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目暮十三的眉頭皺得更深,佐藤美和子也眯起了眼。

諸伏景光當然注意到這兩人的不快，但職責所在，角色所需,只能繼續硬著頭皮說下去：「像兩位這樣的精英幹警，應該不至於做出,無故扣押五好市民的惡行吧。」

佐藤美和子的臉色肉眼可見黑下去：「你……」

目暮十三制止了她：「我們當然不會。對神上君的問話已經結束,稍後只需神上君簽個字,就能離開了。」

諸伏景光鬆了口氣,刻意避開美麗女警灼灼逼人的視線，只衝面前這個鬍子警官頷首：「那就多謝了。」

「佐藤。」

「……是。」

「回去讓神上君簽個字，就帶他出來吧。」

「……是。」

直到那幾個孩子離開，目暮十三才開口：「我們已經找相關人士問過話,不過目前還沒有什麼發現。這位,綠川先生，就是來接其中一位相關人士離開的。」

聽到這句話，佐藤美和子趕緊趕少年偵探團離開。

撇開諸伏景光目前卧底的身份不提,就是他現在還是警察身份，面對這位公安如此「破案」，景光仍不能苟同。

目暮十三和佐藤美和子似乎也有差不多的想法，因為他們的臉上都浮現了尷尬。

「你！」

「誰？」

第四道男聲的加入，讓整個現場更加混亂。

「我只是個路過的。聽不下去，才忍不住插兩嘴。」山城育二一派輕鬆地微笑，直接越過公安，只衝目暮十三笑道，「反正如果是我們一系的案子，絕對不會隨意讓人插手。管你是公安還是什麼，沒有正式文書也沒有證據就跑過來，就是逾權！」

這不，明明是樁與搜查一課無關的案子，還牽扯到了麻煩的公安，一般警察躲還來不及，哪裡會像山城育二這樣，主動湊上來。

唯有公安本人，理直氣壯，沖景光冷笑：「當然還有更多證據，但不能透露給你這樣的無關人士。目暮警官，佐藤警官，還不請這位先生出去嗎？」

他在盤星教不是白卧底的。至少摸清了，眼前這個人，警視廳搜查一課一系的警部山城育二，跟盤星教似有聯繫。

果不其然，山城育二說了那番話后，公安立刻調轉槍口，將火力盡數對準這個新來的：「你又是誰？如果是與案件無關的人，就算是警視廳內部人員，最好不要隨便插手。」

諸伏景光瞥了眼抱臂靠在牆上的中年男子，心裡卻有了數。

眾人回頭,先看到一張打開的警官證,而後是一張不算熟悉的嚴肅臉孔：「目暮警官是吧。我們公安部懷疑你目前辦理的案件,牽扯到某個國際非法組織,事關國家安全，還請你們協同我們公安部一同進行調查。目前案件進展到哪裡了？」

「聽上去很可疑啊。你們居然什麼都沒問出來？」

「神上星流是赤田三郎失蹤前一晚見過的人。當時他跟赤田三郎的妹妹一起。同時,他也是赤田屋之前一名臨時招待生。」

就在這時,一句「慢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佐藤美和子最後瞪了眼諸伏景光，轉身朝審訊室走去。

「等等。」諸伏景光趕緊叫停,「什麼叫聽上去很可疑。你們警察都是這麼辦案的嗎？靠猜測和感覺？」

這下,就算柯南表現得再不情願,也只能被佐藤美和子的雙手推開。

「豁！這位公安老兄好大的威風。目暮老弟，你好歹也是一名警部，就這樣被人喝來呼去？」

「目暮警官！」一個捲髮青年匆匆跑了過來，「赤田屋門口的監控調出來了！」

「好！」公安表現得比目暮十三更激動。他眼睛一亮，重新掛起冷笑，沖著山城育二，「證據這就來了。」

「……」

「…………」

「的確是證據呢。」幾個警察圍在電腦前，好半天沒說話，最後是硬跟過來的山城育二笑著打破了安靜。

中年男人指著電腦屏幕，對公安和目暮十三道：「失蹤人員自己從店裡走出來了。那個時候，兩名嫌疑人都還在店裡。」

新調出的監控錄像角度十分巧妙，正好能照到赤田屋門口的同時，還能透過玻璃櫥窗，掃到一部分店內。

就在剛才，目暮十三等人都看到，失蹤人員赤田三郎自己從赤田屋裡走了出來，而那個時候，神上星流和赤田秀子都還站在店裡。

「這……只能證明，他們沒在店裡殺人！」公安額頭冒了會冷汗，瞪了屏幕好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理由，「他們肯定知道店外有這個監控！所以他們很可能故意等赤田三郎走出店鋪后，另尋時機動的手！」

話音剛落，佐藤美和子推開監控室的門衝進來：「目暮警官，抓到那晚跟赤田三郎最後離開赤田屋的人了！原來神上星流和赤田秀子，根本不是最後見到赤田三郎的人！」

「什麼？！」*2

目暮十三和公安對視一眼，前者在後者難看至極的臉色下，乾咳一聲，恢復冷靜：「既然如此，那就先問清楚，這個新的人證！」

新的人證是某風俗店老闆，據稱是赤田三郎的多年好友，那天晚上陪赤田三郎回赤田屋，在街口等了半個多小時，又跟赤田三郎一起離開。

「離開之後呢？！」公安「砰砰」拍著桌子，沖一臉唯諾的黃毛青年低吼，「你知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吧！如果你出於某種原因，做了假證，哼哼，你是知道下場的。」

目暮十三和旁邊做記錄的佐藤美和子齊齊皺眉。

「您都說了，人命關天，我哪敢騙各位警官大人啊。」黃毛青年縮起脖子，「後來三郎到我店裡玩了一會兒，就自己離開了。那天店裡的客人和小姐們，都能為我作證！他失蹤跟我絕對沒有半毛錢關係！！！」

據黃毛青年交代，赤田三郎離開風俗店的時間，差不多在凌晨二十點左右。

而那個時候，神上星流早已返回盤星教總部（有大量人證物證），赤田秀子也到醫院照顧她住院的父親（當晚值班護士和醫院監控都能作證）。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好像除了赤田三郎自己跑走失蹤，再無其他更好解釋。

就連對神上星流懷有很大敵意的公安，在如山鐵證面前，也只能幹瞪眼。

最後，公安只能恨恨不平望著目暮十三宣布神上星流解除嫌疑，可以離開。

返回盤星教的車上，諸伏景光開著車，控制不住地在間隙，通過車上的倒車鏡往後看了好幾眼。

直到最後一眼，被神上星流捉了個正著，諸伏景光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鏡子中，他被紫瑩瑩的瞳孔捕獲，像是突然被紫色光柱捕捉聚焦到的螢蟲。

諸伏景光僵住身體，聽到神上星流問他：「綠川君是在擔心我會被那群警察用私刑嗎？別擔心，這次沒有哦。」

諸伏景光：「……」

他們警察下次也不會用私刑的！

警察會用私刑逼供嫌疑人，試圖屈打成招什麼的，那都是哪個年代的事了！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被玷污了，不得不跟那個確實表現出明顯敵意的公安劃清界限：「除了那個公安，其他警官其實都還是站在您這邊的。」

尤其是那個山城育二。

神上星流被證「清白」以後，他幾乎是所有人中最開心的那個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山城育二才是神上星流的下屬呢。

諸伏景光眯了下眼，又從後視鏡瞥了眼當事人，假意提醒（實則試探）道：「那名公安的態度實在有點奇怪，說不定後面有幕後主使。」

神上星流正在噼里啪啦按手機，按完以後，才一臉無所謂地抬頭：「什麼叫『說不定』，本來就有啊。」

「？！」

諸伏景光用盡畢生功力和全身克制力，才沒有讓自己的瞳孔收縮，同時也保證了汽車仍然好好地、平穩地，在馬路上前進。

在神上星流再度低下頭以後，他保持著平穩聲線開口：「看樣子，教主知道是誰了？」

神上星流「唔」了一聲，手指不停，過了片刻，才「嘻」地一聲笑了：「看來，夏油君對赤田三郎的選擇，也感到震驚呢。」

「……什麼？」

「哦，綠川君關心幕後黑手是誰嗎？」

諸伏景光差不多快適應神上星流這種跳躍式的思維了，因此很快反應過來，輕輕「嗯」了一聲，讓冰冷的殺意從自己眼裡透出：「這種對教主不懷好意之人，應當早早扼殺。」

神上星流卻突然沉默下去，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將手機抵在下巴上，透過後視鏡，面無表情盯著諸伏景光。

過了好一會兒，在諸伏景光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以後，金髮青年才彎起嘴唇，移開視線，看向窗外不斷後退的行道樹：「不用著急。明天是周三，是吧。那他應該很快就會來見我了。」

周三？

盤星教主固定的接待信徒日！

諸伏景光呼吸加快一瞬，又瞬間恢復平靜：「那太好了。對了，教主，赤田三郎應該不會再來煩您了吧？」

「嗯？當然不會啦。」神上星流收回目光，重新低下頭，第三次開始滑動手機屏幕，語氣像是在回答今早吃了穀物粥，「他現在都在東京灣最深處了。以後都不會出來煩人了。」

所以，赤田三郎真是神上星流殺的！

就算不是他親自動手，也是他下的令！讓盤星教里不知誰動的手！

諸伏景光抿緊嘴唇，強行將自己的視線固定在前方路面上，聲音不自覺繃緊：「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至少秀子以後不用擔心再被人渣養兄，賣去風俗店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