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這話讓秦修然一愣。
陶然也很是震驚，他立刻反應自己是搞砸了，趕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秦修然，見秦修然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的表情，馬上補救：「那個這位大叔，這事兒和我們少爺沒有關係，都是我的問題。」
「你還叫他少爺？」王叔不可思議，「什麼年代，什麼社會，你居然還用這麼封建的稱呼，你說，是不是他逼你的？！」
「不不不不……」陶然都嚇結巴了，「不是，這完全是我的個人意願，和少爺沒有一點關係！」
「他連『承擔責任』四個字都不知道！」王叔大怒，轉頭看著楊蓉，「小楊，真的你聽我一句勸，我縱橫商場幾十年了，什麼人沒見過，這種人真的不能嫁……」
「王叔，」聽到這裡，秦修然聽不下去了，他打斷王叔，聲音真誠，「可能我的表達方式不是很正確，但我想和嵐嵐在一起的心很真誠。嵐嵐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這應該是她的選擇。」
所有人一起看過來，叔叔阿姨們都警惕看著秦修然，顧嵐想要上前開口，就被一個阿姨一把拉回去，逼著她站在宿舍樓陣營，彷彿是一個被綁架的人質，無助看著秦修然。
對峙令秦修然不由自主挺直了身體，氣勢全開，那一瞬間彷彿是一個絕世高手和一群高手之間的對決，兩股內力無形交錯，看得陶然忍不住小小後退了一步。
沉默對峙片刻，秦修然將目光挪到關鍵人物楊蓉臉上，試圖說服楊蓉：「伯母，我們今天剛認識，雖然有點小小的誤會，但這些誤會並不算原則性問題，您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好表現。殺雞的確不是我擅長的，送禮物這件事也的確有點意外，但我個人也還有其他很多優點，您可以換一個角度再看看我。」
他們這才意識到發展了什麼情況。
「是的。」
許久后，他開始試圖自誇：「我聰明。」
「老楊！」張姨一聽，趕緊跟上，「這東西多，我幫你搬搬！」
「是的，」陶然反應過來，趕緊開口，「在卡車裡，您要不下去看看？」
顧嵐的房間不大，一張靠在窗邊的單人床，一個小衣櫃，一張帶著書架的書桌，書架上還放著顧嵐過去的書和本子。
顧嵐茫然回頭，秦修然抿緊唇，他盯著楊蓉，好像有些緊張：「我想好了，我想和她結婚。您這邊只要同意，我就去問家裡，具體日子您看是我們家瞧還是您瞧，我這邊可以讓長輩過來商量。」
秦修然一時卡住，他發現自己在婚戀這件事上，竟然沒有太多優勢，他咬著牙，擠出一些他覺得很沒有閃光點的硬體：「我個子高。」
秦修然掃過顧嵐書架上的書，顧嵐帶上門：「你先換衣服。」
她點了點頭：「你只要是誠心的，嵐嵐同意，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雖然你和我們宿舍樓格格不入，但是阿姨知道，這也不是你故意的。」
「也就是說，」楊蓉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你是打定主意要和嵐嵐結婚了？你家裡同意了嗎？瞧日子了嗎？」
說著，顧嵐領著秦修然進屋，推門進了她的房間。
「才不是……」
「你就是仗著自己有錢是吧？」王叔一聽就怒了，「你……」
這話出來，秦修然和顧嵐都懵了。
這一貨車簡直匯聚了中年婦女最愛大全，所有人笑得合不攏嘴，開始在楊蓉招呼下挑選自己想要的禮物。
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夏怡的催婚，也不是爺爺的財產。
楊蓉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還有嗎？」
他想到的是，白楚然那個兔崽子估計還沒結婚，要是他和顧嵐沒在一起，顧嵐是不是會和其他人在一起？
就算顧嵐沒和其他人在一起，但顧嵐不和他在一起，他們還能這麼同吃同住同睡天天給對方發簡訊嗎？
秦修然腦子一團亂麻，這一猶豫，顧嵐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她幾乎是本能性的，下意識想去給秦修然解釋：「我們這是來打籃球不是……」
他們只是來打籃球順便吃個飯的啊，怎麼突然就上升到結婚了？
可秦修然已經努力了這麼久，這時候突然說其實還沒想好還在試婚階段，那怕是這輩子都結不了婚了吧？！
想到結不了婚，秦修然虎軀一震。
「哪家小賣部賣這些東西？」張姨瞪了王叔一眼，揚起笑容，「該開一個雜貨鋪！」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屈服，熟知好友本性的楊蓉一揮手：「不下去就算，東西都是我的，本來還送你們點來著。」
「啊。」顧嵐遲疑著點頭，「那我帶你去換衣服。」
「王叔王叔，」顧嵐從後面拉住王叔，「他不是這個意思，您誤會了，他是沒啥好說的胡說八道呢。」
聽著這話，楊蓉舒了口氣。
「我……」
「那就行，你那些禮物……」楊蓉轉頭看了一眼擠滿了整個樓道的人，伸了伸脖子，「還有一些在下面是吧？」
「謝謝伯母。」秦修然見楊蓉這麼好說話，忍不住揚起笑容來，「我會對嵐嵐很好的。」
張姨領頭，所有人爭先恐後，就跟著楊蓉陶然一起小跑著下了樓，到了樓下，所有人仰頭看著那輛平時在路上只見用來拉煤的大貨車，都忍不住張大了嘴。
秦修然突然開口，就打斷了顧嵐。
「雜貨鋪和小賣部有什麼區別？」王叔皺起眉頭，「老張你就是想和我抬桿。」
秦修然和顧嵐站在樓道，秦修然猶豫片刻，從旁邊還拿著球服站在原地的王剛手裡拿過球服，才轉頭開口：「那個，陶然應該把球服也帶來了，我們要不去打球？」
「行吧，」楊蓉點頭，轉身看了一眼街坊，「走，咱們下去看看。」
所有叔叔阿姨面色冷漠，張姨提醒：「咱們家嵐嵐個子也很高。」
「老楊，我建議你在樓下開個小賣部。」王叔很認真規劃起楊蓉的未來，「這些東西夠了。」
「我長得有點帥。」
想到那隻抗爭到底的雞，楊蓉忍不住感慨：「你也儘力了。」
「男人帥有什麼用？」王叔摸了摸他半禿的頭頂，有些難過，「早晚要禿的，誰沒帥過？」
「我……我還比較有錢。」秦修然咬牙拋出必殺技，「可以給嵐嵐很好的生活。」
「比如？」楊蓉小心翼翼開口，秦修然沉吟。
老頭老太太們爭吵著湧上去，開始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個……」顧嵐關門之前，秦修然叫住她。
顧嵐抬起頭，疑惑看著秦修然：「什麼？」
「我……剛才是不是很丟你的臉？」秦修然有些緊張，他解釋著，「我不知道陶然……」
「沒事沒事，」顧嵐趕緊擺手，「你表現得挺好的，你不用解釋，是我媽他們的問題，他們沒見過你這樣的，思想跟不上時代……」
「這不是他們的問題，」秦修然趕緊打斷顧嵐，「這是我的問題，我第一次見你媽媽，我應該做好充分準備。」
「這不是你的問題……」
「這是我的問題……」
「我們一定要在這是誰的問題這件事上繞來繞去嗎？」顧嵐覺得有些頭暈了，她打斷秦修然，「你要不先換個衣服？」
「哦，」秦修然拿著球服坐回位置，「好。」
「那個，」顧嵐轉過身，捏著門，她想了想，還是尷尬開口，「就剛才的我話我知道你是怕我下不來台，我不會當真的，你還有很多時間好好考慮。」
「什麼？」秦修然想不明白，顧嵐提醒，「就是那個，你說你要和我結婚的事情。」
「我不是……」
「你現在不用說，」顧嵐打斷他，鄭重開口，「你再考慮一下，好好考慮。」
「我考慮……」
「我不希望你是在這種情況下做出的決定。」顧嵐垂下眼眸，有些不好意思，「這會讓我感覺是逼婚。」
秦修然一瞬說不出話來，他尷尬停在原地。好久才聽「砰」一聲門響，門就關了起來。
等關上大門，顧嵐深呼吸了幾口。
太刺激了。
其實剛才她好想問，他們打算定哪天擺酒，但理智告訴她，不行，她得剋制一點，給秦修然一點思考空間。
畢竟是終身大事，不能衝動。
顧嵐到她媽的房間換好球服，從床底下的雜物筐拿出籃球打好氣，走出來就看見她媽帶著朋友在搬東西，秦修然正在幫她媽一起搬，看見顧嵐，楊蓉高興打著招呼：「嵐嵐出來啦？快，陪修然打球去，可別贏他。」
顧嵐看著被金錢收服的母親黑了臉，帶著護腕往門口，一把拽過正在搬東西的秦修然：「走了，打球去。」
「伯母再見。」
秦修然把手裡箱子挪到路邊，和楊蓉禮貌打招呼，楊蓉笑著擺手，看著兩個孩子走出去，越看越高興：「哎呀，兩孩子真俊。」
顧嵐拖著秦修然下了樓，小聲嘀咕：「我媽這人就是見錢眼開見風使舵，你別被她忽悠了，她和王叔就巴不得我趕緊嫁出去，根本不是說的什麼不能賣女求榮，我看她賣得高興得很。」
「你別這麼說，」秦修然看著挽著自己的人笑起來，「你媽和王叔還是非常為你著想的。」
「別胡說了。」
顧嵐撇撇嘴，一手抱著球，一手拖著到了籃球場。
此刻已經是晚上，廣場舞大媽早已離去，小孩們也被抓去寫作業，籃球場空蕩蕩一片，在燈光下備顯凄涼。
顧嵐拍著球走到球場中央，指著左邊的籃筐：「這是我的籃筐，對面那個是你的。」。
秦修然聽著她的話上前，到中間線，看了一眼周遭：「就我們兩個人？」
「對，」顧嵐轉著球看向秦修然：「今天人少，我們單挑好了。」
「我和你打會不會有些勝之不武？」秦修然抬手比劃了一下，「我還是比你高點。」
「呵，」顧嵐一聽，嘲諷出聲，「我倒不是看不起你。」
說著，顧嵐雙膝微彎，操控著球：「我是平等的看不起你們每一個男人。」
音落剎那，顧嵐直接帶球過人！秦修然愣了片刻，趕緊追上。
他跑的速度比顧嵐快，很快追到顧嵐面前，將她阻攔在三分線外，顧嵐身子往左一斜，秦修然下意識去擋，但顧嵐的手卻直接□□過球，把球往右方一送，一個假動作從秦修然右邊彎腰繞過，隨後抱球大跨三步，輕鬆抬手一送，就把球送入籃筐！
球從籃筐砸落到地面，顧嵐聳了聳肩，攤手：「我還是有點水平的。」
這話把秦修然激怒，他走到邊上拿起球，認真開口：「剛才我還沒準備好，我們認真來。」
顧嵐聽到這話，挑了挑眉，隨後張開手，雙膝微彎，揚聲：「來！」
秦修然聞言，毫不猶豫，猛烈進攻過去。
他個子高大，不需要像顧嵐那樣使巧勁兒，憑藉著自己身高優勢，進攻得又猛又凶，可以說是全力以赴，沒有因為性別或者體格有半分退讓。
這激起了顧嵐的鬥志，她也習慣這樣的較量，秦修然猛，她比他更猛，直接給他全方位無死角給他展示了一波什麼叫做技術大神。
三步上籃，三分線外直接進球，她和球簡直是達到了人球一體，完全融入。
球在她手，天下她有！
秦修然看著面前這充滿了爆發力、力量感、滿眼驕傲明亮的人，彷彿是看到一顆耀眼的太陽，灼得人怦然心動。
兩個人進球數量很焦灼，難捨難分，這讓秦修然整個人熱血沸騰，等到兩人約定好的最後一個球，秦修然忍不住揚聲：「今天我贏定了。」
「別做夢了。」顧嵐操控著球，揚起嘴角，「這個球，我一定會進。」
說著，顧嵐提高了聲：「三分！」
聲音落下，顧嵐再一次發動進攻，秦修然抬起手死命防範，企圖截球。顧嵐背對著他，尋找著突破時機。
「我想好了，」秦修然喘熄著，「如果今天我贏了，我就去找爺爺，找你媽提親。」
「你腦子沒病吧？」
顧嵐一個轉身，試圖從左側突圍，秦修然緊隨而上，卡住她球的去路，顧嵐被他攔住路，一面觀察周邊一面提醒：「人生大事，不要草率！」
「不草率！」秦修然在她后肯定開口，「咱們試婚試好久了！總要有一個結果。」
顧嵐聞言，察覺漏洞，她彎腰運球上前，秦修然沒有攔她，看著三分線外，舉球跳起，同時開口：「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顧嵐手微微一顫，從容落地，眼看著球呈現一個拋物線飛拋出去，隨後和籃筐擦邊而過，重重砸到地上。
她轉過身，看著燈光下的人，對方揚起笑容：「你看，我贏了。」
「我這是沒發揮好！」顧嵐嘴硬，有些不滿，「你讓我再投一次試試？」
「今晚上你投了五次三分，每一次都中了，」秦修然提醒她，「除了這一次。」
「所以呢？」顧嵐有些心虛，故作鎮定，睜著眼看著他，「我這是失誤！」
「所以，」秦修然看著她虛張聲勢，抬手交臂，伸著懶腰轉身去撿球，「我回家就去告訴爺爺，你想嫁給我，讓他去你家提親。」
顧嵐一愣，等反應過來時，秦修然已經彎著腰撿起球，拍著球上的灰塵，準備離開。
「等一下，誰答應要嫁給你了？！」
顧嵐猛地意識到問題所在，她追著衝上去：「你還我的球！」
「撿到就是我的。」秦修然被顧嵐一把勒住脖子，把球送遠，「我不給！」
「還我！」
顧嵐圍著秦修然轉來轉去，秦修然躲著顧嵐跑開。
兩人打打鬧鬧時，醫院VIP病房裡，秦建清漠然看著這個強闖進來的兒子。
「秦家你就打算給他了？！」秦江河死死盯著秦建清，「他一個三十歲的毛頭小子，他為秦家做過什麼？我在公司幾十年，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爸，你就這麼對我？他是我兒子，而我才是你兒子！」
秦建清沒說話，他冷靜從福叔手裡接過水，吃完葯。
「讓趙醫生等一下，你們都出去吧。」
秦建清吩咐福叔，似乎是有些疲憊。
福叔點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被人拉著的秦江河，遲疑了片刻：「要不我還是留在……」
「沒事。」秦建清搖頭，「我有數。」
福叔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點頭，轉頭看向秦江河，聲音帶了幾分警告：「少爺，老爺身體不好，您說話做事還是有點分寸。」
「福叔，」秦江河拉了一下讓他覺得過於窒息的領帶，衣服鬆散開，他才笑起來，「你就是秦家一條狗，怎麼，在家裡呆久了，就當自己是人了？」
「掌嘴。」
秦建清冷靜開口，福叔當即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猛地打了過去！
秦江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隨後就想還手，又馬上被兩個保鏢死死按住。
「放開我！放開！」秦江河掙紮起來。
秦建清平靜看著他，聲音緩慢中藏了幾分孱弱：「我從小就教你，福叔跟了我一輩子，就是你的長輩，我活著，你得怕他，我死了，你得敬他，你是聾了聽不懂嗎？！」
「我聽懂了啊！」秦江河猛地甩開保鏢，扭頭看了一眼兩個人，叱喝，「別碰我！」
保鏢冷眼看著他，秦江河回頭看向秦建清：「我聽懂了，這麼多年了，我都按照你的做，我在他面前就像狗一樣了，你還要怎樣？可我當了這麼多年狗，也沒見你給我一塊肉吃啊！秦家你一直牢牢把控在手裡，還拿了一大半股份給夏怡，什麼意思？不就早早給你那寶貝孫子鋪路唄。我安排的人你都盯著，我做的事兒你都否認，你打小看我不順眼，你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大哥死了，你正眼都不會看我一眼！」
說起第一個兒子，秦建清瞳孔微縮。
他不由自主捏起拳頭，故作鎮定看著秦江河：「你不該用這種口氣提你哥。」
「受不了啦？」看見秦建清的樣子，秦江河笑起來。
「反正你也要把秦家給秦修然了，我也什麼都撈不到了，那我也不裝了，」秦江河攤開手，「我攤牌了，我就討厭你，討厭秦江成，討厭整個秦家！你讓我不要用這種語氣叫他？我就要叫，我就要提。你知道他為什麼四十歲不到就死了嗎？活該啊！」
「再打！」
秦建清低喝，兩個保鏢手疾眼快按住他，福叔狠狠一巴掌抽過去。
「打，你們打，你們現在打完我，我出去就報警！」
秦江河瘋狂嘶吼著、掙扎著，巴掌聲回蕩在房間，秦建清聽著秦江河叫罵，緩緩閉上眼睛。
許久之後，秦江河的憤怒終於化作嗚咽，他嚎啕出聲：「憑什麼啊！憑什麼啊！」
福叔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保鏢察覺在場兩個老者情緒變化，微微鬆手，秦江河整個人蜷縮起來，倒在地上，毫無儀態嚎啕大哭：「憑什麼他什麼都不用做，回來就要繼承秦家啊？！我才是你兒子！秦建清我才是你兒子！沒有我哪兒來的秦修然？！你不能越過我，你不能拋下我把秦家給秦修然……」
「出去吧。」
秦建清閉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憊。
福叔抿緊唇，終於躬身：「我在外面，隨時等您的吩咐。」
說著，福叔帶著人往外走去，只留秦建清和秦江河兩個人在屋子裡。
心電監護儀里傳來記錄心跳「滴、滴、滴」的聲音，秦建清漸漸等待著，聽著面前這個中年人痛哭，好久，哭聲慢慢平息，秦建清才開口：「我只是做了一個對秦家最好的決定。」
「放屁！」
秦江河猛地坐起來，抬起通紅的眼，死死盯住秦建清：「秦修然管過秦家嗎？他能做什麼？他有我熟悉公司運營嗎？他年紀這麼輕，別人服氣嗎？！」
「你說這些問題，夏怡都會幫他解決。」秦建清冷靜開口，「我也希望你能幫他解決。」
「我幫他解決？」秦江河嘲諷出聲，「我憑什麼幫他？」
「因為他是你兒子。」
「那我不是你兒子？！」秦江河笑起來，「你還不一樣要對我趕盡殺絕？你不知道秦修然是回來做什麼的？他是回來報復我啊。」
秦江河說著，從地面爬起來，來到秦建清床邊，眼裡帶了請求：「爸，如果你把秦家給他，我真的一無所有了，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求求你，把秦家給我。」
「江河，」秦建清凝視著兒子的眼睛，握住他的手，輕拍，「人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承擔結果，修然就是你的結果。你們父子之間我不能干涉，當年我沒有干涉你讓他出國，現在我也不會幹涉他要怎麼對你。我唯一希望的，就是秦家能夠更好。」
「那交給我不能更好嗎？！」秦江河聲嘶力竭，「我比他差什麼了？！你為什麼寧願相信一個什麼成績都沒有的毛小子，都不肯信我！」
「因為他比你聰明，有底線。」秦建清終於解釋，「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為什麼？」秦江河聽不明白。
秦建清笑了笑：「因為你沒有底線，你太軟弱了。軟弱意味著搖擺不定，所以你的人生註定沒有辦法堅定做一個選擇，這也就意味著，許多選擇到你手裡，都會變成錯誤。」
「我做錯了什麼？我這麼多難道不都是為了秦家嗎？如果你說我為了蔣舒和夏怡離婚是錯，你怎麼從來沒想過當年你要我和蔣舒分開，不然就剝奪我繼承資格的時候是錯呢？！明明是你把我們分開的！」
「不是我把你們分開，」秦建清神色平靜，「我只是提前把選擇放在你面前。以那時候秦家的財力，蔣舒代表著你要過上物質更差的生活，夏怡代表著光明前程。只是你看不清楚，所以我讓你看得更清楚一些。如果你對蔣舒的愛情，可以在你未來人生失去助力、在你痛苦的時候讓你不埋怨不痛苦，那你當時就可以堅定的選擇蔣舒，我也會接受你的選擇。可你沒有。不是我把你們分開，江河，是你，不夠愛她。」
秦江河愣愣看著秦建清，聽他告訴他：「你選擇了光明的前程，這沒有問題，一個人熱愛金錢沒有錯。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和夏怡是聯姻，你就該遵守聯姻的規則。你什麼都想要，你用欺騙的方式和夏怡在一起，成為了夏家的乘龍快婿，後來我們也的確因為這段婚姻，在關鍵時刻拯救了岌岌可危的秦家，等秦家穩定，你大哥去世，你覺得你在秦家呼風喚雨時，你就把失去利用價值的夏怡扔在一旁，和她分開，做這些事的時候，你就沒想過，夏怡是會報復的嗎？」
看著秦江河愣神的表情，秦建清嘆了口氣：「你當年不管選擇蔣舒還是夏怡，只要你遵守遊戲規則，你都能很好走下去。可你不願意遵守規則，那就要承擔失控的後果。」
秦江河沒說話，他似乎還在想，秦建清轉頭看了看時間：「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你以為……」秦江河喃喃出聲，「秦修然就不一樣嗎？」
秦建清轉眸看他，聽他好像是在和自己說話：「秦家的家業啊，多少錢啊，一個女人，值得嗎？可有錢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過得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說他有底線？」秦江河笑起來，抬眼看向秦建清，「你試試？」
「試什麼？」秦建清冷靜詢問。
「把他放到我的處境里！讓他和我一樣！你到是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就比我高貴！他也會和我一樣的，」秦江河笑起來，「他一樣也要選擇錢，然後等你老了，再把所有約定一腳踹翻！沒誰能拒絕錢的，在錢面前什麼道德底線都沒有意義！不信你試試——」
秦江河說著，急切從包里掏出手機，交到秦建清手裡：「你給他電話，你問問他，讓他想好問問他，他是不是真心喜歡顧嵐？他要是真心喜歡，秦家和顧嵐他要誰？！」
秦建清靜靜看著他，秦江河努力塞著手機：「打啊！你打電話問問他！憑什麼他可以這麼輕易就拿到他想要的東西我就不行？！你打！」
秦建清不說話，他感覺胸口有些發疼。
他故作鎮定，企圖去抓呼救鈴，平穩開口：「福叔。」
「打！」秦江河一把將他拽上前，死死抓著他的手，秦建清試圖掙扎，他開始急促呼吸，大口喘氣，秦江河卻完全沒有察覺，只按住他，憤怒開口，「你打給他！打給他！」
「福叔！」
秦建清大吼出聲，被秦江河拖拉著猛地拽到地上，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外面的人，福叔猛地推門而入，看見蜷縮在地上急促呼吸的秦建清，衝上去一把推開秦江河，按下呼救鈴。
秦江河被福叔推開，獃獃坐在地上，看著醫護人員衝進來，這才意識到他做了什麼。
「老爺！老爺！」
福叔激動喚著秦建清，醫護人員開始急救，秦江河驚慌站起來，下意識否認：「不是我……我沒有……」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不是」什麼，「沒有」什麼，就急急否認。
但周邊人都顧及不到他，他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慌忙離開。
他像是流竄在荒野中的野狗，忙不擇路，直到最後，衝出醫院時，他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他顫唞著拿出手機，猶豫了好久，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終於給蔣舒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那一剎，聽見蔣舒：「江河啊，怎麼了？」那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老婆……」他顫唞出聲，「我完了，我什麼都完了……」
蔣舒一愣，隨後立刻讓自己鎮定下來，語氣放緩，安撫著秦江河的情緒：「江河，怎麼了？」
「我……我我逼著他給秦修然打電話，讓他逼著秦修然在顧嵐和秦家之間選，他不肯打，我……我打了他。他現在送去急救了，」秦江河很慌亂，「我不知道怎麼了，我……我完了。我爸不會把秦家給我了，我們什麼都沒有了，我完了。」
「你冷靜一點，」蔣舒聽著，立刻明白了事態嚴重性，她捏起拳頭，做下決定，「江河，你別哭，你現在聯繫你高氏私立醫院的高院長，我帶人過來，馬上把爸爸轉院。」
「轉院？」秦江河有些聽不明白。
「是，轉院，」蔣舒語氣冰冷，「我們要第一時間控制住爸爸，然後想辦法讓他簽署遺囑。」
一聽這話，秦江河就明白了蔣舒的意思。
他雙唇微顫，好久，才開口：「蔣舒，那是我爸。」
「秦江河，」蔣舒提醒他，「秦江成也是你哥。你怎麼走到今天的，你忘了嗎？」
秦江河整個人猛地一顫，蔣舒立刻做下決定：「我馬上帶人過來，你想一下，之後怎麼逼老爺子。」
說完，蔣舒就掛了電話。
秦江河坐在醫院門口，他愣愣看著遠處，車來車往，一瞬好像看見了很多年前，出車禍死亡的秦江成，彷彿又站在他面前。
他紅著眼眶，想說什麼。
但好久，他還是閉上眼睛，頹然將頭埋入雙手。
等了沒一會兒，蔣舒便帶著幾十個人沖了過來，領著人直奔醫院。
秦建清剛剛搶救完穩定下來，蔣舒徑直衝進去，福叔下意識起身，馬上被人按住。
「聽說爸爸又出事了，福叔，我覺得這家醫院不行啊，」蔣舒微微一笑，「要不換一家吧。」
「蔣舒！」福叔怒喝出聲，「你想做什麼？！」
「想讓老爺子知道我們家江河的孝心，不要再誤會他了。」
蔣舒抬了抬手：「帶走。」
說著，所有人衝上去，將秦建清的人按住，帶著設備，推著昏迷不醒的秦建清，一路轉到了高氏私立醫院。
這家醫院是蔣舒投資建立，讓人將秦建清看管起來，等第二天秦建清清醒，睜開眼睛，就發現已經換了地方。
秦江河憔悴坐在他旁邊，平靜看著他，喚了一聲：「爸。」
秦建清看著他，似是毫不意外，他淡定開口：「遺囑我已經交給律師了，我一死就會公開。」
「你是真的恨我。」秦江河笑了笑，「什麼都算好了。」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一直覺得，問出來，無論真假，都很傷心。」
「什麼？」
「你大哥，」秦建清提到這個人，聲音微啞，好久后，才開口，「怎麼死的？」
秦江河沒說話，他看著秦建清，笑了起來：「爸，我和你打個賭吧。」
秦建清沒有說話，秦江河拿出一份遺囑，放在秦建清面前：「秦修然和我是一樣的人。其實秦家交給我或者他沒有任何區別。」
「你還是不死心。」
秦建清明白了兒子的意思，秦江河死死捏著遺囑：「你讓我怎麼死心？你那麼偏心，你怎麼知道秦修然就和我不一樣？你又怎麼知道秦江成和我不一樣？！我和你賭這一次，這輩子，您就和我賭一次。」
「你要賭什麼？」
「你讓秦修然來選——」秦江河盯著秦建清，「顧嵐和秦家，他選誰？如果他選顧嵐，我輸得心服口服，我再也不和他爭什麼，從此以後我保證秦家和和睦睦的，我就像對待博文一樣好好對他，我還會告訴你秦江成是怎麼死的。但如果他選了秦家，那你就在這份遺囑上簽字。」
「江河，」秦建清垂眸，看向遺囑，語重心長，「你知道嗎，你有兩個邏輯漏洞。」
「什麼？」
「第一，就算修然選秦家，也不代表他會和你一樣未來背叛已經有的約定，證明不了他沒有底線，和你是一樣的人。」
「第二，他不選顧嵐，也可能是……」秦建清轉頭看向秦江河，實話實說，「單純是沒那麼喜歡，不是貪圖錢財。」
秦江河：「……」
「所以，」秦建清抬起手，將秦江河的遺囑挪開，「你這話邏輯有問題，我早就和你說了，你從小就不聰明，不要勉強。」
「少他媽給我BB！」聽到這話，秦江河整個人終於徹底崩潰，他一把抓住秦建清，暴喝出聲，「你搞清楚你現在在我手裡，你要是不簽，我就和你玉石俱焚把你折磨到簽字你信不信？！你賭不賭？和我說！你賭不賭？！」
「冷靜一點，」秦建清按住秦江河的手，神色鎮定，「你要這麼說，我肯定和你賭。電話給我。」
聽到秦建清同意，秦江河鬆了口氣。
他把秦建清手機拿過來，劃開屏幕，就是密碼。
秦建清的手機密碼並不是單純的數字，而是像電腦一樣需要輸入特定密碼，秦江河拿著手機，冷聲詢問：「密碼。」
「我來輸吧，」秦建清友好建議，「我怕你輸不了。」
「你別想碰手機！密碼！」秦江河怒喝。
秦建清嘆了口氣，只能報出自己密碼：「4！b$qvEVkRGf(Z5U9V5`;g」
秦江河一愣：「你說什麼？」
秦建清認真開口：「我說，我的密碼是：4！b$qvEVkRGf(Z5U9V5`;g」
秦江河震驚看著他，秦建清無奈：「我說過了，你從小就不聰明，不要勉強。」
秦江河：「……」
片刻后，他憤怒將手機遞給秦建清，怒喝：「爸，你以後不準再說我不聰明，不然我和你玉石俱焚！」
秦建清淡淡看了他一眼，扭頭輸著密碼：「我早說過了，你真傻。」
秦江河：「……」
啊啊啊啊啊，他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