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人呢?」公主殿下知道神醫能悄然入宮來,現在已經不太擔心了,她相信神醫一定能讓阿兄恢復五感。

聶嘉實遲疑了一下,叫人抬了個大箱子進來,褚明華都愣住了,「這麼大個箱子?」

聶嘉實無奈道,「這是最簡單的法子,不過往年侯府送來的東西也有這麼多。」

褚明華眨眨眼,「那快把神醫放出來,可別憋壞了。」

小滿夏至幾個連忙把箱子打開,但裡頭全是武寧侯府的禮物,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聶嘉實見狀上前,摸到了機關,『咔嚓』一下打開了另一層。

褚明華連忙上前去看,可別把蒼塵子這個老頭憋死了!

聶嘉實看她這麼著急就安撫她,「有氣孔呢,別擔心。」

「蒼公,蒼公?」褚明華壓低聲音喚了兩聲,才看到一個瘦小的老頭從裡頭爬出來,褚明華見了蒼塵子還能動彈,心下大鬆一口氣。

蒼塵子爬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到處找水喝,他也不管是不是被人喝過了,端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杯水噸噸往下灌,連喝了三杯才停了下來,頗為委屈地指責聶嘉實:「聶家丫頭,老頭子要渴死了!」

褚明華領著蒼塵子到太子面前,低聲道:「今晨,阿兄突然五感盡失,相互之間發生變故的速度很快,並無外傷,宮中太醫看過,說脈象如常。」

這樣的想法反覆地在南康心中出現,她甚至無暇顧忌蒼塵子給太子診脈,一直都只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她看到南康神思不屬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往公主殿下的身邊走了一步,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看南康。

褚明華揉揉額頭,這時候蒼塵子沒事兒就行了。

褚明華回過神,看向南康,看她臉上明顯的掙扎之色,她神色平靜,「無妨,讓她靜一會兒吧,左右她也出不去。」

聶嘉實其實多少也知道一些南康對朝寧的不滿,以及從前的一些不痛不癢的針對,這時候朝寧帶著南康來了,其實聶嘉實是不確定南康此刻是個什麼性質的。

蒼塵子點點頭,他是很喜歡這個小公主的,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說動入宮來。

算她和阿兄運氣好。

南康自從進了昭鸞宮就一直沒有說話,她心中十分複雜,她不知道太子的異常跟太後有沒有關係,但她音樂的直覺告訴她,或許是有的。

聶嘉實也是第一次沒什麼經驗,完全忘了給蒼塵子準備水了。

蒼塵子摸摸鬍子,搖搖頭,伸手就搭上了太子的脈象:「如此情狀,不可能沒有異常。」

「不必客氣了,老夫來看。」

「蒼公,失禮了,用這樣的法子請您。」公主殿下向來脾氣好,懂禮貌,也對蒼塵子十分尊重,這樣的法子叫蒼塵子入宮,自然是為了行一些隱秘之事。

蒼塵子話中不太贊同,但也並未說宮中太醫的不是,這點兒子為人處世的道理蒼塵子還是有的。

整個昭鸞宮此刻已經被褚明華下令,看守得如同鐵通一般,哪怕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而她,她方才在文德殿的行為已經算是背叛太后了是嗎?她沒有給太後傳遞異常的信息,替慶元帝一起瞞住了太后。

可南康心中又很是糾結,朝寧明顯是信任她,所以帶著她一起過來了。

聶嘉實頜首,既然朝寧有主意,她就不插手了。

其實在馭人之術上,她一直都很相信朝寧。

原本只是打算讓蒼塵子查一查東宮,卻沒有想到她阿兄真的中招了。

褚明華靜靜聽,看著蒼塵子給阿兄診脈,心裡也沒底。

蒼塵子給太子雙手診脈,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太對勁的地方,轉頭問公主殿下:「現下可有桐油?」

「什麼桐油,白露霜降,可有?」褚明華不食五穀為何物,她哪裡曉得,只能問專司食的白露和霜降。

白露點點頭,「有。」

褚明華立即道:「蒼公所需幾何?」

蒼塵子還沒有鬆開給太子診脈的手,「巴掌大一碗。」

聽到蒼塵子發話,都不用褚明華再吩咐,霜降立刻就反身去取了。

蒼塵子覺得奇怪,這太子的脈象看起來倒真像是沒事兒,但他仔細探脈,就發現了古怪。並不是真的沒事兒,而是被用了葯,把脈象給藏住了。

這要查脈,得先把這藏脈的葯解了。

蒼塵子也想了一會兒,才想到了對症的桐油,但願這有效。

很快霜降就取來了一碗桐油,褚明華看霜降來了,走到太子身邊,抓住太子的手,寫了幾個字,然後就看到太子點點頭。

其實此刻太子對於觸覺好似也有些不太能感受到了,兄妹同心,太子只是完全信任妹妹。

褚明華接過霜降手中的碗,湊近了太子。

太子完全聞不到桐油的腥味,只知道妹妹給自己喂下了什麼東西,他順從地喝下去。

「他的脈象的確有問題,只是被隱藏起來了,要先解了藏脈的事才能再診脈。」

蒼塵子提醒公主殿下,他看公主殿下和太子之間的相處竟與尋常人家的兄妹也沒什麼,倒是稀奇。

帝王子女,真難得。

當下的局面可不讓人想這些,蒼塵子盯著已經喝下桐油的太子,掐著手指數時間,等他數到第七八個數時,太子手捂胸口劇烈地吐了起來。

褚明華頓時心都快從胸腔跳出來,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蒼塵子一把拉住,「別動。」

褚明華雖然心焦,還是聽了蒼塵子的話,定住了腳步,只是眼神里的擔心藏都藏不住。

南康看著太子痛苦嘔吐的樣子嚇得臉色慘白,聶嘉實於心不忍,上前站了一步,擋住了南康的視線。

南康看著聶嘉實的背影,心中莫名就覺得她是為了自己,才邁出的這一步。

太子嘔得厲害,可嘔出來的東西卻沒什麼,蒼塵子皺眉,「再喂點。」

褚明華猛地抬頭,「蒼公?」

蒼塵子搖頭:「還不夠。」

褚明華眉頭緊皺,可為了想要太子平安,還是點了頭。

就在霜降準備再給太子喂桐油的時候,太子猛地又吐了,這下似乎有些變化了。

蒼塵子讓人都遠著些,他再上前給太子把脈,果然就探到了脈象上的不妥之處,眉眼都舒展開了。

褚明華時刻關注著蒼塵子的神情,見他神色放鬆了些,也耐著性子等他發話。

「小殿下,尋個地方給我行針用。」

蒼塵子把脈之後,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褚明華立刻命鄒秋與橦刀兩人把太子扶到她的寢宮去,那裡最是安全。

「阿姊,南康阿姊,等會兒若是謝宴疏來了,讓他去寢宮尋我,這兒就交給兩位阿姊了。」

按照往年的舊例,也是有不少人會來昭鸞宮拜訪請安的,京中數得上的貴女也不少,這些人都會來的。

她現下更緊張阿兄的情況,昭鸞宮的來客就只能交給聶嘉實和南康了。

南康聞言,站了起來,臉色還有些發白,話里卻叫褚明華放心了:「你去吧,會順利的。」

褚明華鄭重地向南康施了一禮,她鮮少這樣對一個平輩,這樣做的緣故無非就是今日她逼迫了南康做了一個艱難的選擇。

其實,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她若是不配合,或許……

褚明華不願去想那些沒有發生的事兒,當下南康選擇站在她這邊,她就要給南康應有的信任。

南康看著朝寧這樣的舉動,心裡一直惴惴不安的地方突然就塵埃落定了,她也對著朝寧施以一禮,意在回應。

褚明華只帶了驚蟄離開,穀雨得了她的命令去等候溫綽和江綿等人來。

南康看著褚明華離開的背影,心裡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的問題,如果她和朝寧一樣,她能承受得住朝寧承受的一切嗎?

其實南康真的很明白朝寧受到多少壓力,只不過是因為她嫉妒,所以慣性忽略了這些罷了。

身在皇室,有些東西尋常人家可以更改的,在皇室就絕不可以。

皇伯父疼愛朝寧幾乎是滿朝皆知,別的不說,青玉衛的出現就是個非常例外的事情。朝寧因此也不知被言官參了多少次,若不是皇伯父帝王之威,這件事到今日也不見得能消停。

言官有多可怕,她是知曉的。

罷了,現在與過去不一樣了,不是嗎?

-

等公主殿下到了,蒼塵子才對褚明華說了實話,「這是中了毒,但一時半會兒解不完。」

「解不完?」褚明華抓住了蒼塵子話里的關鍵詞:「那意思是可以解?」

蒼塵子頜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言道:「世間萬物都相生相剋,沒有解不開的毒,只不過時間長短,是否有此藥材。」

褚明華瞭然,看了已經昏迷過去的阿兄,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今夜宮宴,可否讓阿兄恢復五感?」

「自然可以,只是時間上短了些,最長兩個時辰。」蒼塵子還道:「且,這次解毒,殿下不可飲酒,不可飲茶,否則會反噬得更厲害。」

褚明華應了下來,此事她有把握:「此事我會安排,定遵循蒼公所言。」

「不過殿下,此毒我也是第一次解,從前也只是在一本古籍孤本中見到過,想必殿下`身邊一定有不幹凈的東西。定要斷絕,才能解毒,否則的話,殿下`身體會受不住。」

蒼塵子說的話讓褚明華也猶豫了一下,東宮此刻必然是不回去的好,可是找什麼樣的借口不回去呢。

褚明華想了一下,立即就打算把此事告知慶元帝,請慶元帝安排。

父皇安排阿兄如何,或是留宿文德殿也不是不行,年節之後再另行安排也來得及。

「多謝蒼公提醒,我來安排。」褚明華叫驚蟄來,叫她從寶庫直接選個東西送到慶元帝那兒去。

褚明華辦事,蒼塵子便已經叫鄒秋幫忙給太子脫去衣物,要給太子赤身行針。

褚明華隔著屏風等蒼塵子施針,在蒼塵子施針期間,她閉眼靜默心經。

阿兄,千萬要平安無事啊,千萬平安。

行針的時間過得很慢,對於褚明華來說是的。

眼睜睜地看著一炷香都燃盡,還是沒有半點兒動靜。

褚明華是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沒有定性,她才想起身,外頭就傳來腳步,她警惕了一瞬,又聽出了腳步聲有些熟悉,便主動開了門。

果然,門外就是身著寶藍色毛絨大氅的謝宴疏。

這一瞬間,公主殿下心裡就有一點酸酸的感覺,尤其是觸及到他溫柔的目光時,她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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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難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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