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小蘭，這邊！」

聽見不遠處呼喚聲的少女，抬頭確定了一下姐妹的位置，小心翼翼放下手裡的衣服，擦了擦額頭上因為太陽而熱出的汗。

站起身快步朝牆后跑了過去，左顧右盼，臉上寫滿了緊張：「你怎麼來了？」

另一個和她穿著同樣素色衣服的少女，忍不住笑了，把藏在背後的綠豆糕拿了出來，看著她蒼白的嘴唇，一把塞進她的嘴裡，壓低聲音解釋道：

「我看你大清早飯都沒吃，就偷偷拿了幾塊綠豆糕，你快吃，嬤嬤等會兒才會過來呢。」

說著，把包在手帕里的，另外幾塊綠豆糕也拿了出來。

少女聽她這麼說也放下心，眼圈瞬間紅了起來，含著綠豆糕的嘴含糊不清地喊著：「小若…」

小若把剩下的綠豆糕放到小蘭的手上：「你就別跟我肉麻了，當初我們可是一起從村裡出來，說好要一輩子都當好姐妹的。」

小蘭低著頭，嚼著嘴裡的綠豆糕，聽著朋友在一旁寬慰自己：

「還有你就放心吧，嬤嬤說要把你送給二公子肯定是瞎說的，我都打聽過了，二公子沒錢，因為老爺走得早，現在大公子襲爵，老夫人管事。」

「二房就分到老爺在鄉下的幾畝地，這還是大公子念在好歹是個庶弟，什麼都沒有說不過去才給的。而且我聽說二房連佃戶都要租不起了，更別說像我們這樣的婢女。」

「我們不該在背後嚼舌根，還在這裡偷吃綠豆糕，你要是想罰就罰我吧！」

少女的臉「嘭」地一下就紅透了，身旁的好友十分有眼力見地拉了一把好友，迅速跪了下來試圖解釋清楚：「二公子對不起，多有得罪，我們也是剛入府，還不太認識人。」

少女的臉色因為朋友的安慰，逐漸好轉了起來，但是她心裡還有些擔憂：「真的嗎，可我聽說二夫人，當年嫁來的時候有不少的陪嫁，而且還有個當王妃的姐姐，應該不會缺錢吧？」

旁邊的少女看到這個情況，也連忙跪了下來，畢竟無論怎麼說，眼前的人都是主子：「還是罰我吧，都是我讓她給我帶的綠豆糕！」

男人溫潤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

「你們好，我來拿昨天拿來洗的衣服，今天漿洗房是哪位姑娘負責？」

男人看著眼前的兩位少女也覺得眼生，知道她應該是剛進來，所以沒認出自己，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故意語氣加重自我介紹道：「我就是二房的公子。」

雖然說二公子，剛剛沒有和兩個人一般見識，但看到被糟踐成這樣的衣服，小蘭還是忍不住慌了。

「起來吧，我的衣服昨天都拿到這邊洗了，請問能幫我拿一下衣服嗎？」

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估計洗衣服的時候隨手一混，導致這些衣服，都混上了其他衣服的顏色。

男人看著呆愣住的兩個少女輕輕一笑，那一瞬間，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心，劇烈跳動了起來，但看著來人衣服價值不菲，怕衝突了貴人，兩個人迅速低下了頭行了個禮。

兩個人隨意聊了幾句后，小蘭把剩下的綠豆糕往嘴裡一塞，就準備回去接著幹活了。

在下人的衣服堆里，小蘭找到屬於二公子的那一筐衣服，二公子應該是偏愛淡雅的顏色，所以籃子里的衣服，基本都是白色淡綠色。

洛潤沒有和兩個小姑娘較勁的意思，也沒有興趣欺負她們，只是看兩個女孩如此緊張的樣子，有些無奈：「你說的其實沒錯，我根本怪罪不到你們，所以你們沒必要怕我。」

正巧一個身穿白色長衣的男人，抱著幾件衣服走了過來，頭上插著一根素色的簪子，膚色估計是因為長期生病不見光，而泛著不健康的白色，一雙眼睛卻如同黑曜石一般閃耀，渾身散發著讀書人特有的氣質，衣擺上綉著拿金絲描邊的青竹。

小若思索了片刻：「那就不清楚了，我也是聽說來的，反正你就放寬心吧！」

小若連忙伸手翻找了一下，發現下面的衣服更加慘不忍睹后，只能把染上色的地方蓋了蓋，確保第一眼不會被人發現。

少女迅速咽下嘴裡的綠豆糕，站出來回答道：「公子，是我，請問您是哪房？」

兩個人因為他的美貌而有些愣神，一時都忘了自己在這裡偷吃東西，需要躲開旁人。

兩個人看公子真的沒有說什麼，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后，連忙跑去給二公子找衣服了。

「而且花姐說，嬤嬤經常這樣威脅新來的。」

小蘭注意著小若的的動作，有些緊張地問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小若反問道：「這衣服是你洗的嗎？」

小蘭搖了搖頭，小若把籃子往小蘭手上一放：「那我們為什麼要替別人的行為受罰？」

二公子看著兩個人，抬著一籃子衣服出來的速度有些詫異，但也沒有特別在意。

把手上的臟衣服放進門口的桶里，就想拎著洗好的衣服先回去，但小蘭抿了抿嘴唇，還是向前一步，出聲攔住了他：

「二公子，雖然昨天洗衣不是我負責的，但是我還是想說一聲，您送來的衣服被人混在其他衣服裡面洗了，染色十分嚴重，而且白色的衣物，染了色就不太好洗了！」

小若本來牽著她的袖角，想攔住她的，但小蘭還是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把想說的事情坦白了出來。

好在二公子沒有治兩個人的罪，只是輕輕一笑，說了句：「無礙。」

小蘭看著二公子走遠的背影，忍不住說道：「二公子好好啊。」

小若卻冷笑了一下，毫不客氣地往她腦子上敲了個毛栗：「你說你，剛剛衝出去幹什麼，也幸好二公子不追究，要是這些大人物追究怎麼辦？」

小蘭討好地笑了笑：「反正說不說都會先追到我們頭上，我就想著還不如先說了……」

小若：「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小蘭：「知道了知道了，若若最好了！」

小蘭：「對了，她們不都說二公子沒錢讀書，長相醜陋嗎？我看這消息一點都不真啊。」

小若贊同地點了點頭：「的確，我看二公子長得跟天仙下凡一樣，不過我聽說，他和表兄弟比詩詞歌賦，一次都沒有贏過……應該只是徒有其表？」

小蘭：「但是剛剛我們幹了兩件錯事，他都沒有揪著我們，要是嬤嬤知道我們肯定慘了，我在想，去二公子手下應該還挺不錯的。」

小若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不敢苟同姐妹有些單純的想法。

而另一邊被她們兩個討論的中心人物，正抱著籃子往自己院子里走去，帥不過三秒，剛轉過一個彎，洛潤就忍不住把衣籃子往地上一放，站直身體錘了錘腰。

深吸了幾口氣緩了緩，確定喉嚨間的癢意壓下去不少，才繼續抱著籃子往前走。

經過小花園的時候，差點和一個衣著華貴，頭戴金釵，明眸皓齒，容貌姣好的少女撞在一起。

剛剛洛潤思索著事情，沒發現前面有人，人到了跟前才發現，連忙抱著籃子往旁邊一躲，抬頭看了一眼，注意到眼前人的身份，放下手裡的籃子，行了個禮：「阿姊。」

少女手拿著手絹嫌棄地揮了揮，示意讓他起來，洛潤這才發現，她身著一身淡粉色長襖，裡頭穿得也是紅色長裙，也不知道今天是要去幹什麼，穿得如此喜慶。

她用手絹捂著鼻子，把洛潤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你怎麼在這裡？」

洛潤瞥了眼地上的籃子，低著頭弱弱地回答道：「弟弟是來拿衣服的，正想回去。」

說著，還咳嗽了兩句，引得眼前少女忍不住往後躲了兩步，用手絹在鼻子前面揮了揮：「今天碰見你真是晦氣，對了，你身上這一身，是不是還是你小表兄的衣服？」

洛潤不想和她繼續糾纏在這裡，只是頭低得更低了，少女卻喋喋不休了起來：

「我哥之前給你的舊衣服你怎麼不穿？也是，你和你娘就喜歡扒著廣王府吸血，可惜人家三兄弟各個考取功名，最小的今年也要考了，而你，怕是連考試資格都沒有吧？」

「聽長姊一句勸，好好去把爹爹留下的地種好，也算不埋沒我們忠義侯府的名聲了。」

跟在身後的婢女搭腔作勢道：「二少爺這一身衣服，也就虛有其表罷了，我看還是一身便衣適合二公子。」

洛潤沒有搭理主僕二人，跟在她們身旁的嬤嬤卻有些著急地催促了起來：「小姐，別管這種晦氣的人了，大少爺在前堂等著你去呢，馬上陸相就要到了。」

說到這件事，少女又添了句：「今天家裡有貴客，你可千萬別去前面。」

洛潤連忙低頭說：「是。」

主僕三人正要往前走，洛潤卻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長姊,我之前去地里，碰到陸相巡狩，他好似不太喜歡大紅色。」

三個人的動作停住了，嬤嬤想拽大小姐往前走沒拽動，少女轉身走到洛潤的身邊，壓低聲音威脅道：「你最好沒有騙我！」

說完，帶著自己的嬤嬤，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洛潤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自己這位長姊一向腦子不太好，平日里洛潤最愛逗她兩句，畢竟其他人也不會像她一樣這麼好逗。

至於陸相討不討厭紅色，洛潤也不知道，但是在鄉下田裡，自己確實是碰到了那位，和自己小表兄有娃娃親的陸相。

所以他才不會去前面自討苦吃，去觸那位陸相的霉頭，如果在陸相心裡，有個討厭人的排名，自己肯定會排在最前面。

畢竟當初廣王王妃早產，就是因為她和自己娘一起待在寺廟裡，加上早產後，自己小表兄的身體就一向不太好。

要知道自己霉神的稱號，可以說是早就傳遍了這些權勢的耳朵里。

洛潤抬著籃子繼續往自己院子走去，還沒走到門口，一個穿著藍色長衣的男人就跑了過來。

看他的速度，也不知道在門口站著等洛潤多久了，他伸手接過少爺手上的籃子：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他們動手打你了！」

洛潤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有些無奈：「他們只會嘴上說說，我們不聽就是了。」

「外面我怕有眼線，我們進屋說吧。」

洛潤坐在椅子上，喝著早已冷掉的茶水，總算感覺胸口喘過氣來，那邊的小廝翻看著衣服：

「公子，這還不如讓小的來洗呢，你看看這洗出來的叫什麼東西？」

洛潤無奈地笑了笑，正想說些什麼，喉嚨口又是一陣癢意：「咳咳咳，小南！咳咳咳咳。」

少年連忙跑過去拍了拍自家公子的背：「公子！行，我不說了，你要我去辦的事情都辦妥了，要我說，我們就應該和大房那邊明面上撕破臉皮！不然這些下人們也太不會做事了！」

洛潤一隻手捂著心口，一隻手隨意地擺了擺：「沒用的，娘不一定會幫我，而且就算撕破臉有什麼用？」

話音剛落，屋外就有一個嬤嬤走過來敲了敲門：「二公子，二夫人喊你去一趟。」

小南連忙高聲回應了過去：「知道了，這就來！」

注視著屋外的身影消失，小南忍不住說道：「還二夫人呢，夫人聽了肯定又要來找咱們的麻煩，喊二姨娘又不會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