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客棧開張
葉霓這一仗打得那叫一個漂亮,不僅拿到了客棧的文書,還將之前定下的鴨絨鵝絨盡皆帶回。
路上村民道:「好好的驢車,三娘自己不坐,為何還放上這些?」
大獲全勝的葉霓心情頗好,「此物我有妙用,日後來我家換物什,鴨絨鵝絨也收哩。」
「豬下水也要,鴨絨鵝絨也要,改日是不是羊毛也收?」另一村民調侃道。
誰知葉霓眼前一亮,「收,如何不收!」
「三娘打算用來做甚?」
「再過些時日,你們便知曉哩。」
這還是前些時日她琢磨出來的,自家娃娃如今缺衣裳穿,這時候又都是土黃白布居多,若想熬過嚴冬,不知要縫上多少層,又臃腫又不保暖。
葉家整日起灶做豆腐她還不察,等夜裡寒風一吹,她頓時覺得那被窩裡涼颼颼的,當夜就進了空間摸出羽絨被子蓋了一晚。
正是這無意的舉動,叫她發現了商機。
空調她造不出來,難道羽絨服她還做不出來么?
於是就有了訂鵝絨鴨絨這一出,雖然那些商賈摸不清頭腦,但誰不願意將這沒人要的鴨絨鵝絨變成銀錢賣出去?
眼下這批貨還不是最多的,等年關來了,家家戶戶都要宰雞宰鴨,鵝雖說金貴些,但吃的人也不少。
葉霓這次取了貨之後挺滿意的,又訂了下一批,這下是把最後的積蓄都花出去了。
二娘雖說如今住在倉河村裡,但本就離石頭城近,外加兩地如今往來頻繁,葉霓尚未歸家,就有腳夫將她智斗黎東氏的過程全須全尾地言說了。
「你怎得不與我商量一番?」
「二姊,此事我能處理,你不必憂心。」
葉霓也不是傻的,她從一開始,就把事情定性為黎九個人的伺機報復,這樣黎東氏挽回事態也不難,只要好好處理黎九郎就行,時間久了風頭也就過去了,上面就算真的有意收拾,也不至於將黎東氏連根拔起。
因為這一點,葉家與黎東氏也不算真的交惡,外人只道是那黎九郎品行不端所致,畢竟黎東氏族中也是狠狠處置了黎九郎。
大娘道:「聽聞官府罰他停職三年?」
「是。」
「還當眾向你跪下致歉?」
「確有此事,但也不是沖著我下跪的,而是對著石頭城的百姓下跪。」
這點葉霓還拎得清的,當初那黎九郎含恨下跪致歉時,她也被嚇了一跳,很快便明白那是黎二郎故意為之。
本來么,這徇私枉法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只要事情解決了,一般也沒人較真,畢竟日子還要繼續過,結仇家對誰都不好,但黎九郎一跪,這事態就不一樣了,不僅叫人覺得他態度真誠,還會讓外人認為是她葉霓睚眥必較,不是個好相與的。
這樣的陰招她當然不會接,當場就誇讚黎東氏一族的高風亮節,言對方公私分明,家中小輩犯錯,長輩為了石頭城的百姓著想,也肯狠心教訓。
不僅如此,還先發制人表示既然黎東氏已經出面教訓小輩,她也不再與黎九郎計較。
大娘為人淳樸老實,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些彎彎繞繞,她忙道:「萬幸你反應得快,若是我在場,只怕要嚇傻了。」
與大娘不同,二娘畢竟與這黎東氏一族相處了三年,對這家明裡暗裡的手段門清著呢。
「這麼做的,是那黎二郎吧?」
「是他。」
「他雖說有些小聰明在,但在他們家也算是個講理的,日後就算有心為難,也不會太過。」
姊妹三人窸窸窣窣言談了好些,最後都放下心來,「客棧的文書是辦妥了,不若明日便開張罷。」
「是哩,明日便開張打個樣。」
「打個樣?」
葉霓神秘一笑,自屋中端出一台陶罐,「這是我做的滷味,你們覺得定什麼價錢最好?」
兩人揭開一聞,從未聞過的香味直衝兩人鼻子,探頭一瞧,只見表面還漂著一層白花花的油脂,噴香撲鼻,還有股說不上來的肉香味。
因為擔憂自家妹子,二娘晚上並未食用太多,如今卻是口舌生津。
她道:「這就是三妹之前收的豬下水么?」
「不錯,二姊快嘗嘗。」
大娘聽了就要抄鍋生灶,誰知卻被攔下,「不用不用,直接吃便是,本就是熟食。」
只聽過冷盤涼著吃,哪有肉食也要涼著吃的?
本著信任葉霓的態度,兩人端出碗食了一小碟鹵豬腸,誰知因為太美味,很快便吃了個精光。
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不吃哩不吃哩,收起來明日再吃罷。」
「別呀,再試試鹵口條。」
這口條就是豬舌頭,葉霓本以為兩個阿姊會嫌棄些,但她還是低估了這時候人們對吃食的熱情,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又一碟口條被吃完了。
「豬口條我原先還想著我吃過,今日卻不這麼想了。」
二娘住城裡這麼些年,自認美味也吃了不少,如今也嘆服:「三妹,你這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
「放了好些香料,八角、茴香、生薑、桂皮、黃酒……」
沒等葉霓一一列舉完,大娘就心疼壞了,「這麼些,要多少銀錢?」
「香料的錢就花用了二兩銀子。」
「恁多?」二娘蹙眉道:「如此一來,這滷菜的價錢打不下來。」
跟在葉霓身邊的這些日子,二娘也學會了許多,知曉價錢太貴有時反而不美,畢竟價錢貴了,買的人少,也沒什麼賺頭。
葉霓笑道:「不過僅僅拿出了一小碟,屋裡還屯著許多,這香料也沒有全部用完。」
斷斷續續的,她從謝長安手裡收了不少豬肉,這次除了豬下水,她其實還做了些豬肘子和豬耳朵,都等著明天客棧開業拿來做重頭戲。
姊妹三人又商量了一番,結合成本和倉河村本地村民的消費力,最後定普通豬下水兩文錢一斤,若是豬肘子這樣的正經葷菜,則更貴些。
「不若三文錢一根豬肘子?」
「三文錢是否太便宜些了?」要知道那可是正經的葷菜,再這麼著成本也低不下來。
二娘道:「裡面的骨頭恁重,算起來賣得不賤。」
大娘點頭,算是被說服了。
這一夜,三人拿著算盤算了一整宿,才初初定下價錢。
翌日一早,倉河村的村民都紅光滿面的趕來葉家賀喜。
「三娘,文書辦妥了,何時開張呀?」
葉霓一邊笑著一邊給他們打豆漿喝,道:「今日晚些時辰,開店前三天,本店菜色一律減價出售!」
過來販貨的腳夫也問:「不知住店是甚價錢?」
「分三檔,人字型大小、地字型大小和天字型大小,人字型大小五文錢一晚,地字型大小要六文錢,最好的天字型大小則收十文錢一晚。」
「太貴太貴,還是住不起。」
這場面葉家人也想過,當即就敞開了客棧的大門,叫他們進去瞧瞧客房是何模樣。
「噫,這是最普通的人字型大小么?怎得恁大?」
不怪他們驚呼,這時候的人們沒有合適的保暖方法,因此家家戶戶的卧室修得都小,這樣也方便天冷了燒炭。
但葉霓考慮到自家的客戶屬性,因此每間房都修葺的很大,算起來有現代三十平大小,加上她定做的雙人大床,加上這時候的人能吃苦,可以打地鋪,一間客房住七八個漢子,那也是綽綽有餘的。
她道:「在咱們悅庭瓦舍住店的客人,每日豆漿不限量,還提供兩桶熱水供洗漱。」
「不知普通客房能住多少人?」
「上限十人,再多可不行。」
人字型大小尚且如此,那上面的客房又是什麼光景?
有人意動道:「三娘,其他兩個客房也上限十人么?」
旁人啐了一嘴:「你這歪腦筋的漢子,盡想著佔小便宜來哩,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三娘豈不是要虧了本去。」
人群中,葉霓將大娘輕輕推了出去。
大娘深呼一口氣,道:「不錯,咱們人字型大小客房能住十人,地字型大小就只能住五人了,若是再好些的天字型大小,最多只能住三人。」
「不知這些客房的區別在哪兒?」
「人字型大小隻有蘆葦被子,熱水也只提供兩桶,但地字型大小則不同,屆時我們會用定製的被子,熱水不限量,冬日裡還能提供炭火……」
今日這一遭大娘可是做了十足的功課的,話茬開了,往後就越發流暢,葉霓見了直點頭。
村民聽得神往,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葉家這個最不起眼的大娘,原來也是個有想法有主見的女娘,大家不自覺地對她生出了幾分敬佩來。
這就是葉霓想要的結果,想要大娘二娘真的過得好,不僅自己要成為她們的靠山,她們兩人也要能立住腳,日後就算她不在兩人身邊,也能放心了。
二娘道:「我這邊是無事,但田家怎麼肯放長姊出來?」
「我給長姊開十文錢一個月,都交給田家耶娘。」
「果真收了?」
「如何不收?」田家耶娘出了名的市儈計較,家境雖說殷實,但都要祖祖輩輩省著下來的,葉霓開出的條件這般好,二老自然不會放過。
這事本來就只有葉家人和田家人知曉,畢竟兩家是姻親,田家二老還收人銀錢,傳出去也不好聽,葉霓這邊就更沒提了,畢竟每日的生意經就夠忙活的,誰知這事還是從田家人口中傳出去的。
葉家開客棧這事,田家人說實在的多少有些眼紅,但叫他們放手跟著葉霓去干,他們又拉不下這個臉面。
這日晌午,有村民在田間遇上那田六郎,不由奇道:「今日三娘客棧開張,你不知么?」
「我知。」田六郎無聊地翻了翻土,他在家裡閑散多日,前些時候被幾個哥哥收拾了一通,如今只能乖乖幹活,好在耶娘疼他,特意叫他來地里埋些爛菜葉爛草根進去,這樣土地來年更肥沃些。
「今日菜色減去一半,聽聞還限量,你若是再不去,只怕就要晚了。」
「是甚菜色?」
田六郎來了些興緻,但不多,畢竟他也是正經縣學出身,雖說是耶娘花錢砸進去的,但在石頭城那段時間,他在吃食上半點沒虧待自己,因此心底其實有些瞧不上這鄉土間的客棧。
「我知曉的也不多,聽聞有蟹黃豆花、韭菜螺肉、鹹菜豆乾、豆腐魚羹……聽聞今日還特意做了一鍋棗糕,平日里一文錢一塊太貴,今日一文錢能得兩塊,就是不知能不能搶上。」
村民滿臉期待,又問:「我同你言這些作甚?你們互為親家,想來吃膩了吧?」
裡面許多田六郎連聽都沒聽過,這也不怪他,是大娘對田家不滿,加上自家菜色也不便宜,故而沒往田家拿的都是些常見的豆花豆腐。
但田六郎是誰?他自詡是個見多識廣的讀書人,便吹噓道:「那是,葉家不僅日日送菜來,大娘做活還要給我家銀錢哩!」
他本意是吹噓葉家巴結著自己家,誰知那村民聽了卻目露鄙夷。
吃了人家恁貴的菜,不過是姻親幫工,怎還有臉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