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稚子

第十三章稚子

姜杳這幾日將后宅的人了解了個透徹。

老夫人姓李，是如今平城侯的姑母，老平城侯的親姐姐，和已經去世的姜右相共有二子一女。

二子是尚書令姜謹行，涼州指揮使姜景言，兩人一文一武，一在朝一在外，相互配合。姜景言下月歸京，他的家眷也會一併回來。

一女姜韶，是如今的容妃娘娘。

姜府分東西院，但姜景言常年不在京中，女眷也隨他駐守涼州，所以西院空置許久。

東院，姜謹行原配長寧郡君，共有二女，長女姜漱，嫁與承恩侯，二女姜杳，在生產時血崩而亡。

一年後姜謹行再娶，迎娶房氏，當朝房相的庶長女。

房氏很快懷孕，生了四女姜陶。

游家與姜謹行結怨，痛惜自己的幺女不值，連帶著對姜杳也遷怒，不相往來。

三女姜晚、幺子姜潭都是姬妾所出，姜晚僅比姜杳小了三個月。

雨和姜杳最艱難的處境好像一併過了去。

整個影都顯得「爪足無措」。

她本性不算壞，是個操心人，又感念姜杳救了她一次，兩人從在眠風堂對口供那一次后，算得上多了幾分默契。

「啊……好高！」

姜杳眯了眯眼。

姜杳正思索，耳根一動，卻聽到上面有細細簌簌的聲音。

山漏月有棵很大的樹，樹榦夠粗，枝葉蔥蘢，濃密蓊鬱的碧色滾動，望一眼都心曠神怡。

她甫一睜眼，就看到有個黑影往臉上襲來！

誰養的貓？

還是只通體雪白，眼睛一藍一金的獅子貓。

姜杳給這小東西翻了個身，看了一眼。

姜府後宅里姬妾唯命是從，房夫人獨大。

但今日不一樣。

唯有姜晚，和燕京貴女交好往來甚眾，又進了平築堂的蒼生所，這些日子在京郊隨著郡主施粥，不曾在家居住。

這漂亮人類怎麼一點都不手軟呢！！

系統：「你這是……」

姜漱已經出嫁，剩下三個姜家女兒中，姜杳寡言，姜晚伶俐，姜陶跋扈。

姜杳盯了它一會，換了個手，三指捏住了它的後頸皮。

夏日的燕京夠熱，但樹下卻蔭涼。

這種局面持續了太久，直到前些時日。

其他二人都久居家中。

母貓。

但這貓毛髮乾淨、脾氣又大，一看就和當時那尾巴毛都打結的小東西不一樣。

她翻身而起，腳尖在躺椅上輕輕一點，出手如電，騰空抓住了那黑影。

手勁收著，但絕對不算小。

姜杳弄了個躺椅，中午經常在這兒小憩一會，系統和煙柳幫忙雙重看著，沒什麼人會靠近。

敏銳的都嗅出了即將變天的意思，二姑娘的山漏月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吃穿用度都是撿著好的送——誰叫老夫人和老爺都叫人來送了三趟東西呢？

其中宋嬤嬤算是來的比較勤的。

最後一波潮氣也終於過去，天放了晴。

姜杳毫不猶豫，搭在腳靠旁的腳用力一蹬，原本極沉的躺椅被帶著滑了四五尺遠，整個人完全平移了出去！

那黑影也沒想到她躲得這麼快，剛還氣勢洶洶就變成了四爪瘋狂在空中撲騰。

有時候姜杳半夜敷著面膜拉開帘子，經常會見到好幾隻在她窗下。

它瞳孔瞪得溜圓。

鎮壓一隻為非作歹往人臉上撲的貓是夠了。

「不太喜歡貓。」姜杳從剛才徒手抓貓開始就面無表情，「我老感覺這小東西要撓我，撓得還可疼。」

系統喊她聲音很急促：「宿主！」

那貓見姜杳接住了它，又似乎在仔仔細細研究自己，原本的驚魂未定立即變成了囂張，沖著姜杳哈氣。

一隻貓。

姜杳在眠風堂的事情鬧得太大，轉眼便傳遍了后宅。

只有洞的臉和閃著光的貓眼對視，一時半會不知道誰更嚇人。

姜杳幾乎是同一刻驚醒。

姜杳雖表面上是元配嫡出，但不論外人看還是實際，除了晉王的婚事，都是姜陶待遇為先。

她經紀人很喜歡貓，每拍一部戲，方圓五里的流浪貓都能被喂個遍，時間一長，貓就有了記性，日日都來她們窗下。

貓：！！！

是個孩子的聲音！

又是貓又是小孩……

這是全府的罕見物種都往她這兒跑了嗎？！

姜杳還沒來得及喊系統，系統已經快速道：「宿主，劇情點【稚子】開啟了！」

「我聽見孩子的聲音了，在樹上。」

姜杳活動了一下`身體，左手還拎著那隻貓，「幫我暫時屏蔽一下`身體，統，我不能讓她們看見——我靠！」

姜杳還沒來得及和系統說完，那邊枝椏間的小孩就爬了出來！

那枝椏靠近樹確實夠粗壯，但末端顯然不足以承擔這分量的小孩，葉子連著枝幹一併顫唞了起來。

不能再往這邊爬了！

他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模樣，呲著「無齒」的嘴沖姜杳樂：「二姐姐……好。」

說「好」的時候口水還差點落下來。

爬高上低的小兔崽子！

姜杳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住神色，抬眉笑了下。

「小潭？怎麼過來了？」

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這是喬姨娘所出，姜府唯一一個男孩兒姜潭。

關鍵喬姨娘的鴻波曲不是離這裡挺遠的么，這孩子到底怎麼爬過來的！

系統：「只能五分鐘，這五分鐘除了姜潭和你，誰也看不到，但範圍也只能在姜府。」

那邊有電子音的提示響起。

「多了咱倆都得被抓回主神空間——你上樹小心，別被其他不在姜府範圍內的人看到了。」

「多謝你，知道了！」

姜杳手裡的貓見到那小孩，又開始叫。

而小孩低著頭看見貓，又開始呵呵樂：「貓……來看貓！」

爹的，真是來看貓的。

姜杳笑容不變，盡量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讓這小崽子亂動。

不然她上樹他掉下來，她手再伸兩尺也不夠接！

至於在孩子面前使輕功，姜杳乾脆沒想。

不然明天「二姐姐會飛」就能傳遍姜府，她可以被送走燒了！

「貓在二姐姐這裡呢，要不要姐姐接你下來，看貓？」

小孩思考了一下，樂得合不攏嘴，重重點頭：「好！」

「聽話的話，就往左邊來。」

她聲音平穩，「你太往右邊去啦，姐姐夠不到。」

「統，再幫我個忙。」

兩秒后，鴛鴦眼的貓被關進了剛兌換出的鐵籠子里。

姜杳顧不上心疼積分，心裡罵了八百遍把孩子放上樹的人，乾乾脆脆把裙擺一掀，使了八成的氣力，偽裝成爬樹的樣子上了樹。

她實際手腳沒怎麼碰到樹榦，此時也只是單手掛在樹梢，另一隻手伸出去，是個邀請的姿勢。

「往這邊來，二姐姐抱著你下去。」

小孩沒什麼心眼，沖著姜杳樂。

他手腳並用往這邊爬，卻在馬上要抱住姜杳胳膊的時候，手猛地一滑！

「小潭！」

關鍵時刻，姜杳顧不上想其他，單臂拽著粗樹枝，猛地將自己往那邊盪去，同時險而又險抱住了孩子！

樹枝承受不住這樣的力氣，發出「咔」的一聲響。

姜杳擰腰迴轉，將孩子牢牢抱在懷中，乾脆放開樹枝，單手捂住孩子的眼睛，腳尖連續在樹皮上蹬了幾下，幾乎是仰面「滑」下的樹。

她身形極快，上下樹也只是一瞬間。

但姜杳側頭的時候，分明看到了有個紅衣影子掠過。

誰？！

系統和她的視角一致，瞬間放出信號波探測。

「是小郡王。」

系統安撫道，「是他自己的事情，沒有停留，已經往遠處去了。」

姜杳像只炸毛的貓，被抽冷子拽了一把爪子，整個人都應激了。

她急促地喘了兩口氣，在腦中怒道：「這人怎麼成天往這邊跑！沒有一點邊界感嗎！」

但吐槽歸吐槽，姜杳這時候才把孩子放下，手輕輕放開。

「好了，二姐姐把你接下來了。」

她語氣輕柔，也沒遷怒的意思，「今天二姐姐爬樹接你的事情，誰都不許說，不然咱倆都會被祖母罰不讓吃飯，知不知道？」

小孩也知道剛才危險，忙不迭點頭：「不會……說的！」

屏障的時間到了。

姜杳蹲下，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二姐姐帶你看貓，你告訴二姐姐，誰帶你來，誰把你放樹上的？」

府外。

紅衣人打了個噴嚏。

一眾甲胄將士同時噤聲看向他。

他抬指，無辜地蹭了蹭鼻子。

「接著講，噴嚏又沒叫你們停。」

他重瞼深且上挑，像工筆最濃墨重彩的那一道，收束的眼尾長而窄，有薄淡的弧，是筆鋒挑開的尖。

此時似真似假地揉刻了笑，艷和冷便一層層浮上了本就瑰華的眼。

呀。

好凶的白鳥。

姜杳將人送出山漏月的時候，眼神陰了一瞬。

她控制情緒能力極強，但一想到這種算計人也沖著孩子來，怒還是壓不住。

果不其然，是姜潭也不認得的生面孔。

說要帶小少爺尋貓，駕著孩子到了牆根，把孩子放在上面就說肚子疼……騙誰呢？

其他人呢？

孩子奶媽、丫鬟婆子都是死的嗎？

除非不止是一個。

除非這人勢大，而喬姨娘根本就不知曉。

如若她今天沒接到孩子，這小孩從牆上摔下來，不死也得殘！

摔在了二姑娘院子里，這算誰的？

而且貓……

姜杳不信沒有后招。

系統不可能隨時監控，檢測也有範圍。

劇情調換順序，只能說明惡意的人提前行動了。

姜杳閉了閉眼。

這是沖現在的她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