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蘇嵐最初還保持著一天五小時的睡眠，後面卻是越來越睡不著。精神力歸根結底是一種能量，這種能量越強大，人的身體就會越強勁。
讓一個正值精神力盛年的精神力者保持八小時睡眠簡直是虐待。但，蘇嵐還是過了些吧。
布朗尼曾經看著蘇嵐整日整夜泡在機甲實驗室，接連三天三夜沒有出來。連營養液都懶得喝。
主人，其實你才是真正的機器人吧。怪不得導師A要給你找心理醫生。
布朗尼靜靜的守在蘇嵐身邊。蘇嵐打開保溫箱從裡面取出溫熱的蘋果派，將切成一塊塊的蘋果派送到口中，甜膩的觸感從口中擴散，蘇嵐漸漸倚靠在了冰涼的牆上。
只有沉默下來的時候才會發現大廳是這麼空曠。
她慢慢滑到地上，呈大字型癱開，銀白色的穹頂上繪著絢爛的星圖。那是靜謐的銀色，旋轉著，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說實話，機甲真的很費錢。」機甲的維修保養也好，武器的更換也好，這都不是平常人能支付起的費用。
她正在努力的打工賺錢，從她的休息時間裡擠出時間來賺外快，爭取多賺一點。
話說，克萊因對她委實慷慨。他究竟想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麼價值呢。
她從左手食指上的創可貼里撕下一塊薄如蟬翼的小紙片，將它貼在子彈的外部。又將木倉上了膛。紙片炸彈，值得擁有。
【好的。——蘇嵐】
通訊器輕響。
蘇嵐放下通訊器，面無表情。他是不是忘了同自己說別的話，比如生死不論什麼的。
他果然沒有一點指望。
【今天的遊戲是一對多，我花高價雇傭了八個沒有覺醒精神力的雇傭兵，相信你能從他們的手中逃離生天。加油哦。目標是森林深處。坐標已經發給你了。——導師A】
來到森林，歲月一片靜好。紅松鼠嘰嘰喳喳的在樹上跳躍，灌木叢里隱藏著幾隻兔子。
蘇嵐佩著劍，提著箱子。
一個圓形的小菠蘿突然朝她飛了過來。
【嗯。——蘇嵐】
【明天晚上十點，訓練大廳，實戰。別忘了明天早上的廠長發言。——學姐賽璐璐】
通訊器里傳來學姐的約架。
【現在來森林，學劍。——導師A】
她真的很想罵髒話。她就帶了一柄長刀。靠。
一連串的槍聲突然響起。
【嗯，我知道啊。——導師A】
蘇嵐縱躍而起，避開了那串子彈，按一下手提箱的手提帶，銀色的箱子頓時延展開來，這是一款變形武器，表面看是箱子，其實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拆卸組裝為狙擊木倉、手木倉、激光炮。
她點開地圖，他標註的小紅點……距離她一百公里。這是什麼叢林逃亡么。她微微屏住呼吸，注意著耳邊的風聲，終究還是打算走小路。踏上泥濘的山路，濃烈的日光被樹影篩落，落下細碎的金。
【我的光甲也不在身邊。——蘇嵐】
【哦，我同他們說過的哦，殺了你可以得到五十萬的傭金，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導師A】
她從大廳角落裡堆積的箱子里拿出一柄合金鑄就的劍，劍身是銀白色的，劍柄處疊著細碎的銀色鱗片，觸摸起來像是在撫摸綢緞。隔的很遠也能感覺到劍上散發出的森然寒意。
最新型號的仿生炸彈。
她的刀是配在左邊的，於是她用右手拔出了刀，將菠蘿斬成了四瓣。她的左手向菠蘿飛來的地方開了木倉。
子彈鑲嵌在樹榦上，直直將粗壯的樹榦打出一個洞。
三、二、一。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耳邊響起。
導師A實時監控著畫面，順便在通訊器里敲了敲烏鴉與克萊因，「監控直播，要麼。」
「要。」
「……要。」
一隻奇形怪狀的機械突然立了起來，發狂般向蘇嵐衝來。她就知道這該死的森林裡沒幾個動物。
又是與世為敵的感覺啊。
她手撐斷木跳起來，在空中翻轉了兩周半，刀刃狠狠刺向奇怪機械的脊椎處往下滑動，迸濺出一連串的電火花。卻有兩個人從茂密的樹頂上下落。
她明明是機甲士為什麼要搞肉搏，啊不，刀戰呢。
她反手架住一個人的刀，另一腳狠狠踢向另一個人的腿部。導師A瘋狂的鍛煉過她的劍術，他不要求她擁有什麼流派，也不要求她擁有什麼美感。他只教她如何活下去。
有些時候他糟糕的像個老頭子，有的時候他卻又有著出乎意料的靠譜。但她從心底明白他不過是她的導師。
來到這個世界，有不少人對她釋出善意。不管是贈給她寶石與機器人的伊比利斯，還是烏鴉。甚至對於克萊因，她也覺得他幫她很多。
溫情不是假的。冷酷卻也是真的。
她感覺她的身體正在升溫，揮刀的動作也更加流暢。是因為自己情緒的緣故么。
一個人要學會了解自己的身體而不是排斥它，情緒當真與精神力有關么。她現在是什麼情緒呢？
憤怒委屈還是不滿，恐懼疑惑還是逃避。
克萊因與烏鴉看著蘇嵐的搏鬥。
「不久前，她的刀法還只是亂揮一氣。現在倒是有模有樣了。」克萊因讚賞道。
「畢竟她的導師是那個瘋子。這個瘋子弄瘋了三個弟子，在加工廠的時候。」烏鴉掰著指頭算了一下，「一個吞槍自殺，一個跳崖，一個失蹤。」
「他還喜歡到處販賣他自己製作的飲料美其名曰增加精神力，前些年總是要校園裡推著車亂跑。哥哥喜歡當花匠，弟弟喜歡當小販。」烏鴉冷酷道。
克萊因愣了一下，「蘇嵐說她的導師還行，雖然有時候有些脫線。」
「真好啊。」導師A縮在躺椅里看著蘇嵐的打鬥，想了想又打算給那片區域進行人工降雨。氣氛，要的就是氣氛。
導師A怎麼想的她不知道，雨滴落在她臉上的時候她簡直是一個大無語狀態。
她抹了抹臉上的水，漠然踩過兩個人的腰腹。他們並排躺在一起，水珠從他們的眉骨一直匯聚到脖頸，帶著微紅。
兩個人同時發出了微弱的悶哼。
路，還有很長。
人，還有五個。
脖頸火辣辣的疼，冰涼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讓她回想起並不愉悅的各個雨天。其實最初她是很喜歡雨的，她喜歡雨的聲音，也喜歡微微潮濕的天氣，更喜歡在雨中漫步。
是漫步，不是奔逃。
一個。
兩個。
三個。
四個。
五個。
導師A真是明白自己的劍術實力啊。汗水混雜著雨水，蘇嵐狼狽的喘著氣，感覺頭腦有些發黑。前不久受傷的腹部似乎有些崩裂，扯的有些刺痛。
照理她可以使用治療儀，但據導師A所說治療的越來越多就越來越不管用。她還是把治療的留到最後吧。
八個敵人都解決了。
她看見不遠處空地上的小紅旗。
周圍是一片平底，沒有用於狙擊的地方，最後一個人藏在哪裡呢。
難道導師終於轉了性格，說八個就是八個？
導師A看蘇嵐在雨水裡停滯不前，不由也有些疑惑。
【你贏了。——導師A】
【沒有第九個人？——蘇嵐】
蘇嵐回復了嗯。還是在原地不動。
導師A難得心虛，他難道已經揮霍完了弟子的信任么。雖然這種事情他做的不少，但這次他是真的沒做。嗯，真的沒有安排第八個人。
蘇嵐這才鬆了口氣。走到紅旗面前時，她咔嚓拍了個照。
【把紅旗帶回來呀。——導師A】
【什麼？你在紅旗下裝了炸彈？——蘇嵐】
【靠，你怎麼猜到的。——導師A】
蘇嵐望了一眼紅旗，炸彈的滴滴聲與雨聲混雜在一起，卻是格外鮮明。她如彈簧般彈起，飛速掠出了數百米。
爆炸聲在身後響起，突起的火焰與熱浪伴隨著熱量炸開，蘇嵐用絕對零度的表情衝天空中的飛行器微笑了一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蘇嵐的衣服又報廢了一套，還債更是遙遙無期。
回到宿舍的時候她想到明天既要參加廠長的動員大會又要同學姐賽璐璐比賽。今天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她癱在床上，布朗尼不知搜索著什麼，眼睛里不斷閃爍著數據流。待她回來，布朗尼明顯很開心，聲音脆脆的，「……我們逃跑吧。」
「啊？」
布朗尼看著蘇嵐的神情，聲音不由也低落了一些，「我說的不是逃離加工廠，而是逃離整個垃圾星。主人你不是也想離開這裡么。這些天我也看了不少外界的訊息，主人本不必這樣。」
布朗尼的眼睛里倒映著蘇嵐的影子。
它的記憶晶元是損壞的，最近卻模模糊糊有了一點回憶，先是巨大的玻璃瓶里浸泡的胚胎，然後是一個男人的低語。那時，它大概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助手機器人，負責整理文件，打掃衛生。
後來……記憶缺少了。它記得它應該流浪了很久很久，直到它在垃圾場蘇醒，對上年幼小女孩澄澈又警惕的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