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盛風集團頂樓。
「陸總,法國那邊口徑已經鬆動,剛剛收到Chatham的邀請函,對方希望你能應邀出席一場慈善晚宴。」
「非常好,馬上幫我推掉後面所有的行程,這個慈善晚宴必須要參加。與道爾集團的合作影響深遠,盛風今後十年的發展計劃,幾乎都在以能拿下和道爾的合作為前提展開。這一天,實在等的太久了。」
「是的陸總,時間緊急。我查了航班信息,我們必須趕上明早最早飛法國的航班。」
男人臉上帶著穩操勝券的淡定驀的收了收。
「你是說——明早?」
「是的陸總,明早……有什麼問題嗎?時間確實倉促,但是我校對了後面幾天的行程。不存在重要行程,延後安排不會有任何問題。」
男人垂眸,沒有立即給夢妮反饋。
幾秒后,陸希恆才道:「明天下午再飛。」
怎麼說呢,夢妮覺得如果陸總有一條尾巴,現在應該搖的正歡。
夢妮說的忐忑,這是她第一次以隱晦的方式,質疑陸希恆的決策。但陸總的臉色似乎並沒有難看之色,相反……
「……」
-
翌日,陸希恆為了自己的結婚大業,一大早便動身前往西郊別墅。
夢妮緊盯著陸希恆,目光是一反常態的倔強,「陸總,我跟了你這麼久了,再硬的骨頭我都會想辦法啃下去。你就告訴我吧,也許我能想到辦法。陸總剛才也說了,事關盛風十年的發展計劃。不管多棘手,我都想試一試。」
夢妮把錯過兩個字咬的很重。
聲線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可深邃眼眶之下的黑眸里,切切實實閃爍著疑似春風得意的光。
陸希恆輕咳一聲,「這件事,我想你應該代勞不了。」
夢妮深吸一口氣,雙手握拳攥在身後,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道:「陸總,明早你是有什麼事嗎?或許,我可以代勞。」
只有她最清楚,陸希恆為了道爾集團下了多大的功夫。
「陸總,如果是下午,可是會錯過慈善晚會。」
「那你就告訴Chatham,我們這邊有不可調和的時間衝突。待慈善晚宴結束,我會親自宴請他道歉,在法國待幾天都行。」
面對夢妮的問題,男人微仰著頭,露出纖長優越的脖頸。五官線條呈現出整齊劃一的上揚趨勢,顯得整個人……有些小驕傲?
夢妮能一路順風順水走到這個位置,除了業務能力突出外,還有一條職業準則,便是永遠相信陸希恆的判斷,永遠服從指令。
見到蘇蘇的時候,男人眼神暗了暗。
夢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法國人眼高於頂,對來自中國的合作者天生存在偏見。陸希恆用自身的實力和眼界,才一步步讓對方卸下防備,打開合作的信號通道。這一次絕對是談攏合作的最佳時機。
相較於他略顯隆重的穿著,蘇蘇的打扮卻很隨意。對於他的出現,更是在臉上表現了半秒的意外。
一下秒,薄唇輕啟,陸希恆語氣散漫,透著絲絲漫不經心的愉悅道:「明早我要結婚,我想這件事情,任何人都代勞不了。」
但這一次,夢妮實在不理解陸希恆在想什麼。她忍不住,想要越界……
傲慢自負的法國人,連邀請都下的匆忙。時間卡的這麼死,也是在對陸希恆的誠意做最後考驗。Chatham斷不可能容忍陸希恆缺席他的邀請。
明明是她約的今天領證……
蘇蘇的目光最後停在他材質高級的深色西服上。
陸希恆解釋道:「別誤會,不是為了你,下午有個重要的商務活動。」
蘇蘇點了點頭,平靜地收回視線。
陸希恆飄在半空中的小心臟,忽的就有些失落。他總覺得,蘇蘇今天有些冷淡。
是因為生病嗎?
「燒退了嗎?」
「昨天下午就退了。」
「走吧周蘇蘇,現在過去,民政局正好開門。」
蘇蘇依舊坐在餐桌前不起身,盯著已經空盤的陶瓷西餐盤,「陸希恆,你還沒吃早飯吧。算你有口福,大廚陳姨在,說吧你想吃什麼?」
「我吃過了。」
「吃過,也可以來點餐后甜點。椰香紅豆沙冰,杏仁奶油泡芙,還是焦糖布丁?這些都是陳姨的拿手絕活。」
陸希恆起了躁意,他忽然有轉身回去換了這身該死的西服的衝動。
「我不吃甜食。」
蘇蘇沒有聽出男人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慍怒,面不改色道:「陸希恆,合約呢?」
「什麼合約?」
蘇蘇滿臉詫異地看向陸希恆,「你忘了?是你說的,我們的合作需要合約約束。」
男人飽滿的喉結,聳動兩下,「記得,合約不急,合作條款可以等我們領完證再商議。」
「不,這事很急。我不能仗著陸總家大業大,白撿你便宜。婚前協議,必不可少,」蘇蘇聳了聳肩,略浮誇地遺憾道,「看來今天民政局註定要少一單生意了。」
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挺拔的身姿,倏然有些頹廢。
半晌。
陸希恆有些無力地抬了抬嘴角,浮現出一個冷意森然的笑,「周蘇蘇,你是不是後悔了?」
陸希恆突然恍惚,一瞬間彷彿時空錯亂。
年少時,有太多個這樣的瞬間。他捧著一顆真心滿心期待,可等著他的永遠只是千篇一律的拒絕。
女人的眼睛很好看,好看到每一次回想到那些尊嚴被摔碎的時刻,都不捨得責怪她。
卻也因為太好看,後來很長的時間裡,陸希恆都會下意識害怕和她對視。那雙好看的眼睛太一視同仁,不管是拒絕他的表白,還是路過的一句尋常問好。裡頭的情緒往往沒有絲毫差別,就好像陸希恆無論做再多,都不過是枉然。
天上的星星,本領再高也摘不到。
就如當下,蘇蘇面對他的質問,只是平靜地望過來,明媚坦然,亦如往昔。照見他過去一次次卑微的示好。
「陸希恆,我不是後悔。我是要對你負責。」
陸希恆不再去看蘇蘇,墨黑短髮之下,雙眸隱匿著麻木的疼痛。
表情淡漠疏離,如山巔冷月,「聯姻而已,負什麼責。周蘇蘇,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是你跑到盛風集團,求我和你結婚。也是你發的信息,指定要今早領證。守信,是合作的最高前提。如果你沒有誠意,那我們的合作關係,到此為止吧。」
陸希恆背影決絕,蘇蘇有預感,他不是說說而已。
嘴巴比腦子快,蘇蘇還沒理清楚思緒,已經出聲喊住男人,「去就去。」
「……」
-
自民政局的公證章「咣當」一聲敲下起,蘇蘇意識到她和陸希恆在法律上的關係上,便超越了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
這讓蘇蘇不自在,蘇蘇只能不斷催眠自己,只是聯姻,只是合作,只是各取所需。
蘇蘇偷偷瞄了眼陸希恆。
男人臉色很臭,氣壓很低。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違和地擺出這副表情,卻反而顯出了一絲孩子氣的幼稚。
陸希恆的確不高興。
不高興到,忘記了來之前給蘇蘇準備的數個極富儀式感的驚喜。
別的也就算了,陸希恆想到後車廂里的玫瑰……
帶回去也是膈應,不如讓蘇蘇提走。
「周蘇蘇我很忙,現在就要去機場趕飛機。我們不順路,你自己打車吧。」
「去哪?」蘇蘇順嘴一問。
男人斂眸不給蘇蘇一個眼神,好似在嫌棄她的多嘴。
「出國,回來時間也不確定,大概需要個幾天。你要的合約,確定好了會由夢妮送給你簽字。」
哈,新婚即異國,果然是純粹的聯姻關係。蘇蘇攥著手裡鮮紅的結婚證,莫名一陣心虛。
「好,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給我的?」
陸希恆淡淡看了蘇蘇一眼,「沒什麼,就是後車廂的東西有些礙事,你拿走吧。西郊那棟別墅,當做我給你的新婚禮物。你從周家出來,總不能沒有住的地方。我們也確實該有一間婚房。你知道的,我們只是聯姻,我不可能為你買新房。所以,這棟別墅只能委屈你了。」
蘇蘇愣了愣,「陸希恆,你管這叫委屈?你知道西郊的房價——」
可是連月牙灣都望塵莫及……
蘇蘇後面的話,被迫吞回到肚子里去。因為陸希恆已經甩下她,顧自走到後備箱。
一束黑帶金綢,包裝異常華美的玫瑰,從折返回來的陸希恆手裡,交到蘇蘇懷裡。
蘇蘇很努力,才抱住這束玫瑰,只是視線徹底一片瑰麗的紅遮擋住。花束太重,蘇蘇重心不穩,一時間東倒西歪。
陸希恆伸手扶住她。
男人手心的溫度,是出乎蘇蘇意料的溫暖。
鼻息間是玫瑰花馥郁的芬芳,男人強而有力的支撐,隔著一束玫瑰的距離,也能精準的投射到蘇蘇身上。
「拿穩了,周蘇蘇。」
蘇蘇的小臉被埋沒在玫瑰花里。纖細的身軀,徹底被數量可觀的玫瑰遮擋住,模樣可笑滑稽。
陸希恆沒忍住,偷笑了兩聲。
「除夕之前,我會回來。」
陸希恆丟下這一句話,就上車揚長而去。留下周蘇蘇,和一束……礙事的巨型玫瑰。
等等,陸希恆明明帶了司機。機場不遠,分明可以先送他到機場,再讓司機折回西郊。
報復,這是赤摞裸的報復!——
(本章完)