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岐王府里尋常見(上)
十四貝勒不是個愛計較的人,可是楞誰碰到這種事情能高興?親哥啊!親額娘啊!那個白眼狼怎麼不被雷劈死啊!
定郡王也不明白肅郡王的心路曲折,他只是單純看不慣自己人被人欺負罷了,把弟弟護在身後是他的習慣,這一次也一樣。
把十四貝勒送到德妃娘娘宮前,定郡王便轉身了:「我去景仁宮瞧瞧嘉妃娘娘,待會兒咱們一去去惠妃娘娘那裡坐坐。」
十四貝勒點點頭,看著誠郡王同定郡王說:「多謝哥哥們。」
誠郡王很誠懇地說:「自家兄弟,何必說話這樣客氣?」
走在甬道上,誠郡王故意讓身邊的人都落在後面,嘆著氣說:「老四的性子愈發專橫,難為了老十四了。」
定郡王答得雲淡風輕:「他們兩個原也不是一路人,又沒有一起養在德妃娘娘膝下,情分上差點也正常。」
誠郡王故意說:「你不知道,我最羨慕你們了,都有親生的同胞兄弟,老五對著老九就不一樣,你對小十八也更上心,榮妃娘娘只生了我一個,論起來都是弟弟,還是有區別的。」
定郡王聽他提起這個,輕輕一笑:「三哥怎地不提四哥啊?他可沒對十四弟更上心。」
誠郡王不以為然地說:「老四是個糊塗人,生就的執拗性子,別人再別不過他的,放著同胞弟弟不去親近,偏偏拿十三當擱墊,到叫人不好說什麼。」
誠郡王話說的含糊,偏偏定郡王聽懂了,他早就懷疑十三貝勒當年對太子下了重手,結果他自己沒被群臣推出去,然後朝臣們上了當,自己倒了霉,這一世,他早早防備著十三貝勒,心裡早有打算。
:「四哥不過是性子不圓通,論起來皇阿瑪還是很器重他的,前些日子我雖病著,也著實聽了好些故事,大家說起來還是覺得四哥挺有本事的。我瞧著皇阿瑪近來也很是抬舉他,只怕多歷練些時,就好了也未可知。」定郡王故意不接誠郡王的話茬。
:「那也是,太子殿下蒙了難,咱們誰不驚心?現在想想倒是羨慕你們,年紀小,便躲過了許多事情,安安心心辦差事,自然有好結果。多好?」
誠郡王今日本就是有意拉攏,皇帝不是喜歡看兄友弟恭嗎?那我就拉著據說是最友愛的皇子做戲,不要他怎麼支持我,他不當面給我唱反調,時不時顯示下對兄長的尊重不就夠了?
反正定郡王總是以賢臣自比的,他那麼能幹,以後收服了放在麾下,乾乾活也是很好的嘛!
:「我們也羨慕三哥啊,文武雙全,兒女俱全,最是有福氣的人啦,哎呀,我瞧見榮妃娘娘了,三哥,我不好進去請安,拜託哥哥你替我向榮妃娘娘請安吧!」定郡王一臉的謙虛自持。
:「哎呀,真是談得盡心,哪日咱們再聚啊!」誠郡王深悔剛才挑了近路走過來,要是自己繞了路過來,只怕還能聊得更多。
帶著人加快腳步到了景仁宮,幾個雜使宮女上來請安,把宮門大開,引著定郡王進去,嘉妃娘娘正在喝杏仁茶。
:「哎呀,你怎麼來了?朝會下了嗎?可要喝杯茶,有現成泡好晾著子啊,不冷不熱喝著正好,還有點心,可要先吃點點補一二?」嘉妃娘娘平日言語和緩,唯有見到定郡王的時候才會這樣。
:「娘娘起來做什麼,好生靠著,才退了熱,還是要多歇著啊!」定郡王見到母妃自己也是很高興,打疊起一萬分的心思要對她號。
:「不過是點風寒熱感,吃點葯就好了,倒是你,我怎麼聽見人說,你皇阿瑪罰了你跪?他們都說你腿腳那毛病又犯了,可是疼得厲害?」
嘉妃娘娘一臉的急切,她被關了禁閉后,外頭的消息就進不來了,十八貝勒倒是才來,可是那孩子年紀雖小,卻口風甚緊,一句實話沒有,定郡王受罰的事,還是今兒惠妃娘娘告訴她的。
天下間為娘的人,哪個不是把兒女放在心尖尖上疼著?嘉妃娘娘又總是自覺自己虧欠著定郡王,每每多疼愛幾分,對著十八貝勒解釋的時候還被他嘲笑了
:「娘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去吃哥哥的醋?哥哥當年比我苦多了,娘現在疼他多些算什麼?便是兒子也該對想著點哥哥,若不是哥哥爭氣,娘同兒子的日子可不會這樣悠哉。」
:「你不知道,當年你哥哥多麼孝順,還沒出去領差事,自己月錢里省下銀子,淘換了好燕窩給娘吃,後來他出去分府了,你八嫂進宮來,哪一次沒過來?那時你小,不知道,你出花兒的時候,你哥哥他吃了一整年的齋,誰不知道他身子不好?為了你,豁出去在菩薩面前許願,還給豆娘娘塑了金身」
嘉妃娘娘說起往事,總是很激動:「那時你燒糊塗了,渾身燙得不行,只會幹嚎。娘心疼死了,恨不得替了你,心思全亂了,哪裡顧得上安排什麼?幸虧外頭的太醫都是你哥哥挑過了,個個欠了你哥哥人情,不然人家怎麼肯那麼盡心對你?這宮裡,哪年都不缺枉死的尊貴人!」
嘉妃娘娘許是年紀大了,回憶起往昔來,頗有些絮絮叨叨,十八阿哥一點都不煩,他知道,自己哥哥當年想聽這種嘮叨也沒處聽去,自己享了大福還敢抱怨什麼?
:「娘娘敢是聽錯了,並沒有這樣的事?不過是有事做錯了,皇阿瑪發了脾氣,有什麼大不了的?」定郡王不喜歡回憶不好的回憶,他更喜歡向前看。
:「娘,您是怎麼病的啊?」定郡王有些奇怪,皇帝把嘉妃娘娘關起來后,自己專門囑託了人照拂景仁宮,一應用度都是好的,那時天又不冷,怎麼就突然發起了高熱:「可是皇阿瑪嚇到娘娘了?」
:「說什麼呢!我又不是紙糊的,嚇嚇就能病倒?」嘉妃娘娘撲哧一笑,眉目展開了,當年的艷麗無雙又回來了幾分。
定郡王抿著嘴巴看著嘉妃娘娘,眼裡有些厲色,嘉妃娘娘笑完了,看見他沒笑,伸手推推他:「怎麼了?」
定郡王合上茶杯蓋:「娘娘,您宮裡是不是有惠妃娘娘安插的人?」
嘉妃宛然一笑:「我當什麼大事?她那裡一樣也有本宮安插的人!」
定郡王頗有些怒意:「埋釘子不算什麼,何苦設計您不安?」
嘉妃娘娘翹起嘴角,口氣里很有些欣慰:「你一向是個懂事的,養了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往後啊,我瞧著福氣還要更大些的。」
定郡王沒有接話,嘉妃娘娘笑意更深:「她敢設計,也要我肯讓她設計啊?」
定郡王臉上一震,神色有些凄然:「娘娘!」
嘉妃娘娘站起來,走到定郡王身邊把他摟著,輕輕在他耳邊說:「你放心,娘總是護著你的!惠妃是你養母,她難道不想著護著你?便是她不想,沖著大阿哥她也得護著你!你怕什麼?幹嘛不信惠妃?」
定郡王只覺得嘉妃娘娘手上的指甲套,冰涼涼的劃過皮膚,留下灼熱:「不過你不信也行,你只要相信,娘會好好的就行。娘還要看著你一輩子的,一輩子可是好幾十年,娘都陪著你!娘就立在這宮裡,那些傢伙,誰也別想下黑手!章佳氏是個什麼東西?生出來的兒子跟她一樣!」
:「娘娘你知道了?」定郡王閉起眼睛,享受著母親溫暖而安逸的懷抱,無比的放鬆,無比的愜意。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惠妃娘娘可不是白養了一場皇長子的!」嘉妃娘娘無聲地笑了,心裡可惜著佟佳氏保不住的那些孩子。
:「娘娘倒是同她好。」定郡王的聲音軟軟的,他自己都覺得挺噁心的,可是就是想要這樣說話。
:「她心疼我兒子,她對你好,我就對她好,她信你我就信她!」嘉妃娘娘口氣輕鬆地很:「宜妃定死了她,她可不敢出手,出手大阿哥可就沒命了,兒子,娘現在就盼著你好!你要怎麼樣,娘都幫你的!」
定郡王握住嘉妃娘娘的手,語氣無比堅定:「娘,你好生保重,平安康泰就是幫兒子了!」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