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要是把郁白不喜歡的東西列一個清單，那第一是乾燥，第二是炎熱，第三就一定是學習了。
準確地來說，是學習人類語言的發音。
人類的發音好多調調啊。
人魚的語言就很簡單，沒有那麼多複雜的發音，只要張開嘴巴就可以了。
人類的語言有好多不同的發音啊。
每個字的發音都不一樣，還有自己獨立的含義，這讓習慣了用一個音節表達很多意思的小人魚很不習慣。
「一，二，三……絲？」
看著屏幕上的大字，郁白只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因為不一樣的發音而打結了。
「烏……流……」
勉強又說了兩個，郁白只覺得舌頭都有點發酸了。
這些衣服都被整整齊齊地裝在了很漂亮的盒子里，有的衣服上還放著看起來布靈布靈的卡片。
挑了幾個合適的顏色，傅臨淵抽走郁白手上拿著的卡片，把衣服遞給他：「試試大小。」
快還給我。
初步制定好學習計劃，帝國元
陽光穿過一旁的窗戶落在那冷白的肩頭，給其鍍上了一層極其耀眼的光暈。
但小人魚明顯對品牌商寫給元帥的感謝信更感興趣，看都沒看衣服一樣，伸手就想把卡片要回來。
他邊系扣子邊在心裡想。
帝國元帥確實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懶。
帥合上智腦，而後開始一個一個拆身邊的包裹。
「……先試衣服，這個晚點給你。」
郁白試了兩下夠不到，撇撇嘴，這才看向對方遞過來的衣服。
不過由於小人魚表示自己看不懂問題，男人最終不得不拆開一旁的巧克力，用數糖的方式確認，小人魚還是會基本的加減法的。
等拆到第三個，郁白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包裹里好像都是衣服。
他們是不喜歡自己的身體嗎？非要藏起來。
但小人魚現在對這些完全不懂，他看了看手裡的衣服，又看了看傅臨淵的表情，好像……是讓他換衣服？
郁白現在身上還穿著浴袍，所以在男人反應過來前，他已經拉開了腰間的帶子，單薄的肩膀就這樣暴露在了空氣里。
我先拿到的。
昳麗的塞壬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單手提起人類的物品，視線里滿是好奇。
就這樣，某隻小人魚渾水摸魚了整整二十分鐘，而傅臨淵看著測試顯示的結果陷入沉思。
他的肩頸線條很美，連鎖骨的比例都恰到好處，筆直而鮮明，卻不會顯得過於突兀。
那是一套奶茶色的休閑裝，上面掛著的標籤說明了這套衣服的品牌商就是首都星那家只接受私人訂製的高級服裝製造商，最常接的活是為皇室各種活動訂製禮服。
粉紅的舌尖輕輕抵了一下臉頰，小人魚極快地抿了一下唇，靈機一動。
那雙藍色的眼睛無聲地控訴道。
傅臨淵表情未變，頓了頓，還是挪開了視線。
外語測試就不用做了。
五官帶著與生俱來的魅惑，表情卻滿是懵懂單純的天真。
人類好麻煩。
語文水平：咿呀學語的小朋友（三到四歲）
之前他的奧恩語都是跟誰學的？
怎麼才學成這樣就放他一個人到處跑了？
還是水裡好，都不用穿衣服。
當屏幕上的字變成七的時候，他佯裝糾結地盯著那個字看了一會兒，然後朝傅臨淵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了。
寬鬆的布料堆疊在他腰側，只堪堪遮住了大腿。
彷彿在證明古老童話的真實性--兩者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格外蠱惑人心。
測完了認字量，傅臨淵又給郁白測了測算數。
嘿嘿，不會就不用說了。
小人魚非常喜歡這種亮晶晶的小東西，所以注意力瞬間就被吸引了。
小人魚並沒有察覺對方的心理活動，似雪的春色很快被米白的襯衫遮住，他低著頭，開始鼓搗胸`前的扣子。
看著測試的結果，傅臨淵頓了頓，默默打開訂購的學習軟體，把原先預設的小學課程改成了學前班。
傅臨淵不得不把卡片舉到郁白夠不到的地方，才把後者的注意力拉到了衣服上。
不疑有他，傅臨淵點了確認，然後屏幕上就換了一組字。
郁白故技重施，說了三四個之後，搖搖頭表示後面的都不會了。
傅臨淵：……
郁白不是人。
這麼想著，他穿好上衣，站起來，準備套褲子。
然後郁白停了下來。
咦？傅臨淵是不是少給他一件？
上輩子在實驗室里，傅臨淵每次給他拿過來的褲子裡面還要多穿一條三角形的衣服。
小人魚沒多想，看了看手邊並沒有三角形的小衣服，就伸手戳了戳傅臨淵。
後者沒有看他，眼神依舊飄忽在不知名的一點：「……嗯？」
郁白搞不懂他為什麼忽然又不看自己了，在戳了兩下並沒有成功引起對方注意后，想了想，說：「看。」
輕柔的聲音響起，音色純凈而婉轉。
傅臨淵不由自主地隨著這個字看了過去，卻又再次迅速移開了視線。
動作里有點難以察覺的狼狽。
還好襯衫版型偏大，遮到了腿.根。
但也只是堪堪遮到了腿.根而已。
而沒有「赤身裸.體會讓人羞恥」這個概念的小人魚完全沒注意到對方試圖掩飾的無措，也不明白自己的動作有多容易引人遐想，想了想，又說了一個字。
「稍……稍……」
好像不是這個發音。
用力清了清嗓子，他張嘴，這回字正腔圓地說：「少。」
少了一件衣服。
他不是人，不懂自己在幹什麼。
又在心裡重複了一遍，舌尖輕抵了一下上顎，傅臨淵盯著另一側的白牆，像是要把牆看出一朵花來。
見對方好像沒什麼反應，郁白以為他沒聽懂，於是拍了拍自己的腿，重複一遍：「少！」
清脆的聲音響起，惹眼的冷白隨著動作輕輕晃了一下。
傅臨淵：「……」
傅臨淵捏了捏眉心，朝客廳外叫道：「……霍斯。」
幾秒后，一個長得和前一晚郁白見過的完全不一樣的機器人走了進來。
如果郁白今天早上再早起一會兒，就會看見傅臨淵把霍斯的記憶卡放進新的機器人里。
新霍斯：「午餐還沒有準備好，先生有其他的事情嗎？」
捏著眉心，郁白看不清傅臨淵的表情，也聽不出他冷硬的語氣里有什麼情緒：「你……給他在商城裡訂幾件……」
霍斯邁著小輪子往前湊了湊：「不好意思，先生，我沒聽清，您可以的大點聲嗎？」
傅臨淵：「……」
他真的不懂。
「我說……」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帝國元帥深吸一口氣，「……給他在商城裡訂幾件內衣。」
霍斯：「好的，先生，請問需要多大碼的呢？」
傅臨淵：「……」
客廳里安靜了足足十秒，霍斯才得到一個答案。
「……腰圍大概七十到七十五厘米。」
霍斯的顯示屏上顯示出大大的笑臉：「好的先生，我這就去辦。」
＾ｖ＾
書房。
杜克帶著訂製好的易容器過來時，總覺得今天他們元帥的心情似乎不太美麗。
迅速在心裡確認了一下最近一個月在單位摸魚時都沒被上司發現，杜克才大著膽子把小盒子放到桌上：「頭兒，東西我拿來了。」
傅臨淵嗯了一聲，問：「發過去的數據銷毀了嗎？」
杜克拍拍胸脯：「我辦事您放心，已經銷毀了。」
軍用易容器和民用的不太一樣，因為考慮到保密的問題，所以在製作軍用易容器的過程中，易容前和易容后的五官數據都算是機密，只有軍部的幾個高層有許可權查閱這些數據。
杜克就是其中一個。
而傅臨淵吩咐他，拿到給小海訂製的易容器后，就進入資料庫，把小海的數據清空。
杜克雖然知道頂頭上司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小海，但正是因為這個理由，他又有點不明白：「……頭兒，咱也不用這麼小心吧？我看連塔爾的老闆都不知道……」
傅臨淵掃了他一眼：「杜克。」
杜克摸摸鼻子：「軍人謹慎應該是天性，我錯了……誒，對了頭兒，今天過來是有兩件事要跟你說。」
傅臨淵：「說。」
「一個是下午我想請半天假，沈之初今天去醫院複查嘛，他的情況您也知道……」撓撓頭，杜克的聲音輕了點，「……如果我不陪他去，萬一出什麼意外需要簽字都找不到人。」
傅臨淵在智腦上打字的動作幾不可察地一頓，然後答道：「批了。」
「還有一個，就是……」再次撓撓頭，杜克說了一個衣服牌子的名字，「您知道這個衣服品牌嗎？」
傅臨淵怎麼會不知道，他剛剛才從這個牌子給郁白買了一柜子衣服。
「好像還是個大牌子吧……」杜克的語氣里多了點不解，「您是在他們那裡買衣服了嗎？我上午收到了他們廣告部的消息，問軍部有沒有意願接他們的服裝代言？」
以前也有一些時尚品牌不顧元帥凶名在外，沖著對方的長相，大著膽子遞來合作請。
不過他們元帥從來沒同意過。
所以杜克現在提起這件事，也就是為了得到一個否定的回答，他好在下午請假前給品牌方一個回復。
不過不知道頂頭上司今天在想什麼，竟然沒有一口回絕，而是停了一下，問：「……什麼衣服。」
杜克其實壓根沒仔細看對方說的合作細節，突然被這麼一問，也愣了一下，趕緊低頭打開終端：「我看看啊……」
完蛋，這就要被發現上班摸魚了嗎？
好在因為是最新的郵件，所以他點開就找到了。
「啊……」看清那一行小字，杜克的表情變得有點奇怪，像是想笑，但又不敢，只能硬憋著。
傅臨淵：「……嗯？」
杜克聲音又小了下來：「咳……是……是內衣。」
書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傅臨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