摸著馬，似乎在說沈孤寒的不人道。

「快回去。」沈孤寒看著滿不在乎的葉盡雲，將士兵手中的馬繩重新塞回了葉盡雲的手中，命令著葉盡雲離開。

「高興什麼？」沈孤寒問道。

但依舊難以掩蓋他的冷峻嚴肅，像是西北的雲杉，沉默卻又可靠。

「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這是最後一次。」沈孤寒冷冷地掃視著將士們，蘇家勢大，若是這話被傳了出去，只怕這些人都會沒命。

「老子沒看錯吧，葉小公子竟然騎著馬來了？」

「誰知道呢？那個娘們搶了葉小公子當夫婿，又把咱們將軍丟到這麼個鬼地方，感情我們大燕國便是她蘇家的一言堂了。」臉上有著一個長長的疤痕的將士吐著唾沫，斜眼看了南方，冷笑道。

「那是葉小公子。」

可惜這早就被葉盡雲看在眼底，葉盡雲生性就大膽，本來因為沈孤寒的冷漠還有點緊張，這下好了，一看到沈孤寒笑就知道這事並沒有他想的那麼難，於是馬上往上，倒在沈孤寒的身上：「我騎馬起的那麼久，快要累死我了。」

有人見狀，上前打圓場，說道：「將軍，葉小公子從京城來，想必定是疲倦至極，若是讓他現在回去，葉小公子身子會受不住啊。」

沈孤寒挑眉，並不接話，並且推開葉盡雲，他對葉盡雲的招數早就已經摸清楚，他若是敢順著葉盡雲的話接下去，就立刻失去了話語權。

眾人見沈孤寒鬆口，各個嘻哈地上前和葉盡雲打招呼，葉盡雲也不拘束，一個一個回應過去。

葉盡雲躲開，雙手抱胸，說道：「不回。」

可是望著葉盡雲那張灰溜溜地臉，心卻再也無法狠下去，只好說道：「你這只是污垢，洗完就好了。」

沈孤寒說完也不顧將士們的心情，他慢慢走向前方，望著連綿不斷的黃沙，斂下眼眸，手中的劍緊緊地握著，最後還是放棄般調回了頭。

沈孤寒在帳篷內聽著葉盡雲爽朗的笑聲，臉上的笑意最終還是忍不住，他偷偷地笑了，他從第一眼看見葉盡雲騎著白馬而來，從心底里就帶著喜悅，猶如純釀一般沁人心脾。

原本默默的將士們像是血液沸騰般熱烈起來，一掃剛才灰敗，猶如打了勝仗。

沈孤寒看著生動有靈氣的葉盡雲，雖然心知他這幅模樣十有八九是添油加醋的。

「葉小公子來了！」

沈孤寒沉默，轉過身，背對著葉盡雲，說道：「那就休息一晚，明早出發。」

沈孤寒轉過頭，白色的駿馬帶起一襲黃沙，馬上的人穿著顯眼的紅色，動作流暢而飛揚，他的眼神一下被鎖定，這是葉盡雲？

軍營再次陷入了冷寂，誰也不知道最想見葉小公子的將軍為什麼會如此態度？

「高興我這麼辛苦也要來找你。」葉盡雲滿臉笑意的說道。

沈孤寒雖然鬆口，但不代表他會給葉盡雲好臉色，既是他心裡再高興，但還是依舊冷著一張臉說道：「不高興。」

「你這個人就是太悶，」葉盡雲大刺刺地坐在一旁，搓了搓自己的臉，「也就我會喜歡你這個傻子。」

「你看看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你？」葉盡雲毫不留情地刻薄道。

但沈孤寒卻只聽到葉盡雲說喜歡自己，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撫摸過，柔軟的不像話。

「你怎麼不說話？」葉盡雲見沈孤寒沉默，便又開口道：「該不會是你想娶別人吧？」

沈孤寒並不回答葉盡雲的話，他知道他與葉盡雲在一起的可能性極低。

他雖然是將軍，但朝中並無勢力，而現在整個朝廷全部被把握在蘇家的手中，蘇家的小女兒對葉盡雲有意。

如此大好姻緣，他不過是一男身，若是和葉盡雲結合，豈不是讓人笑話葉盡雲，也沒了葉盡雲的前途。

「我跟你說，你這輩子只能和我在一起，你要是敢娶別人，沒門兒。」葉盡雲見沈孤寒並不反駁自己的話，雖然不信，但還是緊張了起來。

「你想多了。」沈孤寒說道，他現在已經得罪蘇家，恐怕小命都保不住，哪裡還能娶妻，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葉盡雲跟著他，會遭到蘇家的懷疑。

幸而蘇小小喜歡葉盡雲，葉盡雲明早趕回去，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那就好。」葉盡雲得到了保證，也不繼續扯這件事，「你這有水嗎？我想洗個臉，這一路上全是黃沙，我估計我抖一抖都能掉兩斤泥。」

說著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你這一身紅是怎麼回事？」沈孤寒看著葉盡雲的衣著，雖然經過風沙的磨礪，但還是能看出這身衣裳的華貴，就好像是……

「沒什麼，就是隨便穿的。」葉盡雲像是卡了殼一樣，拍衣服的手停滯，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從容。

「沒什麼是什麼？」沈孤寒低頭看向葉盡雲，「難道你是逃婚來的？」

「沒有。」葉盡雲梗著脖子不肯承認。

沈孤寒的眼神斂下，目光變冷：「你回去，立刻，馬上。」

「我都已經來了，還回去做什麼？找死嗎？」

沈孤寒聲音大，葉盡雲的聲音就更大，他冒著所有人的否定還是毅然決然地來找沈孤寒，沈孤寒卻一再生氣，態度和從前相比更是像是換了一個人。

看著犟嘴的葉盡雲，沈孤寒的心情越發往下，他根本無法想象葉盡雲會在婚禮當天逃走。

「你不回去才是找死。」他大聲怒道。

蘇家權傾朝野，葉盡雲敢逃蘇家的婚，簡直是死路一條。

「我偏不，逃都逃了，我是不可能回京城，你也別想。」葉盡雲見自己騙不過沈孤寒，也就徹底攤牌。

沈孤寒怒氣大增，朝著外面叫道：「來人。」

葉盡雲拉住沈孤寒，說道：「你要幹什麼？」

沈孤寒甩開葉盡雲，不為所動：「來人。」

很快，兩個身穿披甲的甲衛走了進來。

沈孤寒冷著臉，下達命令：「把葉公子綁住，然後帶他回京城。」

「誰敢？」葉盡雲也不怕，推開甲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甲衛根本不是葉盡雲的對手，根本綁不了葉盡雲，也只好站在旁邊。

沈孤寒冷著臉說道：「葉盡雲，回去。」

「我不回去。」葉盡雲眼珠發紅，他不眠不休地騎著馬趕到沈孤寒的身邊，得到的不是沈孤寒歡迎，而是被沈孤寒趕回去，他不懂，明明沈孤寒喜歡他，明明沈孤寒知道他回去就必須得娶蘇小小，為什麼沈孤寒還是要他回去。

聽著葉盡雲委屈的聲音，沈孤寒也無奈，他已經被蘇家調到西北邊陲，糧草也已經斷了，明眼人都知道自己已經必死無疑，能離開的都離開了，剩下的全是他最忠誠的部下，而葉盡雲此時趕來，無疑不是選擇了一條九死一生的路。

「你知道你這麼跟著我會死嗎？」沈孤寒干著喉嚨問道。

葉盡雲仰著脖子，不忿地說道：「放屁，誰說跟著你就會死的？哪個狗東西這麼說，我去搞死他。」

「葉小公子，」旁邊的甲衛出聲，「就是蘇家放話，你忘了？」

葉盡雲回過神，冷笑道：「沈孤寒，我都敢逃蘇家的婚，你為什麼不敢？」

「是啊，將軍，咱們的上個月就收不到糧草了，這個月兄弟們都是緊著吃乾糧才度過的，蘇家如此欺壓我們，我們早就沒了活路，不如直接反了。」甲衛持著，大聲道。

你為什麼不敢？葉盡雲的話像是雷擊一樣重重地垂在沈孤寒的耳里，瞬間，他心底的迷霧散去，蘇家把持朝野，迫害忠良，更是欺壓百姓，他為什麼不敢？

沈孤寒望著甲衛，這是他最忠誠的將士，他英勇的部下，他憑什麼不敢？。

「將軍。」一個士兵突然掀開帘子，一臉緊急的說道，「皇帝駕崩了，蘇大人把持朝廷，並未立新主，現在朝野一片混亂。」

沈孤寒看向葉盡雲，然後堅定地轉過眼神，將目光鎖定在東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

「傳令下去，全體整頓，即刻回京。」他說道。

「是。」甲衛們大喜過望，傳消息的士兵更是快速地走了出去，將消息告訴帳篷外的將士們。

很快，軍營中再次響起熱烈的聲響，但與前次不同的是，這次帶著生命的喜悅，猶如見到希望般暢快。

「葉盡雲，」沈孤寒伸出手，目光落在葉盡雲的臉上，極富侵略，如同脫胎換骨，「你可願意我和我一起？」

「我早就在等你了。」葉盡雲嫌棄地看著沈孤寒，卻還是把手放上了沈孤寒的手掌。

兩人的手牢牢而握，像是彼此約定下的諾言，堅定而又認真。

帳外熙熙攘攘地聲音此起彼伏，但也依舊掩蓋不了葉盡雲的話，沈孤寒看著葉盡雲，眼底黑沉，說道：「我很高興。」

說完之後，頓時覺得心神一震，他欺騙不了自己，也欺騙不了葉盡雲，所以為什麼要欺騙呢？以前的他真是愚蠢。

「高興什麼？」葉盡雲問道，這沒頭沒尾的，倏地，他想起剛才自己問的話。

「我就知道。」葉盡雲得意地坐在沈孤寒的旁邊，「你心裡有我。」

少年臉上的神采泛著流光，長而直的睫毛隨著主人的好心情輕顫，嘴角的笑容猶如沙漠中開的最好的依米花，叫人看了心中也不勝歡喜。

沈孤寒自然也不例外，他跟著笑了笑，心底偏偏不如葉盡雲的意，說道：「你怎麼這麼肯定？我若說不是呢，你又怎樣？」

葉盡雲雖然沒想到沈孤寒會這麼說，但卻直接抓住沈孤寒的衣領，勢在必得地盯著沈孤寒的臉，說道：「那我就死也要住進去。」

面對著葉盡雲突然的霸道，沈孤寒也不惱，不僅沒有挑開葉盡雲的手，反而握緊，目光直上葉盡雲，嘴角勾起一抹笑，答道：「好。」

剎那間，沈孤寒腦海里似乎回想起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出現，他晃了晃腦袋。

「你怎麼了？」葉盡雲緊張道。

沈孤寒看著為自己緊張的葉盡雲，也沒多想，搓了搓葉盡雲的臉，笑道：「你現在這個醜樣子，想要住在我心裡，怕是有點難啊。」

沒了蘇家，沒了婚約，沈孤寒的說笑讓緊張多日的心徹底放鬆下來，他用力給了沈孤寒的一拳，笑著說道：「給你臉了，敢這麼說，小心我揍你。」

沈孤寒揉揉手臂，並不覺得疼，但還是裝出一副被打疼的模樣，輕呼著說道：「好痛。」

葉盡雲以為自己真打疼了沈孤寒，立馬緊張了起來，想要掀開沈孤寒的衣服：「讓我瞧瞧。」

沈孤寒連忙按住葉盡雲的手，阻止葉盡雲掀衣服的動作，畢竟自己只是裝的，要是被葉盡雲知道了，估計得真給他來一拳，「別動。」

葉盡雲比沈孤寒矮個半個頭，沈孤寒的喉結就在他的耳邊，低沉沙啞的聲音恍若借著空中的塵埃爬進他的耳朵里，像是蠱惑人的曼珠沙華，帶著致命的誘惑。

沈孤寒看著葉盡雲耳垂髮紅，借勢抱住葉盡雲，說道：「看著我。」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不都是一張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嗎？」葉盡雲倔強地仰著頭，偷偷地踮起腳尖妄想和沈孤寒持平。

沈孤寒自然也注意到葉盡雲的動作，他低聲輕笑著，覺得葉盡雲甚是可愛：「改天我找人給你做一雙新鞋，你穿著才不礙腳。」

葉盡雲看到沈孤寒的眼神飄向自己的後腳跟，就知道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又被沈孤寒內涵了一遍，內心不忿，拔高聲音：

「我年齡還小，可以長高，等我長的比你高的時候，你就乖乖給我在下面。」

葉盡雲也才十六七歲，確實還可以再長。

不過，沈孤寒根本不在意這個，他在意的是：「下面？」

「對啊，你給我乖乖的在下面。」葉盡雲以為沈孤寒害怕了，得意地再說了一遍。

沈孤寒憋著笑，單手撫摸著葉盡雲的眉眼，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在我的下面嗎？」

「雖然現在是，但……」葉盡雲說到這，才發現沈孤寒在和他搞顏色笑話，他用力的給了沈孤寒一腳，然後推開沈孤寒，「好你個沈孤寒，敢陰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