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預感
第四十章預感
霍宗青當然沒有意見,柳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不過他對於柳池居然會關注這個女人這事立馬升起了警惕,在去往那個詩會的馬車上,他抓著柳池的手,問道:「蘇舒窈是誰?」
「是十二未來的正妻。」柳池在他耳邊小聲道。
霍宗青頓時就把警惕丟掉了,轉而道:「也是你給挑的?」
「是啊。」柳池理所當然地道。
「你挑的肯定好。」霍宗青笑著摸了摸他的臉側。
柳池不用抬頭就知道這傢伙是在糊弄自己,不過霍宗青的手指繭子很厚很粗糙,摸得他的臉痒痒的,讓他沒忍住蹭了蹭。
霍宗青就沒忍住把用臉蹭他手的小寡夫按在馬車壁上親。
柳池氣得咬他的舌頭。
兩個人下了馬車之後,柳池摸著自己微微發腫的嘴唇,欲蓋彌彰的抿了抿,然後瞪了霍宗青一眼。
柳池嘆了口氣,也只能接受自己先喪夫接著新夫君又是個傻子的悲苦事實。
要是跟自己來的是謝懷章,那傢伙肯定能猜個差不多,只不過現在自己身邊只有霍宗青,柳池直接對他不抱任何希望。
柳池的目力很好,雖然看不見上面寫的什麼,但是能確定上的字並不多。
蘇小姐接過那張紙看了一眼,臉上原本的笑容都停滯了一下,柳池親眼看著她的表情從震驚融化成了極為溫婉甜蜜的微笑。
柳池想起來就想笑,想看霍宗青自己聽到這個故事之後會是什麼表情。
但他們三個隨便一個的權勢,怕是都要比這些年輕人的父親還大了。
「怎麼?」霍宗青拿了顆葡萄遞到他嘴邊。
比如霍大將軍在雁盪關斬將奪旗一路殺了兩千多人。
霍宗青還高高興興地過來拉他的手,像個出來放風的二傻子。
在柳池幾乎吃空了一個果盤之後,他終於看見盛雲歸拿著一張紙遞給僕人,由僕人轉交給那位蘇小姐。
霍宗青和盛雲歸也差不多,那張年輕的臉直接完美的融入了他們中間。
說起來柳池也挺期待的,畢竟他只是跟盛雲歸說過叫他注意勾搭一下蘇舒窈,還真有點想不出來盛雲歸要怎麼把蘇舒窈變成妻子,總不能真是跟說書的講的故事裡那樣真就以詩傳情吧?
畢竟柳池小時候是跟盛雲歸一起讀的書,他的詩詞不好,盛雲歸也強不到哪裡去
柳池懶懶地靠在霍宗青身上,枕著他的胸肌,側臉說道:「對了,有空我得帶你去看一趟那邊茶樓裡面說書的。」
蘇舒窈到底是清流之首、當朝閣老的女兒,詩會倒是辦的真挺熱鬧,來的公子小姐也都頗有家世。
柳池頓時心癢極了,迫切的想知道盛雲歸那張紙上寫的到底是什麼。
「柳公子。」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柳池樂不可支的笑得躺在他懷裡。
享受著鎮東侯爺伺候的柳公子張口把葡萄吃了,然後慢悠悠道:「那邊講的故事可好了呢。」
「那行啊,我們抽空就過去看看。」霍宗青還一無所覺地答應下來了。
柳池和霍宗青走進這裡,看著那些嬉笑玩鬧的年輕人們,突然意識到自己才剛滿十九歲,跟這些無憂無慮的小輩們一個年紀。
詩會其實也沒什麼好玩的,就是聊天作詩,柳池就坐在角落裡跟霍宗青說悄悄話,反正這些公子小姐們都很有眼色,知道這兩位是不想人打擾的,一直沒有人上來同他倆搭話。
柳池拒絕了邀請他們上前座的僕人,拉著霍宗青坐在了角落,今天他們兩個就是來看熱鬧的,這是盛雲歸的主場。
柳池抬眼看過去,就見鄭憐雪跪坐在了自己側邊的席子上。
霍宗青有些警惕地把柳池朝自己懷裡攬了攬。
柳池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想告訴他這個不用防的。
但他其實也能理解霍宗青,相較於他們相處的時間,分別實在是太長了,長到他們心中都會積攢下許多許多的不安全感。
相較於他,霍宗青的態度顯然是相當能給人安全感的,所以柳池在他身邊的時候從來不會患得患失。
柳池看著鄭憐雪,覺得十分稀奇:「你怎麼在這裡?」
肯定不是盛雲歸帶她來的,畢竟盛雲歸是來這裡勾搭自己選定的正妃的,又怎麼可能會帶著側室。
「是我自己來的。」鄭憐雪笑了笑。
柳池眉頭一挑,問道:「來找十二的?」
「來找您的。」鄭憐雪笑吟吟地道。
「找我做什麼?」
「我知道王爺已經選定了蘇大小姐為正妻,想請您教我該怎麼做。」鄭憐雪低下頭,鄭重地道。
蘇舒窈是閣老的女兒,閣老之位已經可以說是位極人臣,尤其蘇閣老還是清流之首,能給睿王提供的助力實在是太多。
面對這樣一個家世出身遠比自己高貴、容貌比自己美麗、家中還有權有勢的京都貴女正妻,鄭憐雪開始感到焦慮。
在伐趙期間,整個鄭氏為了支持睿王主持的後勤都被迫縮水了許多,但相應的鄭憐雪在睿王黨中得到了更多的權力,柳池才是那個最無情的商人,用鄭氏汲汲追求的、「高貴」的權力,買走他們鄭氏身上的肉。
那一年中鄭憐雪雖然前所未有的忙碌,但也前所未有的意氣風發。
而現在,睿王府將要迎來它真正的女主人了。
所以鄭憐雪來找到了柳池。
柳池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你這是迷障了。」柳池笑起來,「恕我直言,你還沒有搞清楚你的定位,憐雪,在這一點上你做得不如芷柔。」
鄭憐雪錯愕的看著他,不敢相信柳池居然會說自己不如鄭芷柔。
「你看她,所有人都覺得她適合做一個花瓶,事實當然也是如此,所以她就乖乖地做一個花瓶。」柳池看著她,「所以你父親願意精心培養打扮呵護她,你願意善待寬容她,十二願意對她溫柔。」
「所有人都覺得她很好,而她的出身只不過是個商人的庶女,沒什麼才能,能給十二的助力更是半點也無,如今卻能在王府也說得上話了……尤其是十二以後還會再進。」
鄭憐雪一時有些獃滯,她是真的沒有想過除了美貌和聽話幾乎一無是處的的鄭芷柔,這一路上居然這麼順利。
「所以你為什麼要將一個家世、容貌、出身都遠勝於你的正妻,當成自己的敵人呢?」柳池問道。
鄭憐雪突然意識到了關鍵,低下了頭,默默地思索著。
「睿王黨最會理財的,依舊是你,並且未來可能一直都是你,你對十二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只要你不主動招惹誰,在十二成為皇帝之前,沒人能撼動得了你的位置。」
柳池突然笑了笑:「還是說,你想做皇后?」
鄭憐雪心中一跳,連忙搖搖頭。
這件事她是真的不想,哪怕把整個鄭氏獻祭了,她也不可能當得上皇后,就算沒有蘇舒窈,也會有李舒窈張舒窈,那個利益至上的睿王絕不會立她。
所以鄭憐雪一下子放下了心來,她確實意識到自己的焦慮其實沒有什麼必要,現在她要做的就是什麼都不要做,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像從前那樣,等著她的就會是睿王登基后的封妃。
一片坦途。
「憐雪明白了。」她認真地俯身拜了一下。
柳池點點頭,隨意地受了禮,然後問道:「你知道十二給蘇小姐的那張紙上寫的什麼嗎?」
鄭憐雪笑了笑,答道:「我猜,是問她想不想當皇后吧。」
柳池就一愣。
隨即他靠在霍宗青身上笑得渾身顫唞:「我就說他也根本不會寫詩!」
不過這可比什麼情詩都好使多了,怪不得蘇小姐對盛雲歸那麼熱情。
鄭憐雪已經問完了正事,也不多留下來打擾他跟霍宗青膩歪,很快便離開了。
於是吃飽喝足吹著風的柳池就靠在霍宗青厚實的胸肌上,昏昏欲睡,或許是那些公子小姐們念詩的聲音實在是太催眠,他很快就睡著了。
但睡得並不好,他做了夢,夢裡有謝懷章,柳池就心想這傢伙真是陰魂不散。
過了不知道多久,在昏昏沉沉中,有人給他裹上了一件外衣,然後把他抱了起來。
是霍宗青。
柳池半睡半醒地朝他懷裡拱了拱,然後額頭上得到了一個溫柔的親吻。
真肉麻啊霍宗青……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然後繼續做夢,內容都已經模糊不清,唯獨在他將要醒來之前,他無比清晰地聽見了謝懷章迅速地在他耳邊說道:「小心皇帝。」
驟然睜開眼睛。
霍宗青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聲問道:「做噩夢了?」
「唔。」柳池抱住他,像只貓似的窩在他懷裡,「我反應很大嗎?」他問。
「你其實沒動,」霍宗青伸手給他擦去額頭上的細汗,「但是心一下子跳得很快。」
居然會有人無聊到去感應別人的心跳啊。
柳池抱住他,半晌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但神色還是蔫蔫的。
「小心皇帝」。
這是謝懷章死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柳池之前還沒有多少概念,但是今天鄭憐雪來找他的問題,觸及到了柳池的神經。
他剛發現自己光一個勁的指點別人,卻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深陷泥沼。
如果皇帝真的下定決心要立盛雲歸為太子的話,他會允許柳池這樣的一個人存在嗎?
一個可以左右甚至將自己的意志凌駕於盛雲歸意志之上的人。
盛雲歸以後是要做皇帝的。
皇帝身邊能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嗎?
柳池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是皇帝的眼中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