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京城的夜素來都冷,若無急事,一般也不會入夜行走。

蘇家二房,悄悄匆匆來了人,又悄悄匆匆走了。

燭火下,蘇宛卉柔美的面容明明暗暗,手中的信已然被她拆開閱過了。想了想,又把這信放在燭火上點燃了,丟進了爐子里。

她的眼神中帶著點篤定,這太子妃之位她是勢在必得的,不管是誰她都不會讓的。

信見還未燃盡,已經響起叩門聲,「卉兒,你睡了嗎?」

是蘇二夫人,蘇宛卉的母親。

蘇宛卉起身給速爾夫人開門,語調柔美:「阿娘,入內說話。」

蘇二夫人冒著寒意來,得女兒貼心一握手,就被牽著進了房中,她笑著看向女兒,眸子里都是慈母柔光。

「我聽下人們說你今日晚膳都未用,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想到貴妃,蘇宛卉又想到了江綿,這個人才是極大的一個勁敵。

婢女送完二夫人回來,再伺候蘇宛卉沐浴。

於蘇宛卉而言,這件事她已然籌備許久了,母親的關心和幫助,當然也不嫌多的。

蘇二夫人見女兒這樣,她此刻心中也是百味雜陳,定了定神,還是決意詢問道:「卉兒,阿娘知你心中青雲志,只是爹娘不顯,反而拖累了你。」

蘇二夫人素來愛女,對蘇宛卉從來都是有求必應。只是蘇二老爺官職不高,如今也不過是個翰林庶吉士。蘇二夫人也深知女兒心愿,她此刻也下了決心,要助女兒一臂之力,但凡她想要,拼了命也要給。

蘇宛卉越想越覺得蘇寶凝著實不需擔心了,她從小便慣著這個妹妹,還不知道這個妹妹如今是個什麼品性嗎?

尋常人家也就罷了,皇室中人可沒有那麼好糊弄的。

已然虧欠卉兒,又怎麼捨得讓她再不如願呢。

太子妃,可是未來國母。堂堂國母,若有個閨中跋扈之名,實在難以服眾,況且……

蘇宛卉全然沒有想到她娘今日來是跟她說這個的,心下有些感動,卻也不多。

蘇二夫人從蘇宛卉房中離開時,已然沒有來時的憂鬱,步伐也更加堅定了些。

蘇宛卉雙臂落在浴桶上,闔眸思量,對她而言,最大的威脅就是蘇寶凝,而這個危險也早早就已經拔出了。

「卉兒,阿娘不是憂心,只是想跟你說,若你想爭,阿娘一定會盡全力幫你,那個位置,娘的卉兒配得上。」

君不見,貴妃從來都不曾給過寶凝好臉色么,無非也就是不喜歡罷了。

蘇宛卉笑而不語,她有這個習慣,也並不擔心阿娘會想到別的什麼的地方去。

蘇宛卉扶著蘇二夫人坐下,又給她遞了個手爐過去,輕聲細語:「阿娘別擔心,女兒無事,不過是沒什麼胃口罷了。」

蘇二夫人也是個細心的人,她瞧見了女兒房中爐子還未燃盡的紙,瞭然道:「便又練字了,瞧著是不大滿意?」

蘇宛卉聞言,眸中閃過一絲不耐,但又很好地隱藏下來,反而是勸慰蘇二夫人:「阿娘不必如此憂心,此事女兒自有打算。」

跟著公主殿下一併長大,在宮中常見太子殿下,品貌也是上佳,論家世也比寶凝更值得一看。

當今陛下不是個甩手掌柜,對太子的教導也多數都是親自上陣,那麼對於未來太子妃的要求自然也是高的。

寶凝容貌家世都不差,可惜性情就是難登大雅之堂,雖說都是世家貴女,可她囂張跋扈,決計不會是慶元帝入目的性格。

江綿……江,綿。

蘇宛卉心裡反覆地念著這兩個字,心中不可遏制地生出嫉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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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公主殿下返京也不剩幾日了,她索性就拖著人又去湯泉泡一泡,貴妃實在嫌她鬧騰,便另去了一處池子,江綿與貴妃近幾日都黏糊得很,自然也跟著去了。

於是公主殿下`身邊就剩下個小溫綽了,她哄著溫綽跟她一同泡湯,小姑娘小臉兒紅撲撲的,瞧著像個蘋果一樣可口。

「小溫綽,來京城一些時日了,可還適應嗎?」公主殿下張嘴接過一顆棗,咬得清脆聲。

溫綽乖巧點頭,「適應的。」

公主殿下偏過頭去看她,摸摸她的頭,目露疼愛,低聲道:「將來還想回去嗎?」

溫綽重重地點頭,「要回去。」

公主殿下展開笑容,神色從容:「那就學好了再回去,把該學的東西都學了,就回去。」

「長信王叔是個英雄,父皇和阿兄與我都敬佩你阿爹,你既然要回,將來也一定可以承襲他的風骨。」

短短几句話,表露出來的態度讓溫綽眼睛溼潤起來。

她有多害怕,其實不消說。

世上權利變更有多快根本不需人說,在她父母皆亡時,她便已經體會到了。在西北雖說她長信王的威名赫赫,卻也不代表西北的將軍全都是和她阿爹一頭的。

阿爹病重之後,阿娘也是迅速地開始教導她許多東西,可是時間再快又如何,天不遂人願,硬要帶走阿爹,阿娘也一併走了。

阿娘臨終前說了對不起她,說自己這一生交由夫君,卻少不得讓女兒吃苦。

溫綽不太明白,也只知道從今之後再也沒有什麼人可以站在她身後了,她要獨自一人去收攏西北長信王的死忠。

而京城傳來的旨意,也如她阿娘所料,定是會讓她回京城的。

於是,她在京城使者來人之前,便要完成阿娘說的任務,收攏長信王軍。

無人知曉,溫綽入京是帶著長信王軍的虎符。

目前在西北長信王軍中的領事將軍也的確是長信王生前心腹,西北的局面也是此人穩住的。

溫綽很相信他,但也知曉時間如洪流,不知她長大之後,又會如何。

今日得公主殿下表態,她心中也落下了一根定神柱。

公主殿下也沒有再看溫綽,只是自顧地說起了長靖將軍,也就公主殿下她表姐的事情。

公主殿下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平穩地在說一些什麼如常的小事,反而是溫綽聽得入迷。

是了,溫綽也是極為崇拜長靖將軍的。

以女子之身入軍營,當朝兩人,一是長公主,二便是長靖將軍了。

長公主的故事,溫綽也是知曉的,她還去長公主府住了一些時日,她對長公主是極其傾慕的。

穀雨怕兩位主子泡得太久,人都迷糊了去,便前來提醒,正好公主殿下也就帶著溫綽起來了。

溫綽跟著起來,裹上了厚厚大氅,念著要同公主殿下住一塊兒,夜裡聽著故事睡覺。

公主殿下都笑得不行,「你這是把我當成說書的了?」

溫綽不好意思地笑,「朝寧阿姊說得太入迷了。」

公主殿下哈哈哈大笑,又道給長靖阿姊多收了個傾慕者。

兩人夜裡躺著說悄悄話時,公主殿下又忍不住生出新點子,「那不如你屆時跟著長靖阿姊習武去?左右阿姊近來是沒有事的,營中若有事你也可跟著去,只不過就不是用郡主的身份,用阿姊身邊護衛的身份,這個委屈,你吃得嗎?」

溫綽愣住了,這,這能行嗎?

那可是聶家軍,真的能讓她一個外人進去嗎?

看著溫綽愣神,公主殿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旋即笑開:「不管是聶家軍,還是長信王軍,所持信念,便是護國安民。聶家軍,從來都不是私軍。長信王軍,也不是,對嗎?」

溫綽頓時面紅耳赤,愧疚不已:「是溫綽想左了,小人之心了。」

「小阿綽,你知道嗎?為君者,若有這樣的想法,便會犯下滔天大錯。」公主殿下慎重地看向溫綽,「父皇相信長信王,相信武寧侯,而我也相信你。」

溫綽含淚點頭,她知道,她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很多。

公主殿下湊過去和溫綽碰碰頭,細聲說道:「不怕的,小阿綽,朝寧阿姊陪你長大,陪著你學。你心摯誠,我相信你,你可以,且不要自疑。」

溫綽鼻頭一酸,緊緊抱住了公主殿下:「阿姊,多謝你。」

多謝你這般赤誠的相信我,多謝你不懷疑我,多謝你待我如至親。

公主殿下敏銳的察覺到溫綽情緒的變化,她也用力的回抱著小溫綽。

世間有太多苦楚,她小小年紀痛失雙親,又是那般複雜的西北軍事,忍痛處理西北軍之事,隻身來到京城,誰能不怕呢。

就讓她先相信她,就讓她先給出好意,就讓她做這個主動的人。

和,比分要好。

溫綽再聰明,再有心,也只是個孩子。京城也從來都不是一個淺水之地,多得是人精。

小阿綽,你還有得學呢。

公主殿下把溫綽哄睡了之後,自己才緩緩放鬆了心神睡過去。

次日一早,還未醒來,就聽到外頭吵吵鬧鬧的,公主殿下往旁邊一摸,溫綽人都不見啦!?

公主殿下嚇得猛地一個激靈,一下就睜開雙眼喚道:「小阿綽!」

外頭溫綽聽到公主殿下的呼喚連忙就往裡沖,她大汗淋漓,手中還拎著長長的一根棍子,顯然已經是在外頭練了許久了。

公主殿下有些愕然,她還有些轉不過神,看著溫綽手中長棍:「你這是要作甚?」

溫綽興沖沖道,「習武!」

公主殿下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心中勸了勸自己,也沒錯,你讓她習武的嘛。

多乖一小孩兒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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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難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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