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第五章

蘇曼曼是個行動派,吃飯間隙給節目組回了話,隨後又去了百鳴,打算跟她哥哥蘇程談一下樑思思轉型的事。

她一走,輕快熱鬧消失,偌大的大平層處處顯露出空曠與安靜。

梁思思怕自己陷入低落的情緒中,起身進廚房洗碗,順帶想了想接下來的計劃——離開易淮川,重進影視圈,是已經在走的路。還有一件事,也得儘快了結。

洗完碗,梁思思虛靠在灶台上醞釀了會。

窗外,正午的陽光溫暖怡人,透過廚房的窗欞鋪灑進來,照在她身上,為她注入了力量和勇氣。

梁思思垂眸,在手機里翻找出一個很久沒聯繫的號碼,撥通。

沒有多等,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欣喜的男聲:「思思,怎麼想起來打電話給爸爸。」

聞言,梁思思撐在琉璃台邊緣的手緊了緊,她抬眸盯著虛空,出口的聲音平穩疏離:「梁總,不知您今天有沒有空,我有點事想跟您見面談。」

電話那頭微頓,再傳來的聲音低落不少:「思思,你想見爸……我,什麼時候都可以。」

「中午十二點,您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行嗎?」梁思思垂眸,將心中的紛亂的情緒壓下,保持公事公辦的口吻。

她對他,也始終懷著一份感激之情。

梁思思剛來晏城那會,也在這裡住過一陣,不過,也僅僅是一陣。

沒多久,梁心恬回了梁家,她就被夏敏以冒牌貨的名義趕了出去,丁點舊情都沒念。

熟悉的歐式建築屹立在眼前,梁思思收回神思,按響了梁家門鈴。

梁夫人夏敏迷信,圖瀾泊灣有「NO.1」的蘊意,在這裡一住就是十幾年。

她望過來,熟稔地喚了聲:「姐姐。」

梁建國與她相對而站,低頭望著她,也是商量又討好地問:「思思,叔叔會幫你救哥哥,你也幫幫叔叔,好嗎?」

出現在眼前的,不是想象中的梁建國,而是帶著清淺笑意的梁心恬。

梁思思一愣,預備邁出去的腳像是粘在了地上。

念及舊事,梁思思忍住心底的酸澀之意,跟當年一樣點了頭:「好。」

她原本只想跟梁建國談,卻不知梁心恬也在瀾泊灣。

這一幫,把她十幾年的時光搭了進去。只是,梁建國當年在哥哥危難時伸手做不得假。

不用想,夏敏必然也在。

「我今天沒去公司,我們在家談?」對方商量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討好。

一時間,梁思思產生了轉身離開的想法。

片刻,大門打開——

語氣太熟悉,梁思思的腦海里閃過十多年前的畫面——

結束通話,梁思思拿上東西,打車去了梁家所在地——瀾泊灣。

瀾泊灣在晏城是跟半山墅齊名的頂級別墅區,比鄰瀾江,風景優美。

親昵的語氣,好似她們真是感情極好的親姐妹。

「爸爸在等你。」梁心恬像是沒看到梁思思的遲疑,淺笑著轉身,往屋裡喊了聲,「爸媽,姐姐來了。」

分明是不給她反悔的機會。

梁思思沉了沉氣,跟著進門。

「思思,過來坐,一會就開飯。」梁建國迎了過來,臉上堆著笑意。

梁思思駐足,目光落在梁建國身上。

梁建國年近五十,但底子好,身高體長,眉目深邃,平整的巴博爾胡又給他增添了成熟的男性魅力,即便穿著簡約的深灰色西裝,依舊沉穩俊朗。

但他最大的優點並不是外貌,而是對夏敏的深情。

她當年被接回梁家的目的,就是冒充梁心恬照顧重度抑鬱的夏敏。

不遠處的沙發上,夏敏雙腿交疊坐在那,翻著一本時尚雜誌,優雅端莊,連餘光都沒給她。

梁思思早就習慣了這種無視,只一眼便又將目光投注在梁建國身上,問:「梁總,能不能去書房談?」

梁建國點頭,剛準備開口,一直低頭翻雜誌的夏敏出聲,輕緩的語氣里滿是嘲諷:「什麼事要去書房談,我和心恬不能聽嗎?」

「媽,姐姐肯定有重要的事跟爸談。」梁心恬坐過去,柔聲安撫夏敏。

夏敏立刻炸了,望向梁心恬,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你才是梁家千金,她算什麼,要不是你爸把她從犄角旮旯帶回來,她能有今天?

那麼小就敢故意冒充你,想想就知道心機多深多可怕了,要不是我,你和你爸被她吃的骨頭都不剩!」

即便早就習慣,但聽到莫須有的罪名與譴責,梁思思的心還是墜了墜。

她趕在梁建國為難前開口:「那就在這談吧。」

語畢,她乾脆撇開梁建國,上前幾步,在夏敏和梁心恬面前站定。

梁建國跟著她過來,許是想勸說或安撫。

梁思思卻一秒都不願浪費,也不打算給梁建國和稀泥的機會,從包里掏出一張卡和一個小本,遞到茶几上。

她控了控情緒才緩緩看向夏敏,儘管心裡悲涼一片,但口吻卻不卑不亢:「梁夫人,十二年前,您跟我說,有朝一日我靠自己還清了欠梁家的錢,您就放過我。

這些賬,我都有記錄。哥哥看病一百二十萬,梁家花在我身上的是九萬八,這卡里有兩百萬,加上利益也夠了。

您放心,這些錢都是我一分一分掙來的,還希望您信守承諾。」

梁思思的四平八穩的一番話,像是一個炸彈,炸愣了梁家三人。

好半晌,梁家客廳里只有空氣流通的寂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梁建國,他蹙眉拾起卡和小本,要塞給梁思思:「思思,你這是幹什麼。」

梁思思沒接,往後退了一步。

「姐姐,媽媽那會只是心疼我,說的都是氣話,你怎麼能當真呢。」梁心恬的眉目垂下來,語氣低落,像是十分難過。

不管是梁建國的粉飾太平,還是梁思思的刻意裝弱,都叫梁思思只想冷笑。

幹什麼?氣話?

梁心恬這些年冒領她的光環和機會時,是梁建國不知,還是非梁心恬要挾?

思及此,梁思思掃向梁心恬,語氣重了幾分:「我欠下的債我還,還希望梁夫人跟梁小姐不要在用債來要挾我,因為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答應。」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敏將手上的雜誌往茶几上一撂,譏笑一聲:「債?如果沒有梁家,你和你哥哥能活?」

夏敏的眸子里冷冷一片,還嵌著怨毒的光。

好似隨時會發瘋捅人,叫人背脊發寒。

梁思思緊了緊抓著包包的手,定了定神,迎上夏敏的目光,沉著回應:「梁夫人,如果沒有我,你恐怕也不能好端端坐在這。」

她來梁家那兩年,為數不多住在瀾泊灣的時間,就是陪伴和照顧夏敏。

否則夏敏的抑鬱症只會讓她自殘自殺,又怎會痊癒。

提及那段糟心黑暗的歲月,夏敏猛地抬頭,憤憤地盯著梁思思,氣得嘴唇微微顫唞,半晌沒能開口辯駁。

「姐姐,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梁心恬幫夏敏順氣,嗔怪地瞥了一眼梁思思。

像是在埋怨她不尊重長輩。

梁思思卻不為所動,迎上樑心恬的目光繼續加碼:「沒有我,也不會有今天的你。

所以怎麼算,我跟梁家之間都是債,不是恩。而且這是梁總答應我的。」

突然被Cue,知道內情梁建國心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動動唇想說些什麼,最後在梁思思的注視下選擇了沉默。

「你跟這個白眼狼說什麼,讓她走,我倒要看看她是走得遠,還是死得快。」夏敏撥開梁心恬的手,攏了攏披肩,再次怨懟地看了梁思思一眼,轉身上樓。

梁建國擔憂地掃了一眼夏敏的背影,又轉頭看向梁思思,歉疚地喊她:「思思……」

梁思思像是沒聽到夏敏惡毒的話,沖他點了個頭,邁步離開。

梁心恬起身,拍了拍梁建國的肩膀,輕聲安撫:「爸爸,您別難過,我再去勸勸姐姐。」

梁建國點頭,信賴道:「好好跟她說說,都是一家人,別搞得反目成仇。」

梁心恬領命離開,在大門口追上樑思思,喚道:「姐姐……」

梁思思懶得跟她虛與委蛇,繼續往前走。

梁心恬停步,望著梁思思的背影笑了笑,幽幽的語氣里是不動聲色的挑釁:「姐姐,你有底氣來劃清界限,是覺得一定能憑藉《最佳演員》翻身嗎?」

梁思思腳步一頓,轉身看向梁心恬。

梁心恬勾唇淺笑,伸手將一絲頭髮別至耳後,清純嫵媚。

她上前兩步,在梁思思面前站定,靜靜地望著她,語調輕又慢:「姐夫說,以後只要關於你的新聞,不管正面負面,全部刪除呢。《最佳演員》節目,天志也有投資哦,所以我會去。姐姐,你猜姐夫會不會讓你上?」

她輕飄飄的語氣,像是一根根細小鋒利的針,朝梁思思的心尖扎過來。

梁思思確實沒想到,梁心恬這麼快得到她要參加節目的消息,而易淮川還給了梁心恬類似封殺她的承諾。

替身那天的場景,彷彿原封不動又來一遍。

即使她現在已經離開了易淮川,疼痛依然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有些站立不住。

梁家壓榨她多年,她也只是失望。

漸漸的麻木了,那失望反而還給她了前行的動力。

唯有易淮川,每一次想起都像往她心上捅了一刀——她深深愛著的男人,拿踐踏她來哄著梁心恬,多可悲。

梁思思心底生寒,湧起的澀意爬上眼眶。

但她知道她不能哭,更不能倒,否則離開易淮川和來梁家又有什麼意義。

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梁思思,易淮川不值得你妥協退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你,自由的你,誰也不能再傷害的你。

片刻,她攥緊拳頭,挺直背脊,控制住了滿身的悲愴。

梁思思將所有的情緒掩藏,抬眸。

一個演員的職業素養在此刻被她發揮得淋漓盡致,她的眼底沒有痛苦,反而漾了點笑意,出口的聲音如忽然而至的春風,輕悠悠的。

「梁心恬,你一直想法設法阻止我進娛樂圈,到底是有多怕我?既然如此,我真的很想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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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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