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回
這樣,連家都沒有在家裡過完元宵節,就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出發了,連振勛和連振雄兩個人像是被拋棄了的小孩子一樣,站在門口十分哀怨欲哭還休的看著一行人走了。
這次連慧卿還帶了幾個莊子上很會種莊稼的人,土豆就主要是這幾個人在負責種的,裴九來了之後,連慧卿也跟著去莊子上看了一下自家的土豆,長得很不錯,這些人確實是干農活的一把好手。
那些人聽說要去都中見皇帝,一個個都緊張的不得了,連家給他們做了新衣裳,收拾了一番,可是他們還是縮著頭,一副唯唯若若的模樣,連慧卿嘆息,這些人只會種田,如果田地里莊稼收成好,他們就覺得高興,要是遇上災荒年,就沒有活路,對於他們來說,最大的目標就是希望有一塊自己的地,全家能夠吃飽穿暖,至於見皇帝這樣的事情,別人求之不得,而他們卻是避之不及,皇帝在他們眼裡,是比天上的神仙還要難以企及的人物。
連慧卿讓自家老爹注意常常給幾個人一些提醒和安慰,皇帝對土豆感興趣,是因為它的收成好,不是因為別的,所以回答皇帝問題的主角肯定是自己,只是自己也需要別人的幫忙,皇帝肯定想要知道如何才能夠把土豆種好,到時候這幾個人就發揮作用了。
裴九看連慧卿,本來還擔心她會緊張,畢竟見皇帝是多大的一件事啊,可是看人家該吃的時候吃的香,該睡的時候睡得飽,頓時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這妮子心大得很,肯定沒有那麼上不得檯面。
連慧卿自己也緊張啊,這是去見國家元首級人物呢!這人是一怒便伏屍百萬,一樂就萬里春光型的,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但是這路上差不多半個月,連慧卿的心情也漸漸地平復了一些,不就是見個皇帝嗎,人家關心國計民生,說明人家是個好皇帝,肯定不會隨便亂懲罰人的,自己只要學好規矩,將可能會問到的問題想好了怎麼回答,肯定能夠應付過去的。
在心情忽上忽下的時候,晃晃悠悠到了都中。
皇帝召見的人,下面的人不敢有絲毫慢待,雖然依舊對他們的商戶的身份很是不齒。
三個人住在驛館,看在裴九的面子上,那些人也沒敢安排太差的屋子,三個人住的地方是個小院子,院子里倒也乾淨整潔,位置不算大,堪堪容納下一行十多個人。
連慧卿的屋子靠院內一些,因為驛館里是人來人往的,總要顧忌著連慧卿的閨譽的,雖然連慧卿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閨譽了。
裴九跟上下交代了一聲之後,就離開了,連家在這裡開始都城之旅。
連老爹是來過這裡的,但是人家沒有住過驛館,驛館就是專門接待很多來都中述職之類的官員及其家眷的,畢竟都中地價貴,不是每個當官的都能夠在這裡買個房子,然後過幾年才來住一次。
連家人都牢記裴九給的驛館的一些注意事項之類的,老老實實守在院子里不出門,連家的下人也是十分安分,在外面可不是在家裡,那容得那麼放肆,要是衝撞了哪個大官之類的,那小命可就保不住了,要知道連家商戶的身份,在這都中是完全不夠看的啊!
裴九倒是常來,時常問問連家是否有什麼需要,連家當然表示不需要了,自己帶夠了銀子,想要什麼買就是了。
連慧卿呆在自己的屋子裡好無聊,連院子里都去不了,因為院子里常常有人來找連老爹和連夫人回事,連慧卿的活動空間就更小了。
第三日,裴九帶來一個人,看到那個人,連慧卿只想起一個形象,那就是容嬤嬤!
看那個深深的法令紋,銳利的眼神,板直的身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人一看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這是個老嬤嬤,而且是很嚴肅很嚴苛的那種,連慧卿看著就覺得慫,這裴九帶個這樣的人來,不會是想讓自己學規矩的吧?
連慧卿沒有想到裴九還會給自己安排一個這樣的人來,到底是看自己過得太舒服了還是怎麼的?
裴九滿臉笑容介紹道:「這位是我祖母身邊的李嬤嬤,年輕時便是我祖母身邊的宮女,對宮中的禮節十分清楚,可以指導一下你。」
連慧卿真想甩他一臉,然後說:老娘的規矩夠了!
嚶……可是不能啊!
「多謝裴公子的好意了!」連慧卿皮笑肉不笑道。
裴九依舊笑眯眯的,似乎沒有看出連慧卿的悲憤。
「見過李嬤嬤。」
連慧卿乖乖行禮,這個時候連慧卿才來得及感嘆一句,萬惡的舊社會啊,她以前還慶幸自己不用宮斗宅斗啥的,看,現在就要開始了,學最基本的姿態了。
李嬤嬤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嗯,然後道:「姿勢不太端正,而且蹲□的時候略有些搖晃,這些都是要不得的,還請連姑娘回屋子裡,我好生給你指導一下。」
連慧卿不由得身子一抖,這個好生指導一下,感覺就是容嬤嬤的針在那裡等著了!
「嬤嬤這邊請!」連慧卿急忙把李嬤嬤請進自己的屋子裡。
李嬤嬤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屋內的布置,這裡是驛站,根本看不出什麼來。而且李嬤嬤臉上的表情從來沒有變過,連慧卿覺得她會不會臉部肌肉無力,所以連表情都沒有了。
「連姑娘。」
「是,」連慧卿決定要柔著一點,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家雖然只是個下人,但是特殊在人家是公主的下人,還是從宮裡出來的,在宮裡鍍了一層金,又被公主的光環籠罩保護著,這個人比外面許多官還要有地位。
連慧卿覺得自己是做不成反抗封建舊禮教的戰士了,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學吧!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李嬤嬤說什麼,連慧卿都說是,低眉順眼無比順從,特么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這個時候才二月,開春之時,不少事務都要處理,所以皇帝是在半個月之後才召見連慧卿的,那個時候連慧卿學規矩學走路學行禮都學的差不多了,連慧卿很痛苦,但是連夫人很高興,得到公主身邊的嬤嬤的教導,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遇!以後這樣說出去,自己的女兒就有市場多了!
李嬤嬤拿著一袋子金葉子,攏在袖子里去見大長公主了。
連慧卿得知皇帝召見的時候,吐出一口氣,心真的是提得高高的了。
連家也有些誠惶誠恐的。
連慧卿急忙回屋以最快的速度換了衣裳梳洗了一番之後,準備登車去皇宮,這馬車還是驛站準備的,總不能讓連慧卿走路去皇宮啊!
後面跟著幾個莊子上的人,他們要在宮門外等著,如果皇帝要問怎麼種的事兒,就把他們喊進去,如果沒問,就算了。
後面幾個人也有幸坐了一下馬車,幾個人都是帶著惶恐的。感覺去見皇帝就是去送命一樣。
連慧卿端端正正地坐在馬車上,連老爹叮囑了一些話,連夫人塞了一些金瓜子金葉子銀票之類的東西給她,聽說在宮裡,不管是誰都要打點一下的。連慧卿想到要明目張胆地賄賂,就覺得做不出這種事兒一般,開頭難啊。
馬車走了很久才到皇宮,皇宮門口已經有太監等著了,除了連慧卿,其他的人都不準進去。
那太監領著連慧卿往裡面走,連慧卿看他是青黑色的衣服,知道這種太監的品級較低,做的都是別人不太願意做的活,而且油水少,是別人壓榨的對象,不過這種小太監也不能小視,他們消息是挺靈通的。
連慧卿從袖子里摸出幾顆金瓜子塞給太監道:「這位公公辛苦了,我是第一次來都中,更是第一次進宮,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還請公公多多指教。」
那人見了金瓜子,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別個都說這次是一個商戶之女,沒什麼巴結的必要,所以派了他來,他常是最受欺負的那個,跑空腿是常有的事情,這次得了幾個金瓜子,也覺得不錯。
小太監將金瓜子揣進懷裡,領著連慧卿貼著牆根兒走,道:「等會子我把你送到靈武門,那邊皇上身邊的莫公公會領你進去,莫公公是個愛說話的。」
連慧卿道:「我知道了,多謝公公。」
李嬤嬤雖然知道皇帝身邊的哪個太監是什麼性子,但是人家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是那個人來領連慧卿,所以這些摸索的工作只能靠自己了。
「公公,我家有幾個下人在宮門口等著,到時候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召見,若是皇上召見,還勞煩公公再跑一趟,這個是給您的茶錢,公公跑路辛苦,喝口茶歇歇腳。」
這次是一片金葉子。
那公公頓時更加高興了,收了金葉子道:「我知曉了,你只管交給我便是。」
皇宮很大,宮牆很高,抬頭一看,就是一線天一樣,給人十分壓抑的感覺,難怪這宮牆內的人都有些心理不正常。
不過連慧卿也知道,她這種平民之女,只能夠走偏門走小道,避開正門大道,免得衝撞了一些貴人之類的,恐怕繞的路蠻遠的。
連慧卿再怨念,也不能表現出來,埋著頭跟著小太監急匆匆往裡面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連慧卿覺得鞋子里都發熱了,終於到了靈武門,看到一個頭髮有些花白,但是身板挺直,身著絳紫色太監服的人,那人拿著高等太監才能夠拿的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