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聶玄出去喊小二送熱水,就站在門口一直沒進去,等小二送來熱水,這才端了熱水進去。
寧行止見聶玄進來,哼笑一聲:「我以為你逃跑了。」
「怎會?」聶玄把水盆放到一邊,浸濕了巾帕,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
寧行止也不說,就這麼看著他。
「阿止。」聶玄示弱地喊了寧行止一聲,寧行止這才懶懶伸出一隻手。
聶玄握住寧行止的手,感受著他手上的薄繭,忍不住去想寧行止的過去是什麼樣子,可是努力了很久,腦子依舊一片空白。
寧行止等了半晌不見聶玄動作,挑眉道:「你就是這麼伺候人的?」
聶玄回過神來,輕輕擦拭寧行止的手,從手心到手指,擦的格外細緻,擦完手,目光又轉向了寧行止的腳。
「阿止,泡下腳吧,舒服些。」聶玄道。
聶玄嘆了口氣,任勞任怨的服侍完寧行止,結果寧行止一翻身,整個人把床佔滿了,一點空隙都沒有給聶玄留。
寧行止身子一僵,道:「是啊,你當眾羞辱我,打我,逼我上戰場,還在我離開后左擁右抱,找了不知道多少男寵。」
聶玄道:「阿止確實秀色可餐。」
「那是一定要記起的。」聶玄道,「阿止,我一定是極為喜歡你的,否則為何只是再見你的第一眼,就動心了呢?」
寧行止冷哼道:「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只見寧行止微抬著下巴,以睥睨的姿態看著他,語氣更是輕慢:「擦啊。」
聶玄笑問:「那阿止喜歡我的厚顏無恥嗎?」
寧行止掃了聶玄一眼,把腳泡進水中。
聶玄道:「想快些記起你。」
聶玄埋首在寧行止的後頸處,深嗅著獨屬於寧行止的味道,他喃喃問:「阿止,我過去是不是待你不好?」段逸同他講的,都是他和寧行止的美好時光,可是從寧行止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是對他不好的。
寧行止翻身拉過被子,不想再理聶玄。
寧行止抬腳就去踢聶玄,聶玄趕忙起身,他打趣兒道:「阿止是要謀殺親夫嗎?」
聶玄忽地起身,雙手撐在寧行止耳側,細細看著寧行止的眉眼,寧行止皺眉:「你做什麼?」
寧行止被聶玄這麼盯著,哪裡睡得著?他瞪著聶玄:「看什麼?」
寧行止抬肘就要撞聶玄,只是還沒來得及撞上去,就被聶玄從背後緊緊抱住。
聶玄盯著那雙瑩白的腳,眼睛都錯不開了,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寧行止緩緩抬起腳,踩在他的胸口,聶玄突然心口狂跳。
寧行止道:「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厚顏無恥!」
聶玄也不惱,他輕笑一聲,搬了張椅子坐在床前,靜靜看著寧行止。
「忘這麼徹底,又何必記起?」寧行止賭氣道。
「放手。」寧行止冷聲道,「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聶玄見寧行止沒注意,在床邊留了空隙,立刻翻身上床。
「瞎說。」聶玄聽著寧行止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打斷,他怎麼會那麼對寧行止呢?
寧行止不說話了,他的沉默,讓聶玄不由心慌,他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寧行止道:「我編的。」寧行止向來不是把委屈宣之於口的人,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說了也是白說。
「對不起。」聶玄說,「雖然不知道我為何那般對你,但一定都是我的錯。」
寧行止不語,他和聶玄之間太多誤會,誰對誰錯早就理不清了。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只有寧行止和聶玄二人的呼吸聲。
寧行止不知什麼時候睡去的,聶玄聽著寧行止均勻的呼吸聲,悄悄坐起身,細細看著寧行止的眉眼,忍不住俯下`身親吻他的眼睛。
聶玄睡著的時候,已經是丑時,他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參加的一場宴席,宴席上,一個小不點兒在他身後扯他袖子,見他回過頭,立刻笑眯了眼,那孩子笑得可真好看,後來,那孩子逐漸長成了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不知道多少少女傾慕於他,本該是高興的事,聶玄心裡卻一陣陣的發堵,他想要把他的少年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可他知道,他的少年會發光,他藏不住。
聶玄緩緩睜開眼,他的懷裡空空,寧行止不知道去哪兒了,可他夢裡的悸動還在。
聶玄手背放到額頭上,回想著夢裡的畫面,嘴角的笑就沒有消失過。
寧行止又在洛陽玩了幾日,便準備回西京了,聶玄自然要跟著寧行止,只是聶玄的身份卻讓人犯了難。
寧行止垂眼看著聶玄收拾好的行李,問道:「你這番回去,是要奪回皇位嗎?」若聶玄有此目的,恐怕他將會站在聶玄的對立面了,聶麟若未登基,一切都還好說,可聶麟如今已經是一個帝王,一國豈能有二主?
聶玄雖然忘記了很多事情,但他相信,從他選擇「死」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皇帝,不再是聶玄了。
聶玄道:「先皇已經去了,我去奪什麼皇位?」
寧行止一聽,嘴角微不可察的翹了一下,他道:「那你此番以什麼身份回去?」
聶玄拉過寧行止手:「自然是以你的夫君啊。」
寧行止緩緩把手抽出:「人人都知我為了先皇茶飯不思,我怎麼可能再帶一個『夫君』回去呢?」
聶玄聽到寧行止為他茶飯不思,頓時笑開,他湊近寧行止:「那阿止說怎麼辦便怎麼辦。」
寧行止道:「剛好我缺一個伺候我的僕從,不若你來做那僕從吧。」
「好。」聶玄湊近寧行止耳邊,低沉的聲音帶著溫熱的呼吸噴洒在耳朵上,「爺。」
寧行止身子不由抖了一下,他狠狠瞪了聶玄一眼,翻身上馬。
聶玄拉過另一匹馬,也翻身上去,二人一道往西京去了。
快到西京的時候,聶玄拿出□□準備戴上,被寧行止擋住。
聶玄疑惑地看向寧行止,寧行止道:「不會有人相信你是先皇的。」
有他這個先例在,他們恐怕只會把聶玄當做他找的替身。
畢竟,人人都知他因為聶玄,一直沒再找別人,突然帶回去一個面貌普通,不甚驚艷的人,怎麼看都不夠有說服力,倒不如讓聶玄直接頂著這張臉,也省了之後很多麻煩。
寧行止帶著聶玄,剛一進城門,頓時把門官嚇傻了,他看著聶玄的臉,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
寧行止隨意抬了下手:「免禮。」
說罷,帶著聶玄一路奔往攝政王府。
關於攝政王找了一個和先皇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的消息甚囂塵上,再加上有寧行止推波助瀾,全西京都知道寧行止找了個替身。
聶玄見狀,不由稱讚:「阿止好聰明。」
寧行止似笑非笑看著聶玄:「全賴你教的好。」
聶玄聞言,心微微抽搐了兩下,說不清為何,突然格外難過。
便在此時,王府的下人來報,寧謝兩家來人了。
說話的功夫,兩家人都被引了進來。
寧行止回來后,雖去兩家都看了,可是卻未曾提過帶回來一個人,還是一個和聶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兩家人擔心寧行止別是因為對聶玄思念太過,被人騙了,便想著既然寧行止不肯說,那他們就自己過來看看,結果剛過來,就看到跟著寧行止一起出來相迎的聶玄。
兩家人都忍不住小小驚了一下,這實在是長得過於相似了。
寧行止假裝沒看出家人的震驚,一一向他們問過好之後,順著家人的視線,看向聶玄。
聶玄立刻上前,學著剛剛寧行止的稱呼道:「娘,阿爹,阿娘,寧大哥,謝大哥。」
寧謝兩家被聶玄這稱呼驚呆了,他們看向寧行止,寧行止也呆了,他屬實沒想到聶玄會這麼叫,他氣道:「誰許你這麼叫的?」
聶玄道:「你我既是夫夫,我自當隨你叫的。」
「夫夫?」謝無憾語調微挑,看著寧行止:「你們何時成親的?」
寧行止道:「未曾。」
謝無憾看向聶玄,雖然覺得這張臉格外彆扭,卻還是道:「你與阿止既未成親,還是不要亂叫的好,免得讓人誤會。」
別人不知道聶玄是什麼情況,可寧行舟卻是知道的。
當初是他和段逸聯合把聶玄偷運走,他和段逸之間也一直有聯繫,如今寧行止把人帶回來,寧行舟當下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聽到謝無憾如此無禮,寧行舟剛準備打個圓場,便聽聶玄道:「大哥提醒的是。」
謝無憾瞬間茫然了,他提醒什麼了?
中午,寧謝兩家就留在王府用飯,席間,都細細觀察著聶玄。
只見寧行止吃的每道菜,都由聶玄來布,並且聶玄都能精準的選擇寧行止愛吃的菜,寧行止雖然沒有拒絕聶玄的服侍,可對聶玄始終是不冷不熱,這讓寧謝兩家放心不少,至少寧行止並沒有被沖昏頭腦。
送走寧謝兩家,聶玄的情緒突然低落起來。
剛剛謝無憾說得對,他與寧行止尚未成親,只是口頭上佔便宜,實在是太過唐突,無論如何也該與寧行止先成親的,只是如今他身無分文,全靠寧行止來養著,他拿什麼跟寧行止成親呢?
寧行止見聶玄擰著眉出神,他道:「來給我磨墨。」
聶麟知道他回來了,把很多猶豫不決的奏摺送了過來,以前都是聶玄坐在那裡批改奏摺,他在一旁磨墨,如今卻是他坐在這裡批奏摺,聶玄在一旁磨墨了。
寧行止看著面前奏摺被筆尖落下的墨漬暈染,輕輕搖了搖頭,開始專註批改起來。
聶玄邊給寧行止磨墨,邊想著成親之事,越想越發愁。
他做皇帝的時候,私庫雖存了不少好東西,可如今他的私庫已經不是他的了,早知道那次出征會死,他便該多備些金銀的,如今卻是不知道該從哪裡籌備了。
聶玄看著寧行止專註的眉眼,腦中突然閃過零碎的畫面,待聶玄再去細想,突然劇烈的頭痛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