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寧行止進了宮,一路往冰室行去,冰室外竟還有重兵把守。
守在門外的衛兵見到寧行止,頓時慌了神。
若是說過去那些替身來冰室,他們還無所顧忌,如今卻是戰戰兢兢。
陛下對謝無恙的態度人人都知道,大家都道謝無恙說不定是第二個君后,如今前君后在冰室躺著,謝無恙找到這裡,無論是哪一個,也不是他們能開罪得起的。
「把門打開。」寧行止臉色格外難看。
衛兵硬著頭皮道:「謝公子,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冰室,您……」
「打開。」寧行止看著那個衛兵,眼神空洞。
「謝公子,不是我不給您打開,實在是……」
不等那衛兵說完話,寧行止忽地從那衛兵腰間把刀抽出,再不理會那衛兵,直接朝冰室走去。
「我不傷你們,你們讓開。」
那些衛兵雖然訓練有素,可一來不敢對寧行止動手,二來也不是寧行止的對手,不過幾個回合,就被寧行止打倒在地。
跟著聶玄進來的衛兵見狀,立刻拔刀。
聶玄來時,冰屋已是一片狼藉,寧行止用刀支地,彎著腰呼哧呼哧喘著氣。
寧行止從他們面前走過,走到冰室大門前,舉刀就將鎖鏈砍斷,他一腳踢開大門,寒意撲面而來。
寧行止看著裡面的人,只覺呼吸被攫取,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忽地舉刀砍向周圍冰雕。
冰室里鑲嵌了夜明珠,室內泛著昏暗的白光。
裡面的人穿著四爪龍袍,龍袍綉工精湛,用料更是與帝王所穿龍袍一樣。
寧行止不再多言,直接動手。
寧行止不知道站了多久,終於挪動了步子,他緩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艱難,終於走到了冰屋門口。
寧行止進去后先是經過了大塊大塊的冰,待行至最深處,看到了一座用冰搭建起來的冰屋,冰屋周圍鑲嵌了數顆夜明珠,將冰屋照得透亮。
「謝公子!」衛兵白了臉色,謝無恙進去那可就全完了,聽別人說他和君后長得一樣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就是另一回事了。
衛兵們見狀,知道再無迴旋餘地,他們不敢隨便進冰室,只能等著去向聶玄稟告的衛兵回來,等候旨意。
衛兵道:「謝公子,我們奉命看守這裡,若我們讓開,便是抗旨,今日我們如何也不能讓。」
冰屋裡面擺滿的金銀器物,還有各式各樣活靈活現的冰雕,冰屋的正中心是一座冰棺,寧行止依稀能看到冰棺內花團錦簇,他深吸了口氣,朝著冰棺走去,冰棺里的人終於出現在他面前。
寧行止站在冰屋外,卻覺腳步被定在原地,竟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其餘衛兵也齊齊攔在寧行止面前,他們不敢對寧行止拔刀,只能當人牆,若寧行止要殺他們,他們可以說只能乖乖赴死。
他臉上上了妝,面色白皙,嘴唇微粉,若非眉睫上覆著冰霜,當真如活人一般。
「讓開。」寧行止冷冷道。
那些衛兵堅定地站在寧行止面前不肯讓。
聽到動靜,寧行止回過頭來,他赤紅著眼看著聶玄,忽地舉刀指向聶玄。
聶玄抬起手:「都下去。」
衛兵們有些遲疑,這謝無恙是要弒君啊!
「下去!」
衛兵們遲疑著收起刀,緩步退出冰室。
聶玄看著寧行止狀若癲狂的樣子,小心的朝寧行止伸出手:「阿止,把刀給我,你受傷了。」
寧行止因為太過用力,虎口破裂,整隻手鮮血淋漓,可寧行止卻毫無所覺,他盯著聶玄,嘶啞著嗓子問道:「我為何會在這裡?」
聶玄喉結滾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問你我為何會在這裡!」寧行止上前一步,刀尖兒抵在聶玄脖子上。
「阿止,我……」聶玄沒有想到寧行止能活過來,他本想日日可以來看寧行止,待他百年後和寧行止合葬,卻沒想到寧行止竟然回來了。
之前寧行止未曾提過這件事,聶玄一直以為寧行止知道,卻不想寧行止竟毫不知情。
寧行止氣得手抖,刀尖兒劃破聶玄的皮膚,脖頸處立刻有血滲出。
寧行止頹然垂下手,赤紅著眼看著聶玄:「聶玄,我何錯之有?要被你這麼對待?」
聶玄也紅了眼睛:「你沒有錯,一切的錯都是我自以為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有愧於你。」
「把我送回家,讓我入土為安吧。」寧行止說。
「好。」聶玄顫唞著聲音應下。
寧行止深深看著聶玄,只覺渾身無力,他想要說些什麼,卻覺聶玄的面容變得模糊,整個人向下軟去。
「阿止!」聶玄驚恐的喊著寧行止的名字,一把將寧行止抱進懷裡,邊往冰室外走邊喊道:「傳太醫!傳太醫!」
聶玄一路把寧行止抱回紫宸殿,太醫很快趕到,看到躺在龍榻上的人,微微低下頭:「陛下。」
聶玄立刻起身:「快來看看他怎麼了?怎麼好好昏過去了?」
太醫過來給寧行止把了脈,起身回道:「謝公子昏迷是因急火攻心,氣機鬱結所致,待會兒老臣開些疏肝解郁之葯便好。」
「當真沒事?」聶玄還是擔心。
太醫道:「陛下寬心,喝了葯,謝公子很快就會好起來,只是還是要讓謝公子放寬心胸為好。」
「朕知道了。」聶玄坐回床上,看著沉睡的寧行止,小心拉過他的手,輕輕擦拭他手上的傷。
太醫看著聶玄對寧行止如此珍視小心,卻全然不顧自己的傷,不由提醒:「陛下,您的傷……」
聶玄這才感到脖子上有些疼,他隨意擦了下:「無礙,你去給阿止備葯吧。」
太醫走後,聶玄繼續給寧行止擦拭手上血跡,又給寧行止擦了藥包紮好,每一處都妥帖周到,即便寧行止睡著沒有感覺,聶玄依舊小心翼翼,生怕把人弄疼。
寧行止直到深夜才醒來,聶玄就一直在床邊守著,見寧行止醒來,立刻湊上前:「阿止,你醒了。」
寧行止迷茫的看了聶玄半晌方才清醒過來,他垂下眼,看著聶玄握著他的手,緩慢地把手從聶玄手中抽出,背過身去不理會聶玄。
聶玄示意王福喜把葯端來,待拿過葯了,哄著寧行止道:「阿止,先把葯吃了再同我生氣可好?」
寧行止合起眼不說話,他不想理聶玄。
「阿止。」聶玄去扶寧行止,寧行止猛地推開聶玄。
葯汁灑在聶玄身上,葯碗脫手飛出,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聶玄定在原地,宮人們嚇得齊齊跪地。
聶玄深吸了口氣,對王福喜道:「重新去弄一碗。」說完,他又若無其事的坐在寧行止身邊,哄道:「阿止,葯不能不喝,你身子要緊。」
「你何必呢?」寧行止終於開口,他眼神空洞的看著屋頂,無力道,「放我離開吧。」
「是不是沒睡醒?葯熬好還得一會兒,要不你再睡會兒吧?」聶玄避開寧行止的話題。
寧行止看向聶玄:「聶玄,看著我的眼睛。」
聶玄躲避著不肯去看,自顧自說著:「你生辰的時候恰好去河東,我同寧伯母還有表姑商量了,把你及冠的日子定在六月廿八,冠禮在將軍府舉行,你看如何?」六月廿八是寧行止重生醒來的日子。
「聶玄。」
「對了,我還給你準備了發冠做禮物,發冠上的寶石是希澤國新上供的,只有兩顆,一顆我做了發冠,另一顆給你做了,發冠很好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聶玄,到此為止吧,放我離開,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吧。」寧行止說。
聶玄低垂著頭,良久才鼓起勇氣看向寧行止,他眼眶通紅,勉強扯了下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阿止,你恨我吧,總好過你我之間再沒有關係。」
「你說了,我沒有錯,可為什麼卻要懲罰我?」寧行止心裡悶堵,「你已經要了我一條命,這一條,你也不放過嗎?」
聶玄搖頭:「阿止,我只是想對你好,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讓我對你好就可以。」
「可我不想要。」寧行止當時有多想守在聶玄身邊,如今就有多想遠離聶玄。
聶玄沉默良久,才又道:「馬上就是你的冠禮了,怕是有不少事情去忙,這幾日你先回家,待冠禮過去了,你再回來,好嗎?」
寧行止不語。
聶玄自嘲道:「我知道你不想回來,可我沒有辦法放你離開,阿止,我真的錯了,我發誓這次我會好好珍愛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寧行止合起眼,不再說話。
第二日,聶玄上早朝前讓王福喜守好寧行止,待早朝結束后,他匆匆趕回來,見寧行止還在,這才鬆了口氣。
聶玄換過衣裳,看著寧行止吃了葯,二人又一道用過早膳后,聶玄方才送寧行止離宮。
回到將軍府,寧行止跳下車就要走,聶玄忙跟上去。
寧行止立刻頓足看向他:「你做什麼?」
聶玄道:「要送你回家,總要同寧伯母商量下的。」
寧行止愣了下,送他回來有什麼可商量的?頓了下方才明白聶玄說的是讓他入土為安的事情。
他深吸了口氣,沒再攔聶玄,聶玄立刻跟在寧行止身後進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