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花有渝稍微收斂了弔兒郎當的神色,不由退後一步,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現在的Eleven,真是太陌生了。
台上台下簡直是兩個人。
花有渝一開始就懷疑宿星野別有用心,只是沒想那麼深,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想玩刺激的小遊戲,等過了新鮮勁玩夠以後自己就主動消失,到時候依照白晏丞凡事都無所謂的脾性也造不成什麼影響,就當為德高望重的嚴教授哄孩子,至於玩盡興的青年也能如願以償。
現在的小年輕不都這樣嗎?
接近白晏丞的人真不少,那些不了解白晏丞的人都以為這個男人很神秘,很特殊,身上彷彿有種魔力,總是吸引人去挖掘。
作為白晏丞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好哥們,花有渝真心想勸說這些盲目的追求者,白博士除了智商高,長的好看點以外,真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居家過日子的男人。
不過這話花有渝現在說不出口,如果當著宿星野的面說白晏丞普普通通,那對方的拳頭會以每小時100公里的速度朝他的俊臉砸過來。
他重新定義了宿星野接近白晏丞的目的,也許不僅僅是為了尋求刺激,情竇初開的年紀,說不定還真帶著幾分真情實感。
「我幫你。」花老闆善心大發,可能是被宿星野的情意感動,當然了,更多是為了花匣子的利益。
「幫什麼?」這回輪到宿星野怔住。
他變得不相信別人,所以對花有渝持有懷疑。
白博士那麼聰明,他的朋友肯定也傻不到哪去。
「你真的了解他嗎?」宿星野表情陰晴不定。
這樣看來,他真是一個見利忘義的人。花老闆在心裡給自己的定位異常清醒。
花有渝神秘一笑:「幫你追晏丞啊。」
花有渝笑得像個奸商,與他擊掌慶祝。
很多學校都有一個傳聞中的風雲人物,白博士就是S市工業大學的風雲人物,活在校友口中的天才博士。
也不知道這倆人收了花老闆什麼好處,異口同聲地支持花老闆的提議,還勸他相信白博士的發小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天花亂墜地誇讚花有渝的本領。
他悶著一張俊臉,低聲說:「今晚不行,太晚了,我得趕緊回去。」
他聽說過好多個版本的白晏丞,研究院的官方版本,師哥師姐們的野生版本,嚴教授的濾鏡版本,還有花有渝的發小版本。
這話似曾相識,他對肖筠也說過同樣的話。
僵持了一會兒,在三人軟磨硬泡下,宿星野到底還是點頭答應了:「好,花老闆,記住你說的話。」
也不知道是對留在酒吧演出感興趣,還是對宿星野的私人感情發展更感興趣。
花有渝卻極其自信,拍胸脯保證:「別人的話你可以不信,但是弟弟,你要是連我也不信,那你可就錯過一個堪稱諸葛亮級別的軍事。」
雖然花有渝看上去很不靠譜,但現實情況確實與白晏丞是親密的好友關係。宿星野內心動搖了,猶疑不定地看向身後的兩個小夥伴,希望他們能給自己出個主意。
似乎覺得有些荒繆,宿星野表情變幻了幾回,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花有渝收回視線,笑盈盈道:「別忘了,我和晏丞是鐵哥們兒,他從小到大跟哪個女生或者哪個男生接觸過我都知道,他喜歡什麼類型我也最清楚,我幫你追他等於走捷徑,唯一的條件就是你和你的幾個小弟必須留在花匣子。」
宿星野對花有渝始終抱有懷疑的態度,內心的想法和花有渝完全相悖,他覺得白博士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沒那麼容易讓人看透。
花有渝口中的白晏丞,也不過是眾所周知的傳聞而已。
但是和本人相處了半個多月以後,他覺得自己認識的白晏丞和他們口中傳聞的白博士根本不是一個人,不能說不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味」。
他掃一眼宿星野的後方,謝小舟和薛嘉一邊往箱子里裝樂器,一邊用八卦的眼神往這邊瞄,兩個人的眼裡都閃爍著亢奮的光芒,十分關注他們之間的話題。
「去吧去吧,」花有渝拍拍他的肩膀,「改天把欠著的時長補上。」
今晚的花老闆賠大發了,白白送出去小一萬的代金卡不說,還丟了信譽,怎麼著也得想辦法找補回來。
宿星野的弱點就是白晏丞,只要有籌碼在手,絕對乖乖就範,花有渝吃准了這一點。
宿星野著急回去和男神團聚,扔下兩個同伴先走了。
一路上,他因為心虛而忐忑不安。
白晏丞到底有沒有看到他?
懷抱著這樣的疑問,他緊趕慢趕地回到恆源小區,家裡卻沒人,白博士沒有像預想中一樣坐在沙發上看書,客廳漆黑一片,屋子裡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白晏丞從花匣子出來以後,沒有選擇回家。
他愈發捨不得夜裡的空氣,順著街道一路南行,繞了一圈,走到研究所時停下腳步,只因他碰見了一個老熟人。
研究所大門前是單行道,對面是一塊農場,街邊豎起高高的柵欄,平時沒有人在此逗留。
不過有一個流浪漢,總喜歡夜裡來這邊的垃圾堆翻找東西,偶爾會撿到一些瓶瓶罐罐,多數時候是無功而返。
大垃圾箱旁邊飄出陣陣青煙,在這寂靜的黑夜中格外顯眼。白晏丞尋著青煙的源頭走近,耳邊聽見窸窸窣窣的響聲。
身高體壯的流浪漢坐在馬路牙子上,光著大腳,兩條腿叉開,胳膊肘杵在膝蓋,一手拿煙,一手擺弄著塑料瓶,腿邊照舊放著半瓶白酒。
流浪漢看著走過來的男人,一點也不驚訝,像老朋友一樣打招呼:「才下班?」
他們確實是朋友。
即便沒有交換過彼此的名字,可他們卻像知己一樣,每次碰見都會聊好久。
很多人都理解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一見如故,不需要太多語言就可以溝通,就算很久不見,也不會生疏,關鍵時刻還可以稱作親人。
白晏丞真的很喜歡流浪漢,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同類,對他來說可真是太難了。
他掃一眼腳下的垃圾袋,語氣輕鬆道:「加班,領導要求。」
流浪漢吸口煙,笑起來:「誰讓你願意呢,自己選的日子慢慢熬吧。」
白晏丞忽然感嘆起來,為那些身不由己的人說:「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活的這麼瀟洒,很多人沒有機會選擇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別跟老子說這些矯情話,」流浪漢嗤道,撓了撓下巴的鬍子,「老子活的瀟洒是因為能放得下,有些人太貪婪,窮的吃不上飯的時候就想著實現經濟自由,等有錢了就想追求更高尚的東西,比如精神自由,永遠不知足所以活的才累。」
「你口中說的這些人最起碼還有追求和目標,」白晏丞踢開腳邊礙事的雜物,在流浪漢身邊坐了下來,目光投向街道對面研究所緊閉的大門,緩緩道,「有追求才有動力,像我這種人,每天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做,研究所的工作會讓我始終持有好奇心,不然會有一種死透的感覺。」
「你可以試試,」流浪漢歪頭打量白晏丞頎長的身體,那雙眼睛特別清明,「試試死亡的感覺,或者瀕臨死亡的恐懼,試過以後才知道自己有沒有活著的動力。」
白晏丞平靜的用陳述句說:「教唆他人自殺是犯罪的行為。」
「操,那你還說屁話!」流浪漢聲線低沉的笑出聲,帶著點調侃的意味,「說明你還是沒活夠,兄弟,你真該找點事做了,你這種人不能沒有新鮮感,找個有趣的人陪著你一起玩才行。」
白晏丞語氣輕描淡寫地附和道:「獨角戲確實沒意思,我該考慮進軍演藝界。」
「有自知之明。」
流浪漢用閃著光的眼眸睨著旁邊的男人,撈起大腿邊的白酒,擰開蓋子灌一口。
混跡S市各個角落這麼多年,什麼骯髒的場面流浪漢都見過,窮人的生活他熟悉,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也經歷過,有錢人的地方也不是沒待過,接觸過那麼多人,他沒見過比白晏丞更會裝的人,而且是裝的明明白白,不過在他面前白晏丞從來不裝,包括他們第一次見面。
兩人沉默的交換一個眼神,下一刻,不約而同的露出笑容。
白晏丞笑得很愉悅,酒吧帶給他的空虛感在這一刻被填滿了。
心情得到疏解,便站起身準備離開。他一邊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一邊慢悠悠地跟流浪漢道別,還告訴對方,白天最好不要去恆源小區附近活動,後街有兩家幼兒園,很容易嚇到小朋友。
流浪漢坐在原地抽煙,訕訕地笑著,在白晏丞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路口時,突然問道:「那個搖頭晃腦好像磕了葯的傻鳥是誰啊?」
白晏丞好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叫花有渝,是我的朋友。」
「愚蠢的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