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貧窮

第五十章貧窮

另一邊。

精靈女王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拿著刀、對著天空發獃的老師，和兩個倒在地上的帝國探子。

藍發的天使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連她過來都沒反應,只是凝視著從烏雲中露出來一半的月亮,像是裡面能鑽出個什麼東西一樣。

很好,看來現在老師很生氣。

女王走上前去，彎腰在地上兩個人的鼻子下碰了碰。

還活著，看來老師沒有氣到失去理智。

「發生了什麼？」瑪琳達小心翼翼問道，「我聽巡邏隊說在酒館看見了老師……」

「啊，」麗莎眨了一下眼睛,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是的。」

她在附近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然後又打了個手勢，示意邊上的精靈女王坐下來。

「我從妖精那邊拿到了惡魔果,」她說道，「你知道惡魔果吧？就是已經滅絕很久的那個。」

她站起身，「老師，先回去休息吧？這兩個人就先留著當苦力用好了，帝國培養的探子至少身體不錯……」

提到惡魔的水平，麗莎就更不高興了。

「關於『放大內心深處最強烈欲.望』的，」在老師的暗示下，布蘭達只好接過了給天使解釋的重任，「便宜，並且內心的欲求越強，效果越好。」

麗莎看了一眼瑪琳達。

「也是，」麗莎沉思了一會，「瑪琳達，你有什麼好想法嗎？」

她支著頭看了一眼月亮，又看向正往這邊走來的下一任女王，「布蘭達？你來得有點晚。」

她跟著站了起來，「比較便宜的那種？關於什麼的？」

「沒關係，我們可以放長線釣大魚，」她微笑著說道，「既然他想要冠冕，那總會上鉤的。」

「什麼詛咒？」麗莎感興趣地問道，「碰到的所有人直接暴斃之類的？」

到時候把屍體拉去給狄斯一看……不，這樣可能會嚇到他，上次好像就把他嚇得不輕。

她看了一眼坐在天使身邊的老師，又看了一眼心情不太好的天使，「老師，麗莎大人，你們已經討論好了嗎？」

「我之前還以為是你的主意，」她說道，「現在看來不像是你的風格。」

說著，她還憤憤拍了一下手，把草籽抖乾淨，「我沒有對付惡魔的經驗……下次絕對能直接幹掉。」

麗莎失望地嘆了口氣，「好吧。」

她比劃，「比如說……到時候在放著冠冕的側殿設置什麼置死的機關？要不幹脆讓我埋伏在那裡吧，一網打盡，這樣就不需要再計劃什麼了。」

精靈女王倒也不是很意外。

她不得不打破了老師的幻想，「現存的詛咒能夠用在惡魔身上的本來就少，力量越強、限制越多。而能用這樣的詛咒且不被反噬的價格太高，沒必要在帝國的大皇子身上下這樣的心思。」

「是的,」麗莎說道,「我最開始想殺他主要是因為狄斯,你還記得嗎？」

畢竟大皇子的病情導致他直接被所有人放棄了。

「沒到傳奇，甚至高階都不太到，」她扒拉了一下草籽，「結果還讓這傢伙逃掉了。」

精靈女王看向她的繼承人。

顯然對此相當耿耿於懷。

「妖精那邊還有這種東西？」精靈女王皺了皺眉,「之前不是說最後一枚早就被人用掉了嗎？」

她說道，「老師感覺，他的水準大概在哪裡？傳奇？還是傳奇之上？」

沒什麼比兩個敵人同流合污、組隊來從你身上摳東西更煩的了。

「我覺得可能不只是這樣，」麗莎頭痛地用光明草敲敲掌心，「我當時沒注意他的衣著，後來才反應過來，他的穿著有點眼熟過頭了，來接應的幾個人也是掛上名的帝國探子。」

就算大皇子的兄弟姐妹們目前還要點臉面、暫時沒來搶奪他手裡的勢力，他也只能做到指使手下人偷偷東西、勉強維持病情這樣，連讓使臣直接出錢買下冠冕都做不到。

「剛剛去布置了一下詛咒，」布蘭達苦惱地說道，「順便付了酬金。」

「差不多了吧，」精靈女王含糊說道。

她手裡捏著一根光明草,任由毛茸茸的須撓過指腹，「狄斯最開始被我撿到的時候，身上的傷就是惡魔下的手。」

「但是我還不清楚你們想設置的是什麼詛咒？」麗莎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帝國……」精靈女王沉吟道，「那個惡魔的實力怎麼樣？」

還是只把消息告訴他就行了，免得狄斯總是擔驚受怕、戰戰兢兢。

這件事精靈女王已經從老師那裡聽過一遍了,包括那個黑髮青年是怎樣熱愛家務、勤勞節約、心向光明之類的一系列好話,並且對除了老師除了傷勢之外形容持懷疑態度。

「其實那個東西擺在我們這邊也沒什麼用，」精靈女王說道，「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讓他們把冠冕帶回去，但留下大部分的帝國探子。」

她微笑道，「我和布蘭達請來了一個善用詛咒的死靈法師……在上面加個別緻一點的詛咒應該是個不錯的辦法。」

她托腮，「雖然我更想自己把惡魔幹掉，但是詛咒能幹掉倒是也可以。」

精靈女王：「……不是。」

被說中的精靈女王咳了一聲。

「啊,您還說打算借著冠冕試試把惡魔也釣出來，」她應了一聲，「那他既然今天出現在酒館附近，是不是就說明他對冠冕本來就有興趣？」

她思索了一下,輕易得到了答案,「所以說今天老師在酒館看見的那個人……與惡魔有關？」

「總是要給年輕人發揮的空間，」她說道。

而布蘭達則是攤手，「是的，麗莎大人，是我的主意……」

「我托老師問了塞卡大人，」她狡黠地笑著，「如果大皇子能夠靠冠冕撐著活長一點，那麼他的怒火會噴向誰，我也很好奇。」

是他那位已經老去、卻掌控欲很強的皇帝父親，還是他那些野心勃勃、想分一杯羹的弟弟妹妹？

又或者是在他重病時不願出重金搜羅藥材寶物、讓他只能派手下來偷竊的「溫馨」家庭？

反正不管是哪個，都扯不上作為中立勢力、家裡剛失竊的精靈。

「那我想再托他在冠冕上放一個可以定位的詛咒，你覺得怎麼樣？」麗莎轉了轉手腕，看向布蘭達，「免得惡魔又跑掉了。」

「詛咒的具體時間？」布蘭達點頭，「這個應該也沒問題。」她打了個響指，地上的兩個人就瞬間陷入了地下，在空間轉換下掉進了精靈族的地牢，「就是到時候可能需要您親自攔下惡魔。」

「可以的，我到時候找個借口出來一趟……」麗莎認真思考了一番，「你們可以先把那群帝國探子攔住，那麼跑得最快、辦法最多的應該就是惡魔。」

她最後說道，「那麼就設置成觸碰到的第一個生物被定位吧。」

「好的，」布蘭達應道，看了一眼泛著魚肚白的天色，「啊，已經到了新的一天。」

「今天就是紅枸櫞節了，」看著身邊的天使，她順口問道，「說起來，麗莎大人想好要送什麼了嗎？」

麗莎誠實地搖頭。

「被狄斯提前撞見了禮物，」她想到這個就有點頭疼起來，「我想再往裡加一點東西再給他。」

說著，她還看向布蘭達，期待地問道，「布蘭達，你問這個，是有什麼好主意嗎？」

只是想聽點情感緋聞的未來女王沉默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多此一舉！

「嗯……大概吧，」在身後老師的暗示下，布蘭達只好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她指了指麗莎用來紮起頭髮的深藍色緞帶，「您可以用這個親手做個手鏈或者束髮的髮帶，放進去一起送給他，這怎麼樣？」

「不但做起來時間短、可以表示親近，」她覺得自己隨便想出來的主意還挺好，不慎漏出了點真心話，「還可以展現您的存在，也算是表明態度、讓他負責的一種辦法。畢竟他那個不負責的態度就很討厭。」

「好主意，」麗莎琢磨了起來，「我還挺擅長加工的。」

而且狄斯的頭髮現在正好過肩膀一點，正式場合用緞帶束起來應該也很好看，髮帶的顏色配黑色也不錯。

她想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問道，「等下，你說誰不負責？我為什麼要他負責？」

「……那個叫狄斯的蛇獸人混血？」布蘭達小心翼翼說道，「您上次不是因為他不負責很難過嗎？」

她咳了一聲，「我們和他聊過了，他說自己會改正的。」

麗莎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他不想負責……算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沒事，我可以解決好。」

布蘭達狐疑地和邊上的精靈女王對視了一眼。

難道說，不太想負責的其實是她們眼前的這位天使、精靈族的保護者？

想到面前純潔善良的天使對另一個黑髮青年花言巧語、始亂終棄的畫面，兩個精靈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不不不，比起這種情況，麗莎大人願意的話完全可以把人打到原地失憶。

果然還是那個叫狄斯的傢伙有問題吧。

**

負責人看著手裡的這半頁烏鴉筆下的夢幻小說，重重嘆了口氣。

他能說什麼呢？

都是他的錯，給探子們培訓了帝國語、邦國語、獸人語、精靈語等語言，卻獨獨漏掉了相對來說冷門且小眾的羽人語。

但是這也不能全怪他。

大皇子的病讓他們這幫手下也跟著捉襟見肘，就算他們想盡辦法搞副業補貼財務，也很難達到上司還健全的時候作為繼承人給他們批下來的錢款。

請不起專業且會保密的老師也是情有可原的。

負責人感覺有點壓力，而眼前的黑袍探子還專註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那裡獲得一點誇獎。

「嗯……西蒙，你記得很好，下次不要記了，」他欲言又止地醞釀了片刻，最後還是說道，「畢竟這東西沒用。」

何止沒用，還倒貼了兩個精銳探子給烏鴉。

算了，他們這種精銳探子也不值錢。

「其實還是有點用的，」身後有人弱弱說道，「老大，要不我們先散播一下烏鴉的小愛好。」

「有道理，」其他人立刻附和，「畢竟沒有沒用的情報，只有沒用的探子。」

這些帝國探子圍繞著「怎麼把這個消息利用起來」七嘴八舌聊了起來，越說越起勁。

狄斯聽得津津有味。

「這樣也很好，是的，我覺得可以把消息傳回帝國，讓烏鴉大出洋相，」他還樂不可支地跟著起鬨，「對對對，假話說多了就成了真的，他否認也沒用……流言能作為很好的撬棍，把烏鴉讓人恐懼的形象變成一團廢紙！」

說完之後，他又看向了負責人，「您怎麼看？」

誰能想到呢，這些帝國人真是……熱情好客、天真可愛啊！都不用他多說幾句，就自動跳進坑裡了！

負責人覺得自己根本不想看。

「那就先這樣定了，」他頭痛地說道，「誰還缺傷葯之類的嗎？我這邊還有多，西蒙缺嗎？」

想到自己空空蕩蕩、全靠黑吃黑才逐漸鼓起的錢包，狄斯立刻義不容辭地舉起了手。

「缺的，」他覺得自己應該拯救這些可憐的藥材，「麻煩您了。」

還有幾個人也跟著應了一聲。

「當小攤販太容易被打了，」有人嘆氣，「我真不是故意缺斤少兩的……那一盎司給了就虧了！總不能倒貼錢吧？」

「你下次換個貨賣，」他身邊的人建議道，「像我這樣負責修精靈外包出去的建築也不行，被手腳不利索的矮人砸到也是倒霉。」

「西蒙的身份倒是最好，」另一個人酸溜溜說道，「貴族出身就是佔便宜……扮成吟遊詩人手到擒來。你上次還說吃到軟飯了呢，現在怎麼樣了？」

被點名的假西蒙.狄斯咳了一聲，計上心頭。

「差不多了吧，」他慢吞吞地編，「那個巡邏隊的精靈……他說想和我私奔，還告訴我了一條沒人知道的秘密通道，免得他的父母發現。我見他的時候有喬裝打扮過，跟真容不像。」

為了達到逼真的效果，他還模模糊糊地說了一些相處的細節。

當然，包括精靈名字在內的大部分細節，都是他根據之前付罰款的地方的招貼布告編出來的。

負責人正在發藥材包的手頓了一下。

「也就是說，」他看向狄斯，「西蒙，你找到的那條路還能用。」

而且現在這兩個人消失也有了個絕佳的借口——私奔！

狄斯點頭，微笑著等負責人繼續按自己的思路說下去。

「很好，你務必繼續籠絡那個精靈，把私奔時間定在我們動手的那天，」負責人果不其然說道，「去偷東西的事情你不要沾手了，我們會在取走東西后把寶物放在固定的地點，你去拿，拿完之後直接順著那條路跟他一起離開。」

他鄭重說道，「我們會留下來為你打掩護，誰都懷疑不到你身上。」

「好的，沒問題，」狄斯應道。

他頓了一下，「哄他開心的話，禮物方面是……」

「我們會全力配合你，」負責人從懷裡拿出了一個袋子，「稍等。」

狄斯應了一聲，向看起來鼓鼓囊囊的袋子投去了希冀的目光。

然後他看見負責人從袋子里，掏出了一個小袋子。

本以為會收穫滿滿的狄斯：嗯？

看著負責人繼續掏袋子的行為，他忽然感到不太對勁。

半分鐘后，狄斯看著比自己巴掌還小的一袋金幣和地上扔著的十幾個大小不一的袋子，以及其他探子貢獻出的些許銀幣和銅幣，陷入了沉默。

糟糕，這些人好像比他還窮。

「殿下的前途，我們的安危，」負責人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熱淚盈眶地囑咐，「都託付給你了，西蒙！」

「我……我會努力的，」在負責人期許的目光中，狄斯勉強說道，「一切為了殿下。」

他想賺點錢買份像樣禮物怎麼就這麼難？算了，還是另謀出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